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她觉得不可思议,当宁夜洛看见那正慢条斯理用着膳的少女时,也是一脸错愕。
「你是玄府的二姑娘?」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巧遇数次的姑娘竟就是自己的芳邻,玄府那返家不久的二小姐玄凌菲。
玄凌菲转过身,看向眼前的男子,挑眉。「这点小事竟要麻烦到你?」
堂堂大理寺卿竟要亲自来处理这等小事?
「二姊姊,宁大哥就住在咱们玄府隔壁……」玄以雪有些赧然。
她也是慌了,报官这事明明就该去官府,她却让人去宁府请来宁夜洛,想着路程近。
也是刚好宁夜洛今日休沐,否则还遇不上呢!
「哦。」玄凌菲点了头,便继续吃着。
见她如此淡然,丝毫不把一旁流着毒血的尸体放在眼底,宁夜洛莫名觉得好笑。
这情况下还能吃得这么香,也只有玄凌菲这特别的姑娘了。
宁夜洛自然不可能一个人来,没一会儿冯青便带着人将现场围了起来。
确定庄娘子身上的烙印后,冯青向宁夜洛禀报。「是杀手殿的死士。」
「查不查得出指使者的身分?」宁夜洛问。
「很难……」冯青摇首。
杀手殿的杀手一向心狠手辣,不仅对任务对象狠,对自己也狠,任务失败的下场便是服毒自尽,以免曝露了雇主的线索,且杀手殿接任务都是透过特殊管道,没人知道他们是如何接到任务,更不会知道是何人出任务,可以说被杀手殿的人盯上,极少有人逃得过,玄凌菲能逃过一劫,显然十分幸运。
冯青将尸体带走,玄以雪也因这变故整个人抖个不停,强撑到事情处理好,整个人都软了,玄凌菲见此便让玄小昭将她送回院子,至于宁夜洛……
「你还不走?」人都走光了,他还留着做什么?
「你说过让我护着你。」宁夜洛道。
「那不过是句玩笑话。」她哑然,没料到这人这么较真。
「现在不是玩笑了。」宁夜洛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也没想到刘梅竟真会对玄凌菲下手。
就像冯青所言,杀手殿的杀手来去无影,没人知道他们何时会出现,这次能装成锦绣阁的绣娘,下一次不知道会装作什么人接近她。
最麻烦的是,他没有证据能证明雇用杀手殿的人就是袁氏的母亲刘梅。
「玄府的护卫不是摆设,相信经过这次的事情,府里会有所警戒。」玄凌菲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我不轻易许诺。」宁夜洛坐在她面前,那自然的作为如同在自己房里。「但只要应下,就一定会做到。」
「那你想怎么样?」玄凌菲扬起柳眉问。
「贴身保护如何?」他提议。
「你这是无视男女大防?此时孤男寡女已是大忌,你要如何贴身保护?」她拿了块玫瑰芙蓉饼。
「既然如此,你可愿意嫁?」宁夜洛也拿了块水晶糕。
宁夜洛不否认眼前的女子令他动心,压根就是上天替他打造的媳妇人选,若真要让他娶妻,那个人就该是玄凌菲。
玄凌菲笑了。「你可知道我是谁?」
这家伙还是一样,连她是谁都不晓得便想拐人当媳妇。
「玄府的二小姐,玄学绍的独生女—— 玄凌菲。」宁夜洛一直好奇她是哪家的女孩儿,竟胆大到连尸体都敢碰,没想到她竟是玄学绍的女儿。
玄府的老爷们都是朝廷重臣,玄学绍离家前自然也是,且凑巧的很,玄学绍辞官前正是大理寺卿。大理寺里还留有许多他破案的手稿与心得,宁夜洛靠着那些手稿破了不少案件,认真来说玄学绍称得上是他的恩师,所以在得知她是玄学绍的女儿后,他心里的悸动更深。
他相信身为前大理寺卿的女儿,玄凌菲与他定能十分契合,若是她也能接受他,想必不用半年,他就能摆脱母亲的逼婚。
宁夜洛正打着如意算盘,却见玄凌菲摇头。
「你还是不知道我是谁。」看来他还是没记起她。
「这是何意?我们之前认识?」这话她不是头一次说了,让他十分纳闷,正要继续询问,门外却冲进一道人影,有些急促的喊着——
「宁大哥!」
宁夜洛抬头,看向突然闯进来的玄以怜。
