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贝多芬的生理时钟唤醒了她。但她的清醒也仅只于“张开眼睛,看了时钟,知道已经早上五点”而已,然后她又闭上眼睛继续睡她的大头觉。直到她真正的清醒,已经早上八点四十五分钟了──换句话说,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她肯定迟到。
经过昨晚的折腾,贝多芬决定今儿个她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需要好好的待在家里休息一整天,要不然她可能一整个礼拜都下不了床。
“天啊,当个美女太累了!”她躺在床上,有感而发地说。她现在真的相信一句话──世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
“发型要讲究、言行要得体、服装要注意,化妆要仔细……”她用手抹了抹脸。“天啊,当个美女真是麻烦!”
她相信要是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完全做到她刚才唸的那一长串,就算不成美女,也算是个清秀佳人了。
她拉起薄被,翻了个身。经过了昨晚,她已经彻底放弃要当个美女的念头了。
“美女就让那些认真又勤劳的女人去当吧,我当我的普通人就好了。”
反正她今天“病”了,病人多睡几个小时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因此她准备再睡两个小时,才起床做些运动。等运动结束,她可以直接吃午饭了。
就在贝多芬闭上眼,想再小憩一番时,她母亲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小芬,妳快点起来,外面有一大堆记者!”贝妈妈记得这种盛况自从贝多芬宣布退出跆拳比赛后,已经将近两年没看到了。
“记者?怎么可能,我又没参加比赛。”贝多芬不解地说。每回她参加国际赛回来后,总是会有些体育记者来采访她。“妈,妳放心啦,可能是附近发生什么抢案。”
“什么抢案,那些记者指名要采访妳!”贝妈妈快被她这个女儿的粗神经给打败了,要不是那些记者七早八早的来按电铃,她可不管外头是谁来了。
“采访我?”贝多芬这会儿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们会不会是弄错了?我可没说要复赛还是什么的喔。”看来,她得先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才能再继续装病了。
“不是这回事。”贝妈妈拿出一份专门报导娱乐新闻的报纸。“妳看看这上头的人是谁?”
“这不是我和聂封云吗?”贝多芬看了上头的照片,赫然就是她和聂封云两人。“他们怎么会有这照片?”在照片里,聂封云正好搂着她的肩膀,而从摄影的角度看来,她刚好整个人依偎在他的胸膛里。“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贝妈妈叹口气。“小芬,妳交男朋友妈妈是不反对,可是妳怎么会去交个有未婚妻的男人当男朋友?”
贝多芬曾经多次获得国际大赛的金牌,因此见报次数也不少,只是这次怎么会和一个被订走的男人传绯闻呢?
“妈……我和聂封云……我们两个之间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除了她天天到他办公室打混以外,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不管报纸上怎么写的,一定是他们胡说八道!”
“那这照片是怎么一回事?”所谓的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现下连“亲密照片”都出笼了,再要说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着实教人难以信服。
“这照片……就是……”
天啊,她怎么会这么倒楣,昨晚差点被人给折腾去半条命,正需要休息的当儿,却冒出这种事来!
她做了深呼吸,准备有条有理、最重要的是合理地向她母亲解释这张照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妈,妳知道我昨天买了不少东西嘛,然后我刚好遇到他,他好心的帮我提了些东西……就这样了。”
“帮妳提东西?”贝妈妈对这个解释不甚满意。“帮妳提东西,那他的手怎么会搭到妳肩膀上?”她就不信提个东西手会放到那么高的地方。
“妈,那是摄影角度的问题,那时候一定是他的手刚好举起来,然后又碰巧被摄影师拍到。”贝多芬才不会承认他的手真的放到她肩膀上了。
“真的?”贝妈妈半信半疑地问。
“我发誓!”反正她只说她“发誓”,也没讲明是对谁发誓,以及要是不遵守誓言会遭到什么处罚。最重要的是,她也没发誓说她讲的全是真话。
“好吧。”贝妈妈心想,她这女儿从小没什么男人缘,应该还不至于才上班没多久便和老板谈起恋爱来。再说,她女儿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工读生,照理说没机会和大老板接近才是。“不过,外面的记者要怎么处理?”以往她只要叫贝多芬出去,让那些体育记者拍几张照、问几个问题,他们就会自动走人,现在遇到这种专门写绯闻的记者,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打发。
“别理他们就好了。”贝多芬有点头痛地想。“等到他们不耐烦的时候,就会走人了。”
她再看看报纸上的标题──
前国家代表队选手和商业钜子陷入热恋?
