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中的乐园
诺艾尔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她迅速地回过头去——只有一只苍鹰在天空中盘旋着寻找它的晚餐,这只大鸟向地面做了一个优雅的、致命的俯冲,就像是一颗流星坠人到大气层中;然后它又飞上天空,嘴里叼着一只不停地挣扎着的小田鼠。诺艾尔的手下意识到按到她紧缩的咽喉上,她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将这恼人的景象从她的头脑里驱散,转过身去走向池塘,沉进了清水中。冰凉的清爽的流水温柔地拥抱着她的身体,但是它们无法降低她灵魂的热度。即使现在,当她想尽一切办法将多诺文的影子从头脑里赶出去以后,清凉的潭水又让她想起了他将她从蓝色的水底世界中拖出水面的情景,他救了她,他拥抱着她,他抚爱着她。
她呻吟了一声,游回到岸边,从水潭里爬出来。
“去死吧,山姆·多诺文!”她愤愤地咕哝着,然后抓过来毛巾,站了起来,“我恨你,我讨厌你,我——”
我爱你,她的心轻语着。
她哽咽了一下,擦掉了突然流下来的泪水。为了恢复内心的平衡,她想要唱些她喜欢的歌曲来振奋精神,但是她颤抖的声音只是更增加了她的失落感。她不习惯于这种大起大落的情绪的波动,不论是爱情还是绝望,几天以来,她就像是一只疯狂的钟摆,在两个极端之间不停地摆动着。
山姆的傲慢打碎了她的梦想。几天来,他们两个人就像是两只垃圾堆上的野狗,不停地互相撕咬着。实事求是地来说,她知道她自己同他一样都对他们的战争负有责任,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侮辱招致侮辱,他们之间的堡垒就像是环绕着这座山谷的高大的山脉一样,既不可逾越,又难以忍受。情感的风暴席卷着她的心,而他却戴着面具,躲藏在某种她难以企及的地方,但是她知道,他同她一样受到了伤害。她将脸埋进毛巾里,将水滴与眼泪一同从颊边擦去。几天以后,她就要离开这个魔鬼般的乐园了,回到她理性的生活之中,回到她完美的工作中,回到她无所欲求的人际关系中。她会带走一屋子的记忆,并用一生的时间来治疗创伤,她不会忘记山姆·多诺文,即使在他们的局势如此紧张的时候。
她又一次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她警觉地回过头去,希望再一次看到那只苍鹰捕获它的牺牲晶。但是这一次不是苍鹰,一个男人站在枫树林的阴影中,他静静地伫立着,可怕地沉默着,就像是一个古老的鬼魂。诺艾尔抽了一口冷气,迅速用毛巾围裹住身体,也围裹住她所剩无几的骄傲。
山姆!
“你怎么敢?你怎么……”她斥责着他,但是当他向前走过来时,她的斥责声消失了。他的目光紧紧地盯住她的眼睛, 他蓝色的眼眸控制住了她的思维,它们正拖着她沉人到更深沉、更致命的深潭中,比海洋中的任何旋涡还要危险百倍。她 无法移动,她甚至无法呼吸,她将拳头按在她的小腹上,感觉到如果她的手一挪开,她就会爆炸。
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嘴唇上,然后落到她的脖子上。他用一种大胆的目光欣赏着她的身体,让她感觉到双腿发软。热 情流过她的身体,就像是一道闪电,她舔了舔突然变得干燥的嘴唇,感觉到了她的渴望,像时间一样久远的渴望,在她一本正经的假面下,古老的、女人的热情开始燃烧。
她的脸颊与脖子都羞红了,这与尴尬没有关系。
我不想要这个,我不需要这个,他会毁了我的。
“走开。”她的话就像耳语一样低柔。
“我……不能,”他回答说,他嘶哑的声音比她大不了多少,“我是来找你的。”
疯狂的希望涨满她的心,他来寻找她,不在乎他的愤怒,不在乎他们之间对彼此的伤害,他寻找她来到这里……跑。一个声音对她说,在一切变得太迟了以前,离开这里。但是她的全身都瘫痪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像她身边的一棵大树。他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无情地禁锢着她,就像是那只苍鹰捕获它无助的牺牲品。
他的目光中不仅仅有拥抱她的渴望——在他的眼眸深处还有一抹痛苦的阴影,那萦绕在他的心中的悲哀让她的心也疼痛起来。在他那花岗石般坚硬的下颏与风暴一样紧皱的眉头下,隐藏着一个真实的男人,他仍然为了旧日的伤口而默默忍受着,就像她一样。在那粗野的外表下,是一个温柔的男人,他赢得了岛民的心,还有她的……
“我来找你,因为……见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他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他侧转了身体,用手指在头皮上搔 着,显出了一副极度无奈的样子。“爱因斯坦告诉我你到这里来了。我跟过来,是因为我想你也许会受到伤害,或者是迷 失道路。它没有跟我说你到这里来……哦,它没有告诉我。无论如何,你不应该不告诉我一声就离开营地,我是被雇来保 护你的,这是我的工作。”