玄以怜正努力平息方才小跑而来的紊乱呼吸,对他扬起一抹笑。「宁大哥,我爹听说你来了,请你到前院喝杯茶。」
她知道玲珑阁出了命案,正幸灾乐祸着,下一刻却听见宁夜洛上门查案的消息,那正笑着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想赶来又害怕看见死人,好不容易等到尸体抬走,她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谁知一到门外便听见宁夜洛的问话,吓得她忙出声阻止。
这话让宁夜洛拧起了眉,他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再次问向玄凌菲。「我们认识?」
玄凌菲知道他是真记不得她了,这才抿了抿唇,道:「你可记得你儿时有一次来玄府时,误闯了—— 」
「二妹妹!」玄以怜突然大喊出声,背着宁夜洛,目露凶光的瞪着她。「想必今日之事你受到不小的惊吓,爹爹还等着宁大哥,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玄以怜很明显不愿宁夜洛听见这些话,看着她眼底的恼怒,玄凌菲端起茶杯,抿了几口,才道:「那就不送了。」
原来不是宁夜洛记不得了,而是事有蹊跷,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玄凌菲很干脆的闭上嘴。
这让玄以怜松了口气,却让宁夜洛拧起了眉。
「宁大哥,我们走吧!」她伸手想要拉他,却让宁夜洛给闪开了。
玄以怜的言行十分古怪,似乎有事瞒着他,有她在这他什么话也问不出,索性起身对玄凌菲道:「我明日再来探望你。」
这话让玄以怜脸色一白,显得有些慌张。
她那模样也让看着他们离去背影的玄凌菲若有所思。
「你们听说了没?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昨夜,又有一个少女失踪了。
频繁的失踪案让整个皇都议论纷纷,就是玄府也如此,不远处就有三五个婆子凑在一块,正八卦的讨论着。
「听说了,这次失踪的少女还是在咱们东市附近呢!那凶手实在是太嚣张了……」
「可不就是嚣张,你们知道这次失踪的少女是哪家的姑娘吗?」一个长脸的婆子神秘兮兮的说。
「是谁?」众人拉长了耳朵。
长脸婆子见众人的目光全在她身上,这才得意的说:「是常学士府里的丫鬟!」
众人倒抽了口气。
「这贼人好大胆,居然连官家的人都敢掳?」
长脸婆子见效果良好,再接再厉的说:「那丫鬟可不是寻常的丫鬟,还是常学士的独生女常金凤的贴身大丫鬟呢!听说常小姐得知这事后担心的都病了呢!」
「这事是真的?是不是乱传的呀?」有人狐疑,毕竟之前失踪的少女可都是在北市,东市位于皇宫附近,多是达官贵族的府邸,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自找死路。
「当然是真的!」长脸婆子气呼呼的说:「这事本是秘密,要不是我有个远亲在常学士府中当差,你们还听不到这内幕呢!」
她这一保证,众人一阵譁然。
「居然掳人掳到东市来了,官府究竟在做什么?抓了这么久的人还抓不到……」
「完了,要是那贼人掳人掳到咱们府里可怎么办?」
「放心!再怎样也不可能掳走你,人家绑走的可都是少女。」
「这是什么话,我好歹是三十一朵花……」
这些类似的话,玄凌菲是听到不想再听,若不是玲珑阁没法子待,她也不会被迫躲到了这儿来。
好不容易等到那群八卦的婆子离开,玄凌菲正想闭上眼休息,突然有道人影闪进了她躲藏的地方,她愣了下,正要出声,就见那人也是一脸惊愕,紧接着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明明看见他朝这跑来,怎么会不见了?」外头传来玄以怜的低语。
