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婉华照往常一般,打起精神到董氏珠宝的展示会场帮忙。虽然她不喜欢宝石这玩意儿,也不欣赏会场里那些虚伪的上流贵宾,但比起席家,那可好太多了。
董兹倩看到席婉华一如往常般神釆奕奕,总算不再为她担心。她一向佩服婉华的乐观、坚强。
董兹倩但愿是她多心,烈文应该不会再来招惹婉华才是。
接着三天过去了,黎烈文始终未再出现过,董兹倩终于完完全全放心了。
***
这天,黎烈文在他豪华气派的办公室里,处理完许多重要文件后,优闲的品尝着香浓的咖啡,充分享受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那份闲情雅致。
他一向是个很懂得过生活的人,绝不会为了多赚几个钱而让自己当金钱的奴隶;加上他高人一等的商业头脑,所以,在事业上,他一直掌控自如,得心应手。这也是他令人称羡的一点。
烈文站在玻璃墙边,俯瞰二十楼下的市街,心中自是有一股强烈的满足感与优越感。他有充分的理由自负──才三十出头就已凭自己的实力,坐稳总经理的宝座,还令公司上下一致对他推崇备至,究竟有几个人有他这份能耐呢?
席婉华的倩影忽然浮现在他眼前的玻璃上。
这个傲慢小妞!他似笑非笑的想道。
他忆起一个星期前,在珠宝展示场邂逅席婉华的情景。愈想他心里就愈呕。
“我一定得找个机会,再挫挫她的傲气!”黎烈文最讨厌强悍泼辣的女人。他总认为女人就该像只柔顺的小绵羊,乖乖的顺从他,让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才是。就像他身边那些女友一样。
他思索了一下,露出邪邪的笑意,拿起话筒,拨了个号码。
“喂!董氏珠宝,您好!”
真巧,正是她!烈文一向擅长记住别人的长相和声音。
“喂?”婉华的声音再度自话筒响起。
“想必你向兹倩打听过我的事了吧!”他倒是自信满满。
“你是谁?”婉华一点也摸不着头绪。
“小妞,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清楚我是谁。”
“请问你到底要找谁?”她的声音有了些怒气。
“唉!别再和我玩这把戏了──”
话还没说完,就传来嘟嘟嘟的响声!
烈文的耳朵差点儿没被用力挂上话筒的噪音,震得受伤。
“这小妞脾气还真够大。”但这更令他兴致勃勃。
他又拨了同一个号码。
“喂!董氏珠宝,您好!”
嘿!真好运!又是她的声音。黎烈文心中充满得意。
“为了帮助你了解状况,我委屈一点自我介绍,我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黎烈文!”
他自以为够帅的说道。
“……”
“你听到没?”他以为电话故障。
婉华快被他气死了,好不容易悠哉了几天,这个比蟑螂还惹人厌的无聊男人,偏偏又冒出来烦她。若非她答应过董兹倩要对他好一点,加上他又是重量级常客的话,婉华才懒得和他耗哩!
“兹倩姊不在,你下次再打来!”她没好气的说,说完便打算挂电话。
“等一下,交代你也一样。”他怕她又挂了电话。
“有何贵事?黎贵客先生。”
“你真看得起我,不过,我比较习惯人家叫我的名字,那比虚伪的恭维诚恳多了。”
“你还不笨嘛!知道我宁愿虚伪的矫作,也不愿意连名带姓叫你,省得我恶心得吐上三天!”婉华的声调相当刺耳。
“你……”烈文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明白她是故意激他。
“有什么事快说,我很忙!”
“你到底问过兹倩关于我的事没有?”
“我为什么得向兹倩姊问你的事?”她没好气的说。
他确定她一定没问,心中怒火莫名的上升。“你真的对我一点也不感兴趣?”他不相信。
“我倒是对衣索匹亚的蟑螂都吃些什么较有兴趣些。”
“席婉华!”他完全被激怒了。
“有事吗?”婉华痛快极了。
黪啦!