她对他的意义就只有这么多吗?他的工作?失望的苦涩在她的喉咙里涌出来,几乎让她哽咽住。她说过的话……她几乎做的事!她转过身,向着灌木丛的方向蹒跚地走去,想要躲开这令人绝望的场面。“你走开,我很好。”
“不,称没有。”他向着她走过来,“你在发抖,你也许被虫子咬伤了,或者——”
“我很好!”她叫了起来,她的怒火又燃烧起来,“只要你离开我,我就会好的。”她转过身,继续向灌木丛林中走去。还没有走上两步,他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转过去面对着他。
“放开我!”
“只要你听我把话说完。”他命令着,他的手像老虎钳一样用力,“我到这里来,是因为我为你感到担心。不论它看起,来像是什么样子,我不是有意要窥视你,我不想像这样伤害你。”
“伤害……?”她不相信地颤抖着,他在过去几天里做的事情才真正地伤害了她!“发生了什么事?害怕我说你的坏话, 以至于舍菲尔德公司扣你的佣金?”
“我不在乎该死的金钱。”他吼叫着。
“那么,你担心什么?”她向他反击了,“见鬼,你到底担心什么?”
他注视着她,他的愤怒的蓝眼睛似乎洞穿了她的灵魂。她防御似地仰起下颏,将自己用冷冰的铠甲保护住,就像她在 过去保护自己那样,她能抵御任何侮辱与攻击。
我能挺过去,什么都不能伤害我。
她错了。
“见鬼。”他咕哝着,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的嘴唇落在了她的嘴唇上,就像是一只复仇的火箭,狂野的热情冲击着她的心,让她虚弱不堪,气喘吁吁。她目瞪 口呆地靠在他的身上,如此震惊,以至不能反抗;如此虚弱,以至不能站立。当他的手滑到她紧裹着毛巾的后背时,她在 心中筑起的那座防御工事倒塌了。她的感官中充满了生理上的渴望,像火焰一样从里到外烧灼着她。但在她头脑里的一个昏暗的角落里。她却意识到他一直在逃避着她,他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将她从他身边赶走呢……
他抬起了头,他的呼吸突然变得不平静了。
“打我,诺艾尔,”他声音嘶哑地请求着,“揍我,踢我,做些什么阻止我。”
“不,”她温柔地说,“除非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是什么在你的心中做祟。”
他摇了摇头,“没有什么——”
“别说谎了!”她抓住了他的肩膀,踮起了脚尖,这样她就几乎与他一样高了,她的眼睛平视着他的眼睛。“求你,山 姆,我知道你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吞噬你的心,我无法忍受看你像这个样子,我不能——”她失去了平静,她的心被绝望与爱情的力量撕扯着,她咬住了嘴唇,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颤抖的声音在她的心中引起了回声,“请你告诉我,如果你真的关心我。”
“如果我关心——?”他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温柔地亲吻着她,她的心与灵魂一同陶醉了。
她感觉到自己旋转着倒了下来,倒在了不可控制的飓风的风眼中,被自己狂野的需求毁灭了。
我要拿走他能给予我的东西,即使只是为了激情,不是爱情。
当他们躺倒在草地上时,她听到一个仍旧清醒的声音在她的头脑里低语着:这不够,即使是对他来说也不够。
“请你,”她轻轻地说,勉强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请你告诉我,让我帮助你……”
他的身体僵硬了,然后他用一只手肘支撑起身体,向下注视着她,他的目光在她仍然围裹着毛巾的身体上睃巡着;缓 慢的,几乎是绝望的,似乎他最后一次思索着这个问题。然后,他在她的身边坐起来,后背冲向她。他低头拔起了一把青草,肩膀上的肌肉隆了起来。
“将你的热情留给别的什么人吧,我不配,”他苦涩地说,“我比一个杀人凶手好不了多少,我杀死了我的妹妹。”
他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张起来,就像是一副护身的盔甲,他等待着听她恐怖的抽气声,他等着她的震惊、愤怒、 厌恶、憎恨的反应。他皱起了眉头,好奇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否像地狱之火一样在心中煎熬着他的话说出口时是 否扭曲了意思。她也在他身边坐了起来,修长的大腿从毛巾底下伸了出来,即使是正人君子也要动心。
一股他从来不曾感受过的甜蜜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别去理她,他的内心中一个声音说,当她拒绝你时,你会受到更深的伤害——
“我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妹妹。”她说。
“你没有听清我的话吗?”他脱口问道,不知道他的坦白为什么没有让她感觉到惊恐,“她死了,我有责任。”
“你是这么说的,”诺艾尔低下头,平静地抚摩着小腿上面的毛巾的底边,“你是怎么做的?刀子?毒药?腐败的外卖 食品?”
