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罗恋辰狂奔的身影才刚淡去,今冬的初雪便静静落下,无声无息地。
捻起一朵雪花,白谨言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她,带她去赏雪,教她如何堆雪人。
从冬季来临后,她一直期待著下雪,每日清晨总会冲到窗前,检视窗外的世界是否在她不知不觉间,偷偷妆点上了琉璃白雪。
每一天,她总是失望,可喃喃抱怨几句后,又重新燃起希望。
不管怎样,雪总会来的,因为这是维也纳啊,冬天一定会下雪的。
她总是这样天真地笑道。
是啊,雪总会来的,就像她总会长大,总会从少女长成一个女人。
一念及此,白谨言仰起脸庞,任雪片落上眼睫、滑落颊畔。冰凉的雪似乎逐渐灭了他心中的怒火,却也慢慢带起一股难言的惆怅。
她长大了,开始懂得自己的琴声还欠缺了感情;她长大了,明白最美、最动人的琴声,总是来自於亲身的体验。
她知道自己欠缺了什么,现在,要开始寻找了。
激动的波涛蓦地在白谨言心海翻滚,他咬紧牙关,拚命想压下急遽窜上的不祥之感。
为了弹好钢琴曲,她不惜玩一场恋爱游戏。
喜不喜欢他又怎样?只要他能帮我领悟爱情的滋味就好了。
她怎会这么想?怎能这么想?
是谁把她教成了这样自以为是的女孩?为了精进己身琴艺,不惜利用他人的感情--
是谁把她教成这样的?
难道不是你吗?
低沉的声嗓蓦地在白谨言浑浑噩噩的脑海里敲响,他猛然一震,张大眸,惶然瞪著漫天雪花。
难道不是你告诉她,弹琴这条路只适合孤独一人?
难道不是你警告她,除了钢琴,眼底不许容纳任何人事物吗?
是啊!都是他,原来始作俑者就是他。
他伸手扶额,唇间迸落苦涩又讽刺的笑声。
是他把她教成这样的,是他让她步上了自己的后尘--
满腹思潮汹涌,白谨言踏著犹疑的步履,在充满节庆味道的街道徘徊,忙著为家人朋友选购圣诞礼物的行人在他身旁来来去去,脸上表情都是欢愉快乐的,偶尔也有人友善地对他点头微笑,他只是茫然以对,因为他从来不习惯跟路上的行人打什么招呼,也从来不习惯去分享别人的喜悦。
他孤独地走著,就像这些年来,他总是一个人孤独地走在音乐的道路上,渴望有一天能抵达完美的殿堂,眼中除了钢琴没有别的,直到最后,这不顾一切的孤傲,却让他摔了重重一跤。
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他想著,忽地有股想灌醉自己的冲动,随手推开一家酒馆的门,他笔直走向吧台,点了一杯双份威士忌,一仰而尽。
然后,又一杯。
再一杯……
直到一道讶然而沙哑的声嗓在他身后扬起--
「白?是你吗?」
他停下饮酒的动作,回眸迎向一张淡淡妆抹的丽颜。
「丽西?」
「真的是你!」确定眼前的男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位,丽西水亮的蓝眸夹杂著惊喜与神伤。「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又怎么会来?」他有些困惑。「我以为你回英国了。」
「下礼拜才走。我……呃,我在一个朋友家里多住了一阵子。再回到这里,发现我还挺怀念的。」
「维也纳确实是个好地方。」
「我怀念的,不是这座城市。」丽西若有深意的说著,在他身畔坐下,招手示意酒保。「给我来杯琴汤尼。」点完酒后,她沉默了好一阵子,直到酒保送来调酒后,才转向白谨言。「Cheers?」
「Cheers。」他回应,举起酒杯轻轻与她的一碰。
玻璃杯撞击出好听的声响,丽西听了,微微一笑。
浅啜一口后,她以手托住线条优美的下颌,偏头凝望白谨言。「你看来心情不太好。」
他不置可否。
「还记得这里吗?」她问。
他茫然瞥她一眼。
「忘了吗?」丽西若有所失。「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啊。」
第一次约会?