他用力甩下电话。
“这个不识抬举的可恶小妞!”烈文大声怒道。
有多少女人在等待他的垂爱,他都嗤之以鼻。席婉华竟敢一而再的忤逆他,简直可恶至极。
不过话说回来,席婉华从一开始就已摆明对他没兴趣,他自个儿要不识相的去招惹人家,又怎么能怪人家态度恶劣呢?
这么一想,烈文的怒气顿时褪了许多。他优雅的燃起一根烟,脑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为什么那么排斥我?到底要如何,才能挫挫她的锐气呢?烈文这辈子到目前为止,从未在女人面前栽过跟头,席婉华的态度,着实令他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我一定要再好好想个办法对付她!”他喃喃自语。
***
婉华从挂了黎烈文的电话后,一直气愤难平。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恶心鬼!”大好的心情全给搞得一塌胡涂。
电话铃又响了。
他再敢打来,铁定杀得他片甲不留。婉华更火了。
“喂!”
“婉华!是我,兹莉。你怎么啦?谁惹你啦!”
“兹莉?你不是在欧洲吗?”婉华诧异道。
“我是啊,但是我一向情深义重,想死你了,所以就打电话给你啰!”
“还说!都是你啦!等你回来,我一定要好好和你算帐。”婉华积压的怨气全来了。
“哎呀!我的席大小姐呀!小女子究竟哪儿招惹你啦?你快说给我听,小女子这就给你磕头陪罪。”
唉!董兹莉就是知道怎么让盛怒中的婉华停止发功。“你呀!算我服了你!”婉华的火气果然消了许多。“和志文还好吧?你可别像在台湾一样,老欺负老实又好脾气的志文啊!”
“天大的冤枉!我对他可好得很呢!你说是吗?”董兹莉撞了她身旁的黎志文一下。
“婉华,你到底在生谁的气?”兹莉绕回老话题。
“唉!等你回来再说吧。”
“婉华,快过来帮忙!”刚到会场的董兹倩急急唤她。
“好!”她应了一声。“兹莉,等你回来再聊,我要去忙了。”
“等一下,你先跟我说一下是谁招惹你。”董兹莉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黎烈文。”婉华没好气的说完,便挂上电话。
“兹倩姊,那位黎先生似乎有事找你。”虽然她痛恨提到他,但公事还是得交代。
董兹倩端视着婉华怒气未消的脸。“我知道了。”
烈文八成又来招惹婉华,董兹倩又开始担心了。
董兹倩优雅的倚在柜橱旁,她不懂黎烈文为何老爱找婉华麻烦。她真的疼爱婉华,不希望婉华再多受到其他伤害,毕竟婉华已够可怜了。
看来,得找个时间和烈文谈谈了。董兹倩想着想着,便随手拨了电话。
***
在环亚大饭店气派高雅的下午茶座区,俊逸挺拔的黎烈文和美艳成熟的董兹倩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周遭的人们都不时向他们投以钦羡的目光。而他们似乎都习以为常,无动于衷,只专注于彼此的对话。
“烈文,听说你找我?”董兹倩按兵不动。
“那个傲慢小妞告诉你的?”
“傲慢小妞?”她佯装不懂。
烈文有些不耐。“兹倩,你知道我的脾气,不要和我打哈哈。”
“好吧!我切入正题,你到底对婉华有何目的?”
他有些愕然,没料到董兹倩会如此直截了当。
“烈文……”
董兹倩语气趋软。“我知道你对女性的喜好,婉华绝对不会是你喜欢的典型,所以……”她有些为难。“请不要招惹她,她不是可以陪你游戏的女孩。”
“你这是在嫉妒吗?”他面无表情,冷淡的说道。
“烈文!”董兹倩受伤的叫道。
“抱歉,我失言了。”烈文连忙道歉。他并非有意伤害兹倩,只是听到她那番话,内心突然感到不愉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董兹倩审视着对坐的黎烈文,脑中不断盘算着许多想法。
“昨晚,志文打电话回来,说他和兹莉下星期就回来。”烈文换个话题。
“这么快?不是预计玩到月底吗?”董兹倩有些意外。
“怎么?兹莉没通知你?提前回来还是她决定的呢!”