「小姐,要不我们回去了?」玄以怜的大丫鬟佩儿有些害怕的说着。
这地方是玄府的家庙,一般只有做出危害府中名声或是犯了大错的女子才会被拘至此处,早年玄老太爷有位姨娘犯了错被关到这儿来,没想到那姨娘本身有心疾,因为下人的疏忽,犯病后抢救不及死在这,自此这地方平日除了打扫的婆子外,根本没有人敢来。
「可我明明看见宁大哥往这走了……你也看见了不是?」玄以怜其实也害怕,可为了找到宁夜洛,她忍着恐惧坚持着。
佩儿忙摇首。「奴、奴婢没看清楚,说不定宁公子只是路过,其实早就回去了。」
就算她看见了也是打死不认,这会儿都要天黑了,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进去找人。
听她这么一说,玄以怜的勇气也消失了大半,扭着绢帕,咬牙道:「都是玄凌菲那个贱人!要不是她躲起来,宁大哥也不会走!」
说到这事玄以怜也是矛盾,她不想宁夜洛和玄凌菲见面,于是天天在前院站冈,想尽办法阻止两人见面,可这一来二往,宁夜洛也察觉到她的意图,索性不让人通报,直接以办案的名义去玲珑阁。谁知玄以怜比他还厉害,竟然直接到玲珑阁前蹲点,最后玄凌菲被烦到不行,索性玄以怜一来她就躲,最后谁都找不到她,人找不到,宁夜洛还待在玄府做什么?
玄以怜便将她见不到宁夜洛的怨念全怪到了玄凌菲的头上。
「小姐,咱们回去吧!」佩儿见天色渐暗,忙又劝道。
玄以怜就是不甘心也只能离去。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那躲在假山里的两人才看向彼此,异口同声道——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完,两人再次瞪着眼,最后是玄凌菲率先开口。「这儿是我家。」
她出现在这挺合理,反观他,怎么会躲到这里来了?
她询问的目光让宁夜洛苦笑。「还不是为了躲人……」
玄凌菲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但同情归同情,她可不愿分享自己的清幽之地。「她走了,你能出去了。」
这假山后虽宽广,却因天色渐黑而有些昏暗不明,孤男寡女这么处在一块自是不妥。
宁夜洛自然也意识到这问题,退出假山洞后才问她。「你上回说我们认识,但我真想不起来,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在何处结识?」
这问题困扰了宁夜洛好一些日子。
他自认记忆力极佳,从小到大极少有记不住的人事物,偏偏他对玄凌菲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当然记不起来。」玄凌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接着又说:「因为有人不希望你记起来,正拼命努力着。」
「你是说玄以怜?」宁夜洛挑眉。
玄以怜对他有意,他岂会看不出?她自小就有意无意找机会接近他,直到该注意男女大防的年纪,才被其母拘住,让他得以喘口气。
然而这几日他前来找玄凌菲查案,玄以怜总会以各种理由牵制他,不让他与玄凌菲独处,或是干脆让两人见不着面。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玄以怜在阻挡他与玄凌菲见面。
「她为何要这么做?」宁夜洛是猜出来了,却不明白她的动机。
「自然是有利可图,而这个利……」玄凌菲睨了他一眼,「挺明显的。」
她自从看出玄以怜的心思后,便猜到宁夜洛为何会把自己给忘得一干二净,也明白了玄以怜为何会这么讨厌她。
儿女之情呀,实在麻烦。
想着,她爬上假山,假山旁有棵柑橘树,如今结实累累,已垂至假山上,只要她手一伸便能摘下。
「吃不?」她将手上饱满的橘子剥了对半,将一半递给了他。
