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凡这才察觉到,方才匆匆到书房来,根本忘了伪装这档事了。
绞尽脑汁,拚命的想找出合理的原因。更可以感觉到一颗心,像是威胁着要从胸口下跳出般,剧烈跳动的声音如雷响般在她耳际嗡嗡作响……
“我是谁并不重要。”席凡避重就轻的闪躲他的问题。
希望他没有她想像中的清醒才好,否则她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
则奈只挑了挑黝黑的浓密的眉头,一如他以往的习惯,默不作声,只是目不转睛一迳地凝味着她。
席凡不自在的挪了挪坐在椅上的身子,总觉得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
江邦则奈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似地,没有了他平常的严肃与傲气,整个人象是卸下了保卫与冷漠的外衣。
“是啊!”良久,他才挤出暗哑的声音。“你是谁的确一点也不重要,反正这只是一场梦境,一觉醒来,不过是要化为乌有,荡然无存!”
他以为他仍在睡梦中?
席凡恍然明白,无怪乎他的举止看起来会如此怪异,甚至可说有些——轻佻。
“只是——我从未见过你,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中?”
他似乎很努力的在思索,想出个头绪来。他晃了晃昏胀的脑袋,一阵眩晕猛地袭向他……
他决定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算了,我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
晕眩更厉害了,逼使他眉头紧锁。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席凡急切、焦急的询问道。
他勉强挤出丝苦笑,“没什么,只是脑袋里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行军一般……该死的!”他忍不住咒骂出口。
席凡为他拿走额上的毛巾。
“躺好。”她像对个不听话的小孩般下命令道。
则奈看了看她正经无比的表情一眼,认为自己最好还是乖乖的服从才好。
她满意的一点头,纤纤柔荑在他头颅两侧的太阳穴轻轻的施加压力。
这样一双具有魔力的手!则奈觉得那千万只蚂蚁在一瞬间全被她的双手给驱离了似的,整个身子不自觉地松驰许多,不再紧绷难受。
则奈发觉自己正享受着那双温暖柔细的纤手所带给他的——
是的,一种神奇又具有安抚作用的感受;更像是一双爱抚的手,平静了他心口所有的烦扰……
她到底是谁?莫非这一切真的只是他的梦境、他的幻觉吗?
那他但愿永远不要醒过来!
这名女子竟让他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正在胸口快速地滋长着。
他缓缓的闭上眼睑,恣意地享受从她指尖来的阵阵轻柔。如沐春风般,一种身心与都不由自主地感到松懈的自在。
约莫五分钟,她甜美的嗓音询问着,“好点了没?”
则奈轻点头颅,神情迟疑了会儿,才挤出句,“谢谢!”他一向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帮忙,更甭提是开口向人道谢。
她轻启薄而弧度优美的双唇,以一记微笑算是回应。
则奈的一颗心却像是猛然遭受到一记轰然剧烈的电击般,浑身酥麻,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唇角绽开如花朵般灿烂的笑容。
他听从了一股原始的冲动,不加思索的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一带——
不料他有此一举动,她整个身子猛地与他的胸膛紧密贴合在一起。
席凡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时,便被则奈堵上了双唇。
则奈先是轻柔的吸吮着她诱人的红唇,仿佛是不想吓着她般,更像是要让彼此习惯对方……
席凡霎时间脑子完全一片模糊、空白,根本不知该做何反应才是正确,是该一把推开他,还是——
不管席凡愿不愿意承认,她的心正慢慢地起了变化。
天啊!席凡在心底暗忖着。这莫非便是那些古代诗人们所一再赞叹与歌咏的——令人陶醉、身陷迷乱的吻?
在二十三世纪里,那是被禁止的。自二十世纪末,爱滋病肆虐流行后,二、三百年来一人类一直饱受着许多不断演变而来的致命流行病的威胁。而为了杜绝最根本的传染途径,他们的政府只好立法禁止这项行为,甚至包括性交,在他们认为那便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席凡一直到此刻才明白,她的祖先们所错失的,是一件多么神奇与美妙的体验、也终于领略到,何以古代的文学家是如此的歌颂与推崇着,这如魔法般奥妙的甜蜜感受。
则奈的唇像是道通了上千伏特的电流般,在她唇齿间奏着曼妙的炫人乐章。
令人如痴如醉、神魂颠倒……
则奈慢慢加重了他的力道,他的唇开始变得索求,他的舌尖温柔而缓慢地沿着她双唇优美的弧度挑逗……诱惑她开启,欢迎他的长驱直入……他的舌头顶着她的齿间,不断地鼓舞着她……
席凡被吓着了,身子明显的往后一缩,呈现僵硬的状态,几乎有五秒钟的时间,她忘了思考、忘了该做何反应!
像是经过了一世纪那么久般,一丝意识才强挤进席凡昏胀的脑袋,才终于想起——
她双手猛力的朝他肩膀一推,离开他的掌握,重获自由。
席凡不顾他讶异的表情,起身迅速的路离他的房间。
则奈伸出手想挽留住她,不料却因用力过猛而被一阵强烈的眩晕给击败了。忽然之间,则奈又陷入了昏睡中——
§ § §
往后的日子里,则奈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充塞那名女子的身影。
她就像是一道谜,而且还是一道艰涩且永远解不开的谜题!
