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自己的脸上不适合挂着笑容,他也不屑别人扯动嘴角开怀地畅笑,
总觉得那是个非常虚伪、非常做作的举动,然而,在目睹魏舒云真诚甜美的笑容
之后,他的目光竟然习惯性地追逐着她,将她唇畔绽放的每一朵笑花仔细收藏起
来,当作心里最温柔的宝藏。
很难相信会有像她这样的人,就算对她摆出冷淡漠然的神色,她还是一样对
他关怀备至,她就像生活于光明面的天使,而他,则是存在于黑暗面的恶魔。对
比强烈,竟让他的心产生不安,所以阎裂天更坚决封锁一切心湖的波动。
“玄,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魏舒云带着一脸笑容蹦了出来,拉着他的手
臂像是拉着邻家大哥哥,感觉非常亲热。
玄,是她为他取的名字,她说“玄”就是“黑色”,正是他给人的感觉。第
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真的很想笑,她倒是很了解他啊!于是“玄”就成了他的
代称,叫着叫着,竟也觉得非常习惯。
“你又来烦我了。”阎裂天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小妮子总是喜欢和
他说说笑笑,一点都不怕他,说实在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换了另一张脸,通常看
见他的人,很少能与他对视这么久,更遑论与他像是一点距离都没有地开玩笑,
这个小女人,真是太特别了。
“别这么说嘛!我只是临时有事要到山下去,能不能让你帮我代今天的课?
我看你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应该不会造成你太大的困扰吧?”这个要求一点
都不过分,他在这个地方白吃白住那么多天,理所当然要付出一点“租金”,而
这个“租金”就是借她“利用”一下,很合理吧?
“你可别搞错了,我并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人,老师这个行业绝对不适合我。
”事实上他才懒得对那些个小毛头浪费口水。
“才怪,我知道你只是面恶心善,你一定可以让小朋友学到更多他们平常学
不到的东西,不管啦!反正这件事就交给你,我真的有非常要紧的事必须下山一
趟,你就让我拜托一下嘛!”一开始她也是有点怕他的,但是相处的这几天内,
她发现他其实只是不太爱说话,其他的一切都好。
“千万别这么形容我,你不知道的事还多得很。”阎裂天脸色一暗,他怎么
会忘了自己的身分、自己的性格,像她这种还没体验过现实残酷的小女孩,是绝
对绝对不会了解他的。
“你别老是这么难商量行不行?就连帮我代一天的课你都不愿意吗?”她脸
上热切的表情瞬间降温,他老是让她尝到挫败的滋味,想想就觉得自己真不值,
救回一个阴阳怪气的人物。
“你干么装那种表情?”她愁眉苦脸的模样真难看,他一点都不喜欢。
“什么表情?我只是对你很失望,这样也不行吗?”魏舒云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有气无力地掉头往教堂左边的门走出去,看样子她只好找别人帮忙了。
“我又没说不帮,你少给我装那副德性。”说出口之后他突然恨不得咬掉自
己的舌头,他干么没事找事做!
“你说什么?哇——你的意思是肯帮我代课喽?”魏舒云突然回过头,紧紧
抓住他的手臂,像是生怕他会反悔似的。
“我……好吧!不过话可是先说在前头,你的学生要是被我吓呆了,本人一
概不负责。”他可没有自信能带好一群活泼难缠的小鬼,说不定到时候会干脆将
他们全部敲晕好图个平静。
“这……不会吧?我已经跟他们事先说过了,我说玄哥哥看起来虽然可怕了
点,其实是个非常好的人,你千万不能让我漏气哦!”老实说她是有点担心啦!
不过总得给他一个机会嘛!也许他很有当孩子王的本钱也说不定。
“你倒是挺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他的部下如果敢这么要求他,不被他折磨
得不成人形才怪。
“好啦、好啦!总之我信任你就是了,这样我可以走了吧?好不容易让‘同
信’企业董事长答应捐款帮助山地村的孩子,我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所以先走
一步喽!”她现在可是身负重任,丝毫轻忽不得,虽然他们是约在下午一点,离
现在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但先出发总是比较好,说不定看在她这么诚恳的分上,
他会多捐一点。
于是,他就这么样地变成临时代课老师,对他来说,这是作梦都想不到的事。
魏舒云开着车,和琳达修女一起下山去了,而这个教堂的当家主事者,居然
变成他这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挺奇怪的。
幸好她没要求他刻板地教授国文、社会、历史等课程,从小在国外长大,他
认得的中国字实在没几个,若要他教英文、数学、自然等科目,依那群小毛头的
程度,不必说一定是听不懂的。这样的话……他要教些什么才适合呢?
