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跑出来了?更何况这里人这么多,你如果有个什么闪失那怎么办?”显然吴倩影比美玲更紧张。
“不会有事的,我只是随便看看,等一下我就走了。”更何况挤在这人群之中又累又热,她也受不了。
“嫂子怎么会在这儿呢?”她忽然想道。
“刚刚路过这儿,看到一名女子的背影与你极为相似,便走过来看看,谁知道还真的是你。”
美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下次可别这么胡闹了,你现在已有身孕,如果有个意外,谁也承担不起。”她好心的提醒道。
“妹子知道,我等一下就会离开的。”
“我看你现在跟我走吧!多待在这里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我可放心不下你。”
美玲迟疑一下,终于说了声:”好。”
正当她们要举步离开时,柏臣的一个掌力被兴昌转移到另一方向去,好死不死的将高高在上的旗帜给打断了,”啪!”的一声向群众倒去。
众人一时之间向四处散去,不明究里的两人,一待发觉事情的严重性时,已然不及脱身了。
吴倩影尖叫出声,恐惧令她腿软得无法移动半步,美玲倒是眼不见为净的将双眼给捂上了。
“时之间,大声小声的示警声传来,但就是没有人肯冒险去将她们救出。
兴昌及柏臣”看到自己惹下的祸端,立刻二话不说,停止比武,向她们飞奔而去。
兴昌与柏臣在旗竿快压到她们的一刹那,将她们救离险境。
“情影!倩影!”兴昌一看眼前的人是吴倩影,立刻慌张的叫道,她可不能有半点闪失啊!
“你有没有怎么样?”
吴倩影有如小兔般受惊的直发抖,害怕的扑进兴昌的怀里。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兴昌安抚道,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
“姑娘,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柏臣好心的问着蹲在地上的姑娘,她始终低垂着脸,以致他无法一眼认出她就是他们的教主夫人。
美玲极为缓慢的用双手撑住膝盖站起来,这才抬起她早已布满泪水的面容。
她像是没有看见四周的一切,没有听到柏臣的好意,她所听到、看到的,就只有自己的丈夫对另外一个女人呵护。
她发觉自己的心正在一片一片的碎裂。
在木屋时的那段对话,无声无息的钻进她的心里。
“如果有一天,我跟大嫂同时遇险了,你会先救哪一个?”
“怎么突然问这事?”
“说嘛!我想知道答案。”
“好,我说。当然是你呀!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救你救谁。”
“你要记得你令天说过的话哟!可不能忘记哟!”
“我不会忘记的,尤其是我承诺过的事。”
“好!我相信你。”
美玲茫然,一步一步的往后退,日中喃喃道:”当初的誓言还在耳旁,怎么事隔几日,你便忘得一干二净,忘得如此彻底。”
泪水一颗接一颗的从她眼眶中冒出,丝毫没有停歇。
这时的兴昌只顾着眼前的吴情影,根本无暇去理会身后的事,更不知道他在无意中做了什么、错过了什么。
“夫人?”柏臣伸手欲去接住摇摇欲坠的她。
美玲格开他的手,对他温柔的笑着,脸上的表情已恢复昔日的平静。
“我没事。”
“要不要我叫……”
柏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美玲给打断了。
“就让他去照顾嫂子吧!”
柏臣不再坚持。”那我送你回去。”
“回哪里?”美玲突然如此问,令柏臣愣了一下。
“当然是回圣火楼。”
她不再说什么,迳自转身离去。
不远的观望台上,将一切尽收眼底的乔伯,终于忍不住低头咒骂了兴昌一声。
*
“不好了!不好了!”小夜夹带哭泣的叫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才安抚好倩影,正显得疲累不堪的兴昌,一脸不耐的大声责骂。
“是什么事?值得你如此放肆的在大厅上大吼大叫。”
小夜没有如预期的惊慌失措,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兴昌的面前,哭道:”小姐不见了,我将圣火楼由上而下都找了一遍,但还是找不到小姐,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兴昌由他的龙椅上一跃而起,紧紧的抓住小夜的手臂,用力之深连他自己也不自觉。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姐不见了,小姐她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她,平时她能去的地方我都找遍了,但还是没有看到她的人影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恍惚的问道。
“这得问你自己了。”
乔伯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令兀自不解的兴昌抬起头来。
“自己的妻子来不及救也就算了,竟然连她的存在也没发觉,这种丈夫不要算了,否则只是多气恼而已。”他边讽刺边训人的坐在椅子上。
“您是说——”他恍然大悟,天啊!自己怎么那么盲目呢?
