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看见了……原来救我的那个……冷蓝色的天使……就是那个人……
罗水绢眨动了修长的眼睫,睁开了迷蒙的双眼,探索着映入眼帘的一切景物。她好像作了个好长的梦,醒来之后,带着一丝迷惘与愁怅,胸口闷闷地,分不清是掉了什么,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一阵细微的呼吸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她转动有些僵硬的头,想寻找声音的来源,不料却对上一双熟悉的冷蓝色眸子,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置信的呆愣住了。
“斐……”
斐火祺!
她惊喜而泣地捂住唇,用力地眨眼睛,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果然是他,她一直深深思念的他。不论他做了什么,她总是无法忘记他,虽然,被他伤过的心,仍隐隐抽痛着。
“你……”
她原本想张口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但他却不由分说地俯身吻住她,粗暴的吻不似以往那般珍惜柔情,反倒带着些……她是不是有感觉妄想症了?在晕眩迷惑中的她,觉得那彷佛是带着惩罚与宣誓性的霸道与占有。
不……不会吧?
他的举动令她害怕。她甩着头,双手抵在他胸前,死命地挣扎着。她喜欢他的吻,但不是在他失去理智发泄愤怒的情况之下,而她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不……不……”
她使尽全力,由他的吻中脱离,想也未想地用力甩了他一巴掌,而他居然不躲也不闪。罗水绢起身靠向床头,抓紧身前的被子,遽喘着气,惊恐地瞅着不动也不吭声的斐火祺,脑子乱成一片。他不是一向淡漠,喜欢奚落、讥讽她的吗?为什么现在却像变了个人似的,霸道、冷硬的让人害怕。
自从她接了那通电话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斐火祺仍旧不发一语地直起身来,森冷阴沈地看了她好一会,深不可测的墨色蓝眸中,令人读不出他的思绪。他眼皮一搭,旋个身,就预备举步离去。
“等等!”
他又要走了!不可以这样!每回他总是留下一大串疑惑让她摸不着头绪。她现在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不想再做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了。
“为什么总是这么恰巧?”
她起身,锐利地盯视着背对着她的斐火祺。只见他冷静地旋过身来,仍是平静无波地令人看不出情绪,纠结的眉头显示对她的话感到不解。
“为什么你总是‘恰巧’出现在我有危险的时候?”
斐火祺闻言,身体僵直了一下,很轻微,但还是让人感觉出来了。他微微蹙眉,不想开口,转身还是打算离开。
“不准走!”
罗水绢下床冲上前去,紧抓住他的衣服,因太过激动而差点跌倒;斐火祺愣了一下,原本想伸出手去扶住她,但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就停住了。
他狠狠一握拳,缩回自己的手,推开她,冷淡地道:“别碰我。”
但却是不着痕迹地顺势扶正她的身子,使她不致于滑倒。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知道!”
罗水绢豁出去了,不顾一切地抓住他的双臂,咄咄逼人的凑近他,冲动地:“你是不是想杀我灭口?或是……”
她坚决地直视他的瞳眸,斐火祺有些意外地发现,她试图在把那个软弱的‘罗水绢’埋葬起来。他蹙眉,这不是好现象,但却是他一手造成的,思及此,他的心不由得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深深感到她的倔强是一条利鞭,毫不留情的鞭笞着他的心。
“你想利用我引出犯人?因为只有我看见了那个人的长相!你知道他们一定会回来找我这个目击证人下手,对不对?”
斐火祺有些惊愕地徒然一震,一手扶住额头,哈哈大笑了一阵之后,拉了张椅子:“你想起来了?没错!我的确是要利用你引出犯人。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这是我的任务。请坐,别站着。”
他优雅从容地坐了下来,冷淡讥诮地笑着,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嘲讽的笑容中,隐藏着一丝无奈。
“最近,黑道上窜出一个由美国来的东瀛组织,称作‘终结者’。别问我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因为台湾的战略位置重要,长久以来也被黑道当成毒品和非法走私品的转口港,因着地理位置之便,可以将非法品送到东南亚或东北亚,甚至可以达印度……”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和‘建成补习班’又有什么关系?和翰翟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还有,为什么要炸掉补习班呢?”
罗水绢抬眼坚定地问着。她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什么这些会和生活圈单纯的学生们扯上关系。
“‘终结者’的主要吸收对象,就是那些失去生活目标的年轻人。在这个人情冷漠的社会里,有些孩子与父母的关系不好,和朋友交恶,找不到自己生存的价值时,就会选择自甘堕落……”
斐火祺想起以前的自己不也曾和那些孩子们一样,为了想摆脱不合理的束缚,找寻自己的生存价值,差点误入歧途,若不是在奥兰多的酒吧中,遇见“那个人”的话,他今天的下场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每个人的逃避方式不一样,若是偏离了方向,就会让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有机可乘。因此,罗翰翟才会交上和‘终结者’有关的朋友。至于‘建成补习班’的爆炸事件,其实我早在半年以前就知道了。”
“在半年以前就知道?”
罗水绢的声音没来由地提高八度,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在半年以前就知道我的学弟会抢女朋友吗?”
斐火缩紧了眉头,随即笑了:“那只不过是个障眼法,没想到你会真的相信。你那两个学弟,只是牺牲品,其实他们是无辜的受害人。‘建成补习班’是‘终结者’的吸收站兼市场之一。他们自两年前就开始合作到现在,在补习班中吸收新进人员,一方面也将毒品贩卖给学生。”
“真缺德!”她忿忿不平地叫道。她在补习班中,很少和别人打交道,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些下流卑鄙的勾当。不过,就算他们进行这些计画,应该也是秘密进行的吧!
