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的殿上,女人色艳桃李,一身华丽的红锦凤服,衬得她美若天仙、冷艳无双。
“美吗?”漆华旋着身,高傲的问向揪心僵立的舜兰。
“是的。”她实话实说。
漆华泠冷的回头瞥了她一眼。“这是两日后我将要穿上身的成亲礼服,这件凤服布匹名贵,绣艺精湛,是专程由西邺送来的,听说歌泽花了万两才做成,你说,它能不美吗?”
舜兰顺服的点头,无言以对。大婚在即,这几日歌泽先前承诺的大批聘礼,陆续由西邺运至大忘了,件件名贵,且数量之多,瞧得所有人钦羡咋舌。
可她实在不明白漆华找自己来炫耀的目的之前,她不敢轻易表示什么。
“歌泽这么重视与我的大婚,你怎么看?”漆华继续问。
“恭喜公主,能得歌泽王子如此钟爱--”
眉头不耐地一撑,“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那是……”她更惶惶不安了。
“我要听的是,他是我漆华的!这辈子就只会是我一个人的,你舜兰什么别想得到!”她忽然怒道。
舜兰一僵,“我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她并不晓得当日她也在殿外,听到了秘密,若知道,也许会用更激烈快速的手法对付她。
漆华笑得教人毛骨悚然,“想也没用,你不会有机会的。”
如此美丽的女人,笑容竟是这般愤世嫉俗,阴狠毒辣。
闭上眼,完全不想面对她的狠绝笑容。“我……不懂公主的意思,我该有什么机会吗?”
她带着满腔的怒火怒视着她,倏地直说出口,“我知道歌泽喜欢你!”
舜兰微愕。
漆华露出阴郁神情。“我不懂,你样样不如我,他到底看上你什么?不过你是妨碍不了我的,我是公主,未来的女帝,而你什么也不是!歌泽明白我的重要性,就算心里有你又如何?这辈子他只会有我--漆华!”眼神变得凌厉宣誓道:“这男人我爱上了,就不会拱手让给别人!”
胸口像是教人重重一击,让她白晢的面孔霎时变得更为苍白。
精明的眸子不住地打量着她。“你也爱上他了对吧?”
“我……”她心紧缩着,一时竟答不出话来。
“你是什么东西叫也敢爱上他!”漆华冷不防甩来一巴掌。
这一巴掌来得突然,舜兰震愕不已。“公主?!”
“我讨厌你,从以前就不喜欢你,要不是你那教人恶心的用处,我才不想隐忍你,可你若想抢走我的东西,那是作梦!歌泽留下的这段时间,日日都去找你,他留下不是为我,是为你!”发觉了那男人延婚的理由,她愤恨不已。
舜兰抚着火辣辣肿胀的脸庞,连退数步,总算知道她找她来的目的了。
这是警告,更是泄惯。
“该死的女人!”漆华怒不可遇。她习惯拥有一切,没人能如此羞辱忽视她,她才是女帝,至高无上的女帝,人人都该对她俯首称臣,眼里只有她一个,为什么那男人却如此污辱她?!
“公主……”被她的愤怒模样吓到,她现在完全如疯妇般怒骂,是真的恨不得自己即刻死在她面前。
舜兰心惊,心里只想着,就算要死,她也想再见歌泽一面后再死,她不想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就丧命了。
她迅速跪下,“公主息怒,不会了!我在你们成亲离开前都不会再见他了,请您……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
漆华闻言顿时警觉起来,怒火熄了一些,“你知道我要杀你?!”莫非她发现那是毒药了?
她装出没听见这句话的语病,不住的讨饶,“公主此刻怒火中烧,自然对我不满,可是我想继续苟活着,不想为了一个男人惹怒公主取我性命。”她还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已晓得她日日喂毒的事,就怕她会心一横,快速要她去见阎罗。
眯起锐利的眸子,漆华审视着她,“你……怕我现在因妒杀了你?”
“公主饶命……”她表现得更加畏缩了。
估计她应该仍不知情,不知自己再活也没几日,此刻才会以为自己还有生机。
“你当真不会再见那男人的面?”
“不见!”
漆华再度发出阴冷笑声,“去吧,记住自己说的话,别再惹我生气了。”
她放过了她,但这只是暂时的,反正再过几天,她与那男人成亲的当日,这个惹人厌的女人自会死得无声无息,再无威胁,她用不着急于下手杀人,平白提早与父王母后决裂。
舜兰一身是汗,虚软的退出殿外,才发觉自己连站都站不稳了。她不禁苦笑,幸好……这样的日子再没几天,就要解脱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夜里出宫,来到这么热闹的夜市街头,这着实令舜兰兴奋不已。她一生能走、能看的地方实在太少了,几乎都被局限在大宓王宫内,能像现在这般轻松的行走在闹市,她处处好奇,多日来的阴霾心情也稍稍被扫淡了些。
“吃碗面吧!”她提议道。
“好啊!”歌泽含笑点头,在人挤人的夜市中,将她搂在身侧,谨防她被人潮冲散。
“买个糖葫芦吧!”
“嗯。”他掏钱了。
“那个蜜钱可以也买给我吗?”
