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际。
玉极摧伫立在一处没有退路的山崖上,任由阵阵强风吹拂他毫无表情的邪美俊庞。
忽地,冷戾的杀气袭来,玉极摧斜扬的剑眉却未曾挑动一下。这时候,他身後骤然跃出五名蒙面黑衣人,他们二话不说,出手便是重招,直取他背後要穴。
玉极摧身子一跃,瞬间消失在他们眼前。
「我在这。」
轻蔑的调侃声传来,蒙面人猛地回身并再次攻向噙著一丝邪笑,神态优雅至极的玉极摧。
玉极摧这等无视於他们存在的狂傲模样,著实令蒙面人恨得牙痒痒,以致他们出手益发快速且狠毒。
很明显地,这五名蒙面人的武功虽属顶尖,但也只能触到玉极摧的衣角而难以伤他半分。
玉极摧尽管游刀有余,却心知这五人其实是故意隐蔽实力,以免被他瞧出他们真正的身分背景。
一声尖锐的哨音声倏地响起,下一瞬间,五名蒙面人身形一遁,一致地往後疾退且掠向林间。
玉极摧当然不会去追,因为这几个蒙面人正是「他」给他的见面礼。
果不期然,那人很快便现身,而且仍是一派的雍容、谦逊、敦厚,且虚伪。
「呵……玉极摧不傀为修罗,竟如此轻松就击退我五名顶尖的手下。」在他面前,辛曹年毫不掩饰他另外一种特殊身分——杀手首领。
「辛曹年,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同样地,玉极摧也毫不掩饰对此人的不屑与憎恶。
「呵,有件事我一直挺纳闷的,既然你已经探知我另一种身分,为何不大肆宣扬呢?」
「啧,我才没那个闲情逸致。至於会发现你那见不得人的身分,也只是纯属巧合;更何况,我倒很期待看到那群自喻为正义之士的八大门派,在发现他们的盟主竟是杀手组织的首领时,吓得嘴都合不上的蠢样子。」
「呵呵,玉极摧,你何不承认,就算你把这件事给泄漏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你。」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急著杀他;而且还打算有计画的网罗他,让他成为他手下的第一号大将。
玉极摧忽然大笑。
「怎么,你不赞同?」辛曹年依旧沉稳以对。
「赞同,我怎么可能会不赞同呢?」玉极摧抑制住笑声,要笑不笑地斜睇著他,「辛曹年,你约我来此,不会就是为了要讲这些废话吧!」
「呵,聪明。」辛曹年顿了一下,「我要你加入我的组织。」他沉沉一笑。
「啧,这就是你叫那个姓俞的嫁祸给我的原因。」等他被八大门派逼杀到走投无路时,他便只能选择成为他麾下的杀人工具。
「不错。」辛曹年也大方承认。
「辛曹年,你该不会傻到以为我会答应吧?」玉极摧颇具兴味地偏首一笑。
「我会给你几天的时间考虑。」虽然希望渺小,但也不是不可能。
玉极摧唇边再度勾勒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绝魅笑意。他迈开步伐,似有离开之意。
「说也奇怪,这西门家怎么会容忍他们最疼爱的小女儿跟你在一起?」
在玉极摧即将离开他视线的前一瞬,辛曹年冷不防地吐出这一句话。
玉极摧的身形一顿,背对著辛曹年说道:「辛曹年,如果你不想脑袋搬家,就别把主意打在西门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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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极摧,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西门苾灵清醒後的头一件事便是找玉极摧。当她翻遍整个竹屋内外,却依然寻不到他的人影後,她便开始使性子。
可恶,他竟然趁她熟睡之际偷偷溜出去。好哇!如果他敢乘机使坏,她绝对不会饶恕他。
忿忿不已的西门苾灵顺手拿起桌上瓷杯,使劲朝门外扔去。
好巧不巧,瓷杯竟砸中了人。
当然,此人绝不会是玉极摧,而是一名突然现身的黑衣人。
只露出一对小眼睛的黑衣人,似乎没料到西门苾灵的武功竟如此厉害,因为她居然算准他现身的时间将杯子丢向他;所幸打在他胸口上的是一只茶杯,倘若是一柄刀,他极有可能就死在一个没没无闻的臭丫头手上。
「你是谁?」一样没料到杯子会砸中人的西门苾灵在错愕之余,仍紧绷著一张俏脸,瞪视这个一身黑的不速之客。
「哼,特来教训你的人。」
因为不知她的真正实力,黑衣人竟不敢随意出手。
「教训我!凭你?」苾灵不屑地哼道。
「凭我就够了。」话一出口,黑衣人猛地提剑剌向西门苾灵。
见黑衣人出招,西门苾灵旋即大暍一声:「看我的秘密绝招雁归来!」
黑衣人一听她要使出西门家绝学雁归来,朝她刺去的身形竟猛然一震,就在这个时候,西门苾灵双掌已往黑衣人身上推去。
下一瞬,黑衣人竟狂叫一声,身形急速倒飞,砰的一声,当下把竹栏给撞得稀巴烂。
西门苾灵一见黑衣人被她击得四脚朝天,得意地哈哈大笑。
她一手擦著小蛮腰,一手遥指几乎爬不起来的黑衣人,傲然说道:「你这个见不得人的黑鬼,还不快点给我滚!」
哈哈!要是玉极摧在场,肯定会吓得直发抖。
最起码,也可以让他引以为监啊!
