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下了课就回家,连三个好同学,在潜意识中她都逃避。
胡大富每天一下了班就回家陪宝宝吃饭,有时也聊聊天。
这天,就说到马图斯。
「对图斯我一直觉得很不公平,他和我们同住同吃,是为了接近你,贴身保护你。 认世交甚么的,都是为了你好。至于说及她母亲和你妈咪是多年同学和结义姐妹,是因 为我知道你和米勒痛恨他,他受伤后,我怕有一天你由米勒摆布,要了他的命。于是, 我便编了个故事来骗你。但图斯由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要罚,你应该罚老爹,他真 是含冤莫白。」
「但他真的拿了你.一大笔钱?」
「那些钱,不是他享用,如果不是做个孝顺儿子,他也不会来我们家受气。」
「孝顺儿子?」宝宝记得,米妈妈也转达过米勒的话,说马图斯是个心地善良又孝顺的好青年。
「这孩子可怜,也难得。她母亲是澳洲土生,他爸爸到澳洲念医科,学成之后便成 婚。一年后他母亲怀孕,十分开心,一直盼望有个女儿,连名字都取好了,叫图斯,意 思是,斯人如图画般的美。结果生下儿子,马太太十分失望,连儿子都不愿多看一眼, 图斯在完全没有母爱的日子里生长。」
「他父亲也不爱他吗?」
「爱!祇是位畏妻如虎,祇能偷偷的爱儿子,塞给他一点钱,环境好,衣、食、住当然不成问题,但人生在世上,不单祇为了华屋美食。而表面上、行动上,他父母是一致的。」
「马图斯其实也很可怜,甚至比我们一班人还要惨。」宝宝叹口气:「后来呢?他不是有两个妹妹吗?」
「马太太终于连生两女,达到她的愿望。两位千金受尽父母的娇纵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图斯在家中的地位就更加下降,而且,除了受母亲冷待,还被两个妹妹欺负。」
「他比我更可怜,早知道他那么苦命,我就不会为难他,待他好一点。他经常打架 ,是不是受委屈太多,心理不平衡?」
「谁说他常打架?」
「米勒,他说马图斯常打架,所以功夫才那么好。他真是好棒,一个人对付五个黑社会打手,把他们打得抱头窜遁。内心郁结太多,打打架散散闷是好事,又可锻炼身手,不然他怎会那么出色?」
「马图斯在澳洲时,邻居住了个混血老头,他年轻时喜欢到处流浪,到处学功夫,尤其醉心中国武术,此外,空手道、泰拳、剑击都下过功夫。年纪大了,留居澳洲,收了些门徒。马图斯自小没人关心,便常到邻家玩玩,也学人舞手动足,混血老头见他聪明过人,爱他如子,就教他各种武功。马图斯三岁半便开始学武,一直不停学了五年。」
「为甚么不学下去?」宝宝越听越有兴趣,索性关掉电视机,桂姐也送上消夜。
「马太太要丈夫回香港赚钱,医生在香港挂牌行医最容易发达。马图斯祇好别过恩 师,不过他来港后仍然不停练武,又参加学校的武术班,还到式馆正式学过鹰爪功。」
「他因为练功,无心向学?」
「怎会?他年年考第一,他拿奖学金念中学、大学……」
「爹!你别说他在香港大学念药剂?」
「他是呀!他在香港大学四年了,去年毕业,便利用奖学金考了个药剂师牌回来。」
「噢!」宝宝拍一下头:「怪不得他教我做的功课都拿A,怪不得他对大学情况那么熟识,他为甚么不说?不够坦白!」
「他第一天来上班,你已经认定他是下等人,没学问,叫他怎样说o其实他是名医之子,出身好、有学问,比你那些观音兵还高一级呢!」
「其实他外表斯斯文文,和其它保镖不同,但另一方面他又有做保镖的条件高大、 强壮、武功又好。爹!他怎会那么醉心学武?」
「他从小受家庭忽视,混血老头对他影响很大,课余有空闲时间,他既然没有家庭乐,自然不会留在家里。但他又不是PLAYBOY,既不爱声色犬马、又不多追女孩子。闲着便学武,反正有益身心健康。」