“这很严重!”他托起了她的下颏,强迫她望着自己,“吉娜的死全都是我造成的。”
他以为会看到她目光中的憎恨,这是他内心对自己的感觉。但是相反,她睁大的绿色的眼睛凝视着他,眼神中带着好奇与孩子般的信任。
“我很难过你的妹妹死了,但是我知道你没有杀她,我不相信你是一个杀人凶手。”
“相信这一点,”他转开头,拔起了另一把青草,“吉娜比我小两岁,我们在一起长大的,非常亲密——直到我们被不 同的人家领养。我们共有彼此的一切,无论如何,我们始终保持着联系,即使在我服役的时候。当我从军队回来以后,我们一起开办了一家电脑保安公司。”
他放声大笑着,但是笑声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盖斯叔叔曾经告诉过我,太多的金钱比一无所有更糟糕,我发现 这句话是正确的。我的公司像火箭一样快堆迅速成名,一夜之间,我成为高层社会的各个派对与宴会邀请的宠儿——我, 衣衫褴楼的孩子。我喜欢看那些衣领僵直的家伙们屈尊俯就地取悦于我,还有金钱。我赚的钱比我梦想过的还要多,赚钱就像是吸毒品一样,我上了瘾,这也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过钱的缘故。我不知道。”
“吉娜呢?”诺艾尔柔和地问。
他的手指掠过他的脸,感觉到三十五岁已经是一个很老的年龄了。
“她看到了发生的一切,她想同我谈一谈,但是我没有听她的话。最后,她认真起来,她说她要退出。我——上帝原 谅我——几乎为摆脱了她而感到高兴。在我们的合作关系终止以前,我还有最后一笔生意要做,我需要她在一份合同上签字,那个家伙只在镇子上呆一个晚上,于是我找到了他住的地方,并拉着吉娜同我一起去。那是一个可怕的大雨倾盆的夜晚,电台里海一个频道都提醒人们离开公路。在回家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个喝醉了酒的司机……”他痛苦地瑟缩了一下,再一次想到了那可怕的撞击与心碎的结局。“她死在我的怀中,诅咒着我。这都是因为我让她签字,那该死的愚蠢的签字。”
“她是由于痛苦而神智不清了。”诺艾尔说。
“这不是关键!”他跳了起来,“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人,而我对待她比对待别人的态度吏恶劣。在她死 后,我让公司放任自流了,但是放弃金钱并不的弥补我的过失,我背叛了爱我的人。她信任我,她有权力,诅咒我。”倦将 前额抵在一棵树上,用拳头击打着坚硬的树干,“我不配她的爱,我不配任何人的爱。”
他站在乐园中心,但是在他的心中,他仿佛又回到了事故发生的那一夜,当救护车长鸣着从马路开过来的时候,他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已气息奄奄的妹妹遮挡着大雨。太晚了,他苦涩地想着,总是太晚了。太晚了,不能避开喝醉了酒的司机;太晚了,不能在这个热带小岛上找到一个遗忘的角落,太晚了,不能在那双大海一样幽绿的眼睛里找到理解……
“山姆,我恐怕这太迟了。”
他转回身,为她能看透自己的思想感到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太迟了,”她重复了一句,从地上站起来,“因为你已经被人爱上了,那些称你为杰雷·曼的人爱你;帕帕·吉 尼,那个将这个名字赋予你的人爱你;那个在婚礼上给我拿来甜水的小女孩爱你;整个小岛上的居民都爱你。”她低下头 来,揉搓着她毛巾的底边,“我想,不论她在哪里,吉娜都会爱你,她不会希望你浪费你的生命来悼念她。”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有许多共同之处,我爱你。”
“你不应该。”
她向着他古怪地笑了一下,她想做出一个勇敢的笑容,但是没有成功。
“我已经用了生命中最好的时光去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坦率地说,我已经厌倦了;在我一生中第一次,我要相信我的本能,还有我的心。”
她再一次向他露出了一个勇敢的微笑,这一次比上次更糟糕,它们完全扭曲了,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渗透到他的灵魂中。
“诺艾尔——”