当阎裂天走入教堂附设的教室时,心里还在考虑着教什么东西才会引起小孩
子的兴趣。
在还没进教室之前,他可以听见将近二十个小孩形成的恐怖噪音,但是当他
出现在前门,所有正在吵闹的小家伙立刻停止骚动,挤满人的小空间里居然一片
鸦雀无声,虽然这种情形他早就预料到,但是亲身经历之后,才知道这感觉原来
是那么样的令人不爽,他知道自己长得有点吓人,但他们也没必要看见他像看见
鬼吧?
“班长是哪一个?”阎裂天以平板、不带感情的声音对着孩子们说话,态度
虽然说不上慈祥和蔼,但对他来说已经算是高难度的表现了。
“我……我就……是。”一个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小男孩,怯生生地举起他那
本来就不怎么长的手臂,若不仔细看,还不会发现他已经举起手了。
“现在由班长带队,所有人到教堂外面集合。”看来他不适合在课堂内教课,
这些孩子一见着他就吓得魂不附体,教得下去才怪。
听阎裂天这么一声令下,所有人莫不遵照他的指示行动,原本集合都要拖拖
拉拉费上老半天的工夫,现在居然可比训练有素的军队,二十个人的小团体看起
来像极了接受军事训练的新兵,而他则是负责所有事务的最高指挥官。
这种情形他一点也不乐见,虽然训练手下时他一向要求非常严格,可是现在
他的身份是老师,既然是老师,教学的模式不该是这么严肃吧?
到教堂外之后,他从后侧竹林里截了几枝竹子,接着拿出随身携带的猎刀仔
细将叶子削掉并剖成两半,拿在他手上的那把猎刀看起来异常锋利,还闪着淡淡
的蓝光哩!孩子们一时之间不敢靠得太近,但是他熟练的技巧实在吸引人,那把
刀子像是有它自己的生命似的,将原本直挺挺的一管竹子变成好几条细细的竹签。
他们实在很好奇,这个临时的代课老师到底要做什么,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移
动的,总之到最后所有人全都围向阎裂天。
他削着竹枝的表情是认真的,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却教孩子心中升起一
抹无以名之的崇拜。他不光只是将竹子削成细签,而是将其中比较粗的做成弓、
比较细的做成箭,全部处理妥当之后,再从身上拿出一盒玻璃纤维制成的细绳绑
在弓的两端,竹子比一般木头更具有韧性,因此一把把有着完美弧度的竹制弓产
生了,阎裂天手上那把猎刀继续挥动着,一枝枝造型优美的箭也随之成形。
所有孩子全瞪大了眼睛,虽然这个代课老师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特质,但是
他做出来的东西实在太正点了,让人忍不住想拿过来瞧一瞧。
接着阎裂天再将弓箭的细部加以完成,一共是十把弓、五十枝箭。
“好了,现在你们知道老师要教的是什么东西吗?”唉——同这些孩子说话
真累,还要刻意降低自己的水准。
“知道!我们要学的是射东西。”
“可以射小鸟吗?”
“老师做的弓箭是要送给我们的吗?”
“老师是不是神射手呢?”
一时之间众多声音纷至杳来,此刻他还真希望恢复刚开始的鸦雀无声,至少
这样耳根子可清静些。
“因为老师没那么多时间,所以只做十副,现在开始分配两个人一组,你们
可以轮流玩。”这是最好打发的方法,小孩子就对这种玩意儿感兴趣。“随便你
们要射什么都可以,但是千万不可以对着人,万一弄伤眼睛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交代清楚的话,说不定会惹更多麻烦,到时候他想清静也清静不了。
虽然他们还是有点怕阎裂天,但是没有人能拒绝弓箭的诱惑,当他们战战兢
兢从他手中接过令人垂涎的新奇玩意儿,就立刻开始分散开来玩自己的游戏。有
人在树上钉了一个红心,但是不论他们怎么努力,就是没人射得中。
“老师,你可不可以示范给我们看?”能制造出那么精巧的东西,他射箭的
技术想必也挺棒,小女孩忍不住想见老师大显身手,看多了同伴们破烂的技术,
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酷老师身上。
“可以。”只让他们自行练习似乎不太像老师该有的作风,应该让他们瞧瞧
什么才是真本事。
阎裂天拿起小女孩交给他的小弓箭,几乎不用瞄准,一箭射出——正中红心。
他随便露出的这一手,立刻在小团体中引起广大回响,他的位置离他们显然
远多了,却能如此精准地命中目标,在他们眼中,他已经可以称得上传奇人物。
“老师,换我的。”另一个小朋友递上自己的箭,期待老师再一次将箭射在
红心的范围内。
他没有拒绝,只是闲闲地将每一枝箭射出,到最后,五十枝箭全部占满红心
的范围,有些是叠在别的箭上头,他几乎可算得上是百发百中,没有一枝失误。
小朋友们毫不吝啬地给予掌声,所有人全将阎裂天当成英雄偶像崇拜着,虽
然他心里没多大的感觉,不过值得安慰的是,他这堂课教得还不算太差。
这么折腾下来,已经到了午餐时间,阎裂天宣布下课,等到午后一点再继续
他们的课程。
吃过魏舒云一早就准备、已经有些凉掉的芋头粥,阎裂天坐在树下闭目养神,
几乎不曾享有这般宁静优闲的午后,他竟有点想在这样的环境下长期生活,实在
是有点不可思议呢!
