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怎么来了?」
「郑九京的演奏会我去听了……」她看着雷御风怀里的女子。「她很风光,比郑九京还要风光,我说得没错吧?」
「我是问妳,怎么一声不响就从罗马跑回来?」他把钥匙交给纪香缇。「帮我把门打开。」
「你……你要把这女孩子带回家睡?」
「她都已经醉成这样子了,妳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他催促。「快点,我的手快酸死了!」
心里虽然很不情愿,但她还是乖乖听从雷御风的话,先把门打开再说。
他把毛时珍轻轻放在沙发上后又道:「去房间拿个枕头给我。」
纪香缇微微一愣。他一看到她,连一个热情的拥抱都没有,还把她当成菲佣来使唤!这让她心情糟透了,但还是依言拿了枕头过来。
雷御风把枕头轻轻放在毛时珍的后颈处,然后拧了条热毛巾帮她擦脸,还为她脱鞋,解开上衣前两颗扣子透风,一举一动都显示出无比的关心。
看她不再紧皱眉头,他这才松口气,放了心。
「突然跑回来,又自己跑去郑九京的演奏会,然后再偷偷摸摸跑到我的住所,香缇,妳的老毛病到现在还是没改。」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纪香缇顿时无话可说。
当初就在两人要举行文定之喜的前一个星期,因为她怀疑雷御风跟一位女模有染而偷偷跟踪,然后伺机冲进女模位于淡水的一间小套房,才发现他是因为要帮那位女模的男友戒掉毒瘾,所以行事才会那么低调。
那种情况搞得雷御风相当难堪,认为她不但不信任他,还不尊重他,让他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她的过度疑心病让他一怒之下毅然决然取消婚约,而她只好无奈地跟着从事西洋古董买卖的父亲远赴罗马,暂时离开这伤心之地。
一年过后,在她主动示好,并经常打电话关心之下,两人间的距离才又慢慢拉了回来。她一直渴望能恢复到以往的亲密关系,只可惜这趟回来,他的身边已有别的女孩子,看来,她想重新得到雷御风,是难上加难了。
看着躺在沙发上熟睡的女子,她很清楚,现在跟他谈感情的事,无疑是自找难堪而已。
纪香缇笑了笑,佯装洒脱地说道:「我才不是因为你交女朋友而疑神疑鬼,我是在偷偷观察,你有没有在尽力帮我找那把小提琴?」
提到小提琴,他眉头一紧。「我最近工作忙得要命,哪有时间帮妳找,妳确定那把小提琴真的是在台湾?」
这时,躺在沙发上的毛时珍感觉舒服许多,就连酒醉后的晕眩感也慢慢消退。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他们在讲什么小提琴?
纪香缇从包包里拿出一张纸条交给他,「根据我父亲请人调查的结果说,那把小提琴最后是落在一个姓赵的商人手中,而那位姓赵的商人,正是住在你对门的邻居。」
雷御风闻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姓赵的人家不是他的前任屋主吗?什么时候成了他对门的邻居?他狐疑地拿过纸条一看,果真是毛时珍目前所住的地址。
但他并不想和纪香缇解释那么多,也不希望任何人为了小提琴去打扰毛时珍,所以只淡淡地喔了一声。
「喔?」她不敢相信他的反应会是如此,「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你就给我这个字?」
「要不然,你希望我给你什么答案?」
「你住在这里,不会连对门的邻居是谁都不知道吧?」纪香缇直觉认为他在刻意隐瞒什么。
「妳不需要用那种侦探在办案的口吻问我,因为我可以跟妳确定,对门现在住的,绝对不姓赵。」
「你跟对门的邻居打过招呼了?」
雷御风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可人儿,一抹笑意浮上脸颊。「对门的邻居正躺在这,不过她姓毛,不姓赵。」
「什么?她……就住在对门?那你还……」
「有规定邻居不能在邻居家休息睡觉吗?」对她的大惊小怪,他不以为意。
知道自己没有立场,纪香缇的语气马上急转直下,不再咄咄逼人。
「那……你有问过她关于那把小提琴的事吗?」虽然希望不大,但她还是渴望能从里头问出些蛛丝马迹。
他连考虑一下都没有就直接回道:「没问过。」随即又补上一句。「香缇,妳怎么会问这样一个笨问题呢?我哪知道在她搬来之前,住的是一户姓赵的人家,再说,小提琴卖给姓赵的,也是妳今天才告诉我的,不是吗?」
闻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为了那把小提琴,我整个逻辑都乱了。」
不过,雷御风的回答却让躺在沙发上装睡的毛时珍心中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解他干么要说谎。
他明明就有问,而且问得可仔细了。
她记得第一次见面,当他一发现放在车后的小提琴时,光是询问这把小提琴的由来,就问了整整快十分钟,不但连正事都不提,还对着小提琴发呆许久,一下问她怎么得到的,一下又问她花多少钱买的,让她都快起疑心了,怎么现在却矢口否认?