白谨言神志一凛,抬眸审视周遭。
墙角倚著一个木头酒桶,旁边是一架老武点唱机,嵌在墙壁上的电视,正转播著一场足球赛,吧台与桌椅都是温暖的原木,就连窗边廉幔的图案色泽,也带著点老旧时代的味道。
感觉很温馨的一家酒馆,但也很平凡,这样的酒馆在维也纳随处可见。
「……真不记得了吗?那时候你带我来这里看一场曼联的足球赛,因为你知道我是曼联的球迷。」
原来如此。
没想到自己随便走进的一家酒馆,竟是他与丽西初次约会之处。
他完全忘了,可她却清楚记得。转头望她,湛眸掠过歉意。
「你忘了。」她平板道。
「对不起。」
她没说话,伸手拢了拢秀发,唇角噙起一丝苦涩。
「对不起,丽西。」他再度道歉。
「没关系,我早知道你其实没用太多心思在我们的关系上。」她涩涩地说,「那时候是我自己一头热。」
「不是这样的,丽西,我……」
「你只是想玩一场恋爱游戏。」她淡声接口,平静的神情似已无责怪之意。
白谨言难抑愧疚。
「我一直到后来才明白,你根本没爱过我,你爱的,是恋爱的感觉;你要的也不是我,要的,是能帮你体会爱情的女人。」
「……对不起。」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为这一句。
丽西眼眸一酸。「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她深吸口气,蓦地握住他的手,柔柔抚触。「是我毁了它,也……毁了你。」金色眼睫一眨,逸落两颗泪。
白谨言伸指替她抚去。
她喉头一梗。「你恨我吗?白,是我毁了你的手,你能……原谅我吗?」
「我说过了,是我的错。」
「可是--」
「我不怪你,真的。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是他太过自以为是,才铸下大错。
「白!」望著他黯然的神色,丽西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情绪,转身投入他怀里,双手紧紧拽住他衣襟。「我一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她颤著嗓音,仰望他的秀颜苍白而凄楚。
「什么事?」
「我们……还可以再重来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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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当今冬的第一朵雪悄然飞落她鼻尖时,罗恋辰忽地强烈后悔。
她停下急奔的步履,痴痴望著一片片轻盈洁白的落雪,然后摘下手套,伸手捧接。
晶莹的雪花转瞬便在她温暖的掌心里融成一摊水。
这就是雪。
她低头,吐舌轻轻一舔,一股绝对的冰凉沁入唇腔。
真的是雪啊!
她流转眸光,急切地想找人一同分享这令人愉悦的发现,却倏地领悟自己想找的其实只是他。
白谨言。
她只想跟他分享这样的心情,只想告诉他,原来雪尝起来是这样清凉的味道。
她只想告诉他啊!
可她却……惹他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他那么生气,以后会不会再也不理她了?
一念及此,罗恋辰忽地感到惊惧,立即转身循原路奔回。
他在哪里?在哪里?
她焦急地纵目四顾,仓皇奔走於每个分岔路口,终於,她看见他了,穿著黑色大衣的挺拔身躯正走进一家酒馆。
她连忙跟上前,本来也想推门进去的,可手才刚碰上原木门扉,动作便倏地凝滞。
找到他后,该跟他说些什么?道歉吗?
不!是他不好,他不该骗她!
可是,就算他说了谎又如何?那段恋情毕竟已经是过去式了,何况也不干她的事,自己凭什么这么介意?
只是,为什么她会有一种遭受背叛的感觉?
罗恋辰苍白著脸,像无头苍蝇似的在酒馆附近来回踱步,她慌张、苦恼,怨怒、不安。
她想道歉,又不甘愿道歉;想离开,却又怕他到时喝醉了,出来无人照料。
她挣扎著,一颗心七上八下,胸腔内五味杂陈。
从来不曾有过如此矛盾的感觉,既生气又歉疚,慌乱也担忧;心似乎遭人分成两半,来回拉扯,敦她疼痛不已。
时间,在迷惘失措间匆匆流逝。夜幕拉下了,店家陆续关了门,原本充斥街头的圣诞乐声也逐渐隐去,行人稀稀落落,唯有漫天白雪在她身畔悠然飞扬。
夜,很深,很静。她仍直直瞪著酒馆的门扉。
不知过了多久,她期盼的男人总算出来了。
他看来没什么醉意,神态依然清醒,穿著黑色大衣的模样依然潇洒帅气。
她颤著唇,正犹豫著要不要出声唤他时,忽然见到他身后多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穿著黑色长裙,白色羊毛外套,丰姿娉婷而优雅。
他低下头,替她拢上红色围巾。
那是……丽西?科恩?他们一直在一起?