他一直闭着眼睛,但却没有真正睡着,听着微风轻轻拂过树梢的声音、感受
日阳和煦撒在身上的温柔,他的心竟有点醺然欲醉……这是不该有的沉迷,只适
合生存在黑暗地底的鬼王,永远不能在阳光底下活得逍遥自在,但是现在他完全
不想理会所谓的该不该,只是单纯地想放松,如此而已。
就让他于再度沉入黑暗之前拥有短暂的光明、让他感受一下自然的律动,对
他来说这大概是绝无仅有的机会了,说实在,他还真有点珍惜哩!
结束拜访的行动,魏舒云兴高采烈地开着车返回教堂,把车子随便一停,人
立刻跟着跳下车,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告诉所有人,他们将会有一个全新的图书馆。
远远地,她就看见她的学生们围在阎裂天身边形成一个圆,看样子他们相处
得还不错,再仔细点看,他居然是在教他们射箭,这让她觉得非常有意思,突然
想起一个好点子,魏舒云重新回到车上,将买上山的一袋苹果从后车厢提了出来。
“玄,我也要玩,看你能不能射中这颗苹果。”魏舒云拿出其中一个放在头
顶上,招呼阎裂天看向她这边。
“不怕我不小心弄出人命来?”虽然他的箭术一向高明,可是人有失手马有
乱蹄,会发生什么意外很难说。
“才不会,我相信你。”曾经在电视上看过这一幕,她一直很想尝试看看,
现下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不好好把握实在太可惜了。
“那我射喽!”他边说边把箭射出去,说声未落,竹箭已经穿透苹果凝在她
的头顶上。
“哇塞,真不是盖的,玄,你好厉害哦!”虽热心脏跳得有点激烈、心情有
点忐忑,不过实在太惊险、太刺激了,魏舒云拿下头顶上的苹果咬了一大口,发
觉这个苹果似乎特别好吃。
“我也要、我也要!”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小朋友们早见识过他百发百中的
功夫,对他当然充满无比的信心,加上小孩子原本就不太懂得什么叫做害怕,纷
纷要求他进行这个高危险的动作。
所有人全排成一排,各由魏舒云手中接过一颗苹果,看起来好不壮观。阎裂
天拾起地上的箭,将之扣在弦上,拉满弓之后几乎没什么准备就射了出去,而每
一箭都安安稳稳标中苹果的中心点,这是一堂别开生面的课,所有人对阎裂天的
崇拜登时升到最高点。
每个人都有一颗被箭穿透的苹果,就连琳达修女也有,当然年事已高的她是
不会自愿当靶,而是由魏舒云出面帮她夺得这颗与众不同的苹果。
当所有人开开心心啃着手上的苹果,今天的课也正式告一段落,对这些小孩
子来说,阎裂天或许仍是个不好亲近、看起来很诡异的男人,但是这堂课却早已
在他们小小的心灵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玄,你也吃一口吧!因为买得不够,你只好委屈点和我共享一颗苹果。”
魏舒云将苹果凑到他的嘴边,他原想拒绝,但最后还是咬了一口,他实在不想扫
她的兴。
“你要办的事还顺利吗?”阎裂天闲适地坐在树底下,现在已经到了傍晚时
刻,天边飞着几只归巢的鸟儿,他突然有了与人聊天的兴致。
“是啊!林老板答应出资帮我们盖一个小型图书馆,还有许多教学媒体也会
提供给我们,真的好高兴喔!”她也学他靠着树干,方才玩得太投入,竟然忘了
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学生,不过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
“我一直不明白,做这些事对你来说有任何好处吗?包括把我带回教堂,你
是不是期望我会给你什么报酬?”在他的观念里,每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有目
的,而这个目的通常与自己的利益有绝对的相关性。
“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呢?我认为可以帮助别人是非常有意义的事啊!这表
示我很幸运,还有足够的能力让别人过得好一点,至于带你回教堂,那是因为我
们很有缘,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吗?”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总觉得他似乎
把人心想得非常邪恶、非常现实。
“是你太天真,还不明白人性的黑暗面。”而他却已经尝得太多、了解得太
深了。
“你别这么说……”她才刚说了一半,就看见阎裂天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我该走了。”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是沉重的,他与她永远是两
个不同世界里的人,注定不会产生交集。她是如此地单纯、善良、甜美,与他这
