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巍峨的牌匾高悬在亮亮的青天下。
匾额上写着霓金大字——彰荣王府,这就是当今天于最倚重的彰荣王爷朱佑壬府第,朱佑壬少年丧父,十八岁承继其父勋爵晋封为彰荣王参与廷议,现今彰荣王府邸中除朱佑壬外尚有其母,前彰荣王妃湛碧落及其妹——十六岁的星婼郡主朱星婼。
二十六岁的朱佑壬尚未娶妻,他的眼界极高,外头艳坊妓寨里他虽有不少红粉知己,但女人玩玩可以,锁在身边就嫌烦,看久会腻的,是以别说娶妻,他的王府里连暖床的侍妾都没有,聪明的他宁可在外头打野食,而绝不愿让自己连在自个儿家里享受安静的权利都没了。
豪门深苑的彰荣王府大门除非遇着达官显贵到访,否则日常都是深锁的,一般人出入均经由两旁侧门,可即便是侧门寻常百姓亦不敢多作停留,燕京城人对这王府均极敬重畏惧,可这日,日头炎炎,王府门前翩然来了个白衣女子。
女子一头及腰墨黑乌丝,容貌绝丽,神韵若仙,有股从容不迫,雍容自若的气韵。
“对不住,守卫大哥!”在守卫们惊艳的目光里,女子嗓音轻柔不卑不亢,“烦请通报贵府王爷,小女子有事登门求见。”
“敢问姑娘……”白衣女子虽一身简单平民装束,却流露出异于凡女的贵气,因此守卫问得很客气,“是哪一府的郡主、小姐?”
“小女子牧琉阳,”她嗓音依旧淡然清灵,“我什么都不是,只是‘死人债主’的徒儿,请通报一声,相信您家主子会肯见我的。”
不多时,彰荣王府总管祁磊来到门口,领琉阳进入了宅邸。
她被带人偏厅,在饮啜两口茶后终于见着一身直袍足蹬皮靴笑吟吟的朱枯壬。
这男人身材高顿,眼波含春,总一副未语先笑让人不多设防的面容,可真实里的他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的笑是项武器,意图转移人注意力的。
可怪异的是,睇着眼前男人愈久,琉阳愈有种熟悉的错觉,隐隐然她竟然发现这朱王爷的面貌与牧星野居然有几分相似。
不过朱佑壬的五官比起牧星野要精致些,且因生长环境遇异,两人虽有着形似的不羁神韵,可他的男子霸气就是短少于自小生长于乡野的牧星野,不过,这男人另有股自信满满的尊贵气焰,也够令人触目惊心的了。
“天下红雨啦?”朱枯壬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敞舍竟得阳姑娘大驾光临。”
“王爷……”
“叫佑壬吧!”他嘻皮笑脸地道,“一回生二回熟,咱们又不是第一回见面了,别这么拘束吧!”
“大明律法,更呼王爷名讳是犯法的。”琉阳却不领情。
“哦?”朱佑壬漫不经心地落了坐,笑着的眼神莫测高深,“大明律法中,盗墓似乎也是犯法的吧?”
“没错,尤其盗的是侯爷的坟。”她点点头,“这就是小女于今日来此的原因。”
“阳姑娘想自首?”朱枯壬笑得俏皮,“阳姑娘似乎弄错了地方,小王不是县衙老爷,不管擒盗墓贼的。”
“民女知道您向来不管这些芝麻璃事,”琉阳睇着他,“也知道这回擒‘死人债主’的事您是直接授命于当今天子,更知道您已派人在半途中劫走了我三师叔父女两人,也已经拿到了金缕玉衣。”
“阳姑娘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呢!”朱佑壬打哈哈。
“那么,这些都是事实吗?”
“都没错,阳姑娘调查得很仔细!”他一本正经地道,“小王做事向来不怕人知道,金缕玉衣日前已同万贵妃娘娘入了墓寝,了了小王皇帝伯父的一桩心事,至于你三师叔华延寿父女,没错,他们是在彰荣王府,可……”他吃吃笑着,“小王并没亏待他们,将他们奉为上宾,除了不许离开王府外,他们有吃有穿,行动自由得很。”
“民女不懂,”琉阳目有疑惑,“壬王爷既然已得着了您想要的金缕玉衣,何以还不放他们自由?”
