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门往上卷起,停住。
项东权快步走进车库,手刚碰到驾驶座的车门,一阵低沉引擎声逐渐逼近,最后停在他家大门前。
他转头,看向声音来源,顿时脸色铁青。
他抿紧唇线,看见房晴朵从男人的车上下来,浑身窜过一阵冰冷。
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男人,他撑开伞,快速绕过车屁股,小跑步到副驾驶座,打开车门替她撑伞,送她走到大门口。
灯光昏暗,外头狂风猛吹,阵阵狂风灌进车库,黑色短发在一对冰冷眼眸前尽情舞动,他动也不动,站在原地。
她拒绝他,却让别的男人送她回来?
项东权看着她身子歪斜,彷佛正靠在对方怀里,站在大门前,男人依依不舍对她说了几句话,最后还伸手状似亲昵地摸摸她头顶。
他心口揪紧!
这就是她不肯辞掉酒吧工作的原因?
原来她心里早有人……
「晴朵,要不要我送你一程?风雨越来越惊人。」
「老大,担心人家喔?」
「晴朵,让老板送啦!给他一次表现的机会。」
「老大车不错,人也不错,干脆今天就送入洞房,反正明天是台风天,又不能出门,待在家里互诉衷曲是个超优选项喔。」
想起先前从手机里听到的对话,项东权降下车库铁门,关闭自己所有感宫,心灰意冷的转身。
听见车库那边有声响,房晴朵侧过头,刚好捕捉到他漠然离去的僵硬背影。
他怎么会在车库?
「是他吗?」酒吧老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嗯。」她垂下双眼,点点头。
他,没有看见她吗?还是他故意不理她,就像她这几天拚了命忽略他炙热的目光一样?
站在大门前,头顶上有遮雨棚,门已经打开,前庭底处有微亮的灯光,他们在雨伞底下,无可避免靠得比平常近一些。
「这几天你看起来很忧郁,是因为他?」酒吧老板眼底闪过一抹了解,来酒吧买醉的男男女女他看得多了。
她知道自己陷入感情里了吗?
「不完全是,但如果没有他,我心里不会纠结难过。」见老板鼓励她继续说的眼神,她只好又多说几句。「一个小时候埋在心底的阴影,让我身体里产生两股力量,一个是好的积极力量,开一间能协助单亲妈妈就业的公司,另一个是负面的逃避力量,与那道阴影有关的人,我都不想深入交往,以前我以为这是因为厌恶,现在才发现是自己害怕又再次受伤。」
「佛洛伊德?」他笑道。
房晴朵无力一笑。「我是胆小鬼。」
这一笑,微微扯动额头上的伤口,她眉心微蹙,发现身上多处擦伤的痛加起来,竟比不上项东权刚刚不发一语的转身。
他决定收回投注在她身上的炙热眼神?是吗?她的心重重一沉,就连刚刚人车倒地,她都没有这种慌乱害怕的感觉。
「有自知之明的胆小鬼,只能算半个胆小鬼,至少你有胆量承认。」他看出她的心事,她很介意刚刚那个背影。「如果你克服自己害怕受伤这一点,就不算是胆小鬼。」
「你正在给我心理谘商吗?」房晴朵好笑又感激地看着他。
他大笑三声,伸手摸摸她头顶。「谢谢你这阵子情义相挺我的酒吧,你开公司的资金,存得差不多了吧?」
「嗯。」她点点头。「在这里工作,对存款簿上的数字很滋补。」
「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不要跟我客气。」
「放心,我一定要你也情意相挺。」她深吸口气,想到要回到只有她和项东权的房子里,精神就变得紧绷起来。「我进去了。」
她转身,酒吧老板一掌压在她肩上,等她回头。
「晴朵,不要让过去影响未来的幸福。」见她双眼微微瞠大,他微微一笑。「有空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我没事,一点小擦伤而已,等一下擦擦药就行了。」她摇摇头,那句「不要让过去影响未来的幸福」在她脑子里转着。
「自己擦药?」酒吧老板突然暧昧一笑,收回手,对她眨眨眼。「说不定有人会抢着代劳喔。」
想起无声无息结束的手机通讯,以及刚才的背影,房晴朵低头,嘴角漾着苦笑。「应该不会……」
房晴朵抬头,看着前庭亮着的灯光,不自觉深吸口气。
他忘了关灯?