宁夜洛没有接,他的脑海还停留在玄凌菲伸手摘橘子的画面,那画面让他记起了那尘封的往事……
「小……橘子?」脑中闪过一个小人儿,与眼前的玄凌菲相叠在一块,也是将手上的橘子分了一半给他。
遗失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入脑中,让他的脑袋突然一阵剧痛。「你是小橘子?」
他想起来了。
小橘子,他儿时的玩伴。
他爹与玄府的大老爷玄学仁是至交,时常带着他上门串门子,他那时十分的顽皮,压根就坐不住,玄学仁便吩咐他两个儿子带他游玩,可玄学仁的长子玄以青与次子玄以池比他年长数载,根本就不想陪个孩子,索性把他扔到后院,让他与年龄相仿的玄家姑娘一块玩。
但他是男孩子,怎么肯和女孩子玩扮家家酒的游戏?于是扔下玄以怜她们自个儿四处探险去了,谁知竟迷了路。
他第一次遇到小橘子便是在这座假山上。
相遇的那年也是冬日,那柑橘树与今日一样结了满满的果实,看着那满满的果实,他馋了,找了根扫帚便想将树上的橘子给打下来。
那时的他才七岁,个头与同龄之人相比算是高的了,可和那足足多了他身高两倍的橘树相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别说打了,就是构都构不着,最后气得他把扫帚给扔了。
就在这时,假山旁突然走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小丫头,埋怨的看了他一眼。「为何把我的扫帚乱扔?」
说完也不理他,拿着扫帚自顾自的爬上了假山,手脚俐落的用手上的扫帚将那柑橘树的树枝一勾,那满满的果实顿时手到擒来。
她那如行云流水的麻利动作让他看傻了眼,直到她递给他半颗橘子,他才回过神。
这是他与小橘子的第一次见面。
从那之后,只要他爹带着他来玄府,他必定会来此找小橘子,两人成了玩伴,时常一块掏鸟蛋、打果子,寻常女孩子会做的事她会,寻常男孩子会做的事她也会,与她一块玩,比起和玄府其他人在一起还要更开心。
正因如此,在他得知小橘子要离开时十分的紧张。
「你为什么要搬走?这里不是你的家吗?」宁夜洛一听见她要走,眼眶顿时红了。
「我也不晓得,爹爹说要带我到外头去住,说那里有山有水,还有很多小动物能陪着我,我很开心,反正这里的人都不喜欢我,所以我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小凌菲歪着小小的脑袋瓜,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心酸。
「你胡说!」宁夜洛很激动。「谁说没人喜欢你?我就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昨日玩扮家家酒时,你明明答应要当我的媳妇儿,我娘说过只要你成了我的媳妇就不能离开我,所以你不能走!」
他的话让小凌菲有些懵。「那只是游戏……」
昨日宁夜洛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说要玩扮家家酒,她不喜欢玩扮家家酒,觉得麻烦,却被他硬拉着玩拜堂游戏,可她明明记得他问她要不要永远和他在一起,当他的媳妇儿时,她是没应声的……
「谁说是游戏?你就是答应了!」宁夜洛理直气壮的说。没拒绝不就代表答应?他记得娘时常这么对爹说。
小凌菲傻眼。
「你是我的娘子,不能离开我。」他紧紧握着那双粉嫩的手,不愿意放开。
小凌菲被他抓得老紧,挣也挣不开,最后只能无奈的说:「这事我得问问我爹……」
她其实也喜欢宁夜洛,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即便知道她面有残缺,仍毫不在意,甚至还说出要永远和她在一起的话,最重要的是……
她也想要玩伴,尤其这阵子宁夜洛时常来找她,让她感受到有人陪伴的快乐,可宁夜洛毕竟是外人,能来玄府的次数有限,习惯有人陪伴后,她渐渐无法忍受一个人。
