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尹氏3C」的总公司地址并不困难,因为只要稍微有汪意财经新闻的人,都知道「尹氏3C」在去年就大手笔地买下台北市某黄金地段的商业大楼,当成企业总部。
计程车停在壮观的玻璃帷幕大楼前,皓雪付了车资后跳下车,怒气冲冲地冲入一楼。
这栋占地宽广的大楼总共有二十个楼层,「尹氏3C」使用了第十九和二十楼当企业总部,其它的楼层则全部出租,收取高额租金。
皓雪跟着一群人进入电梯,原本她还不晓得自己要到哪一个楼层才能找到尹泽爵,这时却刚好听到身边的两个男人在低声交谈——
「陈协理,你也要上二十楼啊?」
「是啊!」西装革履的男人苦着张脸。「唉,马上就要跟总裁开会了,只要一想到他那张严肃的脸,我就全身紧张,吓到快胃痉挛了。我这个部门的业绩最近有点衰退呢……」
二十楼?跟总裁开会?皓雪脸上浮起冷笑。太好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到达顶楼后,皓雪跟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步出电梯。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高科技的防爆大门,陈协理拿出识别证刷卡,门立刻打开了,他疑惑地转身看着皓雪。「请问你是哪位?你的员工识别证呢?」
「我……」皓雪急中生智地说:「对不起,我是刚来的助理,人事部还没发识别证给我,主管叫我上来帮忙影印开会要用的资料。」
「是吗?」陈协理有点怀疑,不过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待会儿将被炮轰的恐布画面,也就懒得理会她了。
陈协理继续往前走,走到第一会议室门口后,他又掏出识别证刷卡开门,门一开,皓雪就看到自己最恨的男人——尹泽爵。
他正端坐在马蹄形会议桌的主位上,其它的座位也几乎坐满了员工,看来正准备要开会。
皓雪正要往前冲时,站在门口的女秘书却一脸疑惑地拦下她。「请等一下!请问你是哪位?识别证呢?」身为台湾3C产业的龙头,「尹氏」的大楼最引以为傲的就是由高科技所形成的层层关卡,每一楼层、每一道门都要先刷卡才能进入,可谓门禁森严。
皓雪眼底跳跃着怒火上把推开女秘书。「我要找人!」她迅速往前冲,摆脱背后女秘书的拉扯,一路冲向尹泽爵。
女秘书慌了,扬声大喊:「小姐,你站住!你不能乱闯!快来人啊!」
她的声音引起众人的注意,尹泽爵的贴身保镖也冲上前,动作俐落地抓住皓雪。
「放开我!」被箝制住的皓雪愤怒地吼着、拚命地挣扎。仇人就在眼前,她怎能轻易放弃?
「你是谁?」保镖如临大敌,紧紧地抓住她。「你不是『尹氏』的员工吧?为何闯进来?」他必须保护总裁的安危,不能有任何差错。
原本正低头看报表的尹泽爵听到骚动声,一抬头,就看到被保镖狠狠箝制住的兰皓雪。
是她?
深邃黑眸瞬间闪过许多复杂的情愫,他立刻挥手。「放开她,她是我的朋友。」
由她满布怒气的脸庞,他可以察觉她来意不善,可他还是很不乐意见到有人粗鲁地箝制她,他不想看见她受到任何伤害。
「呃?是的,总裁。」保镖虽然很疑惑,但还是依命松手。
手脚一恢复自由,皓雪立刻冲向尹泽爵,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就泼向他,声嘶力竭地吼着:「你够了没?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你凭什么介入我找工作的事?你是在嘲笑我,还是施舍我?姓尹的,你们全家都是烂人!尹菁菁可恶,你更可恶!我兰皓雪真的这么好欺负吗?你究竟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到什么程度?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再干涉我的事,否则我会给你好看!」
吼完后,她脸色铁青地又往外冲,来去宛如一阵旋风。
众人都吓呆了,无法相信高高在上的总裁居然被人泼水。
「总裁,您的外套湿了!快,秘书快来帮忙啊——」
「是谁放那个疯女人进来的?你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让她袭击总裁,你完蛋了……」保安主任气急败坏地指着保镖骂。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
虽然骂了人,也泼了对方一身是水,可皓雪的心情非但没比较轻松,反而越来越沉重。
步履沉重地走在红砖道上,灰扑扑的天际突然开始飘雨了。起初是一滴、两滴,接下来雨珠越来越大,「咚咚咚」地直下,路上行人纷纷走避。
皓雪却不理会越来越滂沱的雨势,头发被淋湿了,水珠沿着发梢滴到颈部,衣服也呈半湿状态,可她的内心却像是有一座火山般,怒火仍熊熊地燃烧着。
她恨死了、恨死了!她气到双拳紧握,唇瓣几乎都快咬破了。心底的伤痕仿佛被人狠狠地再度撕裂,于鲜血淋漓处撒上厚厚的一层盐巴。众人都在看她笑话、批评她、嘲笑她。
「哈哈哈……」怒火攻心的她扬唇轻笑,笑容无比悲惨。她苦涩地自问:「兰皓雪,你瞧瞧自己闹出了什么笑话?还以为自己终于摆脱霉运,找到一间可以赏识自己的好公司,遇到了好上司,结果……结果这根本就是一场骗局!姓尹的王八蛋只是想戏弄你,他看你可怜,他在施舍你!」
戏弄?施舍?同情?这几个字眼像一枚枚炸弹般在她体内引爆,她的身体快炸开了,情绪也怏崩溃了。她受够了施舍与同情,她更拒绝再度被戏耍。
「IS设计公司」录取她时,她好兴奋、好开心。她努力地跟业主沟通,替业主找遍资料,熬夜苦撑,努力地画出最适合业主一家五口的室内设计图,她真的好认真啊……
她以为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肯定,以为否极泰来,可以挥别荒谬的过去,好好地工作,好好地生活了。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骗局!