个一身血腥、满脸阴沉的人一点都不配,也许是不想破坏她真诚可人的美好,也
许……
是害怕自己在无形中受到她的影响,遗忘了自己与生俱来残酷的本能,所以,
他必须离开。
“我送你。”她居然没有太大疑问,像是早就料到他会突然告别。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离开?”如果她问的话,他也许会告诉她也说不定。
“没必要问,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地方,你不是个能屈就于平凡
的人,这里一点都不适合你。”虽然他给人的感觉阴沉又冷漠,但他注定是个天
生的领导者,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一直在等待着他向她道别。
阎裂天缓缓回过头,仔细打量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自己的错觉,他一向
封闭的心灵似乎被她窥伺了一小部分。
“我就送你到山路转角那片枫树林,好吗?”她坦然接受他的审视,那一抹
注册商标似的招牌微笑,又在她的唇畔荡漾出一圈一圈动人的涟漪。
他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没有拒绝她的提议,也许,是真的希望她送他一程吧!
两个人的影子,淡淡投射在黄昏的山间草地上,他们行走的速度说来实在有
够慢,感觉上就像企图延缓即将到来的别离。
“你救了我一命,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会答应你一个要求,就算要付出
这条命才能办到,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阎裂天从不轻易允诺别人,但是只要
话一说出口,就不会反悔。
“是吗?那我可真要仔细想一想,可不可以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其
实她根本不想索取救他一命的报酬,这么说只是为了减缓离别的苦涩,虽然他们
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半个月,但或多或少总是会有感情,舍不得是正常的。
“下次见面?你确定我们还会再见面?”如果真能再度遇见她,他还能如此
轻易地放手吗?
“谁知道呢?人生何处不相逢,说不定我们过几天就又碰面了。”在她心里,
应该是这么希望着。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的。”也许到时候受到他邪恶细胞
的影响,会使她的性格产生严重扭曲;也许反倒是他受到她的潜移默化,产生不
同于以往的转变。不论如何,只要上天再度安排他们重逢,他就打定主意要拥有
她一生一世。
爱情的产生当真没有任何道理可说,一向不将任何事物看在眼里的他,竟会
在这片荒蛮的山林间遗失了一颗专属于爱情的心。然而早已决定的事不容更改,
他还是会离开,即使她已经拥有他的心。
“你说什么啊?”刚好有几只蜜蜂飞过耳畔,为了挥开它们,魏舒云并没有
听清楚他说话的内容。
他没有再一次说出自己的决定,来日他们倘若能再度重逢,就算她不答应,
他也会强行带走她。
“好快,怎么一下子就到枫树林?”她已经尽量把脚步放慢,但目的地终究
还是到了。
“你可以回去了。”阎裂天淡淡地说着,常听人说离别的场面最是教人心酸,
他可不想在这样的气氛下与她分手。
“不,我就站在这里看你走,等到看不见你,我就会回去的。”也许今日一
别再也没有相见之期,她不想这么轻率地道别。
“那么,再见了。”阎裂天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这一刻,相信他永远都不
会忘记。
“等一等,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魏舒云连忙拉住他,取下一直挂在她身
上的白金十字架,踞起脚尖为他戴上。
看见她送给他的东西,阎裂天忍不住笑了,送给地狱的鬼王十字架,是要将
所有孤魂野鬼渡化上天堂吗?她真的是非常天真啊!
他的笑容让魏舒云看呆了,她还以为这个人是不会笑的哩!原来……原来他
还是个正常人嘛!
“这个十字架我收下了,但是你可别指望我会改邪归正。”将十字架放进衣
领内,这一次,他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崎岖的山路上,魏舒云竟有股挥不去的惆怅与失落,
但她很快地要自己打起精神,人生中的悲欢离合原就是避免不了,如果真有缘,
他们一定会再度聚首。
等到他们相逢的那一天,她应该要求什么样的报酬呢?嗯……这个问题她要
好好想想,到底什么才是她最渴望拥有的,说实在,到目前为止还没认真想过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