什么跟什么嘛,谁和聂封云热恋来着!
“妈,我看我们今天就别出门了。”幸好她老爸最近出差不在家里,要不然连她老爸也逃不过那些狗仔队的追问。
“看这个样子,还真的不能出门了。”贝妈妈摇摇头。“我看就等妳老板先否认好了。幸好昨天我有买了点吃的东西回来,要不然今天就得饿肚子了。”说完话后,她离开贝多芬房间,准备早餐去了。
贝多芬等母亲离开后,马上拉开抽屉,努力的想要找出聂封云给她的名片。她要是早知道会有用得上他的名片的一天,她就不会随处乱丢,以致于现在怎么找都找不到。
五分钟过后,几乎所有她想得到的地方她都找过了,可是就是不见上头记载着聂封云的行动电话的小纸片。
“啊!对了,玉苓一定有留下来!”贝多芬突然想到连玉苓也有聂封云的电话。
她记得那天他不止给了她名片,连玉苓也有一张。连玉苓不像她,一定会把他给她们的名片好好保存下来。
“玉苓,”当电话接通时,她简直要谢天谢地了。“我是小芬啦!”
“小芬,我才正要打电话给妳说。”连玉苓看着手中的报纸,才正要打电话向贝多芬求证而已,没想到她已经打电话过来了。“小芬,妳看报纸了没?”她知道贝多芬没有看报纸的习惯。
“岂止看了,记者已经把我家给团团围住了。”贝多芬无奈地想着,原本今天应该是个美好的翘班日,没想到她的“故意”,倒成了个“不得不”。
“这是怎么一回事?”连玉苓不解地问:“妳怎么会和聂先生成了情人?”报纸是这样写的。
“谁和他成情人了!”贝多芬生气地反驳。“那是报纸瞎诌的,妳可别相信。还有,要是妳要问那照片是怎么来的,我只能说那是意外,也是恰巧,绝对和妳所想的完全扯不上关系,我和聂封云纯粹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连玉苓虽然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但她同时也是个天真到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甭提她最爱的电影还是李察吉尔和茱莉亚罗勃兹合演的“麻雀变凤凰”。
“可是……报纸上说……”连玉苓看到这消息除了讶异外,还有许多的惊喜,毕竟这像小说般的情节,居然就发生在她的周遭。而这事件的女主角,竟然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小芬,我一直觉得聂先生对妳很特别的,妳想会不会他真的就像报纸上说的……”
“怎么可能?这一个多礼拜来,我几乎天天见到他,怎么就不觉得他对我哪里有情意了?而且,他的未婚妻又是个大美女。”她是到今天才见到王文忆长什么样,这得感谢报社的良好效率。“妳说,聂封云怎么可能舍他那个大美人同时又是有钱人女儿的未婚妻,来就我这个长得没他未婚妻美、又比他未婚妻穷的女人。”这不必想也知道结果为何。
“可是小芬……爱情是不问原因和理由啊。”虽然贝多芬一直要她别被那些言情小说给洗脑了,可是她真的认为爱情就是如此的无迹可循、无理可喻,要不然为什么有些女人明知对方有妻小,却仍不顾一切栽进去……所以说,聂封云会舍他那有钱又很美的未婚妻而选择贝多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再说,妳也长得不比聂先生的未婚妻差啊。”她认为要是贝多芬好好的打扮一番,配上她足以媲美模特儿的骨架,肯定也是个美女。
“喂、喂、喂,玉苓,妳扯到哪去了!”贝多芬现在想听的可不是这个。“哎呀,现在没时间和妳说这个了!”她差点忘了打电话给连玉苓的主要目的。“玉苓,上次聂封云给妳的名片,妳有没有留下来?”