“这事不难揩吧?华延寿是当今再世华佗,将他留在身边小王若有大小病痛也不怕没入搭里了,还有一桩,二十年前,小王有个小姑姑神秘失踪,那桩案子当时小王虽小。但传闻中这事似乎与阳姑娘那位再世华佗的三师叔有些关联,这事亦尚待小王理清。”
“就为了这些莫须有尚未查证的案子,壬王爷就想要强留良民?”琉阳轻哼,“王爷不怕惹人非议吗?”
“莫须有?”朱佑壬立起身畅近她,嘲弄目光中满是锐芒,“说的好,这档子事就当是‘莫须有’吧,但小王总得确定‘死人债主’不会再轻举妄动去盗万贵妃娘娘的墓,扰死人清静,押着他父女俩,至少你和你师父不会妄想去刨万贵妃的坟,还有一事,”他的笑容漾着半真半假的情意,“小王看上了个叫牧琉阳的姑娘,拘着那两父女,她才会出口动送上门来找小王。”
琉阳挤不出声音,她只希望他是在说玩笑话,就像他上次要拆“聚宝天铺”一样的玩笑话。
“干吗不信?”朱佑壬依旧吊儿郎当,“小王向以喜欢搜罗宝物闻名,你不知道自己也是个宝吗?”
“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想要拥有我,你只是不喜欢我没将你放在眼里的态度吧,”琉阳摇摇头,“壬王爷被人捧惯了,不喜欢有人将他淡然视之罢了。”
“随你解释,”朱佑壬耸肩,”可我是真的想将你留在身边,我有收集美丽事物的癖好,愈好愈难得到的愈喜欢霸着不放。”
“我的心已经给人了!”琉阳眼底蒙上一层轻纱,“你要十无心的女子?”
“这样岂不更有趣?”他依旧笑嘻嘻的,“也许我会试着用泥捏个心送你!”
琉阳想了想,“祸既是由我闯下,我答应留着,你放了我三师叔父女。”
“一个换一个,小王不做赔本生意!”朱佑壬摇摇头,“我可以放了华延寿,至于他女儿,我还留着有用。”
不知是否她多心,她觉得对方那向来深沉的眸子似乎在提到依姣时有些异样。
“你留着依姣想做什么?”琉阳皱皱眉。
“那丫头与我尚有赌约未了,此外,”他笑容中有丝寒漠,“小王行事向来不需要原因,你留在王府里最要紧的便是服从,即使你将成为小王姬妾也不可逾了份际。”
“姬……”她一脸呆滞,“妾?”
“喜欢我们即将密不可分的关系与称谓吗?”朱佑壬倾身在惊吓中的琉阳额心烙下印记,“我的小琉阳!小美人儿!我期待着你真心顺服我,并求我将你重塑一颗心的时候到来。”
他的唇来到她微颤的唇上,毫不在意她的唇有多么冰冷。
接着他唤来了王府总管祁磊,“帮牧姑娘安排个厢房院落,分配几个丫环供她使唤,再帮她备几套像样的衣裳。”
“像样的衣裳?”祁磊一脸不解,“什么叫像样的衣裳?”
“别人家王爷的姬妾穿戴什么就备什么吧,再过几天牧姑娘就会是本王的宠妾了,你说说,依她的身份,她该穿些什么呢?”
朱佑壬的话让老总管听得愣张着嘴,这么突然?天哪!虽然王爷行事向来率性,可也太过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了吧?
老王妃那儿知道了吗?消息发布了吗?不曾娶妻纳妾的壬王爷纳妾将会是燕京城的年度大事耶!而王爷竟如此仓促地下了决定?天知道他至少有几百件事情得开始筹备耶!
“嘴巴尽快阖上吧,”朱枯壬忍着笑,“待办的事情多得很,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喔,还有,”他挥挥手,“让庄护院放了西厢房那姓华的大叔!”
老总管不敢再多嘴,领了命赶紧调度人手去。
“小美人儿,”朱佑壬依旧笑意晏晏,“你待在这里自然会有人来伺候你,而我,得去办公事了,别太想我,”他笑嘻嘻地在她额头上再烙了个漫不经心的吻,“晚上回府后我会去找你增进感情的!”
望着他远去背影,琉阳心头一阵慌。
难道这真是她即将面临的人生?当个权倾天下的王爷身边的姬妾?
她想起牧星野,再想起了他睇着她嫌恶的眼神。
再又想起了总是一股笑,视她为至交的蔷丝。
隐去伤怀,琉阳心头空荡荡,或许,这样的结果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吧!
* * *
“小子!缓点儿,你当是在盗墓吗?”
