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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妻番外篇 II 感情篇——当他们成婚后
作者:于晴
   
  成亲半年后

  天色渐亮,不用灯笼,阮冬故也能仗着微弱的天光,「摸」进东方府,直接回到自己的寝房。

  打个呵欠,脱下外衣,落下长发,顺道把束缚一整天的布条给解开,翻身上床睡大觉,一气呵成。

  幸亏,她跟东方非成亲后不到几天,便分房而睡,不会吵到彼此。

  他一向浅眠,而她作息不定,有时半夜才回来,他主动分房,她毫无异议。

  如果他想……咳咳,通常他会在初更前或当天用饭时,跟她笑着约定晚上无事赏月猜题什么的,就约在隔壁房行周公之礼……咳。

  这样的婚后生活,她还满能适应的。至少,晚上照样一人睡,跟以往自身的生活习惯并没有任何抵触,挺好的。

  东方非……她是惦在心里的,也不会觉得分了房,西施就自她心口消失了。

  她合上眼,预算两个时辰后自动转醒,现在必须迅速入睡……睡……

  没一会儿,她忽地张大眼,瞪着床顶。

  这个味道……这个味道很熟,熟到……阮冬故全身僵硬,慢慢地翻了个侧身,面对床的内侧。

  内侧,是她的半年夫婿。

  她用力眨了眨眼,确定这张床上多躺了一个男人。

  她大气也不敢轻喘,努力回忆刚进来的路线。她绝对没有走错。

  那就是他走错了?

  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她有点迟疑,不知该不该换个房间睡。

  除了洞房两人共眠到天亮外,往后的亲热多半是三更不到,他就回房去补眠,她哪儿都能睡,就继续睡在邻房里,等天亮才回来沐浴更衣。

  她想了想,非常小心地移到床边,双手放在胸前,以免不小心碰到他。

  他大概有事等她,所以不小心在这里睡着了吧。

  两个时辰后她一定清醒,那时再留张纸条,晚上赶回来问清楚就是。

  眼角偷偷觑着他浅眠的俊颜。即使睡着的东方非,依旧还是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令她想起那一天的洞房花烛夜……不不,不能想,入睡入睡,脑袋放空,千万不要再想到那一晚。

  现在只要想到那一天的洞房夜,她还是会全身发毛,说是毛骨悚然也不为过。

  不想不想……她很累……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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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时辰后,她准时转醒。

  身骨酸痛,满身倦意,但她还是强打精神。眼珠微瞟,身边的夫婿还在睡,她暗吁口气,偷偷摸摸地起身。

  才掀开床幔,窗外阳光让她的眸瞳大受刺激,连忙闭起。忽地——

  「拉上!」

  「……」她以为阳光惊动身后的男人,赶紧拉好床幔。

  「躺下!」

  「……东方兄,我有事要办,得马上出门。」

  他连眼皮都下掀一下。

  「躺下!」

  「唔……」她瞄天色一眼,可以再多待一会儿。她顺从躺回床上,瞪着床顶,问道:「东方兄,你有事找我?」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妳吗?」他似笑非笑,还是没有张开眼眸。

  「东方兄,以后你有事找我,请先通知我一声,否则让你久等,我实在不好意思……」话还没说完,她不设防的身子竟被搂了过去。

  「东方兄……这个……天亮了……」大白天的,做这种事不太好吧。

  凤眸终于半掀,带着几分诱人的庸懒凝视着她。他笑道:

  「天亮了我会不知道吗?」

  「天亮了,就该起床。」她说道,早知道昨晚就束胸了,这样被迫紧贴着他的身体,令她怀疑他别有居心。

  「谁说天亮一定得起床,我偏爱反其道而行。冬故,今儿个我忽然想妳陪陪我,妳要……」

  「我不要!」她立即答道,全身僵直。

  凤眸微瞇。「我话都还没说完呢,妳抢什么话?」

  「东方兄,白天行房,不是件好事。我跟你约定晚上赏月可好?」

  「今晚无月可赏,我也没这兴趣。冬故,妳在想什么我也不是不知道,好吧,妳去做妳的事吧。」他大方放手道。

  她松了口气,开心笑道:

  「东方兄,小妹晚上再回来赔罪。」

  「不必了,今天晚上我不在府里。」他跟着她一块坐起。黑色长发如丝绸,顺势披在身后,色美如玉,带抹惑人的神采,照说赏心悦目,偏偏同房的妻子没有欣赏的雅致。

  阮冬故本来正东着床幔,听见他的话后,有点警觉地问:

  「东方兄,今天你要上哪儿?」

  俊目斜睨她一眼,懒洋洋道:

  「今天公衙审案,第一件受审的就是县民谋杀京官的大案。这案子惊动知府、新任江兴布政使,我在场也好办事点,姚并谦可以不买布政使的帐,却不敢不买我的帐——」

  「东方兄,真相未明,你这岂不是罔顾是非正义吗?」她不悦道。

  他挑眉,笑道:

  「冬故,我的为人妳不是早知道了吗?妳跟妳的义兄花了多少日子收集证据,就是打着将凶嫌改判误杀的主意。哼,我一句话,保证你们前功尽弃,我倒想看看这一回妳的义兄如何能在我的眼皮下扭转乾坤……」

  阮冬故眼明手快,扯回床幔,用力将他的身子推倒。

  东方非也不惊不慌,懒懒躺在床上。

  她迅速躺回他的身边,道:

  「东方兄,小妹觉得大白天……温存,也别有一番乐趣。」她去不去县衙都不会影响案子,但她这个喜怒无常的夫婿一去,肯定出事。

  她认了!反正夫妻行房天经地义,她不算牺牲。

  他嘴角噙笑,不疾不徐地将她搂进怀里,两具身体无一空隙,紧密贴在一块。

  她等,她再等——

  等了又等,等不到任何动静,她只听见他的心跳声。

  他心跳如常,一点也没有激烈的征兆。这样说来,她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小脸被迫埋在他的胸前,阳光照不到她的眼上,她反而有点困了,她才睡两个时辰,倦意阵阵袭来。

  「东方兄……你根本是没睡好,恶整我吧?」她咕哝着。

  「妳说呢?」他不可置否,不正面给答案。

  「……」她迟疑一会儿,揽住他的纤腰。

  这样相搂而眠,她还真不习惯。她还是偏爱各睡各的,有副温暖的身躯偎着,满有新鲜感也挺陌生的,所幸他的气味令她安心。

  瞇一下下,她一向能定时的……拖住他,等他一睡着,她再赶去县衙。

  心神微松,顿时感到全身累极,没一会儿,她便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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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张眼,精神饱满。

  强搂她入眠的夫婿早已不在。

  她暗自错愕,没有想到东方非能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离去。

  是她真的累坏了还是东方非下了迷药?

  「不成!」就算搞不清楚他没事来她房里睡大觉的原因,也要赶紧追出去,以免他兴致一来,打乱一郎哥的计画。

  她迅速下床,拿过长长的布条,正要缠上胸,外头传来青衣的低语:

  「小姐醒了吗?」

  「青衣兄?」她隐隐觉得不对劲。

  「小姐,中午宫中有公公偕同太医院的太医来了。爷儿吩咐青衣,在这里等着……过来了!请小姐回床上。」

  太医也来?来找她?找的是怀真还是阮冬故?

  当天成亲,皇上特送许多丰厚的赏赐给阮冬故,并明令凡被官府革职者,因行为不正,不得参加有功在身前任内阁首辅的喜宴。

  换句话说,皇上故意将怀真摒除在外,将一切富贵赐给阮冬故,让怀真心怀妒恨。

  也亏得皇上下了这首旨令,否则她还真不知该如何一人分饰二角。

  婚宴过后半个月,宫中公公才起程回京。

  一郎哥说,皇上派公公送来赏赐,主要是观察他俩婚后情况,并且回报皇上。那半个月,东方非连一次都没找过怀真,想必皇上暗自欣喜不已。

  当日,已瞒过公公,为什么时隔半年又再来一次?

  「青衣,夫人醒了吗?」漫不经心的问话自门外传来。

  「夫人已醒。」

  阮冬故迅速翻身上床,同时放下床幔。

  「把门打开吧。徐公公,既然你们专程前来,不如就住个几天。」

  「奴才不敢。奴才奉皇上旨意,将赏赐送给爵爷,就得赶着回去复命呢。」

  「真是辛苦公公了。」东方非进了内室,头也不回地说:「青衣,还不去搬椅子过来请太医们坐。」

  青衣领命而去。

  东方非来到床前,笑道:「夫人,醒了吗?」

  「嗯,妾身刚醒。」一名公公、三名太医,这未免太大阵仗了吧?

  东方非为她解释道:

  「蒙皇上恩宠,特请太医们远道而来,为夫人养身。」语气略带讽意。

  皇上是不是太照顾她了点?阮冬故一头雾水,但还是机灵地配合东方非,自床幔后伸出藕臂。

  「可惜我家夫人身子微恙,近日不太能见风,就麻烦太医在此看诊吧。」

  太医们连忙回礼,坐在椅上,细细把脉。

  徐公公乘机来到东方非身边,细声道:

  「爵爷可曾听说,京师官员遭人杀死在此县里?」

  「是听说过。」东方非心不在焉答道,瞥到太医把脉过久。

  「爵爷,这是大事啊!贱民杀京官,死罪一条,为何乐知县县太爷纵容罪犯到今日还未斩首?」

  「那得由公公去问姚大人啊。」东方非坐在床缘,轻掀一隙床幔,仅容他一人瞧见里头的小人儿。

  他与他的「爱妻」视线交接,一见她疑惑的小脸,他心情就大好。

  真是奇了,是他走火入魔了还是半年不够他尝尽她?竟然觉得看看她,他心里想兴风作浪的念头就能暂时压抑。

  在旁的徐公公又厚颜上前,低语:

  「爵爷,此案如不严加惩治,只怕将来此县百姓无法无天,不会将咱们京官放在心里头呢。」

  「一般百姓,有胆子谋杀七品官以上,只有死罪一条。徐公公,你还要什么严加惩治?乐知县离皇城虽远,但你也不能不顾皇法来个凌迟或当众游街斩首吧?」他嘴里敷衍着,凤眸却喜孜孜地锁着那张充满怒意的小脸。

  「不不,奴才怎敢无视皇法呢?只是,奴才才到乐知县,就听到有人要为那杀人犯翻案,改判误杀。如果是轻等误杀,那死罪可逃啊!」

  东方非有点不耐了,冷眼睇向他,连声音也略冷了下来:

  「你是收了多少礼,这么尽心尽力为人办事?嗯?」

  徐公公面露恐惧,连忙作揖:「奴才不敢!」

  「不敢什么?礼收了是事实,哪来的不敢?」东方非挥了挥手,烦声道:「太医正在看诊,你老是在这里说个不停,你是打算怎么着?到底是来说情的,还是来替皇上传话的?」

  东方非辞官不满一年,朝堂内宫对他的手段还印象深刻,尤其去年江兴一带大翻盘,朝官心知肚明,个个噤若寒蝉。如今,只要经过乐知县的官员,必访东方府以保官运。

  徐公公自然也不敢再惹毛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只能咬着唇,退在一角。

  东方非难得有耐心,等着三名太医看诊完毕,问道:

  「太医,结果如何?」

  太医瞄了徐公公一眼,微地摇头,才道:

  「夫人身子并无大恙,只是体虚了点,最好能长期调养。」

  「长期调养?」他讶问:「她年纪轻,需要到这地步吗?」

  「敢问爵爷,夫人可曾大病一场过?」

  他想起她在战场上的致命重伤,颔首道:

  「确实有打鬼门关前过的病情。」但他一直以为,没有事了。

  「那就是了。爵爷莫急,下官说的长期调养,并不是要夫人不得下床,而是长期注意饮食、作息、定时饮药,切莫过于劳心。」

  他闻言沉思片刻,淡声道:

  「就请太医开个药方,以后也好照药方子取药。」

  徐公公插嘴讨好:「等奴才回京向皇上禀明一切,皇上定会送来上等药材。」

  东方非微微一笑,当作是感谢了,徐公公这才暗松口气。

  「青衣,送徐公公跟太医们上偏厅歇息,我随后就来。」

  等门一关上,阮冬故立即下床,笑道:

  「东方兄,你别担心,我好得很,用不着长期调养。」她就差没拍胸保证了。

  东方非哼笑:「是啊,妳生龙活虎,哪像个短命鬼?妳身子是不差,也好不到哪去,太医要妳长期调养,部份是为了方便受孕。」语毕,又有点心神不守,不知神游何方。

  她正忙着取出干净的衣物,闻言后,诧异地回头看他一眼。

  东方非扬眉:「妳要扮成怀真?」

  她应了一声。「我从后门出去。」

  他放下折扇,对她说道:「妳过来,我帮妳。」

  她以为他要帮忙弄发,笑着上前,将束环给他。这叫闺房之乐,她还懂得,这点她绝对能配合。

  不料,他跳过束环,取过布条,然后再度挑起眉。

  「……东方兄,我想,我自己来就好。」她声音略为沙哑。

  「这怎么成呢?冬故,我任妳扮男扮女,从不阻止,难道我连帮妳一帮,妳都要拒绝?」

  她耳根开始发红,轻声道:

  「东方兄,徐公公还在前头等着你呢。」

  「那不过是条狗,让条狗等上十天八天的,牠也不敢吭声。」

  她拢了拢眉。觑向他,他笑盈盈的,但脸上写着「非常邪恶」四个大字。

  再耗下去,天都要黑了。但她实在不习惯白天让他、让他……

  他在她耳边低喃:

  「冬故,妳想歪了么?我不过是要帮忙而已。」

  闺房之乐、闺房之乐……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乐的,但她还是背过身,赴死般迅速脱下亵衣。

  「麻烦你了,东方兄……」红晕自耳根蔓延至小睑。

  她背肤如雪,身骨纤细,线条极美,藏身在男装下实在是一种浪费。他注视半晌,嘴角掀起诡笑,食指滑过她的背脊,她吓得立即缩成虾子。

  「冬故,妳怕什么?」他无辜道:「我又不是没碰过妳。妳这样怕我,我还当我是哪儿出了问题呢!」

  「东方兄,小妹不曾怕过你。」只是偶尔他的举动,会令她想起洞房那晚,然后全身自动发寒而已。

  「不怕我就好。」他轻贴着她的雪背,双臂慢吞吞地绕过她的胸前,「慢工出细活」地为她缠上一圈又一圈的长布。

  偶尔,他的指腹有意无意轻触她的肌肤,轻浅的呼吸在她耳边挠着,暧昧至极,暧昧到她头皮微麻,浑身轻颤。

  闺房之乐、闺房之乐……她默念着。到底谁在乐啊?

  「冬故,方才妳也听了,徐公公才来到乐知县,就已经有人收买他,叫他为死去的京官出口气,现在他找上我了,妳说,我该怎么做呢?」他笑问。掌心轻滑到她的腰际,双手一握,几乎能扣住她的细腰了。

  原来,这粗枝大叶的直姑娘,是这么的娇弱啊……

  阮冬故转身面对他,正色道:

  「东方兄,请你不要插手。」

  「不插手就好了吗?我可以为妳上县府说一说。只要我一句话,可保误杀罪名绝对成立。」他诱声道。

  她摇头。「虽然连日寻找证据,可以证明他是误杀,但一切须经过公正公平的审理,如果有我们遗漏的证据,证实京官并非误杀,那姚大人自有能力可以判定,请东方兄千万不要随意开口。」

  他嘴角掀笑,耸了耸肩。

  她要自他怀里退出去换上衣物,但他一个拢紧,又将她逼进他的怀里。

  她抿了抿嘴,有点恼了:「东方兄,你到底要做什么?」

  「妳不想知道皇上送了什么赏赐?」

  她不是很想知道,但遗是配合地问:「请东方兄告知。」

  他难得开怀地笑道:

  「我为官十多年,什么赏赐没见过,那些东西在我眼里不值一看,唯有一样,我真是……愿与妳共享。」

  「是什么?」她疑惑道。千年人参?何首乌?

  他爱怜地撩起她的秀发,在她发红的耳垂吻着。

  怀里的身体顿时又僵直了。

  有时候,他真觉得奇怪,怎么怀里的小女子这么不懂情趣?即使他下了功夫教,她还是硬得像木头一样?