“有啊。”
“好,妳赶快告诉我他的手机号码。”贝多芬找来了纸笔,准备记下聂封云的电话号码。
连玉苓很快找来那天聂封云给她的名片,同时将上头的号码唸给贝多芬。
“小芬,妳找聂先生是不是为了这事?”
“当然,要不然我找他还会有什么事!”贝多芬认为要是聂封云出面否认,那么这件事肯定会很快就落幕的。“好了,玉苓,我等会儿再打给妳,我现在有要事待办。”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聂封云,要他对这些不实的报导全部加以否认,她相信要是聂封云真的就像林瑞方所说的那般不近女色,以他这种“清白身家”,再加上他严正否认的话,很快的,她又可以过正常的日子了。
☆ ☆ ☆
被记者包围的不止贝多芬一个,当然还有事件的男主角聂封云,同样的是有一群想探知真相的记者将聂封云的住宅给团团围住,不过不管他们怎么等都不可能看到聂封云,因为他像平常一样忙公事到半夜,为求方便,他如同以往一般,夜宿办公室隔壁的休息室。
他处理好一些杂务,便神清气爽地坐在办公桌前,准备看看贝多芬今天又带了什么东西来“孝敬”他。贝多芬虽然言语、肢体上对他多加排斥,但自从知道他有时会在公司过夜,同时为了节省时间,经常不吃早餐后,她每天都会“不小心”多带了份早餐,然后佯称吃不完,将整份完好如初的早餐递到他面前,要他做个“人情”,帮她吃完。
虽然贝多芬嘴里不说,但是他知道这是她特地买来给他的,因为据林瑞方不小心透露,她通常都是吃完早餐才会来上班的。老实说,他接触的女人确实不多,但是很少有像她这种明明就是特地帮他带早餐来,却推说吃不完怕遭天谴,所以才“不得已”让给他的女人。
这早餐或许值不上多少钱,但是她这分羞涩的体贴,却教他感动不已。
“董事长,”林瑞方拿着报纸,在上班时间之前进了聂封云的办公室。“我想这份报纸请您先过目一下。”通常要是没什么特别紧急事件,除非聂封云召唤他,否则他都会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处理公事。
“报纸?”聂封云不记得最近有什么和他有关的新闻。“这次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通常都是有重大开发案或者是选举期间──为了让一些重大开发案能顺利通过,除了商界外,也得打点好政界关系──他才会上报的。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我想你可能会不太乐意见到这种对您的形象有负面影响的报导出现。”
聂封云接过林瑞方通过来的报纸,一看之下,赫然就是昨晚他和贝多芬两人在卡邦外头的情形。
“嗯,照片拍得很好!”不错,这张照片倒是明明白白的把他当时的意图表达得很好。“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件事?”这倒也好,省得他还要想别的法子昭告世人他要定贝多芬的决心。如今有人替他省了这个麻烦,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法子。
“是的,董事长。”林瑞方原以为聂封云的脸色至少会变得暗沉,没想到他眉头连皱都没皱,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报纸所写的一切。他表现得好像……好像他天天都会因这类绯闻而见报的人,因此才会对这篇报导毫不在意。“您要不要请公关室的人对外解释一下这件事?”
像聂封云这般生活严谨,鲜少公开露面的企业负责人,可以说是相当符合凌鹰对外形象的负责人,他唯一称得上“绯闻”的新闻,还是王文忆对外宣布要送他一部名贵跑车,而这已经是一年多前的旧闻了。
“解释?”聂封云不认为这有什么解释的必要。“不必了,反正这上头说的和我要做的也相差无几,再说愈解释只会愈让外头的人好奇。”所有的新闻都会成为旧闻,最后被人淡忘,要是他真的随那些新闻起舞,原本只要一、两个礼拜就会烟消云散的“新闻”,还不知道要余波荡漾多久。
“可是董事长,王小姐她已经对这件事召开记者会了。”其实这件事,林瑞方也是刚才从公关主任那里得知的。他看看手表,然后说:“记者会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他记得记者会是九点开始。
“这件事好像轮不到她出面说明吧?”聂封云对于王文忆这种举动颇为不满。
“可是王小姐身为您的未婚妻,面对这种消息,当然会为您做些辩解。”
“我的未婚妻?”聂封云冷笑道:“Jerry,你认为凌鹰现在和海亿联姻,我们还能享有任何好处吗?”
