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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梢(下) 第九章 心底开情花(1)
作者:雷恩那
  霍婉清不清楚傅松凛要将蔺家那两位扣在哪里,她也聪明地不去问,一被带出三楼雅轩,才发现她茶馆里的人手好几个堵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上,八成是被傅松凛下了禁令,又没听见她砸杯掀桌的声响,一下子不知该进该退。

  见她全须全尾地被带出来,大伙儿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傅松凛没让她停下脚步与大小管事们说话,直接带人下楼,再挟人上马背,快马回府。

  在马背上根本无法交谈,霍婉清侧坐在他身前,裙襦绣有出水芙蓉纹的马面裙几是掩了他半身,而他身上披风则将她整个人裹住。

  她唯一能稳住身子的法子就是搂紧他的腰,紧贴他的躯干。

  不知是怒火太炽抑或策马飞驰之因,他的心音好响亮,震得她心跳飞快,胸房的震动宛若击鼓。

  很快就从热闹的东大街回到毅王府,抱她下马后,他竟然……调头就走!

  爷可以不搭理她,但她不能傻乎乎以为他真不理她。

  她微撩裙襦赶紧跟上,而傅松凛完全是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害她小跑步追得有些辛苦,一路追回定静院的寝居里已是气喘吁吁、额有薄汗。

  见他迳自解着披风系带,那两条细带子不知怎地被扯成死结,她调息后静静走到他面前,小手接替他正在做的活儿。

  庆幸,他没有气到不让她碰。

  她慢条斯理地解着打结的系带,察觉到他敛垂的目光,暗自咬咬内唇,她鼓勇迎视,四目相交时她背脊轻颤,一颗心也明显颤抖着,绝不是因为惶惑恐惧,而是……而是……莫名生出了近君情怯的情怀。

  “把额上的汗擦一擦。”男嗓又沉又沙哑。

  “啊?”她怔住,脑中的设想完全没料到会被如此要求。然后下一刻,僵着的她就被按着脑袋瓜擦汗了。

  她的爷尽管发着火,气到不行,还是无法放任她不管,就见他一手掌住她后脑杓,另一手抓起衣袖往她秀额上擦拭,边擦边恨恨地念叨——

  “跟不上还硬要跟,是不会慢慢走吗?跑得气喘吁吁,流了满头大汗,大冷天里吹了风有你好受!你要敢再着凉发烧,本王就罚你……罚你禁足,让你哪里也去不成,更别想赴蔺家长房大爷的约!”

  额面都被擦红,她眸眶也红了,也许是觉得有点委屈,但更多的是悸动。

  她任由他拭汗,最后,一双柔黄合握他抓着衣袖的单掌,眸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他的面庞,一直认真看着。

  “爷……”唤声软软,也轻轻哑哑,不自觉带了点讨饶的、像也恃宠而骄的气味。

  那一声唤绝非故意,却撩得某位爷心弦鸣震,左胸紧缩,而始作俑者还浑然不知,只晓得抿抿唇,软声又道:“爷想知道的事,清儿都会老实交代的,那些关于……关于上一世的事,关于我与顺泰馆蔺家的事,都会仔细说给爷听。”

  傅松凛面沉如水。“清儿莫非是怕本王大动私刑去审蔺容熙,逼他吐实,所以才赶着来向本王投诚?”

  她放开他的手掌,改而取下他肩上披风,嚅声道:“……什么投诚不投诚?清儿跟爷一直是同一边的。”

  他冷哼一声。“同一边吗?那适才在茶馆雅轩内,你为何挺身护着蔺容熙?”

  她眸光略飘,但一下子又转正。“那是因为爷有门不走,硬把雕花沉木墙踹破,破墙闯进立时就动手,容熙吓成那样,我怕他真要吓出个好歹,才出面挡一挡的,爷已把蔺慕泽弄伤,蔺家长房和二房的两位大爷若都伤在爷手中,那、那执掌太医院的蔺纯年蔺老爷子若追究起来,怕不好交代。”

  “本王还须跟他蔺家交代?”他额角轻跳,咧嘴扯笑的表情犹如磨刀霍霍,齿牙烁光。

  “本王若慢些出手,本王的贴身女使都要被掐了,本王的人遭欺负,你觉本王能忍?”

