惊蛰过後,雨水就跟着来了。搞不清究竟是春雨还是梅雨,反正大地就是没有乾燥的倾向。操场中央新植的草皮,禁不起连月阴雨的摧残,全都泡在烂泥里,不复当初青翠鲜绿的尊贵优雅。
这样的天气,过久了,即使撑起花雨伞,也不再感觉得出雨中行的浪漫。神经脆弱的,便染上“雨天忧郁症”;严重的,看到水就叹气。大家都在渴望天晴、渴望阳光,可是每天气象报告,卫星云图一出来,宝岛上空还是一团团灰厚的阴霾。
到最後,连我也受不了,诅咒老天乱开玩笑。
天气阴寒,我就容易感冒,感冒以後,咳嗽的毛病就会重新侵犯。阴雨天感冒,咳嗽不是什麽有趣的事,偏偏我就是逃不过这一起无趣的劫难。
每次咳嗽,咳得剧烈,五脏六腑都像是要翻转过来,全身虚脱无力,一点也没有青春正好的气象。家里熬了一碗又浓又黑的草药,硬逼我灌下去,咳嗽倒真是减轻了。连续服了几帖以後,才算是治标的把症状压抑下去。
病好了,雨水还是没有走开,我和绿意撑着花伞,缓步走过积水的红砖道上。
下雨天,coffee shop的生意特别好,这大概是都会特有的现象。雨天没处游玩,人又这麽多,总要有一个约会的地方。香醇的咖啡、热带的风情,正好有利於气氛的培养,比起什麽速食店,茶艺馆,十倍的浪漫。
我们经过一家叫做“香榭里舍大道”的coffee shop。光看名字就觉得很有意思,正想往店门的方向走,门口处,一对男女打伞走入雨中,两人共撑一把伞,气氛热腾腾的。
我和绿意与他们反向相向,面对面碰上。当我和男的遇上,四目交接,彼此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嗨!”还是大傅先开口,我才咧嘴绽出一朵微笑。
“真巧!在这里碰上。”绿意说,一边瞄了大傅身旁的女孩,挑战似地回望我。
我当作没看见,朝大傅身边的女孩点头微笑,对方羞怯地微笑回礼。
这才真该是大傅心仪的典型,娇小玲珑、甜美可人,柔柔的,娴静不多话。她始终偎在大傅的身旁,紧紧地挽着大傅的肩膀。
“改天再联络吧!”我说,不知为什麽,有点怕看见他们之间亲密的姿态。
大傅点头,没有说再见,拥着女孩消失在水帘外的宇宙。绿意看他们走远,拍落沾滴在身上的水珠说:
“看吧!我没有说错吧?”
我拉着她进入“香榭里含大道”,她犹喋喋不休:
“等着吧!不出三天他一定会提出跟你分手。”
“我告诉过你了,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为什麽老是要胡乱编扯。”
她轻蔑一笑。
“是吗?那你刚才为什麽笑得那麽勉强?”
“我没有。”
“承认自己失恋吧!何必否认呢?失恋又不是什麽丢脸的事,没什麽大不了的,哭一场就没事了,好好大睡一觉,明天又是新新亮丽的一天。”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没—有—失—恋。”我说,特别强调加重主要句子。
我不承认自己失恋。对大博,我连思念的心情都不曾有过,怎麽能算是失恋呢?
感情的事,我绝对忠实,也绝不会自欺欺人。大傅虽然对我好,也有过单纯的告白,但我想,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份感情真正的真相。他对我只是一见惊艳,冲动地许下承诺,并没有踏实感,既然得不到我的回应,日子一久,自然就会转移方向。
爱情就是这麽简单,总得两情相悦了以後,才可能有幸福的想像。单相思,一定充满苦涩和无奈——像我对沈浩。
沈浩!午夜梦迥让我低叹不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