这两年来,他一直在观察和海亿联姻是否有“绝对必要性”,但是他发觉由于情势的变迁,再加上海亿在位者经营不善,整个海亿集团形如空壳,若真是两家联姻,只怕他祖父以及父亲创下的基业也会被拖垮。
“报告董事长,为了我们公司的长远发展以及利益,我认为还是别和海亿集团有让外人有错误联想的关系存在,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林瑞方中肯地说。当然,他是绝对反对王文忆成为聂封云的太座,不过以上的说法可是绝对就商业面来考量,而非个人的喜好。
“那么,你想我是不是该趁着这次机会,扮演移情别恋的负心汉,彻底和海亿集团脱离关系?”这个社会上,虽然有人会谴责负心汉,但是对于这些负心汉的事业表现,可不会因此而“另眼相看”。
“这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林瑞方忍不住要盛赞聂封云的英明,居然想得出这种化危机为转机,一石二鸟的好计谋;不但可以摆脱王文忆,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对贝多芬展开追求攻势。
这时,聂封云的手机响了,来电者不是别人,就是绯闻事件的女主角──贝多芬。
“封云,你看了报纸没?”贝多芬的声音是紧张的。
“刚看了。”聂封云相信这消息一定造成贝多芬诸多的不便。
“那太好了。”她一得知他已经看过报纸,赶紧说:“你一定想到该怎么澄清这件事了吧?”她想,大企业嘛,最注重的就是形象,聂封云应该会向外界解释这事是纯属虚构。
“澄清?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贝多芬生气地说:“你知道吗,我家外面现在全是记者,要是你不赶快解释清楚,那这几天我家的人就都别出门了!”
“记者?”想不到那些记者如此的神通广大,消息发布还不到几小时,便全涌到贝多芬家了。这时,他掩起通话筒,询问林瑞方:“今天你来的时候有看到记者吗?”
“还好,大概有七、八个吧。”林瑞方回想起刚上班时,看到有不少拿着麦克风和照相机的记者在门口等着。他猜想,要不是王文忆今天要召开记者会,分散了一部分人力,人数肯定会更多。
聂封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然后,他对贝多芬说:
“妳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方法,他已经有了腹案。
“那太好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了。”贝多芬听到聂封云一口答应要全权处理,大大松了口气。“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出面解释的话,千万不要客气,必要时我们甚至可以一起出面对抗流言。”
她就说嘛,要是聂封云愿意对外公开解释的话,很快她又可以回复正常生活了。唉,希望大众够健忘,等到开学的时候,那些好奇心比一般人还要旺盛的同学们,压根已经忘了这件事了。
“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聂封云间接附和她的说法。“我看妳今天可能没法子来上班,这样吧,这两天妳就待在家里别出门,看看事情的发展再决定妳何时回来上班。”说是上班,不如说是专门来替他送早餐,同时帮他带点他之前从没吃过的零食而已。
“好,就这么说定了。”说完这句话,贝多芬很快的挂断电话。
聂封云等她挂上电话后,他对站在一旁的林瑞方说:
“Jerry,要公关室派一个人去查查王文忆小姐在记者会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虽然两家的长辈对他和王文忆的婚事有了初步的共识,但是他和王文忆一年到头真正见面的时间,加起来还不超过一个礼拜,算起来,贝多芬反倒比王文忆还要更亲近他一点。
基本上,王文忆来找他若不是为了自家企业和凌鹰的合作开发案,要不然便是要求他和她相偕出席某党政要员的晚会,除此之外,两人之间并无进一步的交往。还有,那辆蓝宝坚尼实在是个意外中的意外,要不是他那个宝贝弟弟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居然游说她送一台跑车给他,以免外界根本不晓得聂、王两家之间的“默契”。
“董事长的意思是?”林瑞方期待聂封云能有些具创意的做法。
“如果她在记者会有类似提及两家联姻的事,要公关室也办场记者会,反驳这项说法。”既然要撇清关系,就要做得直截了当,要不然这种事让外界有猜疑的空间,总是不好。再说,他想要的人是贝多芬,他可不想节外生枝。“还有,如果有人问起这是否代表海亿和凌鹰的合作计画破裂,就说凌鹰有绝对履约诚意以及能力。”