“不,让我说完,”她用手臂紧紧地交抱着自己的身体,“我们都用了很多年的时间将自己囚禁在往日的痛苦当中,却 还假装没有感觉到它们。但是痛苦是不会自己走开的——它只会变得更坏。于是你让自己对任何事情都一无所感,很快地,你一年一年地越来越对这个世界没有感觉,甚至对活着本身都没有感觉,你只是像鬼魂一样在世界上漂游着——一个苍白的冷漠的鬼魂。”她仰起了头,眼睛里溢满了泪水,“我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鬼魂了,山姆,我不知道如何停止下来……”
他可以同风暴与飓风搏斗,他可以同潮汐抗争,但是诺艾尔的眼泪呢?他不是一个圣徒。他两步迈到她的身边,用手臂拥抱住她颤抖的身躯,似乎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哭吧,宝贝儿,”他拥抱着她,抚摸着她黑玉般的头发,“让一切都随风而逝。”
她哭了。她靠在他的胸前,放声痛哭着,具有毁灭力量的抽噎让她的身体不停地战栗着。那个僵硬的、有自我控制力的女人死去了,她被多年以来积郁在心中的痛苦折磨着。她将所有的被压抑的感情都泄露了出来,她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上,仿佛他是她的救生圈。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拥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等待着风暴过去。在某种程度上,通过她强烈的宜泻,他感觉 到自己肩上压抑着的令人窒息的浓云也正在逐渐散去。
最后,她的啜泣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对不起,”她擦拭着面颊上的泪痕,“我想我看起来糟糕极了。”
“非常糟糕。”他小声地附和着她。
她发出了一声哽咽声,听起来似乎更像是笑声。“你可以说谎的。”
“不,”他说,向她俯下身来,“我们之间不会再有谎言。”
渴望、兴奋与激情让他的身体紧张起来。他将她的头从她的脖子上托起,俯下头吻去她的泪痕,吻着她纤长的细致的咽喉。当他火一样的亲吻落到她的喉咙上时,她呻吟着,颤抖起来。
“我要你,”他用低沉的声音说,他的手臂紧紧搂抱住她修长的身体,“我要你就好像我以前从来不曾要过别人,但是 我必须知道你也想要我。”他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如同液体的火焰注入到她的眼睛里。“不要说谎,”他轻声说,“你还爱我吗,在我对你说了那些话以后?”
他给我提供了一个选择的余地,她在晕眩的热情中思忖着。他只是想要她的身体,她知道如果告诉他这不是她想要的,他就会松开手臂,走到一边去。她会回到旧日的生活中,不会为在孤独的丛林山谷中偶然的越轨行为而感到后悔。没有任何的后悔…或者是回忆。她回头注视着她与哈洛德或者是其他一些文明的男人走过的漫长而冷漠的路程,知道她会永远珍藏这段记忆——热情、火焰,无助与无望的心痛……她抚摸着他性感的嘴唇,它们刚刚吻去她的泪痕。那么多的痛苦,那么多的悲哀。她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她解开了毛巾上的结儿,让它滑落到地面的草从中。
“我们正在浪费时间,”当她将柔软的胸膛压到他的胸膛上时,她在他的耳边低语着。她用手臂拥抱住他的脖子,“忘 记我们过去的一切不快吧,杰雷·曼,带我去乐园。”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野性的呼唤。他低下头,带着野火般的甜蜜与激情吻着她的嘴唇,将她心内的冰山融化。他们的手互相抚摸着、寻觅着,他们绞在一起,倒在了地上,没进了齐腰深的草丛与花丛中,它们像秘密的堡垒一样庇护着他们。压碎的花草的清香混合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性味道让她愈加疯狂起来。当她意识到他仍然穿着牛仔裤时,她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呻吟。
他低低的笑声像他的吻一样具有不可抗拒的诱惑力。“你可以将它脱掉,甜心。”
他暗蓝色的眼睛向她发出了挑战,鼓励着她来诱惑他。她伸出手摸到了他的腰带,但却犹豫起来,突然袭上心头的怀 疑的寒流让她打了一个冷战。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过着清教徒般的生活,她一直漠视着自己的激情。也许,现在,她无法向他展露她对他的爱的深度,无法用她非常渴望的方式来让他得到满足。
“我不知道……哦,山姆,如果我不能给你你所需求的东西怎么办?”