“婉华可能知道,她对兹莉的消息一向最灵通。”
又是席婉华!烈文眼中闪过一抹色彩。
董兹倩旧话重提。“烈文,看在兹莉的份上,请不要接近婉华好吗?”
“你是怕我会吃了她,还是占她便宜?”他避而不答。
“不是……”这可难倒兹倩了。
他嘴角扬起一朵胜利的微笑。“放心吧!我早说过,我不会吃了她的。”他注意到时间。“下次再聊吧!兹倩,过几天,我会再去捧场的。”
董兹倩还想说什么,但是黎烈文已起身离座,她只好作罢!
***
席婉华今天心情特别愉快。昨天她的死党董兹莉打电话告诉她,她和志文将搭明天的飞机返台。虽然,她不知道兹莉为何提前回来,但是能早日和这个老搭档凑在一块儿谈天说地,实在教人兴奋无比。
何况,一旦兹莉回来,她就可以不必再到董氏珠宝去代打了,当然,就不必再见到那个比蟑螂还惹人厌的无聊男人了。
婉华愈想愈开心,不由得笑出声音。
一辆银色的积架倏地朝她驶来,停在她眼前。
这个人怎么这么恶劣!婉华心中的怒火开始往上升,她一向最讨厌没有公德心的人。
车窗缓缓的降下,婉华忍不住破口大骂:“车子里的瞎子,你看清楚一点,这儿可是公车停车处,不是路边停车场,快把你的车子开走吧!”对于这种没公德的人,婉华向来不客气。
当她瞧见黎烈文的脸出现在车窗时,更加愤怒。
“又是你!”
“哈!你果然心里有我,这下可不打自招了吧!”烈文一脸无赖相。
“你……”婉华快给他气炸了,周围的好奇眼光已愈来愈多,她不愿在公车等候处出名,至少这些日子,她还得天天在这儿上下车呢!于是她强迫自己压低声音,挨近他,“我警告你,你最好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什么?你说你爱我!”烈文夸张的提高嗓门大叫。
“你……”婉华又气又窘,整张脸红毙了。
周围围观的人群开始交头接耳的谈论起他们。婉华真恨不得一脚踢死他。
烈文则得意的朝她直笑。“我说老婆啊!你快上我的车吧!别再闹别扭了。”他的音量依然大得吓人。
“什么?!”婉华差点没吐血昏死。
“唉!各位好心的绅士淑女们,请你们评评理,我只不过因塞车而迟到几分钟,我老婆就翻脸不认人了……”
“闭上你的烂嘴!”婉华气急败坏的钻进烈文身旁的座位。“开车!”她知道如果她再坚持不上车,这个恶劣至极的男人不知还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各位绅士淑女们,谢谢你们的帮忙,我老婆终于原谅我了。”烈文又大声的补了这么一句。
“开车!”
车子总算开动了,婉华还依稀听见身后那群围观的人们在那儿朝他们说个不停。“原来是夫妻吵架……”
婉华愈想愈呕,要不是杀人有罪,她早把身旁这个该死一万次的可恶男人杀了。
烈文则一直得意的大笑。他实在痛快极了。和席婉华的第三次交手,他终于扳回一城了。
“你到底想怎样?”婉华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她明白她愈气,他愈得意。
“没什么,只是想约你吃个饭。”烈文还是在笑。
“吃饭?和你?”婉华怪叫一声。
“是呀,高兴吧!”
“你是想教我还没吃,就先把这三天吃的东西全吐出来吗?”
“你……”烈文的笑容不见了。“你不要不识抬举,有多少女人排队等我找她们约个饭局呢!”烈文按捺住心中的火气说道。
婉华竟然好夸张的发出一个响彻云霄的鼾声。
“啊!真好睡!若不是在梦中听到令人难以入耳的恶心话,还真不愿醒来呢!”她若无其事的做个打呵欠的姿势。
烈文握住方向盘的双手气得直发抖,他拼命克制自己已火到最高点的怒气。
我绝对不能再上当!这小妞是故意激我的。烈文的理智一直在告诫自己。
他突然加快速度往前冲。
婉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花容失色。
“你做什么?到底会不会开车呀!”她又惊又气的大叫。
他露出邪邪的笑容。“给你一点教训!”