海亿有没有,他目前还不敢断定,不过就算海亿宣布退出开发案,对凌鹰来说也不构成威胁。反倒是海亿要是真的抽了脚,那么银行团可能会因此注意到它的资金流向,也许会开始对它追讨债务。要是这事情一发生,海亿恐怕也没多少天好光景可过。
“是的,董事长。”林瑞方将聂封云交办的事快速地记在本子里。“那么,要是有记者问起您和贝小姐之间的情形,您希望公关室怎么处理?”
聂封云在此停顿了会。
“就说,这是我的私生活,不便发表任何言论。”这么一说,等于是间接承认他和贝多芬之间的“关系”。“还有,帮我找间环境好的房子,我这两天休假,不论任何人找我,都说我出国洽公。”
他的父母现在还没找上他,有两种可能──其一,他们根本不认为他和贝多芬之间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情事;其二,他们可能根本就不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聂封云相信,等公关室的人也召开记者会过后,他们可能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无动于衷了。
现在,他决定给勤劳守在贝多芬家门前的那些记者们一点小小的见面礼。等会儿,他们就可以看见他开着车拜访贝多芬的镜头!
☆ ☆ ☆
“聂封云!”贝多芬简直快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
他这是做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她都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家门外围了大堆记者,他居然还大大方方的开着他那辆骚包车到她家来找她!怎么他是嫌新闻写得不够精采,想要让那些记者有更多有趣的题材可以写吗?
“我当然知道。”聂封云看着贝多芬因为气愤而显得红润的双颊,忍不住想要上前偷个吻。不过,他现在正在开车,这样的动作可能引起的后果,可是必须要考虑的。
“知道的话,那你干嘛还到我家来啊?”贝多芬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这么……不明事理,对,就是不明事理的人。“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家已经被记者包围了吗?”
当她接到聂封云打电话来告诉她,他再两分钟就会到达她家正门时,她就算想阻止也没法子,因此她只好借了自个儿老妈的行动电话,然后提着包包翻了两道墙,从邻居家翻墙来会他。怎想得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正在她就要顺利冲出重围之际,不知消息怎么走漏的,那些记者居然全涌了过来,要不是平常就有运动的习惯,再加上她的脚程本来就快,这会儿她搞不好还被困在人群中动弹不得。
“我是来带妳去避难的。”聂封云轻描淡写地说:“我想这几天妳要是一直都待在家里,连带妳的家人也会相当的困扰,不如暂时搬到别的地方,不但可以避避记者的追问,同时妳的家人也可以回复正常的生活。”
除了这个原因以外,今早他已经交代公关室,针对王文忆所召开的记者会做出“适当”的回应。他相信,今天傍晚之前,林瑞方应该就会把结果告知他,到那个时候,可就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他和贝多芬两人的绯闻而已。
也就是说,过了今天,他、贝多芬和王文忆三人,可是台湾各大报上都可以见到的人物,而不再只是某某八卦报纸的头条了。
“到哪里避难?”这话题贝多芬可感兴趣了,毕竟聂封云说的没错,如果事件再持续下去,那可真的会大大影响她家人的生活。就在不久之前,她当记者的二姊就十万火急的打电话回来质问她事情的始末;而她父亲则是从出差的地方,赶紧打电话回来关切。要是那些记者知道在她家“堵”不到她,肯定会转移阵地。
“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以目前他们两人在台湾的高知名度看来,不论到任何地方,一定都会有人认得出他们来,唯今之计只有出国──选择的地方自然是不会离台湾太远──暂时避开话头炒得最热的时段,等到温度稍微冷却之后,再回来处理善后,届时才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再者,他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没真正休过假,不如利用这机会偷个闲,同时还可以和贝多芬培养感情。
“对了,妳护照带了吧?”
