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府待上半个月后,柳月的状况已大大好转,贾不二也在崔迎喜的协助下跟柳月培养出感情。
当然,戚仰宁跟贾不二的生意也谈成了。
不只如此,贾夫人因觉得崔迎喜医术高明,于是提议她在京城开间动物医馆,这建议让崔迎喜有些心动,有间属于自己的动物医院一直是她最大的心愿。
这个心愿在二十一世纪无法实现,若能在穿越后实现也无不可。再说京城里饲养猫狗的人非常多,尤其在那些名人雅士及皇亲国戚间更是一种风尚。
她发现京城并没有正式或像样的动物医院,一般人饲养宠物的许多观念也都有谬误,如果她真在京城开家动物医院,不只能实现她的愿望,还能给予许多主人正确的观念及知识。
只是,开家动物医院岂是那么简单的事?她没有人脉也没有钱脉,如何在京城立足呢?
告别了贾不二及贾夫人,他们一行五人返回京城。一回安国侯府,崔迎喜就迫不及待直奔清风小筑看羊咩咩。
这是他们自相遇以来,第一次分开,而且还分开这么久,虽说戚仰宁遣了个十分靠得住的婢女——芙蓉专责照顾羊咩咩,但她还是牵肠挂肚。
芙蓉今年二十有八,在安国侯府待了十四年。她是少数识字的婢女,对数字也十分敏锐,崔迎喜觉得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若是生在二十一世纪,她肯定是个女强人。
一进清风小筑,她便看见羊咩咩在庭院里吃草,而芙蓉则在一旁看顾着。大概是戚仰宁交代过她,不准让羊咩咩离开小筑,又到处去拉屎吧。
“咩咩!”她大声的叫着。
听见她的声音,正专心吃草的羊咩咩猛地抬头,朝声源望去,立刻迈开它的羊蹄子,飞奔向她。
她抱住它,乐不可支,“咩咩,我好想你喔,你有乖乖听芙蓉姐的话吧?”
对于年纪比自己长的人,哪怕对方是身分低微的仆婢,她也一定礼貌的喊声哥或姐,再不就是大叔大娘,绝不会直呼对方的名字。
而也因又和善,在侯府中深得人心,虽然她来到侯府只有一些时日,但却已跟所有人打成一片。
“放心吧,咩咩很乖的。”芙蓉走了过来,笑咪咪地道。
“芙蓉姐,真是多谢你了。”她衷心的向芙蓉道谢,她看得出来,芙蓉将羊咩咩照顾得非常好。
“哪儿的话,就算这不是侯爷交付的事情,我也应该帮你这个忙。”
芙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先前自己气血虚,早上都晕眩得厉害,经崔迎喜诊断并服用她开的药方子之后便改善了许多。
“迎喜!”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她转头一看,只见温落香带着丫鬟小翠来了。
“嗨,落香!”她兴奋的挥挥手。
温落香走了过来,笑视着她,“我听说你跟宁哥哥回来了,特地来看看你。”
“是呜?”
“一切都顺利吧?”温落香问。
“我的部分是挺顺利的,他的部分……你就得问他了。”她说。
听见她总是如此不敬的喊着戚仰宁,温落香不禁皱起眉头。
“迎喜,你提到宁哥哥叫的时候,最好尊称他一声侯爷比较妥当。”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
“因为尊卑。”温落香说着,然后一脸抱歉地说:“喔,我不是说你身分卑微,而是宁哥哥毕竟是权倾朝堂的安国侯,要是让人听见你老是你啊他的叫,别人可是是会把他当笑话看的。”
“喔。”崔迎喜忖了一下。是没错,戚仰宁是堂堂侯爷,要是有人老对他不敬,而他又奈何不了,是会被当笑话看。
“我会尽量注意的,落香。”她咧嘴一笑。
这一个月,崔迎喜不只每天给戚仰宁煎药以缓解余毒对他身体的伤害,还努力的研究医书,并到万卷斋查阅各种书籍,试图找出戚仰宁身上残留的毒物究竟来自何处。
这天,她又埋首在书堆里,正看得出神,忽听戚仰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欸。”
“啊!”她吓了一跳,那声音太近了,而且她还感觉得到他吐出来的气息。
她猛地回头,发现他的脸拳贴在她耳边,因为距离真的很近,教她的心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干么?”不知怎地,她觉得羞,气得朝他胸口用力一推。
戚仰宁被她推得后退两步,为捉弄到她而得意的哈哈大笑。“吓到你了吧?”他指着她。
崔迎喜涨红着脸,气呼呼的瞪他,“幼稚!”