“这下子可好了,人家终于想开不要你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他倒像是为美玲的开悟而感到高兴。
“乔伯,她现在在哪儿?她现在人在哪儿?”
“这我怎么知道,想要人不会自己去找呀!”乔伯像是要与他唱反调,他愈想知道乔伯愈是不说。
兴昌此刻已没有耐心与他穷耗,单枪匹马的奔了出去。
看他奔了出去,乔伯忍不住感叹道。”明明早已深深爱上了她,为什么还是如此盲目呢?”
“小伙子。”他将目标转向一旁的林柏臣。”值得爱就去爱,千万别像他一样,搞不清楚自己心中想要的是什么,这样只是在多浪费时间罢了。”
“晚辈了解。”他作揖道。
“好了,我也该走了。”乔伯缓缓的站起身来。
“前辈不等教主回来吗?”柏臣连忙问道。
“唉!追得到是幸,留得住是福,如果真的追不到、留不住,也只能说是命了。”待他说完,人已在大厅之外,柏臣没有多加挽留,仍在细想他的话中之意。
*
圣火教出动了全体教徒,寻找了三天三夜,只可惜至今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一向忠心的小夜,整天都哭得像个泪人儿,令人为之心酸。
“小姐呀!你要走怎么不知会一下,小夜好东西收一收跟你走,这样你一路上才有小夜可以照顾,你怎么那么不讲道义,就这样将小夜留在这儿,自己一个人跑了。小姐。”
瞧她说的是什么话,真是的!
* * *
“施主!”一名和尚站在跪拜佛祖面前的一名女子身旁。
“你在这儿跪了三天,有什么心愿佛祖一定会替你完成的,你何不回家去,别让家人操心呢?”
“家人?我没有家人。”她恍惚道。
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的兴昌,此刻已是满眼血丝,性情暴躁得令人难以领教。
小夜一看兴昌回来,立刻闭上了她的尊口,深怕触怒了这头此刻非常暴躁的狂狮。
兴昌一踏进门,立刻询问在眼前的众位伙伴。
“有没有消息?”
众人虽不忍心让他失望,但还是狠心的摇了摇头。
兴昌一掌击向桌面,桌子不堪负荷的裂成两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此刻王天富与正牌的争儿,正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这儿,一听人尚未找到,争儿气奋的想找人开骂,而那个倒楣鬼理所当然是兴昌了。
“姊姊还没找到?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全圣火教上上下下少说也有五百人,而你竟然说找不到人,我那可怜的姊姊,当初不顾自己的幸福替我下嫁于你,事后又替你们澄清上一代的恶名,真心对待你的人落得如此下场,好!真是好!非常之好!”她已气愤的口不择言了。
“争儿。”王天富制止道,他看得出兴昌此刻亦是非常难过,可见他并非无血无泪之人。
“我不管!我要我姊姊!我要我姊姊!你们还我姊姊来,还我姊姊来呀!”争儿气不过在兴昌胸口上一阵捶打,兴昌毫不反抗的任由她发泄,直到张志坚伸出手来抓住她猛挥的玉手。
“我们会找到教主夫人的,就算不为你们,也为了我们教主。”
张志坚看了兴昌一眼,他从来没有看过他心目中的英雄如此狼狈过,即使是吴倩影下嫁于陈立恒成定局时也没有,可见吕美玲在他心中的份量远远超过了吴倩影。
“我希望你们说到做到。”王争儿不争气的边说边哭。”姊姊她已代我吃了不少苦,你们要早一点找到她呀!”
“我们会的。”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来此探问,想必是来找施主的吧。”
“是。”她毫不隐瞒。
“看见他们如此慌张,想必已寻找多时,施主何不回去说个清楚呢?”