  偏偏,他对这木头,实在爱不释手。

  「皇上特派三名太医来,就是为了亲自确认妳是否有孕在身。」

  「我有没有身孕,跟皇上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打妳我成亲那一刻起,他就等着妳生子,只要妳一生子,东方就有了后代,到那时他会毁了七年之约,逼我立即入朝。徐公公来,一来是为传话,要我谨记那七年之约;二来就是探妳是否有身孕,为保万一……」他笑意盈盈道:「徐公公也送来了宫中壮阳的药材。冬故,妳要与我共享吗?」

  她瞠目结舌,不可置信。过了一会儿,她勉强开口:

  「东、东方兄,我想……我想……」

  「想什么呢?」他期待下文。

  「你、你年纪是比我大,但、但也没有多老,应该还用不着那个、那个……」她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来。

  他哈哈大笑:「好啊,妳是我妻子,妳说用不着,那自然是用不着了。」为她取来怀真的衣物,亲自为她穿上。

  也许太医的那番话,让他今天格外注意到她的娇弱。当她是怀真或阮东潜时,确实偏男孩子气,但这样的男孩子气,是来自她的行为举止、说话方式,仔细一看,她的身骨柔弱,夜里与她亲热,没有烛火照面,偶尔他也会惊觉怀里的娇躯不堪一折。

  「多谢东方兄了。」她笑道:「你尽管去前厅吧,我……唔……出去走走。」

  他哼了一声,陪同她一块走后门。

  「对了,东方兄,昨晚你来我房里,到底为了什么?」

  「妳猜猜,猜中有赏。」

  她叹了口气:「你的心思一向只有一郎哥猜得中,我曾跟你允诺过,你我私事绝不会跟一郎哥求助,这岂不是为难我吗?」

  「我就爱为难妳,冬故。」

  两人来到后门口,她暂时将此事按下,向他抱拳道:

  「今晚我一定早回府,请东方兄别随意离府,小妹,唔……亲自做菜,请东方兄一定要赏脸。」

  他嘲弄道:

  「妳做的菜,也不就是从妳义兄那里偷渡来的豆腐菜色,一点惊喜也没有。想要以此留下我,冬故,换点花招吧。」

  「那就请东方兄明示吧。你要什么惊喜呢?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做。」她认真道。

  「这个嘛……今天我不打算出门,妳可以放心,徐公公说的那事儿,我不插手。」

  她大喜,连忙作揖:「多谢东方兄!」

  东方非诱下圈套,笑道:

  「明天,我倒是有一约,一定得出门,冬故,妳要一块来吗?」

  「明儿个?」她愣了下,点头。「好啊。上哪儿?」

  「幸得官园。」他笑道:「朝中有人来访,一谈天下局势,届时妳可以在帘后聆听。」

  她闻言起疑。「朝中有人来?跟徐公公一前一后的来?那是背着皇上来了?」会是谁?

  「他的确是背着皇上来的。乐知县是小地方,如果朝中无人联系,皇上一个命令,局势一变,等传到乐知县来也太晚了。」

  她张口欲言,却还是忍了下来。

  他笑着道:

  「妳想问,既然我从没打算回朝,为何还要掌握朝中动脉?冬故,妳也不笨,猜猜原因。」

  她认真寻思片刻,低声道:

  「多半是为了避祸,以防被迫回到朝堂。如果你能够掌握朝中局势,它日皇上有了什么心眼儿,你也早有防备,只是,我在想会是谁,心甘情愿为你做事?」

  他笑看着她。

  脑海忽地闪过一人,她脱口:

  「是现任内阁首辅程如玉吗?」

  凤眸璨光为她而亮。「正是他。冬故,妳又令我心痒了……好,就这样吧,如果妳要随我上幸得官园,得要有代价。」

  「代价?」她就知没这么好的事儿。

  他俯下脸,在她耳畔低语:

  「我老是对妳心痒难耐,妳对我却无这种感受,这岂不是不公平?我要求的也不多,今晚,我等妳,妳明白该如何才能让我满意。」

  「……」寒毛一根一根立起来了。

  东方非哈哈大笑,送她出门后,徐步走向前头偏厅。

  「青衣。」

  青衣默默出现在他身后。

  东方非头没回地说:

  「礼都准备妥了吗?」

  「都准备好了。」青衣顿了下,说道:「爷儿,徐公公在宫中地位不比黄公公,您身份尊贵,反送他礼……」未免有失身份。

  「这公公,我在宫中见过,当日他只是个小小太监,今天能让皇上钦点送话给我这个红人,想必也是有几分本事。只要他没在内宫被斗垮,多半明年还会再来传话,先封了他的口,能收作自己人是最好。」东方非沉吟一阵,又道:「太医的药方子呢?」

  青衣恭敬地递上。

  东方非细看一阵,再还给青衣。

  「去配药时,顺道拐去豆腐铺,让凤一郎看看。」

  「是。」

  「记得,仔细看他脸色。」

  青衣一怔,直觉抬头看向他家主人。

  东方非抿嘴道:

  「若他不发一语,就坦白告诉他事实,说他家义妹劳心劳力,他想兄妹缘份长久,应该明白怎么做;如果他面露疑色,不知这药方是写谁,你就什么也别说,随意抓个两帖药回来应付就好。」

  「是……爷怀疑药方有鬼?」

  「我虽有才智,但对药理不通,凤一郎长年注意他义妹的身子,这药方若是专为调养冬故身子而写,太医精湛的医术可补他不足,他一看自然明白。如果他面露疑色,这药方八成藏着只顾受孕不顾母体的药材,而这必是皇上下的密旨。」这份药方会是哪一个,就得看看这个多疑皇上聪不聪明了。

  东方非进了偏厅,徐公公立即起身相迎。朝中尔虞我诈他得心应手,只分了一半心神在应对徐公公上;另一半心神则在——

  七年之约说短不短,说久也还好,足够让皇上对他的执念冲淡——前提是,朝中有人能深谙「伴君」之道。

  程如玉这个首辅想要干政,却不讨皇上欢心,做起事来中规中矩。如果没有他从中指点,程如玉最终的下场不会好到哪去。

  其实说穿了,是各谋其利,程如玉仰仗他的提示稳住地位,他借程如玉消减皇上的偏执。程如玉请假离京,京师竟然没有半点风声,可见皇上根本不将程如玉放在心上……

  东方非寻思半晌,瞧见在旁的太医,立时转了心思,笑问:

  「太医,皇上的身子可好?」

  「皇上自登基以来,身子大好。」太医恭谨答道。

  「皇上龙体无恙,是万民之福啊,但皇上未登基前,身子赢弱是众所皆知的事,以后还望太医多多注意。」

  「是是,这是下官应该的。」

  东方非故作回忆的讶了声,道:

  「说起皇上龙体,我倒想起前任户部尚书。平日他身体好极,但大病一场后,本爵爷记得……五年,对,病后五年他在上朝时突地倒下,就此走了,不知太医可有印象?」

  太医脸色不敢乱变,作揖道:

  「下官记得。前任户部尚书当时年纪已过半百,加以长年为国事忧劳,所以……」谁敢说,前户部尚书是被东方非玩到累死的。

  「跟他五年前的大病没有关系?」东方非追问。

  「这很难说……下官只能说,前任户部尚书自大病之后,应当长期调养,也许不会这么早就……」

  「那长期调养之后呢?便能如以往一样生龙活虎?」

  「这个……爵爷,这许多事都很难说。人的底子不佳,百病易生,但就算底子厚实,长年劳心,也是在耗损自身性命,这点,爵爷在朝多年应是最清楚不过……啊,莫非爵爷是担心夫人的病?」太医松口气,笑瞇了眼,说道:「爵爷请放心,夫人那不是病,只是底子稍差。夫人有爵爷宠爱,又没什么忧心的事,那自然是无病无痛,长寿绵绵了。」

  东方非嘴角掀了一下,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了。

  太医迟疑一会儿,瞧见徐公公惊喜地把玩东方非送的玉如意,没在注意这头,他上前低语:

  「爵爷,下官有一事想说。」

  东方非见状,知他必有重要事要说,脸色和缓,客气道:

  「太医直说无妨。」

  「皇上希望爵爷尽快有后……」

  「太医认为不妥?」

  「不,下官不敢,只是……调养这种事总得慢慢来,夫人的底子少说要两年才能打厚……那时再受孕,方为妥当。爵爷如要讨皇上欢心,又要确保夫人身子无恙,不如先纳妾室传宗接代。」他暗示着。

  「太医为东方着想,东方铭记在心。太医回京之后,会如何向皇上禀告呢?」东方非和颜悦色地问。

  太医一怔,立即讨好道:「爵爷要下官怎么说,下官便怎么答复。」

  「在皇上面前,太医岂能欺瞒?就照实说了吧。」东方非笑道:「皇上要我尽快有后,无非是为了让我早日回朝……唉,其实皇上也清楚我娶阮家小姐,正是要阮姓人为我生下子息,真正让我动情的另有他人。皇上心意,东方怎敢不从?请太医回复,东方年岁不小,当务之急是夫人有喜,她身子能不能撑住,倒在次之。」

  「是是,下官必定转告。」

  东方非淡淡补了一句:「倘若我家夫人长久没有消息,这……太医,你的药方就算是不灵了。」

  「爵爷,下官药方乃毕生所学,如果夫人没有消息,这、这……」实在不干他的事啊!

  东方非适时接话给了个台阶,叹道:

  「如果连太医的药方都无效,那也是我东方非的报应终于到头了吧。」

  太医不敢再乱说话,只是暗自盘算,倘若这两年东方非的夫人再无消息,他是不是该穿凿附会,在皇上面前扯到鬼神去,以免皇上降罪给他这个开药人?

  反正东方非缺德事做得太多,皇上也该清楚才对。

  东方非瞟他一眼,指腹滑过折扇,嘴角隐约勾起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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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更一到,阮冬故匆匆回府,一进院子,就看见青衣迎面而来。

  「小姐。」他立时停步。

  「青衣兄,东方兄在里头吗?」

  「是,爷儿等小姐许久了。」

  她脸色微白,最后长叹口气:

  「该来的,还是要来。」

  青衣面无表情,问道:「小姐需要晚饭吗?」

  「不用了,我在铺子吃了几口。对了,青衣兄,我一郎哥要我转告,过两天是吉日,扩建的豆腐铺会重新开张,招揽喜气,请你这个合伙人务必到场。」

  「我会的。」青衣道,心知凤一郎托小姐转告,正是要他无法拒绝。

  等青衣离去后,阮冬故来到她寝房的隔壁,用力深吸口气。

  她很清楚中午东方非指的「代价」是什么。就是……就是她主动点嘛,这其实很简单,非常简单……简单到令她又想到洞房那一晚。

  他老是说他对她心痒难耐,但她实在鲁钝,始终无法理解他的心痒难耐,直到洞房那一天晚上,她真正见识到并且强烈的感同身受。

  所以,她想,东方非无非就是要她依样画葫芦,表达出那样的心痒难耐来……

  闺房之乐、闺房之乐,男欢女爱,理所当然,她完全不会厌恶他的碰触,只是对这样的激烈……她还在适应当中。

  她吸,用力吸,再吸口气,准备好了。

  她很爽快但略嫌僵硬地推开门,假笑喊道:

  「东方兄,我回来了!我看,我们今晚不用赏月问问题了,直接来吧!」

  她点起烛火,随即迅速脱衣,掀开床幔,扑上——

  空无一人!

  她在床上呆了一阵,一头雾水地下床,默默穿上衣物。

  青衣不是说他在里头吗?

  她推门而出,四处张望。他不在这里,会在哪里?平常要亲热,一定在这间房的啊,总不可能放她一马吧?