「他真的没有交过女朋友?他虽然不太英俊出众,不是那种白马王子,但他功课好、武功好,女孩子多半爱英雄。」
「亚奇说,自从他念中学,已经有不少女孩子爱慕他,美人爱英雄。他常代表学校、拿奖,奖杯、奖状不尽,但他一向抗拒女孩子,大概是因为家中两个刁蛮妹妹影响至深。」
「是的!他对女孩子的确很抗拒,朱迪喜欢他,他不肯接受,我因此恨他。就算我对他好,他初期也抗拒。爹!他既然没有不良嗜好又不追求女孩子,为甚么突然要三十二万?」
「为他母亲。」
「他母亲?他母亲不是对他不好吗?」
「所以我说这孩子孝顺、难得。唉!这又是另一个故事。」父女吃过消夜,胡大富 又说:「你要睡觉了?」
「不!我要听下去,顶多不睡觉。爹,说呀!」
「马太太因为政冶因素,一定要移民,但她嫌澳洲太闷,太静,这一次的移民地点是美国。马医生虽然在香港吃香,但到美国行医就不是这回事。马太太为了继续过其香港式豪华生活,除买了一间豪华大屋自住,又买了一间又一间房子,准备马医生万一收入差的时候,她也可以收房租维持豪华生活。但这么一买过了头,欠下银行七十万,当时,手中物业,连居住着的大屋也卖掉,又赶着要到美国报到,但因欠钱起不了行。于是一家人筹款,父亲的名厂钻表十二万;图斯多年零用储蓄、奖金甚么的七万多……其实她两个妹子的钱箱里,有不少不同类金币,但她们各自抱着不肯放。马太太气得哭了,那时候才知道儿子好。但无论怎样还欠三十万,这时,亚奇实在捱不住我们这份工作,而图斯又等着三十万助他一家移民,愿意来我家当贴身保镖,我当时很担心白居理来找你报仇,极等人用,见他功夫好,奖状一叠,人斯文有学问,便答应聘请他,十个月为期。」
「那三十万真的给了他母亲?」
「没有那笔钱,他一家人走不了。」
「他以德报怨,不记恨又孝顺,他父母仍不带他移民?」
「留下来是图斯自己的意思。他不是不要家庭,是想留下来为香港多做几年事,人人走掉,会把香港弄垮。」
「十个月,他每月祇有二千元零用,真可怜。其实,他不应该帮他妈妈,她根本不爱他,他怎能这样伟大?」宝宝为图斯不值,亦很担心他:「他找到工了吧?」
「他一早找到,但因为要赚三十万,所以把工作推掉,但那机构非常赏识他,愿意等他,他六月底就去上班。」
「为甚么不马上上班?他母亲连祖居都卖了,他每月才祇有两千元,够钱维持衣食住?」
「他说,他要遵守合约,和我签约合约一天有效,他一天仍受聘于我,不能在外做事赚钱,否则他拿了我三十二万便有愧于心。」
「这傻蛋!他吃西北风?他在哪?」
「窝在亚奇家中。宝宝,我们叫图斯回来好不好?」宝宝想一想,摇头:「那天我一时冲动,把他赶走,没理由再请他回来。况且,我再也不需要保镖。」
「但合约订明,十个月内我供应他食住及一切开销零用,他守约,我没理由不守信用。」
「等一个适当的时间才叫他回来,但身份不是宾主,是朋友。」
「好呀!就等你二十一岁生日。」「太明显不好,让我想想……」
※※※
「爹,最近怎么每晚回来吃饭?」
「陪你呀!你一个人在家寂寞。」
「不用赚钱吗?」
「钱当然要赚,工作的酬劳,但女儿比钱更重要,白天勤奋些,公事应酬放到午餐 去。」
「爹!妈咪以前也很寂寞的。」
「我知道。你妈咪的死,我负百分之八十责任,她也要负担百分之二十。」胡大富见女儿没有强烈反应,才敢说下去:「你妈咪从小内向,好静,她因为考不上大学,郁郁下嫁给我。结婚初期日子快乐,她产下你后,又患了产后忧郁症,每天就是看书冥想,通常一星期不说一句话,连陪我看场电影都不肯,若说放心不下你,但你有护士、保姆、佣人照顾,偶然离开一下不会发生问题,但她宁可在花园亭子看书一日一夜……我想,反正在家寂寞难过,倒不如出外多赚点钱,所以你母去世时我竟然还在外国,那是大错特错,亦令我终生遗憾。」