“我会回去的,只要我心中的结解开,我就会离去。师父,您就让我在这里多待几天吧!我保证不给您添任何麻烦。”她哀求着。
“这……好吧!俗语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姑娘你自个儿仔细想想,人会在一起或相遇,都在讲一个“缘”字,这是可遇不可求的。”
和尚说完,便顺着刚才走来的路离去,留下她一人好好的静一静。
* * *
兴昌一听到美玲回来的消息,立刻飞也似的冲进了圣火楼。
正在缝小孩衣裳的她,被一脸慌张的他吓了一跳,他比记忆中的更憔悴了。
“怎么了?看你一脸慌张。”她笑靥如花的取笑道。
天啊!他有多久没有看见她的笑脸了,他战战兢兢的向她走去,深怕走得太快、太急促,她又会在他眼前消失,不!他不要再经历一次那种经验,那种苦不堪言的经验他再也不要了。
他伸出发颤的左手,微弯着身,小心翼翼的抚上她细嫩的肌肤,那种真实的触感,竟然令他眼眶无法抑止的发红。
他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低微的抽噎声让她明了,这从不在人前哭的大男人哭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你这折磨人的小魔女,到现在我才知道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我爱你呀!”
他的突来之语,竟一时之间令她的脑袋转不过来,呆楞得说不出话。
“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上你了,我不能没有你。”他不吝啬的再说一遍。
美玲热泪盈眶的哽咽道。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
“对不起!对不起!”
兴昌分开彼此,双手摸去她的眼泪。
“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嗯。”
门外窃听的一“大”群人,听到此种结局,皆绽放多日来少见的灿烂笑靥,一扫近日来低沉的气压,虽然偷听的行为并不可取,但偶尔为之不为过吧!
柏臣高兴的搭着李齐玉的肩,向着众人说:”走!我请你们喝酒去。”
“好呀!这下子大伙可都要喝个不醉不归呀!”林义明说道。
“当然好,我也要。”罗刹接口道。
突然间,一席人的步伐都因罗刹的一句话而停止。
“疑!你们怎么不走了?”罗刹注意到他们的迟疑开日问道。
众人面面相观,罗刹酒量之差,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识过,谁还有那个胆量与她一同喝酒。
看着众人面有难色的表情,罗刹本身也猜到了七、八分。
“你们放一百二十个心,这次我不会再跟你们抢酒喝了,我会乖乖的在一旁喝我的铁观音。”
众人闻言,无法克制的放声大笑,其中掺杂的意思多半是”善哉善哉”,聪明的罗刹怎会听不出来呢?倒是看着大家好久没有那么开心了,她也不太在意。
* * *
“在写什么?”七个月后,兴昌从身后抱住正在写信的美玲,书桌旁放着一张他俩恩爱的画像。
“写给家人的信。”闻言的兴昌身子一僵,美玲侧头吻了他一下,要他别太担心。
“这只不过是我自个儿异想天开。”她傻气的一笑。
“喔!说来听听。”
“我希望这封信及这张画像,能够藉由我们圣火教的子子孙孙传回我遥远的家。即使这之间必须经过很久,但我依然奢望它能完整无缺的传到我家人的手中,让他们知道,我在这儿过得很好,请他们不要担心。”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会尽量让它成为事实。”
“谢谢你。”美玲感动的对他微笑。
猛地,一阵狂风袭来,桌面上的信纸、画像全飘至空中。
美玲慌张的想要抓住信纸,一个不留神,脚步不稳的摔了一跤。
“有没有怎样?”
兴昌也顾不得画像了,连忙蹲下身去探望自己的老婆要紧。
“痛……”冷汗一直流下来,她抚着肚子,痛喊出声。
“我好像快要生了。”她痛苦的一个宇一个宇说出口。
兴昌立刻抱起她,向门外冲去。
“叫产婆,快去叫产婆呀!”