  「难道……」她全身又僵化,缓缓地转向右边她的睡房。

  她瞪着那扇门好久,才慢慢地推开,慢慢地进房——

  「回来啦?」笑声自床边传来。

  「……是啊,让你久等了。」刚才把勇气耗尽,现在她全身又开始发麻了。她硬着头皮,主动点起烛火。

  「再多点些吧。」东方非笑道:「不知为何,今晚我想看清楚妳,一点也不漏的。」

  她闻言,心口剧烈发颤,一语不发,强迫自己再点烛火,直到满室通明。

  「东方兄,我以为你会在隔壁等我。」她声音哑得不能再哑了。

  东方非坐在床缘,神色庸懒,白日束超的长发已披散在身后,虽然外袍还穿在身上,但总觉得美色逼人,随时等着她主动出击。

  她吞了吞口水,准备宽衣解带。

  他扬眉。「冬故,今晚不用赏月问问题了?」

  「……我觉得速战速决比较好。」

  他失笑道:

  「这怎么行呢?冬故,妳就这点不好,性子直又呆板,一点情趣都不懂。夫妻亲热绝非只为了传承后代,没有点情趣跟心意又有什么意思呢?妳尽管问,我答不出来就离开,一切照以往咱俩的规矩来。」

  她脸色暗垮。他一离开,明天她也不用跟着出门了吧?

  不用说,这是他的圈套。自成亲之后,他处处喜欢玩她,并以此为乐,她知道这就是他的性子,虽然她能接受,但偶尔她也有点吃不消……他说的没错,她真的是呆板了点。

  这种情趣该学!一定要学!

  「冬故?」

  「好吧。」她系回腰带,想了下。「既然如此,今晚以三题为限,只要东方兄三题全答得我满意了,自然不必离开。」

  「好啊,请问。」他兴致勃勃,等着她会出什么题目?是会选择再简单不过的题目来留下他,还是如以往那种认真到只会赶跑良人的问题呢?

  她寻思片刻,问道:

  「请问,东方兄,皇律之中,百姓谋杀七品官员是死罪一条,但如有过失误杀,则因过失程度不同而有不一样的判决,今日审判京官一案,高大结失手杀京官,仅判十年牢狱,出狱后不得购地购屋,请东方兄说明他如何过失误杀。」

  东方非笑道:

  「冬故,妳跟我谈律法,那妳是准备要认输了。妳说的这高什么的,过失杀人,必是三人人证以上,如是误砍,刀痕不得过三,凶器如为防身用的刀子,不问其情,照样死罪一条,这就是充满漏洞的皇朝律法。能让妳认为他是误杀,多半他是一刀砍杀京官,其刀可能是菜刀成份居多。」

  她点头。「东方兄说得十分正确。」

  「恭喜妳了,冬故,妳奔走多日,总算有点成果了。」他笑道。

  她摇头道:「现在案子只是告一个段落。他为人冲动,当日路过京官调戏他的妹妹,他才做出这种事来,接下来,得防京师刑部重审此案。」

  东方非想起前任户部尚书过劳而死,内心微感烦躁,表面却笑:

  「冬故,现在妳身在东方府里,心思理应放在我身上才对啊。」

  她敛神,点头。「东方兄说得是。」语毕,迟疑一下,解下腰带,脱下外衣,朝床迈进两步。

  他似笑非笑,非常期待。烛光将他的凤眸照得发亮,亮得不可思议,几乎照出了他藏在深处的那抹情欲,或者……情意。

  「第二个问题呢?」

  「东方兄……」她道:「第二个问题说难不难,说简单也还好。」

  「我等着呢。」他好饥渴啊。

  「东方兄为何连着两夜都来我这里?你想温存,必在隔壁房里,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兴致大起来我这里?」

  他惊喜地瞇眼,道:

  「冬故,妳真机灵。白天我让妳猜我来妳房里温存的原因,猜中有赏。现在妳乘机反问我答案,好!妳有问,我必答,我的答案是,我主动分房与来妳房里温存的理由是一样的。」

  她一愣。「东方兄,当初你主动的分房……不是你浅眠贪自在吗?」

  他瞪她一眼,不正面回答道:

  「只要哪天妳猜出来,也敢告诉我了,我就不再过来。」

  换句话说,只要她想不出答案,从今天起,他夜夜要与她共眠?

  她忍不住惋惜。她的自由……就这样没了,到底是什么答案,会让她不敢说出口?

  半年前他主动分房、半年后他到她房里温存,这其间有什么共同点?他直接说了不也挺好?她暗自头痛了。

  「冬故,妳觉得我的答案妳满意吗?如果不满意,我也无话可说,直接请我走人便是。」

  阮冬故摸摸鼻子,认命地脱下亵衣。

  他俊目充满笑意,缓缓扫过她裸露的娇躯,贪婪无比问道:

  「第三题呢?」

  「第三题啊……」她来到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东方兄,你我相识十年,今年成亲,你对我始终兴致不减,我想,这就是你对小妹的爱……过往冬故几次生死关头,全仗你相肋,这都是你爱意的表现……」

  「妳要这样说,我也不反对。」

  「洞房那一晚,也是你爱意的表现?」

  他有点诧异她的这个问题,但还是笑道:

  「这是当然。不过,冬故,在洞房花烛夜之前,妳未经人事,我当然心疼妳几分,自动收敛了点,并没有将我全部的爱意表达在里头啊!」

  她闻言,目瞪口呆。

  他扬眉:「这就是妳第三个问题?」

  她吞了吞口水,点头。「是。」有点发抖了。

  他笑意更浓。「那我可要离开?」

  她慢吞吞地摇头,低声道:

  「东方兄……」

  「嗯?」

  「既然、既然洞房那一晚,你心痒难耐地表达你『未完全的爱意』,那今晚,请容冬故回报你同样的……爱。」她说得很僵硬。

  「妳要回报我同等的爱?」

  「正是。」

  「妳也爱我入骨?」他故作讶异。

  「正是……」她眨了眨眼,想了下,改口道:「我确实爱着东方兄,心中所爱的男人也只有东方兄一人而已,绝不会再有第二人。」

  「冬故啊,妳真是不擅甜言蜜语。好吧,既然妳不擅言语表达,那就用行动来表示,上床吧。」语气虽带点讽,但他还是心情颇好。她这实心眼的性子,是有几分情意就说几分,他有时是恼火了点,但他偏偏就是欣赏她这样的直性儿。

  这样的阮冬故,让他心甘情愿跟她耗下去,就算让她爱他入不了骨,也要她啃他入骨,烙下他的滋味他才快活。

  思及此,他对今晚是期待万分,内心痒意再现。

  「……灭了烛火,好吗?」她有点为难。

  「洞房那一晚,有灭烛火吗?」他笑问。

  「……没有。」

  「不是我不肯灭,冬故,我是一介文人,黑暗里眼力哪好?凡事总得讲究证据,我得看见妳对我的心痒难耐,那才算数,是不?」

  她发狠地一咬牙,用力扑倒他!

  床板发出巨响,她直接压在他的身上!

  脑中满满都是洞房那一晚!

  那一晚,房里烛火亮得很,所以她要回忆太容易,他像在吃一道等了十年的佳肴,缓慢地品尝,来回地品尝,品尝到她尸骨无存,她自觉像一根上等的骨头,他一处都不放过,不但不放过,还、还用力地折磨,用力的……如果天没有亮,她还会继续被吃,一直吃、一直吃……

  总之,浑身上下都是他留下的痕迹,连去铺子帮忙,一郎哥都尴尬地撇开视线,暗示动手碰碰他自己的颈子,她才发现她的颈子被烙下他的印记。

  至今想来都毛骨悚然。那双凤眸带着的露骨情意,她记得一清二楚,她想,到老了她都很难忘怀。

  心痒难耐嘛!她、她也会啊!

  她主动深吻他的嘴,见凤眸笑得开怀,她有点气恼,低声说道:

  「东方兄,今晚你要有心理准备了。」

  「好,我非常期待……千万别让我失望啊,冬故!」

  她依样画葫芦,把那一晚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全部回报给他!

  她深吸口气,笨拙但开始品尝——

  品尝……再品尝……

  「……东方兄?」

  「嗯?」声音微地沙哑。

  「麻烦你……稍微配合一点,能不能别这样盯着我,稍微主动点?」

  「我主动了还有什么乐趣?是妳要主动,我才能将妳这份情意惦在心里,反复再三回味啊。」

  算了,她继续努力品尝好了……这样子吃一个人,真是非常辛苦,她很怕吃不到天亮,就阵亡了。他是乐在其中,但这道佳肴,她吃得满面通红,一身劳累……还有一点点疑似心痒难耐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心痒难耐、心口乱颤的感觉……

  她想,这种感觉她大概也会记到老吧,但在此之前……

  说到了就得做到。

  她继续品尝,一定要品尝,就算自觉吃光光了,还是要来回的再啃他的骨头,直到他满意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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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清醒,发现自己偎在夫婿的怀里。

  她不动声色,慢吞吞地往后退,翻身下床,其速快捷。

  「冬故,妳精神真好,睡不到两时辰,就精神奕奕地下床啊。」

  她叹口气,转过身面对昨晚不知算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的夫婿,轻声说:

  「东方兄,我又吵醒你了吗?」

  「是啊,妳粗手粗脚,不被惊动也难。」东方非起身坐在床缘,笑着看她一眼。「妳精神倒真的很好,明明天方亮才瞇眼,现在就已经生龙活虎了。倒是我,被妳折腾得到现在还有些疲累呢。」

  是谁折腾谁啊?她小脸微红,撇开视线,瞧见柜上已摆上他的新衣物,不由得暗吃一惊。

  昨晚她过于紧张,没有细看,想来他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在她这里睡下的。

  她迟疑一阵,取过他的衣物来到床前,东方非瞟她一眼,笑着起身任她服侍。

  「东方兄……呃……」

  「嗯?」

  她用力咳了两声,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昨天晚上……」

  「妳没尽兴?」他挑明。

  「不不,小妹非常尽兴,非常尽兴!」当作没有听见他的大笑声,她取来梳子帮他梳发。她想问,问……呃,这要怎么说呢?她在外走动这么多年,有些事她也懂得,昨晚他动了点手脚……让她不致受孕……

  「冬故,妳这个不懂情趣的人,问个问题吞吞吐吐的,怎么就不见妳在公堂上结巴?这两年我还玩不够妳,岂容其它事情来打扰?过两年有缘再谈生子吧。」他笑着解答她一夜的疑问。

  她闻言,明白了他的心意。这事八成跟太医说的长期调养有关吧?梳发的动作放柔了,她还是比较能接受他这种型式的「爱意」,昨晚那种激烈伤身的「未完全的爱意」还是少有的好。

  「爷儿?」外头青衣轻喊。

  「起来了。」东方非说道:「用过早饭再出门吧。」

  「是。」脚步声远去。

  「冬故,每天早上让妳这样服侍,倒也不失情趣,改明儿个,我来替妳更衣吧。」他亲热地执起她的小手,笑道。

  「不不不,我替东方兄更衣就好了。」她忙声道。

  他哼了一声:「真是呆头鹅。」

  她宁作呆头鹅也不想日夜被摧残。成亲后,她照样在铺子帮忙,一有机会她耳朵伸得长长,偷听人家的夫妻之道。别人夫妻不是相敬如宾,就是相互扶持,就她的不太一样。

  一郎哥有几次委婉地问她,是否要教她「致胜之道」,她拒绝了。她曾应允东方非,他俩之间的事绝不求助一郎哥,何况,她并不在意屈居下风,只要别玩其他人,她很能「牺牲」的。