屋里是暗的,他已经上楼休息了吗?明天早餐餐桌上,她一定要把自己心里的感觉告诉他。
不要让过去影响未来的幸福。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打开门,走进屋里,一股强烈的紧绷感立刻迎向她,眨眨眼,努力适应屋里的黑暗,无奈眼前依然一片漆黑。
她伸长右手,想要打开玄关跟客厅的灯。
「不要开灯!」低沉嗓音冷冷响起,语气里有着压抑过后的愤怒、痛苦、忌妒。
「东权,是你吗?」她心头轻震,紧张吞咽一下口水。
他还没上楼休息?
「还是你希望是别人?」项东权站在黑暗处,双眼如狼般紧盯着她,没注意到她喊了他的名字。
刚才他就站在窗边,看见他们在大门前卿卿我我,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愤怒、忌妒过。
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房晴朵惊惧地抖了一下,用力眨眨眼,想看清此刻他脸上的表情。
只是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出一个巨大的阴影,和无形中的强烈怒气。
她原以为他不想搭理她,可是他出现了,甚至在她一进门,就来到她身边,全身充满攻击性。
听见他带刺的问话,一团怒火窜上她心头!
「现在很晚了,我先上楼。」房晴朵低着头,刻意遮掩受伤的部位,想尽快回房处理身上的伤。
她不想让他看见那些伤,不要他的同情,不管是身体上的伤,或是心里的阴影。
明天早上再跟他说……刚刚她在电话里原本想跟他说的话。
项东权挡住她的去路,她抬头,看见他一张脸,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接受前庭灯光的照射。
半明半暗的英俊脸庞,透露出更加危险的气质。
「对我这么没耐心?」他的嗓音极轻。
「东权?」房晴朵用力吞咽一下,感觉背部寒毛竖起。
「刚才看你们聊得很开心。」项东权的音调极为冷静,但灯光下的那只眼睛直盯着她,严重影响她的呼吸。
「那是因为……」他果然误会了!
房晴朵突然意识过来,他一定听见酒吧里闹着玩的对话,然后又看见老板送她回来,他一定会把这些事全部串在一起想。
「要开始解释了?」项东权皮笑肉不笑,冷冰冰眯细眼睛,下颚紧绷,从牙缝里挤出字句。「其实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我是你的谁?我只是一个你急着撇清关系的雇主!」
「不是这样。」她的心不断下沉,往他身前跨近一步,没想到他迅速往后退。
他不要她靠近?
她瑟缩一下,愣在原地。
「我早该猜到,从一开始你就不愿放弃酒吧的工作,听见我对你的告白,是不是觉得很困扰?」他话里充满嘲弄。
房晴朵惊愕瞪大双眼。他完全误会了!
「不完全是这样……」她深吸口气,努力思考该怎么跟他表明,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对他也有相同的感觉,只是被过去的阴影蒙蔽,迟迟没有给他回应,现在她想通了。
「不完全是这样?那是怎样?嗯?」察觉她闪避的举动,项东权往前一步,盛怒的脸庞映入她眼帘。
他的双手紧扣在她肩上,咬牙低哼,「不乐意我去接你回家,却让他送你回来,我不是笨蛋,晴朵,干脆一点,直接拒绝我不是比较省事?」
这几天她一直闪躲他,他原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可以等她愿意开口时,再给他答复。
但那通该死的电话,还有那个该死的男人,他不想再等了,他现在就要知道答案,这种感觉太……折磨人。
他为什么这样跟她说话?房晴朵觉得胸腔里的怒火越烧越大。今晚她发生了什么事,他根本毫不知情,她也没有一面拒绝他,一面投向老板怀里。
「项东权,不要说话讽刺我!」她抬起双手,想要挣脱他抓着她肩膀的双掌。
不料右肩传来一阵刺痛,她痛得皱紧眉头。右半边身体是不是全都擦伤了?好痛!
「我讽刺你?」项东权抓着她不放松,双眼炯炯盯着她。「我讽刺的是我自己!」
房晴朵痛得僵住身体,不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