磨人的苦涩泛上罗恋辰喉间,她僵立原地,怔怔望著外型一般好看,宛如金童玉女的两人。
果然是一对璧人,看起来超级相配。
眼眶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她抬手意图拭去,这才发现手指不知何时已冻得发僵。
忽地,白谨言转过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她没有躲,也动弹不了,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发现她了,俊容神色一变,俯首对丽西说了几句话后,急急向她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语,抬头怔望他焦急的神情。
「我不是要你回去吗?你怎么还在这里?」白谨言继续追问。
罗恋辰仍旧毫无反应,容色苍白似雪。
他一震。「你还好吧?」连忙伸手探了探她脸颊。「好冰。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他视线一落,触及她未戴手套的双手,脸色跟著发白。「你疯了!这么冷的天居然不戴手套?瞧你,手都冻得发紫了。」
「我没事--」她试图藏起双手。
白谨言却不容她退缩,抓起她双手护人大衣里,一面拿自己的手替她摩挲著。「手套呢?怎么不戴?」
「不知道掉在哪里了。」她惘然。
「怎么这么粗心大意?」他斥道,细心地扳动她每一根僵硬的手指,待血液循环恢复后,才摘下自己的手套替她戴上。
「不要。」她摇头,想抽回手。
「戴上!」不由分说。
「可是老师怎么办?」
「我没事。」白谨言随口一句,确定她将手套戴好后,又伸手替她收拢围巾,摘下她的毛帽,拍去上头渗入的雪水,重新帮她戴好。
「……谢谢。」
白谨言凝望她好半晌,问:「你一直在这里等著吗?」
「嗯。」她点点头。
「为什么不进去?」
她摇摇头。
「为什么不回家?」
「我想等你。」她细声道。
「等我做什么?」
她又摇头。
「恋辰!」
她吓了一跳,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惊慌地瞥他一眼后急急后退,「我……我知道,我现在就回去,我不打扰你们。我……我走了。」颤然的话语方落,立即旋身欲飞奔而去。
可白谨言长臂一展,立即把她拉回怀里。
「老、老师?」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颔,果然发现满颊盈盈水痕。「这是雪,还是泪?」哑声问著,伸指替她抚去。
「是、是雪。」她哽咽,身子发颤。
白谨言温柔地睇她。
「真的是雪!」罗恋辰还想强辩。
他叹口气,蓦地将她拥入怀里。「真是个傻瓜!」
带点无奈的温柔斥责牵动了她的心,胸膛一紧,禁不住哭出声来。
「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可是、你不是还要--」她哭著抬头,寻找丽西的身影,却杳然无踪。
「她早走了。」明白她在找寻什么,他微微一笑,伸指点了点她发红的鼻尖。「走吧,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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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傻吗?