「对我呢?妈咪死了,你为甚么不要我,把我交给大姨母?」
「冤枉啊!根本我很爱你妈咪,更疼你,妻子去世,你就是我的命根。当时,你大姨母以我妻死孩子无人照顾为理由与我们打官司争取你的抚养权,我不幸败诉,但全部文件我保留在保险箱,你随时可以查看。你大姨母带走你,还把你母亲不少纪念品带走,我好困难才抢回你妈咪两张相片。」
「我跟着大姨母好惨,天天对我说天下男儿皆可杀。不准我穿女孩子衣服,不准我玩洋娃娃、不准我和男性说话,我在日本像哑巴,那些日本女孩又欺负我。当时我好恨你,因为大姨母说你害死妈咪,又拋弃我。」
「她自从失恋后就心理不正常,精神有病,你也知道。」
「大姨去世后,把我送回来,可是不多久你就拋下我去了外国公干。你爱我为甚么扔下我,甚至逃避我?那一年,我更恨你,我对自己说过,一定要为妈咪和自己向你复仇。」
「宝宝啊!由这件事就知道爹爹为你牺牲多大了。」
「你都不理我了,还说为我牺牲?」
「就是心里祇有一个女儿,才牺牲了个红颜知己。还记得苏菲亚阿姨吗?」
「记得,她是爹的高级秘书,我由大姨母家回来,她还升了行政经理,你到外国那年的初期,她天天来,跟我说这说那……也祇有她来陪陪我,后来她也失□了。她怎样?」
「苏菲亚十分能干,是我的好助手,你妈咪去世,我打官司失败,你被大姨母带走。 唉!那段日子我很消沉,很痛苦,幸得苏菲亚开解陪伴,可能接触多了,人有感情,而且无论公事上或私人生活上,我对她都有依赖,再加上我了解你大姨母的性格,他把你抢去是不会归还我的了,一但人孤独寂寞,下半生怎样过?因此,在苏菲亚多方面示爱后,我决定和她结婚。然而要去婚姻注册处登记的当天,便接到你大姨母去世的死讯,我马上接你回家。一旦得到你,我就不想再结婚。」
「为甚么?」
「你母亲早死,你大姨母生性孤僻,你从来没有好日子过,若为你找个继母又刻薄 你,你一生苦命。为了你的幸福.我决定一生不结婚,父女相依一生算了。」宝宝很感 动,反而不安:「苏菲亚阿姨不好吗?」
「当时好。但不怕一万,最怕万一,如她妒忌我宠爱你,或她生了自己的骨肉就排挤你,那怎么办?而那时候她又天天催我去登记结婚,催得累,我便一走了之。那一年到处视察业务,她曾追踪而至,我马上飞奔机场避走,唉!真是有苦说不出,你还恨我,苦上加苦……」
「爹,对不起,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这么爱我,为我牺牲这么大,我还故意做坏事,好使你天天心惊胆跳,寝食不安,我真是很不孝。」宝宝倒进父亲怀里:「爹!你惩罚我!我活该!」
「爹怎舍得?」胡大富轻抚女儿秀发,十多年来,父女首次亲近。
「我不会再做坏事,我会好好念书,好好孝顺你,做个乖女儿。」
「这就好。咳!这就好。」
「苏菲亚阿姨怎样了?」
「她结婚了,移民到英国去,生下两个孩子,他丈夫是我公司的一个高级职员,我鼓励他追求她。」
「好让自己脱身?」
「小鬼!」胡大富拍拍女儿的脸:「现在好了,父女团聚,从此一家融洽快乐,现 在欠的祇是一位娇婿。」
「唔!有爹爹就满足了,别拉甚么外人。」
「女皇帝,你真是,没有女婿就没有孙儿。我是一心想抱孙子呀!」
「爹……」
※※※
宝宝今天最后一天考试,她和父亲约好,一下课便到公司接胡大富,然后去吃一大 餐。
安叔送宝宝到胡大富写字楼大厦侧门。
宝宝下车后,见时间尚早,怕影响父亲工作,使到附近逛逛。
邻近有大型商场,宝宝想替父亲买些新款真丝领带。
由店子出来,高级店铺的四周清清静静,突然一个男人撞过来,宝宝吓了一跳:「 喂!你……」
「别说话!枪嘴正指住你的腰。」
「要钱是不是?」她感到硬物压住她的腰。
「不想死就合作,不准说话,叫你做甚么你就做甚么。」宝宝惘然目定,弄不清楚 对方想干甚么,大白天又在最旺的中环,不会抢劫强奸吧?