终於爬起来的黑衣人,在狠狠瞪了西门苾灵一眼後,即手抚胸口逃离竹屋。
「还说想教训我?本女侠没把你打得屁滚尿流,你就该偷笑了。」西门苾灵双手环胸,颇有侠女之姿。
不一会儿,她忽而正经起来,微眯的眼快速地向四周扫了扫。在确定屋子里真的没半条人影後,她竟突然像个孩子般,乐不可支地在原地又跳又叫。
「好棒、好棒,苦学三年的雁归来终於被我练成了,我真迫不及待地想让爹爹和哥哥们知道,哈哈……」
忽然,她蹦跳的身子冷不防僵住,而咧开的小嘴更是尴尬地张著。
「你……你回来多久了?」面对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玉极摧,她著实难掩困窘。
怎么办?她刚刚那副矬样,竟被他瞧见了!
「有一阵子了。」面对她满脸通红的俏脸,玉极摧的笑容依旧慵懒而带点嘲笑意味。
「一阵子了……」想著想著,西门苾灵脸上窘意忽然急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既兴奋、又得佯装矜持的表情,「那,你有没有看到我……」
「看到你什么?」玉极摧故作不解地扬眉。
咦,瞧他这说法,好像没看见她打跑黑衣人的那一幕。
西门苾灵嘟著嘴,似乎有些遗憾,而兴奋之情更在转眼间消弭於无形。
讨厌!
「呃,对了,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他笑得邪气而狡猞,当然,一直盯住自个儿鞋尖叹气的西门苾灵,自是无缘看见。
「为什么?」大概是没人与她分享喜悦,所以她显得有点沮丧、无趣,就连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因为这里有太多闲杂人。」
「闲杂人……你是指……」西门苾灵忽地抬起头,直勾勾地望著他。
「刚才那名黑衣人。」就满足她一下好了,玉极摧心想。他最爱看的不就是她那副自吹自擂的天真模样吗?
「喔!」西门苾灵尽可能的不把兴奋全表露在脸上。
「苾灵……」
玉极摧忽地靠近她,一只手覆在她的後背上,微微一使力,使她整个人撞上他的胸膛;当然,一心一意想听到他接下来的话的西门苾灵,也就没空去计较他占她便宜的动作。
「其实,我有看到你……」他的唇办几乎碰到她雪白的耳朵。
他所喷散出的热气,令她莫名起了一阵麻痒,但她硬是忍住去搔抓的动作,一对眼睛闪著半兴奋的光彩看著他。
「秀出雁归来。」
她期待已久的答案终於从他口里说出。「那你觉得我那招用了几成的功力?」
嘻嘻嘻……他有看到,他真的有看到耶,怎么办?她现在好想放鞭炮庆祝喔。不不!她可是女侠耶!不可以这么招摇。
打倒鬼喽罗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她得镇定点,以免被他看扁了。
「我想,至少也有五成吧!」他煞有其事的说。
「错!其实我只用了三成功力。」她举著三根细白的纤织手指,得意地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喔?原来小女侠如此厉害,在下真是佩服佩服。」他没空向她拱手道贺,因为他的双手正忙於感受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段。
当然,在他从温池中捞起她时,他就已经彻底了解到,她一身的赛雪肌肤摸起来有多么细嫩,要不是他还要赶去会那伪君子,他说不定就——
嘻!大魔头说他佩服她耶。
心花怒放的西门苾灵只差没有跳起来一把抱住他,「喂,你干什么?」西门苾灵猛地拍开滑上她峰缘的魔掌。
不要脸,竟然摸她那里。她涨红脸,还将双手护住胸前,跳离他老远。
「我在检查你有没有受伤?」玉极摧无辜地双手一摊。
「凭我的武功,他怎么可能伤得到我?况且你不是也有看到我打跑那个鬼喽罗?」她才没那么好骗。
「你可别小看那名小喽罗,或许,他会趁你不注意时使出什么暗招。」他眯起眼睛,状似恐吓。
「会……会吗?」
瞧他说得这么认真……西门苾灵不免有些心惊。
「你别慌,经过我方才的检查,发现那名小喽罗并没有暗算到你。」幸好他及时回到竹屋,否则黑衣人若是伤到她半分,他绝对要辛曹年付出惨痛的代价。
「哼,我西门苾灵是什么人,他当然暗算不到我。」一听没事,她马上又神气活现起来。
「好了,废话说完,我们该上路了。」
「废话!?」
「我是说我的废话说完了。」
呵,有时她也满机伶的嘛!