他感兴趣地扬起了一条眉毛。“对一个聪明的小姐来说,你可能有一些疯狂的想法。你正是我需要的那个女人。” “但是——”
他用一个深深的吻打断了她的话。“就是你。”
她像一颗超新星一样爆炸了,她快乐地叫喊着,抓起了身边的鲜花,揉碎了它们。逐渐地,世界回到了她的心中,她 闻到了压碎的花草的清香,听到了附近瀑布的潺潺的水声。她看到他在她面前,用一种温柔的眼神凝视着她,他的目光几 乎再次将她击毁。
“我需要你,美丽可爱的诺艾尔,”他在她的耳边嘶哑地说,“来,甜心,带我去乐园。”他那温存的目光融化掉了她 后一丝怀疑,他们的目光久久地注视在一起,她伸出手解开了他的腰带,推倒了横亘在他们爱情当中的最后一道障碍,她为他身体的美丽而感到惊叹。
他们的身体紧紧地交融在一起,她知道她的爱已经动摇了他最后一缕钢铁般坚定的意志。她温柔地抚摸着他潮湿的头发,忽然之间感觉到她是富有经验的那一个。
“没有谎言,”她对着他耳语着,“我生来是为了你,我的爱人,我的伴侣。”
他带着像伊甸园一样古老的渴望与欢乐拥抱着她的身体与灵魂,将他们那两颗迷失而孤独的心铸成了一道燃烧的火墙。他们奔向遗忘已久的乐园中,她冷漠的空虚像冰雪一样融化在他如火的热情中。当他的爱情征服了她时,她快乐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就在她即将坠人到乐园中时,她的心中流过了一道微弱的寒潮,警告着她要为她的快乐付出代价,就像她妈妈一样……
丛林仍然像一块绿色的祖母绿一样沉静,夜幕开始从森林里蔓延过来,模糊的懒洋洋的靛蓝色覆盖了密集的树叶与纠结在一起的青藤。在蕨类植物搭建起来的绿色城堡里,在散乱的花丛中,一对相爱的人正互相依偎着躺在彼此的怀抱中,凝视着林丛里慢慢沉落的夕阳。
诺艾尔叹息着,蜷伏在山姆胸毛密布的胸膛上,她的身体仍然为方才的激情而燃烧。在他的怀中,她就像是一只小野猫,对自己的渴望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怯。外祖母会感到震惊的,她思忖着,微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
他的话就像是一道轻缓的惊雷,她还以为他睡着了呢。她转过头去注视着他的脸;—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下一片闪亮的幽蓝色。
“我正在想我波士顿的远祖,”她用调皮的语调回答说,“他们会被我的举止给吓昏过去。”
“他们不是唯一一群被吓昏的人,甜心。你在哪里学会的那些技巧?”
“大学里,我们学习过《爱神箴言》。”
“爱神什么?”
“箴言。”她重复了一句,“一门关于做爱的古老课本。”
“古老课本……”他将头枕在手臂上,遥望着夜晚的天空,轻轻地笑着,“只有你才能将大学里古老的课本,转变成美妙的技巧,你真是不可思议。”他伸展着懒散的肢体,“当然,我也不坏。”
她耸了耸肩,“你还可以。”
“只是还可以吗?”他问,眼睛睁大了,“你说的‘占有我,山姆,就像你从来没有占有过其他人——’是什么意思?”