看他平时在外面一派威严老成又正经八百的样子,怎么在她面前却做出这种五岁屁孩会做的事情?
戚仰宁眉梢一挑,“我幼稚?哼,我若幼稚就不会——”他像是要说什么,又突然打住,接着笑意一敛,一脸肃然地道:“走。”
“蛤?”她一愣,“去哪?”
“跟我走就是了。”他说。
“走去哪儿啊?”
他不耐的啧了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拖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她给拉出了万卷斋。来到侯府门外,马车已备妥,柳无名、姬无双还有芙蓉已在那儿候着。
她满腹疑窦的看着他,“喂,现在是怎样?”
“少罗唆,上车就是。”说着,他掀开帐帘将她推上马车,自己再上车坐妥。
马车拐了几个弯来到京城大街上,崔迎喜好奇的朝外望着,又不时转头看着戚仰宁。她想发问,但看他一脸“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表情,就又作罢。
走了好一会儿,马车停下,柳无名趋前掀开帐帘,“主子,到了。”
“唔。”戚仰宁先行下车,然后伸出手要扶崔迎喜下车。
她本要将手伸出,但不知怎地突然闹起别扭,轻哼一记,将手收回,然后自己起身下了车。
刚下车,她便看见眼前有一间房子,看来刚修缮整理过,门面十分崭新,跟两旁的房子有明显的差异。
“这里是……”她疑惑的看着戚仰宁。
戚仰宁神秘却又骄傲的勾唇一笑,“你的……医馆。”
“嗄?”她一震,嘴巴顿时无法阖拢。
她惊讶的反应让他忍不住露出得意的表情,而这一切看在柳无名他们的眼里一直教他们一个个憋笑。
不因别的,只因戚仰宁只要在崔迎喜面前,就会藏不住那属于他这年纪该有的情绪。
他不过二十二,可自从五年前老侯爷遭人下毒毒杀后,他便强迫自己长大成熟。如今才二十二的他,应对进退,待人接物,举止言谈,全都像个三十二的人,有时甚至比三十二岁的人还要深沉稳健。
可遇到崔迎喜,那个二十二岁的他便跑了出来,在眼底,在脸上,在言谈之间皆藏匿不住。
“进去瞧瞧吧。”戚仰宁说着,跟一旁的柳无名使了眼色,柳无名便推开了那两扇对开的红色大门。
她有点回不过神来,因为她根本想都想不到他竟帮她弄了一间动物医院?这一个月,他都在忙这件事吗?
贾夫人提议她在京城开动物医院时,他也在场,可她万万没想到他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还一声不吭的帮她找了一间这么宽敞舒适的房子当动物医院?
“这里原本是家草药店,所以有些设备及药柜都非常齐全,至于其他的,你自己做主吧。”
一个月前在贾府,当贾夫人提议要崔迎喜在京城开家专医牲畜的医馆时,他发现崔迎喜眼底的光芒,他看得出来,她有这样的想法及渴望。
当下他便决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帮她在京城开家牲畜医馆。不为别的,只因他要将她留在京城。
她带给他无限惊奇,她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不可预期。若不是她,他至今还不知道是否能跟贾不二搭上线,谈上买卖及合作,他一次又一次的思量,发现他真的太需要她了。
“为什么?”崔迎喜疑惑的,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他当然不能说出真正的理由,“你忘了吗?我除了是安国侯,还是生意人向阳,在商言商,我认为这门生意在京城是独门生意,肯定有前景、有赚头。”
“你是说……”她惊讶的看着他,“你要当我的金主?”