「我们干嘛要走?那些鬼喽罗本女侠根本不放在眼——」
洋洋得意的大话陡然中断,西门苾灵用力一瞪,一副兴师问罪的凶恶模样,令玉极摧不禁笑出来。
「玉极摧,我的衣服是谁替我穿上的?」
「我发现你在池里睡著,於是便好心抱你回来。」玉极摧在她欲尖叫前,赶紧接道:「当然,我是闭著眼帮你穿衣的。」
「你发誓你没偷看!」
「我发誓我没偷看。」
呵,因为他都是正大光明地看。
西门苾灵冒火的目光不曾偏离他那张邪美的俊庞,仿佛在评估他这句话的可信度。未了,她撇撇小嘴,算是信了他,不过事情还没完呢!
「我问你,这两个时辰内,你上哪儿去了?」他大约是在午时带她去温池的,而她清醒时约为申时;虽然这中间只相隔一、两个时辰,但也足够他去杀人放火了。
两个时辰?呵,傻丫头,你已经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了。
不过,就是因为她傻愣愣的,才会显得特别可爱,令他几乎「爱不释手」。
「就两个时辰而已,我还能做什么?顶多是到镇上买些茶点喽!」也不知他是如何变戏法的,反正此刻西门苾灵的手上已多了一盒她最爱吃的甜点。
就算她心中再有疑虑,也在看到这盒甜点後完全消散。
「别以为小小一盒茶点就想收买我!」她故作不屑地将茶点扔到桌上,想了想又接著说:「先前那名黑衣人,八成就是因为你以前坏事干太多,所以人家才会找你报仇。算了,看在你最近表现不错的份上,我会尽可能地帮你解决这些恩怨的。」
「那在下得要感谢西门女侠出手相救了。」玉极摧轻笑中带有戏谑。
「你谢我是应该的,若非有我替你打发人,你早就完了。」
「说得也是,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该上路了?」
再听她说下去,他极有可能会忍耐不住狂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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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坐在马背上不到一个时辰,西门苾灵已经回头问了玉极摧上百次:「你的另一个巢穴到底在哪里呀?」
「还很远。」玉极摧也回她不下百次同样的话。
「你在怕什么?怕我泄漏你的巢穴地点吗?哼,你也未免太看轻我了吧,就算有人架把刀子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泄漏出去的;更何况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绝不会——」
「是吗?」
「喂,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你还不相信?」
「我是问,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绝不会离开我是不是?」他扯住缰绳的手,微微浮现出青紫色的筋脉,足见他用力之大。
「在你还没有改邪归正之前,我必会好好监督你。」
「呵,那我就一辈子作恶,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他似真似假的邪语,竟让西门苾灵为之心惊。
他……他在说什么鬼话呀?
忽地,她察觉出环在自己腰际上的臂膀一紧,霎时令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但她却不想回头骂他,也不想叫他别扣那么紧。
为什么会这样……
那股流窜在两人之间的奇异气氛,令彼此都沉默了下来。
但过不了一会儿,一声细尖的破空声却毁了这份宁静。
一枝弩箭在即将射中玉极摧眉心的前一瞬,被他两根修长的手指给紧紧夹住。
他,盯著手中弩箭,随即以内力将箭回射给发箭之人。
发箭者惨叫一声,登时从树上摔落。
由於事出突然,且玉极摧的反应极快;当西门苾灵意识到情况有异时,发箭者早已中箭落地。
「呀!他……他死了吗?」西门苾灵一边指著倒在地上不住哀号的中箭者,一边回头看向突然没了笑容的玉极摧。
「因为你,所以他没死。」
玉极摧笑了,但西门苾灵宁可他不笑,因为他的笑,邪恶到几近可怖。
「有……有我在,你……你当然不敢随便杀人,只是那个人为什么要偷袭我们?」西门苾灵很自然地将自己与玉极摧归类成「我们」。
「因为你们该死。」随後从林中窜出的两名老者,皆杀气腾腾地瞪著玉极摧。
「原来是秋水上人跟紫金闲人。」玉极摧淡笑的同时,脑中不断思索著他与这两名老者间到底有何过节。
喔,他记起来了。
他曾经跟他们的徒儿交过手。对,就是第一次遇见西门小笨娃的那一夜,但他不是有放他们一条生路吗?