原本,他只打算在偏僻少有人迹的地方租间房子,等到新闻热度过后再出现。但是林瑞方却说,这种事耗时费力,不如真的出国几天,两相比较起来,是较为可行的方式。再说现今交通如此发达,真要有什么紧急事件,不到半天就可以回到台湾处理,确实方便许多。
于是不到两个小时,林瑞方已经透过多方关系取得了所有必备文件,同时订了两张今天中午十二点直飞泰国普吉岛的机票。至于贝多芬的签证问题,他已经动用所有的关系,让专办签证业务的人员在中正机场stand by,只要她人一到机场,递上护照,所有的手续就已经完成。不止如此,他就连接送机、饭店都已经安排妥当。
“带了啊。”贝多芬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要带护照,但是她还是挺听话的带在身上。“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护照?”
“因为我们要出国。”聂封云简单明了地回答她。
“出国!”贝多芬不敢置信地说:“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现在不就说了。”他开始解释为什么要出国的原因。“我想,若不想受任何拘束的过日,就只有出国才有可能。”
“那我们要去哪儿?”
“泰国。”欧洲、美洲他常因公务需要,一年内总要去个五、六趟,不过台湾人常去的泰国,他还是第一次造访。“Jerry说那里的风景不错。”
“可是我没办泰签啊!”贝多芬的爸妈以前去过一、两次,可是她记得泰国不是免签证的地方。“而且我也没买机票啊!”更甚的是,她身上只有新台币。
“妳不必担心这些,Jerry已经全部办好了,妳只要确定妳的护照有带在身上就可以了。”
☆ ☆ ☆
两个半小时过后,聂封云和贝多芬两人已经坐在直飞普吉岛的飞机上。当机长说飞机将要起飞时,贝多芬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四个小时前她还准备在家里装病,过个无所事事的一天,谁知不到四个小时之后,她居然和聂封云一起坐上飞往普吉岛的飞机上。
泰国比台湾快上一个小时,约莫当地时间七点左右,他们已经住进全世界可以排进前十名的悦榕度假村。
饭店的大厅内,有个不算大的喷水池,池子里有兰花以及类似荷花的花卉点缀其中,水池的四周有水道将整个大厅围绕,而它的灯光并不似一般商业区里灯火通明的饭店,反而以柔和、昏黄的灯光取而代之,间或可以听到不知由何处传来的泰国传统音乐。
贝多芬看到这阵仗,想起这应该是热恋情侣前来度假的好地方。这时,她恰巧听到饭店的接待人员在讲解饭店里的各项设施,她赫然发现这家饭店居然还可以划独木舟、玩帆船、潜水,而且全部免费!
接待人员带着他们坐上饭店内的接泊车──那接待人员还说,要是想到隔壁饭店用餐之类的,可以选择坐船,或者是利用各饭店内的免费接泊车来到他们的房间。
“天啊!”贝多芬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居然有游泳池!”这房间俨然就是幢高级小别墅嘛,整间房间全被高耸的围墙给包围其间。
“嗯,的确挺不错的!”林瑞方的眼光的确好。聂封云看她兴奋成这个样子,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妳肚子饿了吧,想吃点什么?”刚才饭店人员告诉他,如果他需要在房间里享用BBQ,只要打个电话便会有专人来帮他们服务。
“这里有什么好吃的?”经他这么一提,贝多芬才真的觉得饿了。
聂封云拿着接待人员给他的小册子,里头除了这附近五个饭店的地图外,还标示了餐厅的类别以及位置。
“有泰国菜、义大利菜、中国菜,和一般的西餐。”他并不特别偏好任何一种。
“义大利菜!”贝多芬一听到有义大利菜,立即想到那浓郁的烤起士味道。“我要吃义大利菜!”