“当然。”只除了一样,他还无法马上给她,其余的他什么都愿意给。
“欸?这是忍冬耶!”她发现感兴趣的东西。
“忍冬?”
“瞧,是一种花,南寮人的国花,想不到在大宓也能看得到,还被小贩拿来贩卖。”舜兰开心的指着地上一盆盆的忍冬。
忍冬花散发出淡淡香气,花色会由银白色渐渐变成金黄色,又称金银花。
歌泽闻言仔细瞧了下她所说的忍冬,他第一次注意到这种花。“你喜欢?”
“喜欢。”她用力颔首。
“要买?”
“当然,而且一定要由你买给我!”
听她这么说,他不禁好奇,为什么一定要由他买?
瞧出他的疑惑,舜兰微微一笑。“忍冬的花语是--全心全意把爱奉献给你。你说,该不该由你买?”《百花语》中,凤冠花的下一篇便是介绍忍冬,她前些日子才把这本书找出来看,因此记得很清楚。
歌泽眼眉瞬间飞扬。“小贩,这里的忍冬我全买了,一盆也不许留。”
小贩喜孜孜的猛应声,“请问公子府上是?我马上送过去!”
“晚些会有人来取,你只管装车。记着,一盆也不许再卖给别人,这些忍冬我只给一个人。”他的心意也只给一个人……
一旁的舜兰桃腮微晕,眼中闪亮亮地,好不欢喜幸福。
如果明天永远不要到来,就停在这一刻,那将有多好……
她笑着,眼角笑出了湿祷。但是人不能贪心,她有这一个月就够了,这一个月就是她的一生……她心甘情愿。
“舜兰,隔壁那边在卖松鼠,你要不要去瞧瞧?”歌泽发现了新玩意,立刻指给她看。
“松鼠?!你确定这是松鼠,我没见过耶!”她惊喜的看过去。
“我确定,这在我西邺满山遍野都瞧得到,大宓也有,不过不可能在王宫见得着。”他解释道。
“它好可爱喔!”舜兰兴奋的冲上前,蹲在地上,爱不释手的逗弄松鼠玩。
“带一只回宫吧,无聊时,它可以帮你解闷。”他弯下身,对她宠溺的说。
她笑弯了眼,原本是要开心点头的,但随即脸色变得些微黯淡的摇了头。“不用了。”
歌泽撩袍与她蹲在一起,猜测的问:“你是教上回漆华杀死那些宝贝的事给吓着了吗?别担心,她就要离开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的宠物,这只松鼠你若喜欢,咱们就带走吧!”
他以为她是为这事而自责难过,所以不敢再养动物,但他也了解她太喜欢与这些小东西相处,很乐意再送她一只小宠物,至少能够在他不在身旁的时候,代他陪伴她。
“我……不喜欢。”她却这么说道。
歌泽微讶,“不喜欢?”她瞧着小松鼠的目光明明带着欢喜,怎会不喜欢?
“是啊,我不喜欢,咱们还是再到别处晃晃吧!”舜兰落寞的避开他的眼神,也不敢再去瞧那只可爱的松鼠一眼,就怕舍不得。
她是无法养它的,跟着她,它将来也只有死路一条。
“那……走吧。”他失望她没要他买下这只松鼠,不过他尊重她的决定。也许上次的事教她太害怕了,她还没能走出那悲痛的情绪吧,等过些日子应该就能恢复了,届时他再要人由西邺送来新的动物给她好了。
他先站起身,可是等了一会,她却是仰着头望他,仍没站起身来。
“怎么了?”他不解的询问。
“歌泽,我蹲久了,腿好酸,你背我好不好?”她皮皮地笑着要求。
他诧异的望向她。这里人山人海的,她竟要求他背她?!不过……有何不可呢?
嘴角缓缓扬起高高的弧度。“好啊!”接着转过身,背过她蹲下。
舜兰也不顾旁人目光,径自攀上他的背,身子软软的瘫在他身上。她其实好累了,体力越来越不济,想必是毒药效力日剧,毕竟再喝两日就结束了……
虽然答应过漆华不与他见面的,可她才不打算遵守,这男人明日就要成亲了,她只剩下今天一晚而已。
“你好轻。”背起她后,他重重的蹙眉道。
她将脸贴在他背上,汲取他身上的温暖,这样,她发寒的身子就能得到些许的慰藉。“最近顾着想你,所以瘦了不少。”
歌泽失笑。“你这丫头原来也会说甜言蜜语啊!”他走出热闹的人群中。她似乎累了,气色好虚,该是带她回去休息的时候了。
“我说的可不是甜言蜜语,是实话!你是我就算天天见面,也会一直一直想着的人。”她澄清的说。
他笑容更加炫目。“我知道了。”在笑容的背后,他的心渐渐酸起。以后在见不到他的日子里,她该怎么办?自己又该怎么办?
这笨笨的女人,教他如何放得下!她又该如何独自度过思念他的日子?!舜兰在他背后静静的落泪,泪沾湿他的后背,他微微有感觉。分离在即,这始终在他面前只露笑脸的女人,终于忍不住哭泣了吗?
他背着她离开夜市,往大宓王宫回去。这条回去的路好沉重,让他几乎提不起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