在雪夜里等了他两个多小时,连身子冻僵了也浑然末觉,就那样傻傻地等著。
这样傻气又不顾一切的行止,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做。
而那复杂万分,又生气又难过、又嫉妒又担忧,在胸腔里千回百转的滋味,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尝。
当她看著他与那个女人一同从酒馆走出来,她的心仿佛一下子落了地,而她迷惘哀伤,竟也不感觉到痛。
只有漫无边际的一片黑,就像走在没有路灯的暗夜里,看不到尽头。
「坐这儿。」他靠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指了指面前的位子。
「嗯。」她不再推拒,柔顺地颔首后,依言在他胸前坐下。
「你听我说,恋辰。」他开动吹风机,在暖热的风流中撩动她湿润的发丝,「我不是故意骗你,关于丽西的事,其实……」
「没关系。」她连忙摇头。「你不必解释,是我……太任性、太无聊。」说著,喉间似被什么梗住一般。
虽然她要自己别去介意那件事,可其实,还是介意。
「听我说完好吗?」他半谐谑地敲了她的头一记。「老师要跟你讲故事呢。」
她一楞。「哦。」急忙正襟危坐。
看著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他不禁扯唇一笑,可只一会儿,笑意便敛去。
「丽西跟我,是在维也纳认识的,她比我小两届,算是学妹吧。」
在吹风机规律的声响中,他幽幽叙述著一个并不美丽的故事--
为了弥补情感的缺憾,他利用丽西对他的好感,和她开始一段恋爱,与她的交往也像一般恋爱中的男女那样,约会、拥抱、亲吻,也上床。
感觉到罗恋辰的身子忽然变得僵硬,他本能地暂停说话,温柔地替她揉了揉肩膀,直到她稍微放松。
「……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真的爱上她了,几乎是满怀激情写下了『爱若瘟疫蔓延』这首曲子,录音时也一直想著跟她的一切。」
「所以老师才能弹得那么好。」她涩涩道。
「没错,所以我才能弹得那么好。」他比她更苦涩。「可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错了,其实我根本不爱她,我爱的只是恋爱的感觉。於是我主动提出分手,一个人回到台湾。」
「那她……怎么办?」
「她很难过,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后来她来台湾找我,拚命求我回头,我一时冲动,告诉她,我其实从没爱过她,一直在利用她。」黯然一顿,好一会儿,才哑著声调继续:「她听了很激动,气得拿起桌上的拆信刀戳我的手--」
「啊!」罗恋辰惊喊一声,猛然回头。
「没错。」回望她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孔。「我的手就是因为这样毁的。」
「怎么会?」她不敢相信,伸手捂住了唇,拚命抑制亟欲窜出的呜咽,可泪水,仍烫上了眸。
白谨言不忍看她悲伤的表情,转回她的头,继续帮她吹发。
她咬紧牙关,静静流泪。
现在她终於懂了,为什么他听到她抱著那样轻率的态度,宣称要跟吉尔谈一场恋爱时,他会那么震惊,那么愤怒。
他是……怕她步他后尘啊!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将来和他一样铸成大错,后悔莫及。
厉声斥责,是因为他为她担忧;打她耳光,也只是想令她清醒。
他对她,不是毫不在乎的,就因为太在乎了,才会狂躁不安,才会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
她,懂了。
此时,吹风机的声响停了,白谨言拿起梳子,慢慢替她梳开微微纠结的发,轻缓地、温柔地。然后,他停下动作,双手握住她纤细的肩膀。
罗恋辰仍然坐在原地,背脊软软地半偎著他的胸膛。他也没动,就这么撑持著她。
室内很安静,唯有壁炉偶尔传来几声火苗哔剥响。气流,平静而温馨,却潜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地感觉到了,他温热的气息悄悄地吹拂她后颈,吹开一片细细的毛孔。
她不敢呼吸,心跳却狂野。
然后,他开始移动了,鼻尖顺著她肩缘的曲线起伏,停憩在上手臂。
即便隔著睡衣,她敏感的毛孔仍随著他气息所到之处一一舒展,体内窜过一股陌生的情潮,既暖,也冷。
她闭上眸,脚趾头在不知不觉间倦曲,乾渴的唇瓣也跟著逸出一声低吟。
他想做什么?
她发现自己绷著神经在期待著,期待著他做些什么。
可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将下颔靠上她柔润的肩,脸颊贴著她滚烫的耳。
她可以清楚地听见他的呼吸声,很沉、很重,像费力在压抑著什么。
他在压抑什么?为什么他什么也不做?
她咬著下唇,发现等不及的竟是自己。她的心跳很快,血流奔腾,全身热得宛如置身烧著炭火的锅炉,甚至觉得乳峰的顶端微微刺痛。
为什么?她软软地往后瘫倒,将发烫的娇躯整个偎贴他厚实的胸膛上--为什么他什么也不做?