她已被推上一部早已准备好的汽车。
车内除了司机,后面坐了两个男人,宝宝被推到中间,很快,她被蒙眼、绑手。
「你们这班淫贼快放手!」
「贴着她的嘴,推她伏下。」刚才用枪押他的男人下命令。
好长的一条路,宝宝被压着,脖子都僵了。
宝宝心想,这一次大概逃不了,祇是想不到竟然在大白天。
车子终于停下了,宝宝被推下车,并被解开蒙眼的布和贴嘴的纸。
宝宝睁开眼,马上又闭上。「走呀!」她被人推了一把。
那是一间荒废的别墅,草都生上了墙,大铁门站了个人,屋子木门敞开,也有两人 把守,其而是空洞的大厅,几张木椅坐了几个人。
司机和按住她的两个人留在外面,那个穿红色运动衣、押她上车的男子推开一扇门 ,牵她进去,又把门关上。
里面和外面完全不同,虽然家具不多,但十分干净。
这内厅祇有一个男孩子,斯文、贵气,皮肤白晰,穿一件时下流行的花衬衣,黑丝 绒背心,黑色马裤、黑麂皮中靴。
他坐在一张旋转椅上,旋两旋:「嗨!胡宝宝,你还是那样漂亮。」
「你……」这男孩子竟认识她?
「嘿!大概你害人无数,连我白居理都忘记得一乾二净。」
「白居理?你们一家不是移民去了瑞士吗?」宝宝可慌张了,一大群男人,原来是寻仇来的。
「你以为我一去不回,安心啦!但你忘了,我说过一定会找你和米勒。可惜,他坐 牢去了,你还认得我白居理吗?」
「我就祇打伤过你一个人。」
「真赏面!够运。」他冷笑站起来。
「你的腿子好了,谢谢天。你的腿没事吧?」宝宝开心得几乎下泪。
「所以我没买杀手杀死你。不过你别开心,仇始终要报,这几个月,我由瑞士去 德国,由德国去美国,由美国到瑞典,又由瑞典回瑞士,手术超过十次,我痛苦得曾经 自杀……我所受的痛苦,你根本无法想象。」白居理声音都哑了,其痛伤可想而知。
「过去找做过很多坏事、错事,虽然,我绝对并非存心把你的腿打断,我也是受人 蒙骗,但无论如何,我对你所做的行为是错的,做错事要受惩罚,你既然把我捉来了, 任凭发落。」
「我的要求不会过份,我祇想你亲自尝试我断腿之苦,我要的是你一只腿。小李。」
穿红衣的小李拿了一支满是铁钉的棒球棍出来。
「不!当天我打你祇是一根普通的棒球棍,我根本不知道内有铁钉。这件事米勒愿 意承担,你可以去监牢找他。」
「你不是又凶又狠又威风?我以为你敢作敢为,谁知道你胆小如鼠还要嫁祸他人?」白居理边说边举起棒:「我也祇会打你一次轻、一次重,很公平。」
「不!白居理,若你一定要打断我的腿,我求你杀死我,」宝宝拔腿跑:「你用刀,台上还有柄枪,你一枪杀死我。因为,我知道我忍不住痛,我会受不住,我也会自杀,倒不如你杀死我。白居理,我还你一条命,你杀死我……」正当宝宝团团走时,突然外面传来打斗声,三个人都听到。
「小李把她先绑在椅上,出外看看发生了甚么事!」白居理把椅子一旋,椅背向门 外,并顺手抽出一方手帕,塞进宝宝嘴里。
很快,小李奔进来:「少爷……我们的人几乎倒下,他……快进来了……」
「你为甚么不去帮忙?」
「我要保护少爷……」
「嘿!」白居理把台上的枪拿在手里。
「白先生,」外面静下来,却传来声音:「我是来拜会你的,请开门。」
「少爷,提防有诈。」小李拿起钉子棒球棒。
「你没听他大着嗓门喊拜会吗?去开门,自己当心。」小李战战兢兢开了门就退回 来。
这时走进一个高大豪迈的青年。
「你为甚么进来把我的朋友全部杀死?」
「杀死?白先生,不计算这位先生在内,外面你有九位朋友,我独自一个人,又没有武器,怎能杀死九个人?」
「你没有同党?」白居理不敢想象。