这其中到底藏有什么秘密?
「好了,时间已经很晚了,不要继续在这问题上打转。妳住饭店吗?」这话题太敏感,他不想再讨论下去。
「如果我说,我没有订饭店呢?」她试探性地问。
「那……我先将毛小姐安置在客房,今晚就委屈妳睡一下沙发了。」
委屈她睡一下沙发?纪香缇听得心好酸。
明明这女人就住在对门,但御风却宁可让自己睡沙发,也不愿她走几步路回家去,可见得这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不是一般普通朋友的程度。
但她不能表现出醋意,于是大方说道:「你这沙发看起来比床还要高级,所以就算你要我睡床,我还是会坚持睡沙发。」
「如果妳能这样想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正当雷御风要抱起毛时珍,将她带回客房去睡时,她假装幽幽醒来,一手还压着太阳穴。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半蹲在她身旁告诉她,「妳在庆功宴上喝多了,所以我先带妳回来。怎么,头还疼不疼?要不要先给妳一颗止痛药?」
直视他的双眸,她不解为什么他会对自己那么温柔体贴,站在他身后的那名女子,无论在外在、气质,甚至衣着的品味上,都超出她好几倍,为什么他独独对她好,难道说……
真的跟那把小提琴有关?
「不用了,我……」毛时珍将目光移向纪香缇,发现她面无表情,冷眸中透露着几许寒光,显然敌意很重。
雷御风见状,迅速为两人做个简单的介绍。
「她就是住在对门的毛小姐。」他看向毛时珍。「我朋友,叫纪香缇,刚从罗马回来。」
跟他认识也有好一段时间了,他从来都没提过这位纪小姐,加上刚刚听到他们的对话,让她觉得事情很不对劲,所以她连招呼都没打,便匆匆丢下一句,「我先走了。」
他伸手拉住摇摇晃晃的她。「等一下,我送你过去。」
他会不会殷勤过了头?她拒绝地甩开他的手「不用。」
「虽然只是在对门,但要是不小心跌倒了,那该怎么办?」雷御风很坚持,还是为她开了门,扶她走到对面。
比较两人的差别待遇,纪香缇当然咽不下这口气。想她抱着赎罪的心,以小提琴为借口,打算回来与他重修旧好,如今眼前这般光景,把她原本的盘算打得七零八落,看来她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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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时珍回去的时候,美珍并不在家。
她这表妹一上台北就像脱缰野马,一点都不知道有所节制,让她怀疑答应表妹跟她一起住,究竟是对还是错?
而美珍的不在场,刚好让雷御风有留下来的借口。
「我不放心,我想看妳睡着了再走。」
那口气就像那死没良心的鲁世伟,只要有求于她,就会温柔地靠在她身边,说些腻死人不偿命的话,把她的心融成一摊水,毫无招架能力。
以往鲁世伟从她身上要的不外乎是钱财,如今雷御风从她身上,想得到的会是什么呢?
她的心?
还是……另有所图?
那些在她假睡时听来的对话,就像录音带反复在她脑中播放。如果他真的是为了某种意图而来接近她,那么她不小心付出的真心,有可能像他一样收放自如吗?
一想到此,眼泪不争气地直接在他面前滑落。
她的反应急坏了雷御风,以为她误会了他和纪香缇的关系,连忙道:「那位纪小姐曾经差点和我订婚,她回台湾是因为有事请我帮忙,现在我们只是一般朋友,不是妳所想的那样。」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我相信你说的话。」她不想穷追猛问,怕气氛会僵掉。
「可是,妳的样子让我很担心。」他拍拍她的脸,说道:「除非妳笑一个给我看,要不然,我会无法安心睡觉。」
「你好奇怪欸,笑一个能有这么大的功效吗?又不是仙丹。」
「当然有,妳的笑就是救我的仙丹,因为我已经喜欢上妳,所以妳的喜怒哀乐都能主宰我的情绪。」他摇晃着她的手臂,就像小孩要糖一样。「好啦,就笑一个嘛,难道妳想看我担心得头发掉一堆吗?」
「你光头也不难看嘛!」她调侃着。
「别这样,我头型那么扁,要是光头妳就不要我了,所以,不要让我掉发,妳快笑一个吧!」
「我要是不笑呢?」
「那亲我一下也行,就像盖章和签名,同样具有效力。」
厚,他真是鲁耶,好希望他这份天真与浪漫都是发自内心,因为她很难想象像他这样对她呵护备至的人,会是为了某些目的而来接近她。
也许,她是该相信他的,至少,从他和纪香缇的谈话中,她可以分辨出两人之间已经没了男女间的情爱关系。而他的目的若真是为了小提琴,那么,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可以用各种方式骗得,实在没必要到现在都不动声色。
是啊,爱他就该相信他,至少,小奇奇没有咬他就表示他应该是个好男人。
想着,她仰起头,轻轻地在他脸颊印上一吻。