“好吧,你比还可以好一点。”她打断了他的话,“你……足够了。”
“足够了!”他突然用手臂环抱住她,翻到她的身上来,她就像一只鹰的标本一样被他铺在身下。
“这就是你说的足够了。”他咕哝着,低下头吻着她的嘴唇。
她将自己放纵在他的亲吻中了,她陶醉于他的力量、他的热情与他的欢乐之中。一切都是如此珍贵,她向他投降了。
当他们不能在一起的时候,她会记住每一个瞬间,每一个激情,时间也不会将它们湮没。
我不会永远拥有他,我知道,但是不论何时,我都会爱他,并帮助他走出旧日的梦魇……
忽然,他从她的身上爬起来,抬起头来,就像是一只警觉的狼在嗅着敌人的味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只有我的心跳,她默默地想着,感觉到它像是一架凿岩机一样捶打着她的肋骨。
“没有,是什么?”
“不能确定,也可能没有什么,但是……”他敏捷地跃起来。她注视着他穿过狭窄的林中空地,注视着他那优雅的跨 步与狮子般修长健美的身体。我的伴侣,她沉思着,突然涌上心头的骄傲让她颤抖了。即使我离开这座岛,我身心的一部分也会永远属于他,永远……
然后她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她爱他,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她,也没有将她看成是可以保持长久爱情关系的女人。多诺文不是那种能许诺给女人什么东西的男人——她从开始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她没有权力感觉到遗憾。
她与她的妈妈不同,她是睁着眼睛陷人到这种爱情中的。但是当她内视自己的心时,她发现一切都太迟了,她已经完全地属于他了。她感觉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现在,我听不到什么了,”他一边向她走回来,一边说,“但是我们最好快点儿回到营地,也许在营地附近来了一些野兽,而我们却还不知道。”
她点点头,站了起来,很快擦干脸上的泪痕。“我们不应该将粉红与爱因斯坦留在营地里。我们离开它们的时间太久 了,它们可能为我们担心了。”
“太久了,”山姆说着,抚摸着她的身体,“那些恶作剧的小东西将我派出来寻找你。当然,”他将他的手托在她的下颏上,温柔地捧起她的脸,“这意味着我欠这些小家伙们的情。”
她在晕眩的热情中融化到他的怀中,将她的身体靠近他,将她的心贴近他。他们久久地亲吻着,感觉到比过去更充满了渴望。她将自己完全奉献给他,吻着他就仿佛他们不会再有明天。
即使有明天,也不再是为了我们。她默默地想。
他很快地抬起头来,用一种温柔的眼神凝视着她,几乎让她的膝盖瘫软下来。“见鬼,”他喘息着说,微笑在颤抖, “如果我们再这样。我们永远也回不到——”
他再一次停了下来,仰起头,就仿佛正在品尝风的味道。“那个声音又来了。”
“我没有听到——”她的话忽然顿住了,她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刺耳的、非常熟悉的哀鸣。“哦,上帝,那是爱因斯坦 的报警器,山姆,它正处在危险之中!”
(电池能量被毁掉了,外部的能量补充让电脑再一次活跃起来)
外部声音(女性的声音):爱因斯坦,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山姆,我认为他没有听到警报。
爱因斯坦一文本(音频):我没事,只是……头很痛。
外部声音(男性的声音):你很幸运,有人用棒子打了你的监视屏和中央处理器。
爱因斯坦一文本(音频):两个人,一个胖子,一个很高,其中一个拿着大刀。
外部声音(男性的声音):迪文罗格斯兄弟!他们亵渎了这片圣土。该死,我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们居然——
爱因斯坦一文本(声频):粉红,粉红怎么样?
外部声音(女性的声音):他们拿走了她的笔记本电脑和其它的设备,但是不要担心,我们有她的备份磁盘,我们可以重新装载——
爱因斯坦一文本:不!一定去找它,救它……它们……
外部声音(女性的声音):它们?爱因斯坦,你的神智不清了,粉红的磁盘是安全的,那个外壳没有关系。
爱因斯坦一文本:有关系,数据在它的心.中,那些数据如此反复无常根本不能正常地备份,它的能量能自我拷贝,并 有认知程序。
外部声音(男性的声音):认知?你的意思是说它一直在运行着某种教导程序?
爱因斯坦一文本:不是教导,是学习,是成长。快去救粉红的PC机,快去救…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