牧金铄压低声音制止蛮行中的徒弟,却难得未换来回嘴顶撞得他满头包,这样的小子让他觉得陌生,这徒儿向来是天塌下来也不在乎的性格,却偏这回,不过是师妹让人留在王府准备当人家妾室嘛,小子干吗一副恼很要杀人的样子?
有这么严重吗?牧金铄心头起疑。
“小子,”他再度开了金口,“听老三的意思,丫头留在王府是要嫁给那姓朱的小子,想想也不错呀!吃香喝辣富贵荣华不说,连她师父‘死人债主’我……”他呵呵笑,“还可以享受点优惠,有个当王爷的徒婿,日后若因盗墓出了差错,还有人可以帮衬说话,咱们与他朱氏一族恩怨亦泥,蛮好的呀……”
无论牧金铄说的天花乱坠,牧垦野只是冷然不语,闷着头径自高低潜行在彰荣王府起伏的屋脊及院落间,时值深夜,王府里虽是戒备森严,但对向来摸黑进出墓穴从容得宜的“死人债主”师徒俩却丝毫不构成威胁。
“喂!小子!”牧金铄絮絮叨叨的,“你眼里还有没有师父呀?和你说了个半天,你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千里迢迢由鬼墓山来到燕京,我还当你是想念师父来尽孝道的,可几年不见,你连个问候的话都没有……”
牧星野依然沉默,恍若只当师父是只嗡嗡不息的苍蝇,几个起落他自屋檐顶往下愿探,继之翻身落地无声无息地潜入了一伺屋里,瞬间出手点晕了屋里当值管事的丫环仆役。
牧金铄跟着入房,对于三年不见的徒儿武艺更加出神人化不禁称奇。
如今看来,牧金铄心头佩叹,小子武功早已凌越了他这当师父的了!
“好雅致的房唷!”牧金铄目光一亮,不仅雅致,屋里处处陈设着难得一见的古董珍品,如果这儿真是琉阳丫头的房,那么看来朱枯壬对她倒是挺用心的,达她喜欢的古物都帮她搜全了。
“师父!”自内室款款踱出的正是一脸讶异的琉阳,她先喊了牧金铄才将眼神移至满目冰寒的牧星野,她迟疑而艰涩地再喊了声,“大师兄!”
“好丫头!打扮成这样,师父都要认不出来了!”牧金铄呵呵朗笑,看着眼前一身灿烂丝织华服仕女水田衣,头上梳着堕马髻簪着亮坠的清丽女孩,“毕竟是要当王妃的人了,”他继续呵呵笑,“连装扮都不一样了!”
琉阳不说话,净是咬唇,微微发白的脸庞丝毫看不出即将嫁人当有的喜悦。
“你师兄一听到你要嫁人,便忙不迭地要来看你,”牧金铄粗枝大叶惯了,对于两个徒弟间安静得诡异的气氛毫无所觉,“丫头!你嫁人时咱们不方便出席,可好歹得来探你,跟你道声恭喜的……”他话语未尽却被人打断。
“你不可以嫁给他!”闷着一夜的牧星野首次打破缄默,语气中满是愠色。
“为什么?”出声代询的是不识趣的牧金铄,他皱着老眉,“小子!你只是人家师兄,凭什么过问师妹的婚事?”
“你说过,”牧星野目中炽焰溶溶是对着琉阳的,“你的生命早已属于我,你说过要当我的女人的,你不可以自毁承诺!”
“你……你说什么?”牧金铄结结巴巴,却无人搭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丫头是什么时候说这种话的?”
琉阳落了泪,挤不出声音。
“太师父和玉譬太师婆已经没事了,”他看着她的泪,目中冰寒稍解,“他们都没死,都还活得好好的,可若你硬要嫁给别人,那么会死的人就是我了!”
“什么意思?”牧金铄皱着眉头又来打岔,“你太师父为什么会差点死掉?鬼墓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至于蔷丝,”牧星野吸口气,“我已同她说明白,也已经和二师叔退了婚事了,这世上……”他柔着嗓音,亮着瞳眸,“除了牧琉阳,除了我的小师妹,其他的人我都不要,我爱你,牧琉阳,我的小师妹,很爱很爱!”