「对不起。」他像终於找回自制力,展臂欲推开她。
她却蓦地翻转身子,藕臂紧紧攀附他颈项,柔软的双峰隔著衬衫抵住他胸膛。
白谨言吓了一跳,忽地喘不过气。「等等,恋辰……」试图推开她,她却紧紧抱住他不放。
罗恋辰以樱唇摩挲他锁骨,「老师,拜托--」她迷茫地请求著。
「放开我,你不知道自己任做什么。」他绷著身子推开她。「是我不好,我--」乾涩的嗓音蓦地逸去,他睁大眼瞪视她。
她的颊,不知何时抹上淡淡蔷薇色泽,瞳眸氤氲著迷情水雾,而她的唇,那两瓣蜜色柔唇,仿佛刚被舌尖润泽过,娇艳欲滴。
她跪坐在他面前,痛楚而迷惘地望著他,白色睡衣因方才的动作微微滑落左半肩,露出一截莹白臂膀。
她看起来妩媚诱人,却又带著不可思议的纯真。
白谨书心跳一停,神志忽地恍惚,不觉朝她倾过身。
罗恋辰立即仰脸回应,蜜唇与他的密密相贴,性感地彼此擦抚。
终究,他遗落了理智,放纵自己尽情吮咬她的唇,汲取渴望已久的蜜汁,在她热情的配合之下,他不停地加深这个吻,右手霸道地揽住她纤腰,左手松开她胸前的蝴蝶结,探入衣襟攫住一团柔软。
在他温柔的抚揉下,她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苏醒、挺立,尽展风情。
他情动地嗅著自她身上绽出的女性香泽,一面将她轻轻推卧在地,著迷地俯望那绋色娇颜。
「老师。」她娇娇地、细细地唤了一声,那嗓音如此魅惑,他几乎无法抵挡。
可也是这一唤,收东了他残余的理智,蓦地想起自己的身分。
「抱、抱歉。」他急急退开,尴尬地红了脸。「我不该这么做的,你爸妈把你交给我可不是……」
罗恋辰没让他有机会说完,藕臂揽下他颈项,主动送上樱唇。
他呻吟一声,回抱她温软的娇躯,两人躺在地毯上,傍著壁炉激情的火焰,亲密相偎。
窗外,狂风骤雪,寒气逼人。
可窗内,却是一室春暖。
两双手紧紧地交握,他与她的手,都是那么修长,那么好看--两双弹钢琴的手,如今渴切地在彼此身上寻求激情的音韵。
忽地,她一颤。
「冷吗?」他抬起头,低问。
她微笑摇头。「不。」
好暖。这样全身相贴,呼吸相闻--好暖。
罗恋辰低下眸,深情地睇著他埋在自己肩际的头颅。这是一个男人,一个她既崇拜又恋慕的男人,她愿意就这样与他耳鬓斯磨,一辈子!
「老师。」她哑声喊。
「会很痛。」他的气息在她耳畔缭绕,嗓音比她更沙哑。「真的很痛。」他爱怜地拨抚她额前汗湿的发绺。
她收落羽睫。「没关系。」她愿意。为了他,她愿意!
她声息细喘,期待著包容他、拥有他、与他结合……她是那么渴望能与他密密相融啊!
泪水,缓缓在眼眶里蒸融,一颗颗,悄悄逸落。
「老师,『爱之梦』--」
「什么?」
「『爱之梦』,』她紧紧缠住他的手,脑海响起朦胧琴音,舌尖也尝到泪水的咸味。「原来……是这种感觉。」
是与他相拥的感觉,是与他双手交缠的感觉,是与他浅啄深吻的感觉,是汗水与泪水交融,是疼痛地渴望那完美结合的一刻,而为了那一刻,不惜承受即将来临的巨大痛苦。
深深凝望她的白谨言,在落下一吻后,轻轻褪去两人身上的束缚,接著,滚烫身躯密密交叠,他的唇、他的手一一拂过她洁白肌肤……
「我准备好了--」她微张开眼,轻轻说道。
他抬头深深睇她,阳刚的男性温柔也坚决地挺进--
在那一刻,罗恋辰尝到了撕裂般的痛楚;而他,吻去她一颗颗狂肆碎落的泪珠。
「对不起,对不起。」白谨言一面吻,一面心疼地道歉。
她笑了。他慌忙抚慰她的模样,让她感受到难以言喻的绵密柔情,这样的柔情,是值得用痛苦来换的。
值得的。
「老师,继续。」她挽著他颈项,弥漫著水烟的瞳眸宛如海之女妖,透出妩媚诱惑的邀请。
而他,正如那些出海的游子,毫无抵抗能力,只能与她携手,在情欲的狂潮中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