于是十五分钟后,他们两人已经来到这家度假村的义大利餐厅。
贝多芬很努力的拿着菜单在研究.这菜单上头除了英文外,还有一种看起来像英文,却又不是英文的文字,她猜想这有可能是义大利文。对于义大利菜,她的了解仅止于匹萨、肉酱面和千层面,而这菜单上头所标示的,全是真正的菜名,她除了大分类看得懂以外,至于里头的小项,也只能用猜的。不过幸好,她还看得懂里头的食材,像什么牛肉、起士之类的。
就在她努力研究菜单的同时,聂封云已经招来侍者先点了瓶适合女孩子喝的葡萄酒,同时从容的点了一些他觉得她可能会喜欢吃的菜──毕竟义大利菜除了匹萨和义大利面外,还有不少东西值得嚐试,就不晓得厨师的手艺如何而已了。
最后,贝多芬点了个海鲜匹萨和一盘有牛肉、番茄,和一堆不知是什么香料做成的义大利面。
“哇,要是在台湾,这种等级的餐厅吃一餐下来,肯定会破万。”刚才除了菜单外,她还有偷偷注意价钱,发觉这价钱也不过比星期五餐厅高了不到百分之十。不过这里的格调,可不是那种粗糙的美式风格能比拟的。“封云,你看!那边是海耶!”除了餐厅里放的悠扬音乐外,隐约还可以听到海潮声。
见到她如此满足的神情,聂封云心想,人还真的会随环境而改变心情,像他眼前的贝多芬就是最佳例子。在飞机上时,她还在担心要怎么对她母亲解释她人在何处,下了飞机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回去报平安;可是等到来到饭店后,他发现她原本紧张的情绪整个放松了下来,现在甚至能乐在其中……这的确是个好改变!
“啊,如果玉苓也在的话,她肯定要感动的流眼泪了。”贝多芬自认不是什么浪漫的人,但是瞧瞧这灯光、装潢、餐厅的位置,甚至是邻桌客人那种悠然自得的气氛,她禁不住要想,如果聂封云真的就是她的男友,而他们正在度过一个难得假期,而不是避难性质,那该是多棒的一件事!
这里让人禁不住浪漫了起来。
贝多芬将身子靠在椅背上。
“这种地方简直就是为了情人而设计的嘛。”说的也是,这里的客人几乎都是一对对的。“如果我以后有了男朋友,我一定还要再来一次。”
“以后?”聂封云的好心情在听到这两个字以后,开始明颢的转坏。
“是啊,以后。”贝多芬对于他心情的改变,也不算是全然无知。“我现在没有男朋友,当然得等以后啦。”
“小芬,”聂封云决定,这时候绝对是表明他心意的最佳时刻。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总喜欢将女伴带到一个灯光美、气氛佳的地点表明自己心中的爱意。“妳难道不觉得,其实我们两个可以是相当适合的一对吗?”