这个吻就像点燃火药的引线,让他全身血液澎湃,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唇,与她的丁香小舌来场亲密缠斗。
她的甜美就像吗啡,让他轻尝一口就立刻上瘾,忍不住想要更多。
雷御风轻轻贴附在毛时珍身上,让她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体的某部位正英气勃发地抵着她,他一边除去彼此身上的衣物,一边吻着她的颈、她的肩,胡髭滑过柔嫩的肌肤,将她的每吋肌肤都唤醒。
他指节间的粗茧正在她胸前游移,并且在她的丰盈处打圆圈,另一只手则环住她后颈,让他更能密合的拥吻她,不留一丝空隙。
他们在光线微弱的小台灯旁探索着彼此,被风吹起的窗帘让窗外的晨光透了进来,照在香汗淋漓的两人身上,他们的结合是那样的完美无瑕,从毛时珍满足的脸上,可以看出雷御风的投入。
他要让她摒除疑惑,不要有过多的联想,他要让她知道,他只专注地要她,即使香缇就在不远处的家里,他也未曾想过她。
缠绵过后,他筋疲力尽,不但快乐,而且满足。
雷御风躺在她身边,眷恋着激情过后的余温。
「天亮了?」毛时珍眨了眨眼。
他看着窗帘旁透露的一丝晨光。「是啊,天亮了。」
「那你还不赶快回去?」
「哇,妳能不能不要这么现实,刚炒完饭,就要把人赶走。」
「我是担心……」
「别担心,不是跟妳说过了,我跟纪香缇已经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所以我的私生活,她完全不能干涉。」
「我是担心我表妹,她现在住我这里,我怕等会儿她要是回来看到你在这睡,以她那张大嘴巴的功力,事情一定会马上传到我妈的耳朵里。」
「妳是说……那天我看到的那位?」不想造成她的困扰,他妥协了。「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中午我们再一起吃饭。」
「我怕工作太多做不完。」
雷御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星期天还需要工作吗?」
毛时珍看着床头柜旁的桌历,这才恍然大悟。每天忙碌的生活让她昏了头,就连到了星期假日,她也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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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御风走后,躺在床上发呆的毛时珍忽然想到她那把小提琴,便从床上弹了起来,快步冲到更衣间,却发现衣柜旁的平台上此时空空如也。
小提琴呢?
她记得她就摆在这平台上,怎么会不见了?
这阵子除了郑九京来台的那一天,她有带去机场之外,就一直将小提琴放在家里,哪儿也没带去,她更没有随便乱放东西的习惯,一旦放定位置就固定在那边,不会有任何移动。
照这样看的话,一定是有人拿走它喽?
在这屋檐下,除了他之外,那就只剩下……
美珍?
是她拿的吗?可是,她拿小提琴做什么?她又不会乐器。
拿起手机,她拨美珍的手机号码,在将近五分钟都没人响应后,她想到美珍在台北有个很麻吉的姊妹淘,曾经来过她家,好像叫……忆如。
她记得她们彼此有互留电话,可时间久了,不知道号码有没有改过;不管了,先拨拨看再说。
在听了近一分钟的音乐后,终于有人接电话,毛时珍很快就表明身分。
「忆如,妳好,我是美珍的表姊,我叫时珍,妳还记得吗?」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刚被吵醒,声音有些微弱地响应,「嗯……我记得啊!有什么事吗?」
「妳有跟美珍在一起吗?」
「有啊,昨晚我们一起在钱柜唱歌,唱完歌她和她男朋友说要去夜游,我太累了,就先回来睡觉。」
「夜游?妳晓得他们去哪里夜游吗?」该死,早知道就不该留美珍下来,要是被阿姨知道她在外头这样放纵,她也脱离不了干系。
「听说去翡翠湾,啊,对了,我听说他们好像有……订房间……」迷迷糊糊中不小心泄露好友的行踪,这时,忆如才突然惊醒,但已经来不及了。「时……时珍姊,妳、妳不要说是我说的,要不然我会被她砍死。」
「我不会说是你说的,喔,对了,我还有件事要问妳,昨晚你们去唱歌,她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去?」
「她……」那把小提琴太明显,想没看见都难。「有啊,她有带一把小提琴,好奇怪喔,我们问她,她说……要送给她新男友,还要他在海边为她拉一首浪漫的曲子。」
「送她男朋友?」这死丫头,皮在痒了!「那没事了,不好意思打扰妳。」
匆匆挂掉电话,毛时珍顾不得昨晚的疲累,随意套件衣服,简单梳洗一下,就直接冲到停车场去开车。
美珍这死丫头,居然连问也不问就乱动她的东西,这下她非要狠狠扒她一层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