「我一个!顺便请你这位朋友看看我身上有没有武器。」白居理向小李打个眼色, 手枪直指对方。
小李摇摇头:「少爷,甚么都没找着。」
「白先生,我是专诚来拜会你的,我亦曾请求贵友引见,但他们不肯,并动起手来,我是被迫自卫。又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和尊重,我祇是打晕他们,把他们绑起,交手擦伤难免,但我敢担保没有一个重伤,连骨伤都没有,不信,白先生请那位先生去看看。」白居理向小李点点头。
健硕青年身一移.白居理已看见两堆人,每堆三个绑在一起。
「少爷,他们全都祇是皮外伤。」
「屋外还有三位朋友,用对讲机或手提电话联络一下。」白居理左手拿起手提电话:「肥福,你们三个怎样……也是三个人绑……唔!好!没事……啊!刚才那位先生是不是要求见我?单独一人……好!我明白了。」白居理放下电话,马上展示欢容:「对不起,我的朋友太没有礼貌,用拳头招呼客人,小李端椅,请坐!」双方坐下来,小李也放下木棒。
「先生贵姓?」
「马图斯。」
「马先生,这儿简陋,喝罐啤酒。」白居理拋给他一只罐:「我们好象没见过,不知道找我有何贵干?」
「请求你让我带胡宝宝小姐离去。」
「胡宝宝?你是她甚么人?」
「保镖,贴身保镖。」
「你身手这么好,单人匹马、赤手空拳可以打败我九位朋友,若你是她贴身保镖,我们根本没办法接近胡宝宝。而且,据我所知,她已两个多月没请保镖。」
「她最近已经变好,专心学业,她不单祇没去夜街,连晚间电影亦少看,所以我不必跟随左右,但我始终是她的贴身保镖,我对她的安全有责任。」
「我今天请她来,是为了报复,当天事发后我发过誓的,等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把她的腿敲断后,马上交还给你。」
「白先生,求你千万不可,那会令她生不如死。你大人有大量,饶她一次。」
「她自己也表示熬不住苦,要求我一枪打死她,我还没有决定应该怎样做。」
「白先生,过去胡小姐因为缺乏家庭温暖,因此心理不平衡,再加上误交损友,的确做过许多令人难堪的事。不过,如今她已知错,求你给她一个机会。况且,你杀了她,也补偿不了你所受的痛苦,更何况吉人天相,你已完全康复。」
「她是否改过自新,我不管,我不是惩教署长。我也不是大人,我小心眼又记恨, 有仇必报。你知道她当时怎样对我?我承认由于她貌美如花,我对她一见钟情,我除了 主动结识她,还送了她一束玫瑰花,她就当众掴了我一个巴掌,我没有怪她,女人打男 人是小事。但跟着米勒约我第二晚到废车场打斗,我还念着她,带一班朋友去赴约,结 果我们被打败,米勒要我爬地扮狗叫,我不肯,她便接过米勒交给她的棒。她打第一下 ,我是心慌,但并不怎样痛,当时米勒他们起哄喊她打,她果然凶性大发,当钉插入去 时,我痛得晕倒,她把钉抽起,我又痛醒过来……我说过一定要报仇。」
「胡小姐用棒打你是肯定不对,但那根棒若不是内藏钉子,打两下你的腿不会断,伤是难免。那根内藏机关的棒肯定不是胡小姐的,她闹事、脾气差,但也祇不过是个普通人,普通人怎会有那样的棒。米勒因运毒、贩毒坐牢,你知道;他和黑社会打交道,你应该也知道。所以,那根棒是米勒的。」
「胡宝宝也知道并乐意使用。」
「她不知道。叫她打人、踢人甚么的,她决不会手下留情,但叫她伤人,打断你两条腿,她不会这样做。你不是说她打你第一下不觉得痛?原因在此:一、棒内有钉,自然比普通棒重,她没有心理准备。二、她祇想闹事不是想杀你。你又听到米勒他们起哄叫胡小姐用力,她玩得性起,拚尽方,钉子出来了,致命一棒,你双腿断了。这件事,米勒已向胡小姐道歉,他说因为太爱胡小姐,妒忌你追求她,所以借胡小姐的手把你弄残。你要报仇应该找两个,而米勒才是主谋。」