  尤其,她确实不擅夫妻之道,说是呆头鹅也不为过,那就由东方非主控,玩他所谓的情趣……她想,她也能配合并且适应,说不定还能多多学习情趣之乐。

  总不可能她成了亲,还不去付出吧?东方非也为她收敛不少,乐知县几次案子他都没有插手作乱,她确实感激,就算他在床第之间夸张了点,她也认为这是他表达爱意的方法之一……

  忽地,她停下脚步,秀眸大张,注视着前头的背影。

  他分房该不会是为了……

  成亲五天,他便主动分房,分房当天他就一句话:以后各自睡吧。

  她只应句:好啊。

  接着,就分房了。

  他做事一向随兴,又爱挑衅她。该不会他是故意要……试她,观看她的反应,等着她主动要求合睡一房?但他等了半年没个下文,索性自己过来了。

  她挠挠头,有点苦恼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可头痛了,现在她猜出答案,还能要求「分房」吗?

  现在她要说出来,他就得依约离开她的房间,她不就是无可救药的呆头鹅吗?呆头鹅事小,只怕他一个不爽,乐知县又要掀起大浪了。

  这人,摆明是欺她,要她有苦也不能说。

  这半年的自由,原来是昙花一现,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她非常心痛。

  「怎么?冬故,不去了?」

  「去去去!我一定去!」她赶紧追上他。

  「哼,就这种事妳认真。」他讽道。

  她吞了吞口水,朝他苦笑道:

  「东方兄,今晚,把你衣物全部搬回我房里,好不?」语气微有试探。

  东方非睇向她,俊美的脸庞无波,但凤眸已泄露他的惊喜。

  「冬故,妳开窍了,是什么原因使妳开窍?」

  「这个……」她干笑:「小妹觉得,夫妻还是同床而眠较为妥当,睡在东方兄的怀里,并不那么令人讨厌,呃,我是说,东方兄浅眠,如果执意分房,小妹也只能顺从了。」她给他非常好走的台阶下。

  他执起她的小手,笑盈盈道:

  「既然妳要求,我也不反对。浅眠算什么?若妳吵到我,那咱俩就想些不用睡觉的事,这也挺乐的,不是吗?」

  她面不改色地陪笑:「既然东方兄不介意,那我……就真的真的帮忙收拾你的衣物了。」

  果然!果然她猜中了!他就等着她这句!她的自由,真的飞了!

  「好啊,就全交给妳了。」他喜色满面。

  「东方兄,以后我若晚归……」

  他瞟她一眼,不以为然道:

  「晚不晚归,随妳。」见她大喜,他又懒洋洋道:「在这种小小的县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我熬夜的有趣事儿,妳若晚归惊扰我,后果自理。」

  「……多谢东方兄的暗示,我谨记在心。」换句话说,她最好识相点,否则他会耍出什么花招,他不负责。

  她摸摸鼻子,一句话:认了。

  他跟她用饭,都习惯在小厅里。他笑着入坐,为她夹子清淡的菜色,道:

  「冬故,这都是妳爱吃的小菜,妳多吃点,身子胖些才好抱。」

  她心有所感道:「东方兄,你我平常不见得天天见面,能难得共聚吃早饭,我真是开心不已。」

  「妳若喜欢,那以后就天天吃早饭吧。」

  筷子停在半空中,她斜看他一眼。

  东方非笑道:「妳下愿意?」

  「不,不是不愿意……」

  「那就击掌为誓吧。在我有生之年,只要妳我无事,就天天一块用早饭,绝不容其他女子坐上妳的位置。」

  她一脸错愕。

  就连守在小厅外的青衣,也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东方非挑起眉,挑衅地等着她的回应。

  她张口欲言。东方非一诺千金是出了名的,此举分明是——

  凤眸微瞇。「冬故,妳不敢?」

  「不,只是……」她霍然起身,豪迈地说:「既然东方兄敢承诺这种不离不弃的诺言,小妹也不是缩头乌龟,奉陪了就是!」跟他三击掌,以成誓约。

  东方非笑意盈盈,道:

  「好,妳真爽快,冬故,我就欣赏妳这点。」

  她坐回椅上,准备继续吃早饭。

  「说来也真奇了,成亲之后,我对妳的兴趣只增不减,白天看见妳这硬骨样儿,我总是看得津津有味;夜里我怎么尝妳,总是百尝不厌。冬故,妳说,我对妳可有放下执念的一天?」

  筷子再度停住,一股寒意从背脊窜起。津津有味?这种暧昧的语气跟言词,真的令她再度毛骨悚然了。

  男欢女爱,理所当然。平日也还好,但有时他把她当成上等骨头二夜百尝」,她是根本吃不消。论在闺房里的厚颜程度,她是远远不及东方非的。

  她勉强笑道:

  「多谢东方兄厚爱,这个……继续吃饭吧!」埋头大口吃,吃得饱饱的,好有精神应付许多事,当然,也包括应付她这个才成亲半年的夫婿。

  东方非看她一眼,笑了笑,陪着她举筷共食。

  过了一会儿——

  他笑问:「冬故,昨晚妳尝我是什么滋味儿?」

  她差点喷出饭来,在他热切的等待下,她终于勉为其难地说道:

  「这是小妹第一次吃人,实在没有太大感想。」

  「这不成。昨晚妳尽心尽力,一定有个感想,妳尽管说,我不会责怪妳。」他就爱看她手足无措的呆样儿。

  她垂下视线,在他的催促下,低声回应:

  「……小妹……前半段,形同嚼蜡……后半段太累了,所以……食不知味,不敢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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