“没错。”他说:“我有人脉及金脉,你则有本事及能耐,我们定能合作无间。”
“哇?”崔迎喜听完,忍不住哇的一声。
“哇……什么?”他微微蹙起浓眉,疑惑的看着她。
她咧嘴一笑,俏皮又慧黠,“你果然是个唯利是图的生意人。”
他眉心一拢,沉声地说:“你现在是在挖苦我吗?”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真的是太好了。”她率真的一笑,然后握住他的手,上上下下使劲甩了两下。
此举让戚仰宁怔住,而一旁的柳无名等人也愣了愣。
别说从没有人敢如此无礼的碰触戚仰宁的身体,光是女子轻易碰触男子,就已经不符礼教。
但不知为何,她的举动看来自然而率直,一点都未给人不好的、嫌恶的感觉。
“我希望能善用我的专长,让所有宠物的主人都能有正确的观念及知识,用最好的方式去照顾爱护他们的宠物。”她一脸充满理想及抱负的表情。
“宠……物?”戚仰宁微顿,“你说的跟我以为的是同样的东西吗?”
牲畜就牲畜,宠什么东西?
她愣了一下,心想“宠物”这名词肯定是这个时代的人闻所未闻的——尤其是他这个对动物毛发过敏且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牲畜一般来说是指养大了来吃,或是负责劳动的动物……”她说:“那些抱在怀里,拉着的,疼着的,你断不可能吃了它的,就是宠物,用来宠爱的,能疗愈人心。”
戚仰宁不以为然,“疗愈?你是说那些全身毛茸茸的东西?”
“没错。”她一本正经地说:“宠物能带给人们安慰,具有抚慰人心的能力。”
他几乎要笑出来了,但他忍住。他以“互惠互利之虚”,行“人尽其用之实”的帮她弄了个专治牲畜的医馆,当然要信服并尊重她的专业及见解——纵使他不同意。
“行啦,你爱怎么说怎么弄都随你。”他话锋一转,“总之这间店是你的了,由你做主。”
崔迎喜欢喜的点点头,脑袋里已开始构思着。
又花了一个月时间,崔迎喜的动物医院终于开张了,店名就叫“喜羊羊宠物坊”。
她的喜羊羊宠物坊提供的不只是医疗服务,还有宠物清洁及美容。
在周子齐的帮忙下,她聘了几个愿意学习宠物美容的年轻人,并从最基本的宠物清洁开始教起。戚仰宁将识字又能管帐的芙蓉借调给她,还让府里的小厮常福来帮忙干些杂事。
可这门生意实在太冷门,一般人也不明究里,因此开张一个月,除了贾夫人不辞路远的前来捧场三趟外,只有三、五个饲主因好奇上门一探。
不过她不灰心,得空时反而打起精神,仔细又认真的教导那些年轻学徒所有她懂的、会的技能。
这日,芙蓉回到安国侯府,便立刻去见了戚仰宁——
“店里如何?还是老样子?”戚仰宁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语气平淡。
芙蓉恭谨的弯着腰杆,“回侯爷的话,还是……老样子。”
芙蓉说是借调给崔迎喜并帮忙理帐,但其实她是戚仰宁安在崔迎喜身边的探子,每日都得将店里的状况及崔迎喜的一举一动向他清楚报告。
崔迎喜是个管不得也不给管,犹如脱缰野马般的女子,别说是插手或介入,恐怕他多过问一句,都会惹来她姑奶奶不悦。
因此他只好安插一个她信靠且绝不起疑的人在她身边,而曾经照顾过羊咩咩,深得她信赖的芙蓉便是不二人选。
再说,芙蓉识字又能理帐,行事沉稳安定,有她看着崔迎喜,理应不会惹出什么大事来。
但话说回来,宠物坊的生意不佳,还真教他担心。
以他的财力,在意的当然不是店里毫无获利,而是……崔迎喜可能会因为灰心丧志而带着羊咩咩返回赤岩谷。
一想到她随时都会对他说一声“后会无期”,然后飘然而去,他不知怎地竟觉心慌。
这可不行。贾不二养了那么多珍稀骏马,而且摆明他马儿们的“马体健康”从此之后都交托给崔迎喜,为了巩固他跟贾不二的贸易关系,他是绝对不能让她离开的。看来,他得使点劲,助她一臂之力。
于是,他立刻差人给周子齐送信,要周子齐帮他弄条狗来,而且是越稀有越好。
三天后,周子齐来了,而且带来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狗儿——
看见有毛的动物,他本能的退了几步,“别再上前了,站那儿就好。”
周子齐手里捧着自己透过管道弄来的这只来自日出国,名叫萨摩犬的稀有犬只,皱眉一笑,“不是你要我帮你弄条狗来,怎么这会儿又躲得老远?”