  连着好几个“本王”,颇有要拿话压人的意思,霍婉清抱着他的披风一时无语。

  “许你抿唇不语了吗?本王要你说话。”傅松凛端起主子爷的架子。

  她内心叹气,只得问道:“爷是何时去到品艺香茶馆的?以爷的耳力,隔着雕花木墙应是能听出一些什么吧?”他都能觉察到蔺慕泽的骤然起身与出手,岂会听不到雅轩中她与他们的谈话。

  “你尚在摆弄那些茶具和吃食时,本王就到了。”漂亮的凤目细眯了眯。“上一世你是遭蔺容熙骗婚,进了蔺家大门才发觉丈夫有龙阳癖,且喜欢的对象还是他的本家堂兄弟,是吗?”

  “……是。”霍婉清深吸一口气,试着微笑,她将抱在怀里的披风抖了抖,拿去搭在紫檀木衣架上。

  傅松凛跟了过去,又道:“即使你是明媒正娶、明正言顺的蔺家长房大夫人,蔺容熙婚后仍与蔺慕泽暗通款曲,他们一方面需要你帮忙遮掩,另一方面,蔺慕泽却也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略顿,觉得不痛快,他探手将背对他的人儿扳过来面对自己。“上一世你是遭蔺慕泽所害,因他已无法再容忍你与蔺容熙亲近,是不?”

  双肩被爷的一双大掌握住,老实说那力道令她感到微疼,但她没想挣脱。

  果然他什么都听了去,她家的爷脑子好使,东拼西凑已将这整件事掌握了七七八八。

  她唇微勾,头点了点。“但他……他们……不是故意要害死我的。”

  “你到现在还为他们说话?”傅松凛真想用力摇晃她,看能不能将她摇清醒。

  霍婉清还是浅浅笑着,眸底温烫,她徐声道——

  “不是为他们说话,是就事论事,我早就想放下,带着愤恨过日子好累、好难,我宁可开开心心……爷想知道什么,清儿都说,清儿再不瞒你,至于容熙和蔺慕泽,爷还是把人放了吧,好不好?爷扣着他们,根本审不出什么,毕竟他们……害惨了我的那些事,这辈子他们根本也还没做。”

  她不知道的是,若她不为蔺慕泽和蔺容熙求情,如果没那样做的话,她家爷的怒火或许不会持续烧不停。

  但她就是那样做了,结果傅松凛的怒火不仅烧不停,更是火上添油,怒出一片冲天火海!

  “要本王放了他们,有那么简单吗?光是想着骗婚一事,本王就能扒他们俩一层皮!你也是个没用的,明明手握他们的把柄,还任他们纠缠,更在自家茶馆的地盘上险些被欺侮了去,本王简直……对你简直……恨铁不成钢!”

  肩膀真被握痛了,但挨爷的骂,霍婉清心里更痛,又痛又委屈,唇边的浅笑已难维持。

  “我自个儿能处理的,这是我与蔺家之间的私事,今日在茶馆那儿也都安排妥当,即便没有爷来援手,我也能全身而退。”

  傅松凛脸色铁青。“私事?你还不让本王插手了?”

  事情似乎莫名其妙偏了方向。

  霍婉清绝对没想跟主子爷闹,但两人就是闹了,此时的她几乎足不沾地,因她家的爷边质问边将她举起、举近,他高大精壮、浑身是劲儿,两下便轻易将她困得牢牢。

  “我没有不让爷插手,清儿的意思是,爷不用插手,我也可以办好办妥。”她先是扁扁嘴,复又努力稳住嗓音道:“我跟蔺家提退婚,此生是不会再陷进那个泥淖,却怕将来会有别的女子踏上与我上一世相同的路,所以才想私下先与蔺慕泽和蔺容熙谈开……清儿不是没用,爷、爷不能这样骂人……”她也是很努力地撑过来,很努力才回到他身边。

  想起自己是如何才走到现在,泪水一下子涌出,嘴上却沙哑低语——

  “……痛……呜呜呜,很痛……”