他对路过的仆人大喊,仆人一听,立刻知道自己的小主人要出世了,便快步的跑去请产婆。
* * *
兴昌不停的在紧闭的房门前踱过来、踱过去,看得一向沉默的李齐玉都忍不住说道:”大哥,大嫂不会有事的,你别那么紧张。”
“紧张?笑话!我怎么可能会紧张呢?”嘴里是那么说没错,但他依然不停的徘徊在门前,不时的探头望向屋内。
“该死!怎么这么久。”
要不是产婆再三交代,他早就冲进去了。
“大哥,你就好心一点停一停吧!你逛得我头都晕了。”罗刹故意取笑道。
明知罗刹是故意取笑他的,但他现在可没有心情与她闲聊,尤其是他老婆面临生产的重大时刻,所以他大人不计小人过的不予理会。
“呀——”一声声的哀足叫声传进兴昌的耳里,他恨不得此刻能代老婆受苦。
“兴昌——”
兴昌冲动得想破门而人,柏臣及齐玉知悉他的想法,立刻左右开弓的将他架住。
“你们放开我呀!”
“大哥,你冷静点。”柏臣用力摇了他一下。
“嫂子在生孩子,你进去也没用呀!”他试着说服他开始不理智的脑子。
兴昌将他俩的大手甩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一阵阵婴儿的哭声彷佛天籁传进众人的耳中,兴昌兴奋的说了声:”生了!”便转身要冲进去,谁知竟被由内走出的小夜给挡住了。
“恭喜教主,小姐生了个男娃。”
“真的?”兴昌高兴的问道,不待小夜回答便举步要向内走去。
“教主,等等。”小夜再度挡住了他。
兴昌的话还未问出口,屋内又是一阵哭声传来。
“这……”兴昌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不久,婴儿的哭叫声再度传来,只是这次不如头一次响亮。
小夜再度出来报喜。”教主,小姐生了对漂亮的龙凤胎呢!”
这次兴昌再也不受任何人限制,顺利的来到美珍的身边。
他温柔的擦拭着她满是汗水的脸庞。
“孩子可不可爱?”美玲虚弱的问道。
“嗯!男的像我,女的像你,你说能不可爱吗?”他逗着她笑道。
美玲满足的笑了。
“谢谢你。”
“谢我什么?”她问道,她已经昏昏欲睡了。
“谢你替我生了两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小娃娃。”
“这是我该做的,不是吗?”
“嗯。”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呢!
* * *
一九九七年 台湾
“爸!妈!您们快来看呀!”
吕美玲的大哥吕志成,他那惊天动地的叫唤声,引来了全家人的注意。
“瞧你喊得四周邻居都听见了,到底是什么事?”
吕母从厨房里走出来,双手不断用布擦拭着。
吕志雄及吕志清也好奇的,各自从房内走出来,就连在厕所看报纸的吕父也收起报纸走了出来。
“您看这两张画像。”
吕母接过志成手中的画像,一见画中之人,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过第一张,吕母连忙翻看第二张。
上头依然是一对出色的俊男、美女,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们身边有着一对小萝卜头,长相像极了画像上的那名男士。
“这个女的好像小妹哟!”志雄说出了大家心目中的疑点,志成连忙将手上的一封信递给吕母。
“妈。”
吕母接了过去,快速的将信封拆开,美玲那娟秀的宇体正在上头。
爸、妈、大哥、二哥、小弟: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在别的世界里活了好多个年头。
当年那场车祸让我失去了我最挚爱的家人,却也让我获得了最爱我的人。
爸、蚂,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用为我担心。看到了没?画像上那名英俊的
男士就是你们的女婿,女儿的眼光不错吧!旁边的那两个小萝卜头一个叫陈应
生,一个叫陈怜爱,对了!竟然忘了说你们女婿的姓名,他叫陈兴昌,他很疼
我,你们放心吧!
爸、蚂,女儿要停笔了,虽然今后无法再见到你们,但我会想念你们的。
最爱你们的女儿笔
PS 你们三个男生,要替我好好照顾爸、妈,知不知道?不然我可饶不了你们。
仔细的将信收起,吕母满脸是泪。
“妈,这下您可以放心了,小妹她有别人可以照顾,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嗯。”
吕母抱着画像、信纸,含泪点着头,赞同志成的话。
躲在一旁的冷酷男子一看事情完成,立刻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美玲躺在兴昌的怀中,舒适的问道:”你想爸、妈他们会收到我的信跟画像吗?”
“会的,一定会的。”兴昌玩弄着她的发丝说道。
“你怎么如此肯定?”美玲侧着头,询问着他。
“只要你有心,他们一定收得到。”他如此答道。
“嗯!他们一定收得到。”
美玲满是幸福的脸庞,漾着坚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