戚仰宁以袖掩住口鼻,“要不是为了崔丫头那家宠物坊的生意,我绝不让这种东西进我安国侯府。”
周子齐噗哧的一笑,“原来是为了崔姑娘。”
“没错。”他知道周子齐的笑意里夹带着什么,于是补充说明,“贾不二如今将所有马匹的健康及照护都交付在她手上,贾夫人也十分信靠她,我无论如何都得将她留在京城。”
“你是为了她的生意才养狗?”
“正是。”他眉梢一扬,“我戚仰宁在京城好歹也是号人物,若我养的狗都送到她那儿看病、洗澡,一定会引起一阵跟风。”
“这倒不假。”周子齐颔首认同。
戚仰宁是安国侯,一表人才,英姿焕发,穿着又极具品味,许多京里的皇亲贵族跟富贾豪绅的千金们都十分崇拜他。那些千金们平时闲着没事就是赏玩猫狗,若看他上宠物坊消费,她们定会跟随他的脚步,将那视如一种风尚。
“好吧,既然你决定养它,就过来瞧瞧它吧。”周子齐说。
“唔。”他眉头微微纠皱着,神情十分戒慎严肃,仿佛他要接近的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迈出步伐,他走向周子齐,以袖掩面的问:“这狗多大?”
“四个多月。”
“什么?”他眉心一拢,“才四个月大就这么大一只?”
看着周子齐抱在怀里的那只只有四个月大,却已经比一般赏玩犬还大的幼犬,戚仰宁脸色有点难看。
“你到底给我弄了条什么狗?”他问。
“萨摩犬,来自日出国。”周子齐说:“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
“萨摩?”他浓眉一纠,“那它……到底会长到多大?”
“嗯……”周子齐想了一下,“应该跟咩咩差不多。”
“什……”闻言,戚仰宁瞪大了眼睛,“我要你弄条狗,你却给我搞了头羊?”
“它是狗,不是羊。”
“是你说它会长得像咩咩一样!”他有点火大。
他觉得周子齐应该是蓄意的吧?明知他对动物毛发敏感,弄条小狗来也就罢了,居然……
“别闹别扭了。”周子齐笑叹一记,“来,抱着你的爱犬吧!”说着,他将小萨摩犬交到戚仰宁手中。
戚仰宁将那萨摩幼犬接过手,却伸长了双臂,跟它保持距离。这时,小萨摩犬睁着那圆滚滚的黑色眼睛看着他,还吐出,小截粉红的舌头。
“好吧,该叫你什么名……哈……哈啾!”
话未说完,他已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吓得那萨摩幼犬也抖震了一下。
“这个好!”房子青一拍掌,笑说:“就叫它哈哈吧?!”
戚仰宁听着,恶狠狠的给了他一记白眼。
“欸?”当看见戚仰宁与捧着一只白色小狗的柳无名走进来时,崔迎喜愣了一下。她一眼就看出那是产于日本的萨摩犬,万分惊喜。
“哇!哪来的萨摩犬?!”她兴奋的挨上前,一把抱过柳无名手上的幼犬。
见她只一眼便喊出这狗的犬种,戚仰宁对她就算没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已经是心服口服了。
想她一直待在赤岩谷那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居然有如此惊人的见识,实在难得。
他猜想,应是她喜欢阅读,多方涉猎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