「我不会带着几年仇恨,等他出狱复仇,我既然已经把胡宝宝找来,两个人的账都算在她身上。毕竟,米勒已受到法律惩罚,胡宝宝也算是同谋,并且是执行者。
「不准去!」宝宝大喝一声,拚命摇动全身:「你不杀我,我一头撞死。事情解决了不再伤及无辜……」眼看椅子仆下,白居理忙拉住她,小李也过去把情绪激动的宝宝接住。
「马先生,还有没有其它办法?」白居理吐口气,态度软了。
「我今天来,原本想解除白先生对胡小姐的仇怨,然后救她出去,但你手上有枪, 若我在救胡小姐的过程中,不慎弄伤了白先生的皮毛,那岂非宿怨未了又添新仇?」白 居理掩着嘴想一下,看看马图斯又看看胡宝宝,胡宝宝长发披散,泪人一个,他叹口气 说:「这样吧,我们这儿有两个人,我手上又有枪,若你仍然能把胡宝宝救走,我也心 服口服。」
「你是说,纵然我有错失,你也不会再向胡小姐报复?」
「报复是很痛苦的,我也想解放自己,愉快生活。不过我为了保护自己,我可能也会开枪,但不会打死或打伤你们,总之尽量避免。」
「白先生,你保证!」
「你和胡宝宝一踏出这间屋子,我和胡宝宝的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我白居理是言出必行的人。小李,过去!胡宝宝,你安份坐好,这件事由马先生一手办理,你不得参加或意图不轨,我们随时开始……」马图斯把钉棒踢开时,小李一头撞向马图斯腹部,马图斯速退数步,小李再扑过去,马图斯同时站定,双手夹向小李腰部,把他的身体旋转,旋转、双腿在半空飞。白居理看得眼花,马图斯把小李的身体拍向墙上,与此同时,他手按腹部,拉出一条金属软带,飞向白居理的左手。
「呀!」白居理的枪应声堕地。
马图斯飞过去,拾起枪,退出子弹,把子弹扔进水壶内,手枪搁在屋梁上,然后去 看白居理,握他的左手:「痛不痛?痛不痛?谢谢天,手骨没断,手枪搁在屋梁,当时 我只用了三分力,但眼界还是不大好,伤了手皮。」马图斯随即去解开宝宝,把白居理扶坐在椅上:「对不起,白先生。」他收起带子套回腰上。
「原来你有腰套带?」
「这是保命的,平时不用,因为小李快倒地时我看出你想开枪。」
「你眼明手快,我潜意识觉得要开枪了。好身手!」马图斯一手拖住宝宝,一面过去摇醒小李:「喂!快去照顾你少爷……他没事,少了一块皮,为他止血。白先生,我们走了,谢谢。」
「马先生!」白居理把他叫住。
「不是说好,你和胡小姐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吗?」马图斯停下来。
「我以前曾经认识过胡宝宝小姐吗?她是谁?」白居理爽朗地笑:「你的为人、心 肠、举止、身手、反应和智能,我十分佩服。马图斯,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不胜荣幸。」
「接住啦!」白居理飞来一张白咭,原来是张咭片:「打电话给我,我们去喝酒聊天。」
「应该由我请客,」宝宝说:「好向白先生赔罪。」
「这是纯男性约会。」
「我已经是改邪归正的好女孩。」
「好女孩就别喝酒。马图斯,希望很快再见你,两位,拜拜,不送了。」
※※※
宝宝回到车上,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怎会及时来救我的?」