婉华气得全身发抖,她不再说话了,因为她知道现在她一开口,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见她不说话,以为收到效果了,便打算乘胜追击。
他正要开口,婉华先说了,“去哪里?”语气平平淡淡的,没有一丝火药味。
“呃?”他对她的反应有些措手不及。
“我是说我们去哪里吃饭?难不成你反悔了?”婉华给他一个好甜好迷人的笑容。
他不禁心跳了一下。“不!不!我们这就去吃饭。我知道一家餐馆,菜色很好。”烈文连忙答道。
他乐极了,以为婉华终于向他妥协了,因此他没发现婉华眼中闪过的那道异常的笑意。
***
黎烈文和席婉华走进一家气派典雅的西餐厅。俊男美女立刻引来周围无数的注目礼。婉华的态度始终非常合作,如此柔顺的模样,实在很难将她和以往刁蛮泼辣的泼妇相联想在一起。
黎烈文心情相当愉快。他不能否认,眼前乖如小绵羊般的席婉华实在讨人喜爱。
虽然婉华并不是最美的,但却相当甜又惹人怜爱。当然,是指她现在这副温柔婉约的模样了。
烈文发现自己的心又开始呈不规律跳动了。
“我可不可以先要一份鲜奶油蛋糕?”婉华柔柔的朝烈文问道。
“呃?”烈文有些意外。
“那是我的习惯,饭前先吃一客甜点。”她带着恳求笑道。
烈文果然向服务生点了一份鲜奶油蛋糕。他实在喜欢向他甜笑而轻柔细语的婉华,他意外的发现这点,不由得露出微笑。
“怎么了?”
“我是在想,你是在演戏,还是玩真的,怎么前后差这么多!”烈文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真恨自己,好不容易局面变得如此唯美榆快,恐怕就要搞砸了。
真是祸从口出。烈文不断自责,他真的不是真心要这么说的,只是,面对婉华的甜美温柔,他有些莫名的兴奋与不自在,才会口出此言。但话才一出口,他已快懊悔死了。
“今天是几月几号?”婉华依然温柔的问道。
“七月二十一日。”他连忙答道,见她并未生气,他非常高兴,好心情又全上来了。
“为什么问日期?”他帅气的笑道。
她不禁芳心一悸,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实在潇洒又迷人。
“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她决定忽略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跳。
他会意的笑道:“没错,是相当特别的日子。”他们两个由冤家变成朋友,当然值得庆贺。
婉华瞧见服务生端来她的鲜奶油蛋糕,眼中闪过一抹恶意的笑。
“是呀!今天将是我席婉华疯狂胜利,而你终生难忘的好日子!”
烈文还来不及反应,一大块鲜奶油蛋糕已牢牢的黏在他的脸上,而婉华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溜,留下烈文呆坐在那儿。
***
离开了西餐厅,婉华连忙招了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在车里面,婉华一直忍不住大笑,她总算报了一箭之仇,实在痛快极了。
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来惹我!一想到刚刚的胜利,婉华笑得更痛快了。
那种无赖就该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否则一定会没完没了的。婉华发现自己果真做了一件善事。
她简直快乐得不得了。
***
婉华一回到家,发现张晓晶那个坏女人不在,席祥翌也不在,她更快乐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她轻快的哼着歌,正想上楼去。
“婉华,你回来了。”王姨在二楼楼梯口向她微笑。
“嗯,培华今天好吗?”
“很好,他刚睡不久,你晚点再去看他。对了,兹莉来找你。”
“兹莉?怎么可能?人呢?”婉华好意外、好兴奋。
“在你房里,她已来了半个多小时了。”
不等王姨说完,婉华已迅速冲上二楼,跑回自己房里了。
“兹莉!”