“七个月以前,‘建成补习班’因为受到警方的监视,所以想和‘终结者’断绝这种不法关系。大概也是良心发现了吧!他们拒绝再替‘终结者’贩卖毒品和吸收人员。”
斐火祺换了个坐姿,一手撑住下巴,唇角勾起讥嘲的笑容:“和恶魔打交道很容易,但想要摆脱可没那么简单了。不久之后,‘终结者’下了一封黑函给‘建成补习班’,威胁要在六个月内解决他们,因为他们是背叛者。‘建成补习班’惊慌地找上警方,寻求保护。但一个月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他们以为安全了,认为‘终结者’害怕警察,所以不会再来找他们麻烦了。”
“那两个月前的爆炸事件……”
“那是有预谋的。”斐火祺肯定地下了个注脚。
“故意放出一个错误的讯息,好让他们松懈下来,然后再出其不意的攻击,这才会稳操胜算。幸好那个补习班的老板够聪明,在事件发生前二天就找上我们,要我们保护他,及他的补习班。”
“那你们竟然还让事件发生?”
他的能力有那么差吗?还有,他到底是什么身分呀!罗水绢暗忖。
“那时我人在日本,接到命令后就立刻赶了回来,哪知道刚好赶上消防队救难!”
罗水绢不知不觉地望着斐火祺出了神。一个星期不见,原本以为他会过得很好的,没想到他看来竟有些憔悴,白皙的脸上有了青青的胡渣,但却透着几分危险又性感的气息,不再像斯文无害的小白脸了。
“所以,所有的‘恰巧’,只是我的‘跟踪’。”
发觉她的注视,斐火祺站起身来,往大门走去。他知道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否则,他会走不开的,他真的害怕被她这张情网给网住。
“你只是一个诱饵,将‘终结者’一网打尽的钓饵罢了。”
“那爱呢?”罗水绢突然冒出的话,令斐火祺的脚步瞬间停住,身子徒然一僵,似乎陷入极大的震惊中。
“你有没有爱过我?”
她清亮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化为一丝无奈的叹息。
“即使只是关心也好——”
她热切地问着,不想再妄自猜测,自己钻牛角尖钻到几近歇斯底里的境地,就算是被拒绝,她也要亲耳听见那些话由他口中说出。
斐火祺怔忡住了,思绪不由自主的被推回多年以前,他离家的缘由——忆及此,他握紧了双拳,咬着牙,显现出一脸冰森淡漠,冷静镇定的态度,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没有!”这一声绝情冷酷的声调,铿然有力地击中她的心。
“因为你是重要的证人,又是不可或缺的诱饵,所以我才会无时无刻地保护着你。现在我未婚妻来了,希望你自重,别太亲近我,也别再继续把感情投注在我身上了。”
“你爱她吗?”她绝望空洞地问着,像是化石一般地木然。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只要记住她是我未婚妻,别再浪费时间、感情在我身上就行了,其余的事,和你无关的就不要再过问。”
他冰冷,毫不带感情地说完之后,转身要离去。罗水绢被刺伤的神情深深鞭痛了他的心,为了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他只好选择逃避。
“我答应你,不过……请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她清幽空茫地发出声音,再一次成功地拉住他的脚步。他没回头,也没出声,修长的身影拉得好长,透着一丝寂寞与孤傲。
“从现在开始,也请你不要再插手管我的事,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了。”
呵……还是不行。呵……他还是不会爱她的。不论她怎么努力,他仍然不会把她放在心上,她该做个了断了,再继续下去,到头来痛苦的还是她自己。
“至于SPY ,若是你要把它带回去,就请便。它是你的狗你自己决定。我尊重它的选择。”
斐火祺还是不噜苏,不废话、不吭声,笔直地走出房门。
他会这样地走出她的生命吧!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自己脸上温温的,有东西滴落在她的衣襟,这才发现,她竟又流泪了。
该结束了……所有的一切——
斐火祺走进客厅,看见SPY 直立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无奈地笑了笑,蹲下身来,而SPY 起身走向他,低呜了一声,伸出舌头来舔舔他的手,含悲的眼神,大惑不解地盯着他。
“谢谢你!SPY! ”
他张手抱住了大狗狗,唇角漾出的,仍是那抹悲伤又无可奈何的笑容:“替我守护她——”
SPY 看着主人站起身来,呜叫了一声,目送他毅然决然的孤傲身影,消失在门口。
“喀”的一声,门里门外又分隔成二个世界。
罗水绢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弹跳起来,冲向客厅。
都不在了吗?
罗水绢惊惶地环视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感到一阵被分割的心痛……
从现在开始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吗?
她恐惧地跪了下来。她太习惯有SPY 和斐火祺陪伴的日子了,无形之中似乎也对他们产生了依赖感,她真的害怕一个人独处,因为自己真的一无所有。有人说,要从一个人变成二个人易如反掌,但要由二个人变为一个人,就难上加难了。因为已习惯于有另一个人可以依赖了。
虽然她已经决定……
“汪!”
SPY 由厨房后面走了出来,快步地走向她,她回过神,喜极而泣地抱住它的颈项,哽咽着说:“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有走!你真的没有走。”
“汪汪!”SPY 高叫二声,表示自己还存在着,吐舌摆尾,十足的“狗样”。
“SPY !你主人是个大混蛋,超级大王八蛋!”
罗水绢愤慨地叫了一句,SPY 低吠了一声,有些莫名其妙,而她随即抱住它,将头埋在它的肩骨上,靠在项圈旁道:“可是……我却爱惨了这个混帐!原来爱情是无法以时间来计算的,一眼可以情钟,而且无法回头。SPY !知道吗?我决定了一件事!”
她抬起头来,以坚定的语气,不容反抗的神情说道:“我决定亲自去解决那个什么狗屁终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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