所以当有一次玄以怜让人送来口信,说要向她道歉,还说要和她一块玩时,她一时间竟忘了之前的教训,开心的应下了,谁知……
「丑八怪!扫把星!凭你也配和我玩?不过是随口哄一哄,你还真巴巴的跑来,真是笑死人了!」玄以怜嗤笑的看着被她推进柴房的玄凌菲,转头对这几日来府里游玩的表妹刘梅霜兴奋的说:「看吧!我就说这个丑八怪会来,还不快把东西给我?」
刘梅霜皱着眉头,瞪了被推倒在地的玄凌菲一眼。「你怎么这么没用?害我输了我娘给我买的珠花!」
「快拿来吧!」玄以怜笑嘻嘻的拿过她赢来的战利品,这才满意的拉着她。「走吧!别理她了。」
「把她关在这真的不要紧吗……」虽然输了珠花,刘梅霜仍有些不放心。
「放心!没事的!要是不关,你岂不是要赖帐?」她可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刘梅霜知道她十分讨厌玄凌菲,她便激她不敢找玄凌菲一块玩,玄以怜怎么可能受得了她的刺激,当下便和她打赌,赌玄凌菲那个丑八怪接到她的邀请肯定会来赴约,只要她敢来,她便将她关在柴房和她玩「鬼抓人」的游戏,到傍晚再把她放出来。
刘梅霜自然不信,两人便赌上了近日新得的首饰,没想到玄凌菲真的来了。
「我怎么会赖帐!」刘梅霜瞪眼。
玄以怜这才对着柴房里的玄凌菲说:「听着丑八怪,我们和你玩鬼抓人呢!你当鬼,记得捂好你的眼,听到我们说好了你才能出来,知道吗?」说完,两个小姑娘便这么转头走了,真将玄凌菲给留在柴房。
玄凌菲被玄以怜推进屋时不小心扭到了脚,疼得意识有些不清楚,等她反应过来时,柴房里就剩她一个人,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有些慌了,忙爬起身去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动。「你们回来!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她喊了很久,可这柴房早已废弃,附近又几乎没人走动,她喊了老半天也没人理她,渐渐的,她平静了下来。
没什么好怕的,她平时不也时常一个人躲在家庙?哪儿还有人说闹鬼呢!她不也待得好好的?现在不过是换个地方躲而已,等到爹爹回府知道她不见了,就会来寻她,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她缩着小小的身子,脸上的慌张慢慢散去,和以往一样,静静看着窗外的景色,看着天色从蔚蓝缓缓变成霞红,最后抹上一层幽蓝,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什么也没做,直到——
「小橘子!小橘子你在哪?」
小小的身躯一震,她忙从地上爬起,对着门外喊。「我在这里!」
远处的男孩听见声音,连忙跑了过来。「小橘子你怎么跑来这里?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好久!」
宁夜洛一身狼狈,眼底的紧张直到看见屋内的小人儿这才褪去。
两人明明约好今日在假山见面,为此他还特地央求爹爹带他来玄府,谁知他在假山等了近半日,怎么也等不到人,他急了,不理会爹的叫唤,开始四处找人,整个玄府几乎都让他给翻遍了,爹爹气到不行,命他立刻回府,否则就要请家法,但他不听,在没见到小橘子之前,他是不会走的。
看着眼前满身大汗的男孩,玄凌菲强撑一日的难受才敢释放,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你怎么来了……」
「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宁夜洛瞪眼。敢情这丫头完全把他们的约定给忘了?