「玉修罗,还我们徒儿命来!」
「什么!你又杀人了?」西门苾灵紧接著大叫。
已下马的玉极摧,先是回头安抚西门苾灵,随後才对两老冷冷一笑,「是不是五凤帮的俞老头说我杀了你们的徒儿。」下回再遇到俞老头,他定要摘下他的脑袋当球踢。
「没错。」两人异口同声怒道。
咦!俞老头?这个名字倒是挺熟的,她好像在哪儿听见过。西门苾灵歪著头,很努力地思索著。
「如果我说我没有杀他们两人,你们大概不会相信吧!」玉极摧漾出一抹极浅、极薄的笑。
「哼,废话少说,纳命来。」语毕,两老同时攻向玉极摧。
就在这个时候,西门苾灵突然跳了出来。
「喂,老人家的火气干嘛这么大?玉极摧他真的没杀人啊!」她这一暍,果真吓住两老,令两人顿时收了手。
倒不是这两名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老者惧怕她,而是他们不想得罪西门家族的人,尤其是眼前这名西门家最受宠的小女娃。
「西门姑娘,我们跟玉修罗之间的事,请你别插手。」他们都难以理解,西门家为何会放任西门苾灵同玉修罗在一块儿;但是,她若坚持要助玉修罗,他们也不能因此放过他。
「我才不是爱管呢,不过你们先等我一下。」西门苾灵忽然将视线转移至玉极摧身上,并且朝他招招手,「命令」他过来。
玉极摧没有迟疑,很合作地走向她,随後她便弯下身在他耳畔叽叽咕咕的,但见玉极摧噙著坏笑,频顿点头。
一得到首肯,西门苾灵马上对两老说道:「两位老前辈,我可以证明玉极摧真的没杀死你们的徒弟,因为那时候我刚好在场。」那次是她生平第一次以女侠的身分出场,所以她记得很清楚,当时代表正义的六个人虽被打得很惨,但统统都没死。
「你在场?」
两老互望一眼,神情都带有明显的怀疑。
「瞧老前辈的样子,好像不怎么相信本女侠的话。」西门苾灵得意的连眼儿都眯成一直线。
哼哼,他们居然怀疑西门女侠所说的话,要不是看在他们年事已高,她早就发脾气了。
真的,年岁愈大的人脑袋就愈不灵光,就好比阿爹一样,硬是不肯让她学武,弄得外人永远都把她当小女娃儿看待。
清了清喉咙,西门苾灵再次认真说道:「老前辈,玉极摧的确是把他们打得东倒西歪,不过本女侠敢向你们保证,当时他们绝对没死。」
东倒西歪……啧,真不知小女侠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只怕两老在听到这句话之後,会更想要他的命!玉极催暗想。
「哼,西门姑娘拿什么作保证?」他们的徒儿全是一等一的高手,哪有这么容易败给玉极摧?此时的两老,反倒因为西门苾灵侮辱自己的徒儿,益发坚持要杀玉修罗。
「哼,姑娘的人格值几文钱。」其中一位老者恨恨说道。
西门苾灵俏生生的小脸登时骤变。她翻身下马,怒不可遏地往前一跨,回身对玉极摧吼道:「你闪远一点!」
之後,她双拳握紧,便要使出绝招雁归来。
「西门女侠,这种小场面交给我。」玉极摧笑呵呵地伸手阻止他。
「你确定?」西门苾灵斜睇他一眼,语气有些颤抖。
玉极摧轻笑一声,凝视她的绝魅黑瞳不复冷邪,仅剩宠溺。
两老趁此机会猛然出招。
玉极摧先是对西门苾灵一笑,才飞身迎向二老。
在极短的时间内,他逼得两老节节败退。不过他无意伤人,所以最後只点了两老穴道就跃回马上,在座下黑驹扬蹄嘶鸣的同时,一手揽住还搞不太清楚状况的西门苾灵上马,随後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