琉阳张大眼嘤咛一声,捂着嘴阻着自己的惊呼声,却止不住狂喜的泪水。
“小子!这是什么屁话,”牧金铄继续唠叨,“毁婚约?你师父我同意了吗?二师叔的同意能当个屁呀?我是老大耶!谁都得听我的……”
牧金铄再没有说话的机会了,牧星野掌气一扬,迸地一声便将师父给硬生生推出了房,随着门外落地声,牧星野长臂一伸,将喜极而泣的师妹紧揉入怀中。
“别哭了,乖!”他用着打小哄她的柔柔的嗓音说,“你不喜欢听到这些吗?你不希望我来带你离开吗?!·
琉阳死命地播头,双臂紧抱着师兄腰际不放,却依旧哭得淅沥哗啦。
“不说话是在等待‘治疗,吗?”牧星野笑着轻抚师妹柔丝,顺手拆掉了她的发臀,伸掌穿棱在她浓密的发间,“我不喜欢这些多余的饰品,我只喜欢那伴着我成长的小师妹,喜欢那毫爱黏着我不放,真情真性的女娃儿……”他吻住她,嚼着她的哭音。
碎地一声门扉大敌,牧金铄杀风景地人房,见到两个徒儿紧搂的身影,反倒是他这为人师尊者不好意思。
“小子,别怪师父坏你好事,嗯,师父是来告诉你,嗯,有人来了!”
牧星野将酡红脸的师妹护在身后转过身,炽情方撤的目光重新填上了谨慎而不羁的光芒,他淡然瞥向门外领着大批人马站在屋前的朱佑壬。
仅一眼,双方就对彼此升起戒备而敬重的心思,那是种惺惶相惜的感觉,可却偏偏立场不同,势必无法相容。
“‘死人债主’师徒三人齐聚敞舍,”朱佑壬犹是一脸笑,“今晚彰荣王府可真是蓬荜生辉,怎么,两位是来给琉阳送嫁妆的吗?”
“我师妹不会嫁给你!”牧星野淡淡语气却满是霸焰,“她是我的!”
“原来……”朱佑壬喷喷作声,丝毫没有受借的神情,“你就是她给了心的男人?“他毫不在意地耸肩,“口说无凭,你硬说小美人是你的,如何证明?”
“要我师妹,”牧星野语气坚定,“先过我这关吧!”
“有趣!”朱佑壬抚掌大笑,“输赢定胜负这倒是个赢得美人归的好方法。”
“成!咱们就单打独斗输赢定胜负,”牧金铄出声,对徒儿信心十足。
“我说了输赢定胜负,”朱佑壬摇摇手,贼笑兮兮,“可没说单打独斗,更没说小王得下场。牧兄生长于江湖,论身手小王吃亏,论群战牧兄必败,既然如此,小王就指派彰荣王府三大教头同牧兄玩玩,”他手势轻扬,“王宸、贺归仁、章承儒三位师傅,有劳厂
牧金铄气得吹胡子瞪眼,朱小子果然够好诈,叫他徒儿一对三便罢,竟还指振三位分别任过武状元,各以拳法、剑术、软器见长的武林耆老。
“不公平!”牧金铄大吼,二比三,且武力太过悬殊。”
“怎么不公平?”朱佑壬不在意地笑,“美人儿原在我府第,明日便要与我拜堂洞房了,你徒儿硬来抢人,若没有以一抵三的本事,我何必同意比试?何必做赔本生意?”
“你……”牧金铄指着他气呼呼地骂,“你仗势欺人!”
“是吗?”朱佑壬毫不在意,“随你怎么说,反正赌局及规矩都是小王所订,没信心,没本事……”他除着牧星野,眼中满是挑衅,“你们大可不接受!”
“我接受!”
牧星野冷冷出声,放下师妹紧捉着他的手踱向三名教头。
朱佑壬点点头,“是嘛!这样才像话,老的不济事,还好有小的撑场面,不过,事先我已说好一比三,若任何一方多了一人便要算输的。”
牧金铄气呼呼地放下原已扳高的袖口,小狐狸算准了他会去帮徒儿,是以故意先掠下话堵了他的动作,一旁的琉阳则揪着手指满脸忧心。
虽说因为王爷的指派三人需迎战一人,可王宸三人自恃武功卓绝,面对此一没没无名后生小辈实不屑同时动手,是以三人极有默契地点点头后,由拳法见长的王宸先行动手,三人同一心思,单以王宸纵横扛湖的“颤花乱行拳”,十招之内必能达成王爷交付的任务。
瞬时只见王宸身形滴溜溜旋转了起来,四五道热烘烘掌气猛然自他身子暴射而出,身形劲厉却完全看不出掌气实际出自何处,可却同一方向全堵上了牧星野身子,包困成一道热墙并缓缓将他圈困住,众人喝彩声中,却见牧星野双掌平举,一道平淡无华的掌风直直送了出去,竟立时卷开了王宸身形,也震碎了他围成热墙似的碧森掌气,甚至还击得王宸踉跄后退了三步。
这下变故登时刷白了三位王府大教头的脸,数招之内未能得手也就罢了,以王宸这样拥有四十多年浑厚功力的人竟会被个小子震回内息并逼退了三步,着实令人不敢相信,眼前小子看来不过二十郎当,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纯厚的内息,王宸深吸口气定神,收回曾有过的轻敌念头,重新应战。
然而,半天下来王宸却都无法赢得片招半式,甚而在牧星野突然亮起斯文纯真的笑容时,王宸胸口竟闷生生感受到一股钳制住心口的惊人掌气,刹那间一口气提不上来,口一张,呼噜噜竟吐出了几口鲜血。
“掬空笑语?!”