「自从你那一次遇上劫匪,几乎……我每天都在保护你。而且,胡先生因为太疼爱你及太担心你,他也有叫我查探白居理,我知道他上星期突然由瑞士回来,自然更加倍小心。」
「爹爹没告诉我白居理已回来。」
「我也没告诉他,他知道一定很紧张,不准你出外或多请几个人,这样白居理不能下手,事情拖下去好麻烦。」
「你故意不设防,引白居理下手?」
「不错!反正他总要报仇的。」
「聪明、机智、身手不凡,怪不得白居理那么欣赏你。」宝宝突然抚他的左臂:「还痛不痛?好了没有?」
「早好了。」马图斯举了举臂。
「我可以借用你两个膊头吗?」宝宝把头搁在他胸前:「唔!好舒服。」
「刚才有没有吓着?」
「吓死!我是这样想,今次逃不掉了,死定了,整个人都好象要软下来,在等死。后来听见你的声音,我以为做梦,又以为死在另一个空间,我好开心,泪水都涌出来,那时白居理塞住我的口,我祇有在心里叫你。」
「终于有人来救你了。」
「我没想过可以逃得出去,他们十几个人,又有枪。不过知道你了解我又关心我,死前又可以见你最后一面,心里突然热了起来,斯。」
「你叫我?」「这儿除了你还有谁?傻蛋!」宝宝举起手,拍拍他的脸:「我以前叫你马图斯,后来叫你图斯,但爹爹也叫你图斯,我不想和别人一样叫你。斯!搬回家里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嗯!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合约才满。」
「甚么合约?」「那三十二万的保镖合约。」
「我不再要保护,谁说请你回家当保镖?」
「我不是你表哥。」
「你不是。」
「我也不是你世兄。」
「也不是,但你是我学兄,我们同念一间大学。」
「你把全校的男生请回家?」
「你是我的导师。」
「教授、讲师、助教……全是你家贵宾?」
「你是我的恩人。」宝宝旋他衬衣的钮扣:「今天若没有你,我一定已经死了。」
「因为报恩就请我回家住,我可不能接受。」
「我也不会用感情去报恩。你救了我,我顶多给你许多许多钱,向你叩头,但感情决不轻付。」
「因为感情所以请我回家住?我们之间,好象没有甚么感情。」
「也不是没有,而且许多事情可以增加感情,你是我的学兄,教导我,刚才出生入死救了我的命,还有,你送我第一个毛毛公仔。」
「所以你请我回去住一个月?」
「你怎会说一个月?」
「难道我说一辈子?」
「我就是要你住一辈子,楼下那间客房不好,搬上二楼,二楼有间大套房,漂亮多了。」
「我将来结婚、生子都住在你家里?理由是我们有感情,但我的太太未必会答应。」
「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吗?」宝宝紧张地抓住他的衬衣:「最近认识的?谁?她是谁?」
「将来总有女朋友,不然的话,怎样结婚生子?你别撕破我的衬衣。」
「有没有想过你将来的女朋友是我?」
「没有,不想没可能的事。」
「我知道的,我以前任性、刁蛮、凶恶、野性。我是飞女、坏女孩,害己害人,所以你看不起我,不喜欢我。」
「你很惹人讨厌,但也有讨人喜欢的时候。」
「甚么时候?」
「比如我受伤后你对我的关怀和照顾,而且你那时候人温柔,又努力学习,不生事,就很讨人喜欢。」
「我以后会更好更温柔。我以后不穿性感衣服,甚么都依你。」