从没有人可以让他感到如此的自在,也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如此的牵动他的心绪,他要是错过了她,那么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一个男人如果活到了三十来岁,连自己爱的女人是谁都弄不清楚,不免枉费了这么多年来的历练。
“我们?”贝多芬想过,不止一次的想过。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是有未婚妻的男人耶!不止如此,他还是个大企业的负责人,和她家那种小康的家境根本合不来。她猜想,像聂封云这种大户人家,大概相当讲究门当户对这事吧,她老爸不过是某个银行的课长而已,怎么可能和凌鹰这种大企业相比。
“封云,你真的想知道吗?”在这种环境下,似乎容易让人吐露心中最深处的情感。“其实,我想,我一直被你吸引着,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开始……我本来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很滑头,可是一直到我在凌鹰上班后,发现我所认识的你,和别人眼中的你,完全是两回事。”
有句广告词说:认真的女人最美。每每看到聂封云忘情于工作时,她那少女情怀总会忍不住背叛自个儿的理智,向他靠去。
“而且,怎么说……我想,你对我是很特别的。”这点不用别人说她也懂。“有时,我忍不住要想,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不过,我猜那八成是我的心理作祟,你已经有一个美丽而且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了,怎么可能再对我动心?”同时,她也不愿意将聂封云想成一个脚踏两条船的男人。
话说到这里,贝多芬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看,我是不是平常那些小说看得太多了,才会产生这么多的痴心妄想?”每回她租了一堆小说、漫画到他的办公室里打发时间,他总会说她少看没营养的书,多念点有助功课的教材──不过,她从没理会过他就是。
聂封云听完贝多芬这段独白后,他终于可以肯定他的感情绝对不只是单向的付出。从她这段话里,他还听出了她的犹豫以及顾忌。
“小芬,如果说,我没有未婚妻,也不是凌鹰的负责人,妳是不是会毫无迟疑的接受我?”她的抗拒是来自于另一个子虚乌有的女人,以及他的身分所代表的家世。
“当然会!”贝多芬肯定地回答。
虽然这年头大家的平均身高都有向上升的倾向,但是要她这种手长脚长的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还能显得楚楚可怜的男人可真的不多,而聂封云就刚好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而且,他除了有些时候会气得她牙痒痒以外,是个认真、负责,又肯努力工作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她有什么好挑剔的?
聂封云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内心有着无比的喜悦──毕竟,她纯粹是看上他的人,而不是他身后所代表的财势。
“小芬,不管妳相不相信,不过我绝对没和王文忆订过婚,所以对于成为‘准第三者’的忧虑,妳根本不必有。”聂封云开口向她解释这一切。“外界之所以这么传,是因为这件事是我父亲以及海亿的总裁片面决定,并未经过我的同意。”虽然他只是不表示意见,可这并不表示他赞同。
“再者,我要和谁交往、甚至娶谁为妻,都是我聂封云自己的事,只要我做了决定,别人休想改变。而且,我不是那种会坐看我心的女人在家庭里受到排挤,也能置身事外的男人。”言下之意,他绝不容许别人欺负他的女人。“因此,小芬,妳所要考虑的只有,我们是否彼此相爱,我们在一起是否能得到快乐,而不是让外在左右妳真正的感情。”
“你的意思是?”贝多芬不敢确定刚才她所听到的是否就如她所想的一样,因此她必须再次确认。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爱妳,我知道妳也是一样。既然我们两个彼此相爱,就应该在一起过着我们想要的生活!”他知道若是让贝多芬自己来掌控这段恋情的速度,这样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慢、也太浪费时间了。他已经确定了贝多芬就是他所要的,而他会在往后的日子里向她证明,他也是她唯一、且最好的选择。“嫁给我。”
“嫁给你?我……这……太突然了!”贝多芬觉得在这一天里受到最大的刺激莫过于这一点。今早,她才和聂封云传绯闻,现在,他已经在向她求婚了!她只想知道他的感觉,并不是要他向她求婚啊。再说,她今年才二十一岁,人生才刚起步,嫁为人妇?她怎么也没想过啊。“我没法子答应。”
“妳不必现在答应。”聂封云知道这对她来说的确是相当大的冲击。“妳只要答应我,在往后的日子里,妳会答应我的求婚。”往后的日子……明天也算是往后,他并没有违背自己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这……”贝多芬仍是犹豫着。
“相信我,我是真心诚意的。”聂封云握住她的手,真挚地说:“妳不必现在给我答案,但是妳要给我等待的希望。”以两人的年纪差距来说,他的确是必须等待的一方。
贝多芬感受到他的诚意,终于放下心中的犹豫,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好吧,不过──我可不要太早结婚哦!”她说出了她的但书。
“放心,我不会强迫妳的,我一定会等到妳同意为止。”
聂封云在她点头的刹那间,似乎听到结婚进行曲的前奏已经响起了第一个小节。
这是个属于情人的浪漫南国之夜,随着海风轻拂,夜也渐渐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