尹泽爵那个王八蛋一定在背后讥笑她吧?他是否在笑她好蠢,笑她比三岁孩童还愚笨?他是否跟他妹妹一起在嘲笑她?是否因为把她耍得团团转而感到无比的快乐?
可恶!该死、该死!该死的尹家兄妹……
凄风苦雨中!皓雪狼狈地行走着。她努力想往前冲,冲到前面大厦的骑楼下躲雨,可老天爷好象要跟她作对似的,才往前冲没两步,高跟鞋的鞋跟突然卡在红砖道的隙缝中,她用力地想抽腿!没想到却越弄越糟——
啪!清脆的一声响起,细细的鞋跟应声断裂,她整个人也因重心不稳而摔到地上,小腿擦伤破皮,手上的公文包也往前飞,文件四处散落,很快就被雨浸湿了。
「天啊!我的文件——」皓雪痛苦地惨叫着。
她的公文包里面有好多重要的文件啊!虽然她已打算要跟「IS」辞职,不过,有很多参考资料她还是想交给客户,毕竟那些都是她熬夜上网,努力收集、打印出来的资料。
雨势更加凶猛,许多低洼处已经开始积水了,皓雪强忍住腿部的疼痛,努力往前爬,手忙脚乱地想捡回资料。
忽然,一辆计程车飞快地从她身边驶过,驾驶不但猛按喇叭,还溅起一片泥水,肮脏的污水打湿她的衣裙,还喷到发相上。
「啊!」皓雪被吓了一跳,眼眶里的液体终于滚滚落下。天啊,现在是怎样?难道她还不够惨吗?这一阵子,她几乎可以说是衰到了最高点,在婚礼当天莫名其妙地被人诬蔑、被新郎丢下、被众人指责,还丢了工作、丢了尊严……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现在为何还这么悲惨?
呜呜……她不想哭的,可酸楚的情潮猛地冲击心房,她紧捧着湿透的文件,顾不得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路口,激动地嚎啕大哭。
她受够了,也快疯了!她究竟还要衰到什么时候?全世界都看她不顺眼,都在笑话她,对不对?
她哭得肝肠寸断,巴不得自己化为泥水,立刻由人间消失。蓦地,有一双手从背后拉起她,还一并帮她捡起高跟鞋及公文包,并脱下西装外套罩在她头上,为她挡去风雨。
「呃?」一连串的快动作令皓雪反应不过来,待她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尹泽爵给牢牢地抱在怀中。
尹泽爵迈开步伐,快速朝前方奔去。
「你、你做什么?尹泽爵,不准你碰我!立刻放我下来,听到没有?」皓雪拚命挣扎。哼!她宁可蹲在路边被计程车撞死,也不准这个臭男人碰她一根手指头!
「闭嘴!」尹泽爵沉声斥喝。雨水也打湿了他全身,他用力甩头,甩开发梢上的水珠。「我的车就停在前面,有什么要吼要骂的,等上车后再说。」
「我才不要上你的车!」
尹泽爵的动作快得像头猎豹,不到一分钟就冲到跑车边,绑架似地把她扔进去,自己再迅速坐人驾驶座。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可一只手却忙碌地由置物箱里找出干净的毛巾递给皓雪。
「你全身都湿了,快把自己弄干。」
「我不要你的毛巾!」皓雪恨恨地把毛巾丢回他身上,激动地吼着。「你为什幺又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是警告过你,叫你闪远一点儿吗?你跟出来干什么?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方才我泼你一杯水,现在反被老天爷泼了一身湿,你一定觉得这是报应,想嘲笑我有多么凄惨,对吧?哈哈哈,报应……你看得还开心、还满意吧?是不是想立刻打电话给尹菁菁,分享这个大笑话啊?」
尹泽爵不理会她的叫嚣,迳自由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交给她。「这是你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