「你穿性感的衣服很好看。我不喜欢千依百顺、没有男人就不能生存的女孩子。适当地温柔最好,男人都喜欢保护、疼爱自己的女人。不过,我们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说……」她停了手,垂下头:「我喜欢你呢?」
「喜欢我?我在你生命中排第几位?」他把她的散乱头发弄好。
「排第一。」
「撒谎!排第一的是你妈咪。」
「妈咪死去了,我怎能再去爱她?祇能尊敬她、怀念她。现在我最喜欢的人,第一是你,第二是爹爹。」
「他才排第二?他知道了一定很伤心。」
「他开心死,以前我恨他,根本心里没有他。如今让他排第二,他会很感动。你呢? 你还要说不可能?」
「但是保镖是个粗人,哪有千金小姐嫁给个保镖?」
「怎么没有?有史以来,外国不少公主下嫁自己的保镖。况且你又不是普通保镖,你是医生之子,家庭背境好,又是药剂师,学问好,前途好,为甚么不可以?」宝宝搥他的胸:「不喜欢我,为甚么送我毛毛狗?」
「我还买了那水晶火车头送给你做生日礼物。」
「真的?你哪有这么多钱?那火车头要一万二,你替母亲还了钱,每月零用祇有二千元。」
「我在你家根本没机会花甚么钱。总之无论多省,也要买那份礼物,你一定喜欢。」
「你仍然记得我的生日?」
「一清二楚。」
「你还说不喜欢我?」宝宝捏他,撒娇。
「我没说不喜欢你。那次你被……你昏迷时喊着我的名字,胡先生通知我,我在房 门外看你,你面色苍白,面有伤痕,我好心痛。」
「斯!」宝宝仰起脸,双手掩住他的脖子:「为甚么不来看我?我好想你。」
「但,你说暂时不想见我。」
「我作状,扮冷傲。」宝宝坐到他身上,摇动他的脖子:「来我家住,我会好好对你,你喜欢我小乌依人,我就靠着你;你喜欢我独立些,我就不烦你,总之,一切以你为主。」
「我又不是你的丈夫。」
「你可以。」
「我已经有工作,有事业,可以成家立室,但你还要念书。」
「你要结婚我可以停学。」
「哈!你一直坚持要念大学。」马图斯点点她的鼻尖:「妳的原则呢?」宝宝吐了吐舌头:「那你等我,还差两年罢了。你住我家,反正我们每天在一起,你在这儿无亲无故,朋友亦少。我们一起住,互相照顾、关怀、三个人会很开心。」
「我同意!不过,我不能白住,我要付房租。」
「好呀!每月一百大元,一分不减。」
「包不包早餐?」
「一天包足六餐,还有衣物、交通工具,你上班开我的法拉利,包女朋友、包未来岳父……」
「那我索性把全份工资交给你,每天给我少许零用钱便足够。」
「哗!」宝宝吻一下马图斯的脸:「未过门已经可以掌握你的经济大权。 」
「财政部长,我们是否应该开车回家?」
「唔!这儿好幽静、好浪漫,谈心最好。」宝宝把额头贴住他的下颚。
马图斯双手抱住她:「你爹爹在寻我们,他担心死了。」
「打个电话回去不就行了?我不要有第三者。」
「那天你赶我走,我已经把手提电话交回给你,这车子又没有电话。」
「甚么车?」
「你爹爹的公司车。」
「那就别管了,反正他担心了二十年,多担心一天算不了甚么。」
「你看你又任性刁蛮了。」
「好吧!我听话。」宝宝无可奈何:「我们回家。」她想生回座位,马图斯反而拉紧她一点:「你还没问我,你在我心里排第几位?」
「快说,第几位?」宝宝双手捏他的脸。
「也是第一位。」「我爱你!」宝宝送上香吻。
「宝贝……」马图斯已情不自禁,抱着她深深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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