“婉华!”
两个小妮子抱成一团,就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不是明天的飞机吗?怎么……”
“我等不及要见你嘛!刚好有人退位,所以我和志文就急着跑回来了。
“该不会又和志文吵架了吧?”
“才没有!我是有事要问你。”董兹莉立刻切入主题。
“什么事?”
“是关于黎烈文。”
婉华一听,又放声大笑,刚刚在西餐厅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她眼前了。
“婉华?”兹莉有些莫名与不安。
婉华好不容易止住笑。“还说呢!为了这事,我正要找你算帐呢!”
“帐待会儿再算,你先告诉我,你和烈文到底怎么了?”董兹莉急急问道。
婉华心情正好,所以便很快的将她和黎烈文三次接触的情形,说了一遍。
说到西餐厅一事,婉华又笑得人仰马翻了。
兹莉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她了解黎烈文的个性,她可不认为经过今晚的事,他会照婉华所盘算的,从此销声匿迹呢!
“怎么了?兹莉?”婉华发现兹莉有些不对劲。
“婉华……”兹莉不知怎么开口对她说。
打从她由婉华口里听到黎烈文的名字,她就连忙打电话向董兹倩打听情况,那时,她就认为──说不定,婉华和烈文是绝配呢!
所以,她才匆忙结束欧洲行程,急着赶回来准备弄清状况,打算撮合他们哩!
现在,听到婉华本人述说她和烈文的相处情况,她更是笃定,黎烈文和席婉华铁定是绝配!
只是,现在战况如此恶劣,她实在不知该从何着手才好。她相信黎烈文铁定对婉华相当感兴趣,姑且不论他的动机的话。问题是──婉华似乎真的非常讨厌黎烈文哩!
“兹莉?你还好吧?”婉华露出关心的眼神。
兹莉向来喜欢婉华的体贴,婉华一向待人温和又亲切。当然,对于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和没公德心的人例外。
“婉华,你真的很讨厌烈文吗?”兹莉试探着。
“看来你们姊妹都和他挺熟的。”婉华倒有些意外,她一直认为黎烈文和董兹倩是情人。
“当然呀!他是志文的哥哥嘛!”
“什么?!”婉华差点没跳起来。“我以为他是兹倩姊的情人,还怪兹倩姊没眼光呢!”
“看来你真的相当讨厌烈文了。”兹莉有些失望。
“我不否认,我确实讨厌他,他态度那么恶劣,难不成还要我对他和颜悦色?”婉华说着说着,火气又上来了。
想起婉华和烈文的相处情况,兹莉实在无法反对婉华对他深恶痛绝。
“姊和烈文的确有过那么一段情,但是──”
“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难怪兹倩姊会离开他。兹倩姊的决定是对的,和那种花心萝卜在一起,铁定没好事。不过,兹倩姊为他而至今未嫁,实在太傻了。”婉华为董兹倩不值。
天啊!她竟然以为姊姊至今未婚是因为烈文!唉!这个误会可深了。兹莉后悔不该提及兹倩和烈文那段感情纠葛的。
“烈文并不花心,相反的,他很专情的。”兹莉一本正经的更正。
婉华差点儿没笑岔了气。“黎烈文专情?瞧他一脸风流相,怎么可能专情?恐怕是‘专门滥情’吧!”
兹莉装作没听到婉华的话,继续说道:“烈文一直认为女人是宝石。”
这话儿果然引起婉华的注意。
“他认为每一个女人都是一颗宝石,有的是神秘的蓝宝石,有的是外表灿烂实则脆弱的钻石,有的更是以假乱真的苏联钻,更有些是优雅坚定的紫水晶,有些则如琥珀般细致而耐人寻味,有些则是尚待琢磨的璞玉。然而,世上有更名的是滥竽充数的假货。烈文非常固执,他相信在众多的真假宝石中,一定有一颗真正迷人耀眼而值得他钟爱一生的,他一直在寻寻觅觅呢!”