旁人只觉心惊却看不出门路,更不知道这套武功的来历,牧金铄却看得分明,三年前离开鬼墓山时他曾听师父说正在研拟这路新招式,却没想到今儿个竟是在自己徒儿手上看到,更没想到这套掌法竟有如此骇人的神力。
“小王向来没太大耐性的,”朱佑壬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他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漫不经心地说,“希望三位师傅见谅。”
此话一出,原是旁伺着的贺归仁与章承儒,一个拔出长剑,一个甩出九节鞭介入激战中的王宸与牧星野二人,一剑一鞭瞬时杀人战局改变了局面,牧星野内力虽强,但临敌经验毕竟不足,况且又是乍然迎上三名武林耆老,初时他虽能回过几剑避过几鞭送出几掌,但时间一长,已开始出现了左支右绌的危境。
“不公平,”牧金铄再嚷,“你好歹得给他个武器!”
“武器?!”朱佑壬冷笑,“先前设局时又不先说好,没有半途改规定的……”
他的话让琉阳的惊叫声给打断了,原来是贺归仁的长剑挥过牧星野左臂划下了一道进血的大口子,接下来意承儒立刻在他左肩再补上一长鞭,拉大了牧星野的伤,这一鞭又狠又猛,别说左袖全被撕毁,连伤口中的筋骨都已隐约可见。
在琉阳的惊叫声中.朱佑壬突然没了声音,不为牧星野可怕的伤口,而是为了乍然见着他左臂上一个社字形的疤痕。
“牧老头儿……”朱枯壬闷声问着身旁的枚金铄,“牧星野今年几岁?”
“二十二!”反射性地答复后,牧金铄恶狠狠地怒瞠着眼,“你问这干啥?想为他送终吗?”
朱佑壬目中旋着深思的光芒,丝毫不在意对方无礼的语气,“所以,你是在二十二年前原拟至皇陵盗墓,却在燕京西北天寿山南麓皇陵拾到他的?”
“你怎么会知道的?”牧金铄一脸惊讶,继之呼噜噜开骂,“你这鬼肠鬼肚的鬼王爷,不管你此刻心底动的是何种鬼念头,我都……”
牧金铄话语未尽,只见朱佑壬突然跳入战局,对这下变故王宸等人均是不解,那姓牧的小子伤痕累累血丝奔飞,再战个一时半刻便能送他上西天了,却没料到这节骨眼竟会插入了个壬王爷。
朱佑壬只催了一掌便引来牧金铄的大喊大叫,“赖皮!赖皮!你明明说过双方都不可再添人手的,若任一方增加一人都要算输的!”
“是吗?”朱佑壬笑嘻嘻地停下身,收了双掌,“对不起,我忘了,既然如此,愿赌服输,这场局算我输了,牧兄,”他依旧笑着,却边笑边上下打量着牧星野,“恭喜你,你的小师妹是你的了!”
此时谁都摸不着头绪,尤其牧金铄更不信这姓朱的家伙会这么好心放过徒儿,他嘟哝哝净是咒骂,陪着啜泣不止的琉阳急急趋前扶住身上满是血污的牧星野。
“牧兄伤得不轻,”朱佑壬好心建议,“若不嫌弃,请留在敝府养伤。”
“放你妈的狗屁!”牧金铄口不择言,“鬼才要待在你这鬼王府养个鬼伤!”
“大师兄!”琉阳扬起惊惶叫声扶住牧星野软下的身躯,牧金铄收了声音,和小徒儿一块支撑因着伤口血流不止而陷入昏迷的牧星野。
“那么现在……”朱枯壬依旧笑嘻嘻的,“不知大叔是否还需要我这鬼王爷的鬼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