玄凌菲还真忘了,在看见宁夜洛后,她整个人松懈下来,有些委屈的说:「我好饿……」
这时候宁夜洛也顾不得生她的气,看着门外的大锁气得咬牙。「是谁把你给锁在这里的?」
他没想到有人会这么恶毒,将一个才三、四岁的小女孩关在这种地方。
玄凌菲没有说话,她早已习惯了这类事情,就是说了也只是让爹爹操心罢了。
没有钥匙,宁夜洛最后只能用石块将锁头给砸了,等他看见玄凌菲那肿得和包子一样大的脚踝,当场便气得宣誓——
「我一定要把你接回宁府!这辈子我护着你!看谁还敢欺侮你!」
宁夜洛气呼呼的背着她,可他自己也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加上寻她寻了大半日,没一会儿便脱了力,最后只好将她放下,去唤人来背她。
可后来宁夜洛却没能跟着一块回来,他被他爹给抓了回去,据说被打了十几下的家法,好几日不能下床。那件事,玄凌菲一直记在心里,她永远忘不了他说的那句宣言……
「小橘子,你有没有听见?」宁夜洛拧眉唤她。
小凌菲回过神,「你说什么?」
他瞪眼,又说了次。「我跟你一块去。」
他到现在还不晓得小橘子的爹是谁,他只知道只要他来假山,小橘子一定都在,永远都是一个人,让他下意识以为她是某个下人的女儿,自己偷溜到这儿玩。
若是下人的孩子就简单了,他相信只要他爹替他讨了小橘子,她就不会离开,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我—— 」小凌菲正要说话,外头却传来一声颤抖的叫声——
「宁、宁哥哥!你、你快点出来……」
那声音让小凌菲眉头一拧,用力将自己的手给抽出。「你快点出去,我不想让人知道我躲在这。」
每一次玄以怜来找人,她都是这么赶他的。宁夜洛以为她是怕被罚,听话的站起身,临走前不忘交代。「我先同我爹爹说一声,明日再过来同你爹爹说,你等我。」
见她点头,他才放心的离开,一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玄以怜委屈的说着——
「宁哥哥,我早跟你说过这、这闹鬼,不能来!你怎就不听……」
宁夜洛没有理她,他急着回去和他爹说小橘子的事,谁知他来到前院才知他爹有事先离开了,他被人送回宁府后便一直来,隔天一早他爹又上朝去了,且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最后他忍不住,自己偷跑去玄府找小橘子,这才发现小橘子不在。
他不死心,天天在假山那等着,四处找她,可小橘子再也没出现过,他问了玄府所有人,没有人知道他找的人是谁,他那场病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他醒来后,竟莫名丢失了那段珍贵的回忆……
宁夜洛没想到他会在这情况下记起一切,更没想到他的小橘子根本不是下人的孩子,而是玄府的二小姐—— 玄凌菲。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宁夜洛心里满是惊喜,除此之外便是莫名的恼。
「我让你等我,为何食言?」她可知道他找了她多久?整整一个月!
玄凌菲一脸无辜。「我一睁眼人就在马车上了。」
她自己都错愕不已,要怎么通知他?
这话让宁夜洛满肚子的怨气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看着眼前的少女,最终叹了口气。「玄以怜骗我你家人犯了错,所他想起了一切,在他高烧的前一夜,终于忍不住要去找玄伯伯问清楚,却被玄以怜拦了,她听完他的描述后是这么回答此之重,甚至在痊癒后把有关小橘子的一切都给忘了。
玄凌菲耸了耸肩。「可以理解。」
玄以怜那点小心思她连猜都不用猜,无非就是女孩儿的醋意,生怕心仪之人跟人跑了。
见她这么淡然,宁夜洛脸却黑了。「你不生气?」
「要气什么?」她纳闷。
「当然是气……」他突然语塞。是呀!她能气什么?气他把她给忘了?还是气他信了玄以怜的话?不论是哪一项,问题想通这点,那一点恼顿时消失无影。
「罢了。」他吃了口手上的橘子才对她说:「既然你就是小橘子,那便好办了。」
「好办?」玄凌菲也吃了块冰凉的橘瓣,不解的看着他。
「袁国公府没这么简单放过你,而玄府能让杀手混进来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宁夜洛看向她接着说:「即便你不是小同一个人,那更是再好不过,这代表你就是我的媳妇儿,那么贴身保护自然没什么问题,我等等就去找玄老太君,让你暂时「……」玄凌菲小嘴微张,手上的橘子顿时落了地。
这家伙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