“我承认他对女人的见解独到,但这并不能证明他是否专情。何况,他玩世不恭,游戏人间是事实!”婉华就是无法同意兹莉的说法。
“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他就是不讨你喜欢。”兹莉注意着婉华面部表情的变化。
“正是如此,我希望这一生再也不要碰到他了,连作噩梦也不要,我宁愿在梦里被面目狰狞的食人鳄生吞,也不愿意梦到他。”婉华脸上有着非常露骨的厌恶。
“就连他是志文的哥哥,也无法丝毫改变你对他的观感?”兹莉发觉婉华对烈文的成见已深,即使她方才为烈文说尽好话,依然无法稍稍提升烈文在婉华心中的印象。但是,她实在不想死心,于是,才又把黎志文搬出来。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婉华对志文一向印象很好,直夸兹莉有眼光呢。
“我跟你提过志文有个哥哥吧!他就是黎烈文。”见她不说话,兹莉补了这么一句。
“你是说过,志文也提过,名字我倒没记着。不过,这并非重点,重要的是蟑螂和白鹤怎么可能出自同一个肚子里呢?”婉华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兹莉面对婉华的反应,只能用啼笑皆非来形容。
“兹莉,你为何一直在替黎烈文说话?”婉华感到不解。
“婉华,撇开你们之间的冲突不说,你认为黎烈文的外貌如何?”兹莉略过婉华的疑问。
婉华顿了一下。“凭良心说,他相当出众而迷人,是女性心中典型的白马王子,不过那是纯粹以他的外貌而论。如果配上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个性,前面的话全都得推翻!”她客观的说出她对烈文的感觉。
兹莉受到婉华这番话的鼓舞,忙着说:“烈文对女性是有些不尊重,但那是对不懂得自爱的女人而言,当然你不是。我想,烈文会如此对你,是因为他从未碰过敢和他唱反调的女性之故。他对自爱的好女人,态度就不坏,像他对我就很好,对他妈妈更是孝顺。”
“你是说女人宠坏了他?”
“你不认为吗?”
婉华还是不服气。“即使如此,你说过他很专情的在找心中的女孩,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该游戏人间才是!”
这点,兹莉真的无言以对。
“算了,不要说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何一直为他说好话。”婉华绕回老问题。
“我只是……他是志文的哥哥,我们又是死党,我想,就算你不愿意,总有一天还是要碰头的,所以……”我总不能告诉你,我想撮合你们吧!兹莉心想。
“哦,原来你早想嫁给志文啦!小色女!”婉华信以为真的促狭道。
“婉华!”被婉华这么一说,兹莉糗得红透了脸。
两个小妮子在那儿追来追去,闹个没完。
可能是闹累了,两个人再度坐下来,喝了一大口果汁。
“婉华,我还是希望你若再见到烈文时,能对他友善一点。”兹莉绝不认为,黎烈文经过今晚的事后,会就此罢休。
“我……”
“烈文对你的态度是不好,但你对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呀!加上今晚,你在西餐厅对他做那种事,就算他再不是,也该扯平了吧!”兹莉公正的说道。
“……”婉华无言以对,她也知道自己今晚的行为过分了些,可是……“婉华,你一向待人和善,为什么独独对烈文如此排斥?他再坏也只是态度不好,捉弄你罢了,你……”这也是兹莉一直不解的疑惑。
“我……”婉华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其实……“你老实说,难道你对烈文的魅力真的一点也不心动?”兹莉试探着。
婉华回想起在餐厅,烈文朝她潇洒一笑,令她心跳不已的情景。她不能否认,她是有些心动,但那又如何,他实在太像那个人了……“婉华!你该不会是因为你那老掉牙的坚持,才排斥自己对烈文真正的感觉吧!”
“你说什么?”婉华有些心虚。
“你是不是又要说你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情和环境谈恋爱?”兹莉对婉华这论调一直又气又无奈。因为婉华的坚持也不无道理,席家的事和课业的确已够让婉华心力交瘁了。
“我们不要再谈这个了!谈些你和志文这趟去欧洲的新鲜事吧!”