  见她瑟缩肩头突然流泪,傅松凛感觉腹部彷佛狠狠挨上一记重击,骤然意识到是自己弄痛了她。

  他蓦然松手,双足落地的她一时间没能站稳,见她就要跌坐地上,他眼明手快又将她捞住,一抱抱至寝房里间。

  本想把怀里的人儿放在里间广榻上,但她好像深受委屈般不住哭泣,不是嚎啕大哭的哭法,却是揪着他的前襟把脸埋在他胸口,发出如小动物受伤乞怜般的呜呜哀鸣。

  没能放开她,遂横搂着她坐在广榻上,一下下轻揉那被他强大手劲掐痛的巧肩和上臂,希望能缓和他造成的伤害。

  他的心像也被掐痛……不,不仅是心,一股无形力量猛然穿透,伴随她的泣声绞得他五脏六腑皆疼痛难耐,但再痛再难耐还是要叨念——

  “说你没用,本王还骂错了吗?明明有毅王府当靠山,上一世你即使错嫁,即使在蔺家受了委屈,你若来毅王府求援,本王定然替你出头,除非本王死了,不然不可能任你被姓蔺的欺侮至死,清儿且说说,为何摊上那样的事,你不来寻我?”

  他不问这话还好,一问出,真真不得了。

  霍婉清顿时泪如泉涌,呜呜轻泣险些酿成大哭,她边哭边断断续续道——

  “我去寻爷了……我去了呀呜呜呜……爷上战场受了伤,打赢了仗却受重伤,清儿想亲眼看看爷,想确认爷一切是否安好,我回毅王府寻你了呀,但是爷……爷不肯见我,还让门房老爹把我挡在王府大门外……我很难过很难过,真的……快要死掉一般,很难过啊……”傅松凛闻言怔愣,将她推开一小段距离。

  那张被泪水濡湿的迷蒙脸蛋瞧着十分可怜,红红的眸底,两丸瞳仁儿彷佛畏疼般瑟缩,她陷进上一世遗留的痛楚里,真的难过到快要死掉似。

  “我不懂……为什么爷不肯见我?我二十岁出毅王府,回辽东霍家堡备嫁……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爷……呜呜呜,爷不肯见我,连受伤都不肯让我看一眼,我不懂……我不懂……”

  她不懂。他,却是在这一刻如遭雷击般心领神会了。

  将来的某一天,他将不愿再见她的面——这样的事,他从未想过,因那绝对不可能发生,他不可能放任她不理,不可能不牵挂她,他一辈子是她的爷。

  而他是她的爷,却是一切症结的所在。

  他以为与她之间存在的就仅是“爷与小女使”这般关系,竟不知原来她已深深走进他心中,在他心底开出一朵情花。

  他不再见她,不是不愿,是不敢去直面彻底失去她的那一份懊悔。

  上一世的他很可能是在由着她出府嫁人后,才渐渐明白自己待她的情感究竟为何。

  这一世的她重生归来,阴错阳差为他拨开这一层迷雾,若非如此,怕是他此际依然看不清自身,厘不清内心因何渴求。

  面前这一张哭着的脸是如此脆弱迷惘,他单掌捧着那湿淋淋的小脸,心头像也被她的泪浇淋得滚烫疼痛。

  原来他很喜欢、很喜欢她。

  即使她来到他身边时,自己的年岁整整大她一倍,他却仍在不知不觉间滋生情意,以一个男人的身分对她倾心动情。

  在他意会过来时,逸出叹息之际,唇已含住她的小嘴。

  她颊面上的泪也沾上他的脸,温烫烫的,让他头一次品尝到那般滋味——苦苦的甜中有着甜甜的苦,既苦涩亦甜蜜,竟是无比销魂动魄。

  霍婉清一时间根本不知发生何事,只知爷朝她垂首,好看的脸近近贴了来,然后……贴得实在太近啊太近!

  她沾泪的羽睫颤动,也不知道要闭起,两丸眸珠颤得更厉害,她嚅着唇想问出疑惑,才惊觉过来爷之所以贴得太近,是拿自个儿的唇压在她的唇瓣上,他正在亲着她。

  下一瞬,她人被放倒在广榻上,柔软身子被困在一具精实身躯底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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