兹莉见多说无益,也就不再坚持了。
***
黎烈文一言不发的斜躺在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上,脸上盛满了怒气。整个黎家的大厅,充满了火药味,每当这种时候,黎家上下都会知趣的走避,免遭无妄之灾。
席婉华!这个小女人真是可恶至极!一想到今晚发生在餐厅的糗事,黎烈文的怒火烧得更烈。
该死的是,偏偏他又清清楚楚的记住,婉华那甜美可人的一颦一笑。
“该死!”他用力一挥,桌上许多东西便乒乒乓乓的掉了满地。
他黎烈文从来没在女人面前如此蹩脚过!
“哥!”
哪个不识相的,挑这个时候来惹我?烈文正要发火,但当他发现在眼前的是好些日子没见的弟弟志文,不禁踩了煞车。“回来啦!”
“嗯,下午回来的。”黎志文温文儒雅的答道。他和烈文是完全不同的典型,烈文自负霸气,志文却老实好脾气。
“怎么提前回来了?”
“是兹莉决定的。”志文虽不知兹莉为何急着回来,但他向来顺着她,所以就跟着回来了。
说到兹莉,烈文似乎联想到什么。“你知道兹莉有个死党吗?兹倩也认识的那个。”
“你是说婉华?”志文有些愕然。
果然认识!烈文心里窃喜,不动声色。“你和她熟吗?”
“很熟呀!她是我们学校医学系的学生,我们三个人常玩在一起呀!怎么,哥也认识婉华?”
“在兹倩那儿见过。”烈文轻描淡写。“她为人如何?”
“婉华待人向来和善亲切又体贴,是个很好相处的好女孩。”志文衷心赞道。
温柔体贴?烈文差点儿没呕死。“是吗?”
“不过……”
“不过什么?”
“她虽然对人很好,但有两种人例外。”
“哪两种人?”烈文全神贯注。
志文看了烈文一眼,有些困难的说道:“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原来如此!烈文总算有些眉目了。“还有呢?”
志文见他未生气,便放心了。“没有公德心的人。”
烈文想起今晚在公车等候处停车,婉华破口大骂的情景,不禁纵声大笑。
志文有些不安,便乘机开溜,省得等一下变成炮灰。
烈文好不容场止住笑。
看来我两个条件都具备了,难怪她那么讨厌我。烈文听志文那么一说,总算有些释怀,不再那么生气了。
“不过,我还是得想个办法来对付这个小妞!”烈文又兴致盎然的忙着盘算了。
“我就不信,凭我黎烈文的魅力,真的没法子收服这个傲慢小妞!”烈文自忖道。
一道灵光倏地闪过他的脑际。“有了!”他好兴奋的叫了一声,眼中闪着诡异的笑意。
显然他又想到对付席婉华的好法子了。
既然硬的不行,我就来软的。“等着接招吧!小妞!”
烈文愈想愈得意,他实在佩服自己的诡计多端,不!是足智多谋。
***
送走了兹莉,婉华若有所思的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正准备上楼,席祥翌偏巧回来,父女俩碰个正着。客厅的气氛顿时变得很僵固。
婉华的眼里充满着各种情绪,憎恨、鄙夷、愤怒,还有她不愿承认的祈求,祈求父爱。
席祥翌很想开口和心爱的女儿说话,但是他一直知道,他这双儿女,尤其是婉华,对他可说是恨之入骨。的确,他并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他心里相当明白,所以,面对女儿的冷漠,他无言以对。只是,他真的爱他这对儿女,只是他不敢,也说不出口。
婉华一言不发,转身走向楼梯,席祥翌忍不住叫道:“婉华……培华他……好吗?”
“没有你会更好!”她的声音像来自地狱般阴冷。说完,便消失在楼梯上。
望着由近而远消失的爱女背影,席祥翌心中百感交集,他是爱婉华和培华的,只是……“婉姿……”他痛楚的轻唤。即使被家人,甚或周遭的人如何苛责,他今生今世都无法忘记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