他对她可说是完全一无所知,就连最基本的姓名都无法得知;更甚者,就连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他都不能确定呢。
而最离谱的莫过于,他竟对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深刻的好奇和思念!
他极尽疯狂的渴望得知有关于她的一切,只是……
真可笑,他甚至不知到哪可以得到她?他根本不确定她到底存不存在,或者真的只是南柯一梦?
他一再地想要说服自己相信,那晚的所闻所见,只是他当时发高烧所产生的幻觉。
但那再真实不过的感觉却瞒骗不了自己的心!
双唇灼热撩人的感觉,此刻还深镌在他心坎深处,是任谁也抹不去的记忆。
太真实了!真实的令他根本无法用任何谎言来欺骗自己。
则奈异于寻常的举动,早已引发了也野莫大的关切与注意,他趁两人一道共进午餐时提出了他疑问。
“老兄,怎么总觉得你最近老眉头深锁,似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他偏侧着头思索,“总不可能是为了公司吧!毕竟现在公司一切都上了轨道了。”
则奈犀利、冷静的目光瞥视也野一眼。
也野可一点也不为所动。或许换作是其他人,早就乖乖的学会三缄其口,为了自己个儿的生命安全。但他是苍也野,是天下间最不怕得罪江邦则奈的家伙之一。
“说吧!”也野摆出要则奈赶紧从实招供的表情,并顺势点了根烟十分优哉的等待着。“省得我去当福尔摩斯。”
则奈无言地从也野放置在桌上的烟盒里了取了香烟。
也野立即瞪大了双眼。这的确着着实实的令也野大感诧异。“你不是一向最痛恨烟味吗?”
“凡事总有第一次。”他极尽轻描淡写的说。
“看来事态想必非常的严重喽!”也野下了定论,“否则你不会表现得如此反常!”
则奈毫无反应的眼球迎视着他,随即点燃了手中的香烟,让那呛人的烟味弥漫在他四周。仿佛想借此迷雾来混淆自己的思绪,不愿让自己看得太过于仔细。
“随你高兴怎么说吧!”
则奈表现出一副淡然、漠不关已的态度,似乎有意隔绝起他所有的情绪反应。
“真的连一丁点儿都吝啬透露?”也野的口吻听起来,好像则奈真的很小气般。而也野的眼底可是充塞了浓烈的好奇。
则奈弹掉手指间那根香烟快掉落的烟烬,才抬起犀利的黑眸瞟了他一眼,眉宇之间写着严肃。
“如果说——”他停顿了会儿,口气依旧平谈得出奇。
但这瞒不过也野洞悉的双眼,他太清楚:当则奈表面上显现得越是冷淡时,往往可能表示着他内心越是混乱不堪。
则奈又猛吸了口烟,接着捏熄了它。“如果有一天,你终于遇见了你知道可能是你这辈子一直所等待的女人,可是你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不可能再遇见她?又或者她到底存不存在于这世上都是个未知数时,你该怎么做?”
也野听完则奈这一连串可喻为本世纪最稀奇的假设后,瞪目结舌的模样恐怕都难以形容他现在的震惊。不过,他当然“懦弱”的不敢把他的讶异形于色。
也野摆出一副再正经八百不过的表情。“这个嘛!”他佯装低下头思考着,挤出一丝虚伪的笑容。
“这可真难倒了我!”接着又念念有辞的,“假设我真的确定那女子便是我寻寻觅觅所等待、所要的,不论用
尽各种方法,花费多少时间,即使要把整个日本都翻过来,我也要找到她。”
“问题就在你根本不确定,她到底存不存于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则奈挫败地呐喊着,“你只是曾在梦境中见过她一面!”
由则奈的语调可知,他简直就像是只被关在笼子里已给惹毛了的狮子,蕴藏着座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火药库。
这会儿,也野以精明见长的脑袋真遇着了难题。
则奈到底是在哪儿见到了他口中所形容那名女子?真是在梦中吗?
怪啊!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他都快不认识这个坐在他眼前的江邦则奈了——那个凡事讲求实际、追究证据的江邦则奈,竟会坐在这儿跟他谈论一名“梦中女子”。
若不是对方一脸穷凶恶煞,谁敢得罪了她了就可能惨遭五雷轰顶的模样,他肯定会大笑出声。
看来则奈这一回可触到了“高压电”,而且还是最危险、最致命的。
“在梦中!”也野同情的露出无奈的叹息声,“那我只能祈祷那个美梦继续做下去喽!”
则奈铁黑的脸色变得更阴郁,猛地一口灌下了服务生才刚递上的威士忌,让那股烧灼毫不留情的滑过他干涩的喉咙。
“大白天的,别喝太多酒,小心伤身。”他很少见则奈如此失控,几乎不在他的记忆中。
也野出言劝阻则奈再挥手示意服务生送酒的动作,则奈非但不领情,凶狠如冰柱的目光觑了他一眼,也野只得识趣地三缄其口。
§ § §
另一方面,则奈也被对井田太太那种莫名而复杂的情绪,搞得自己乌烟瘴气、愁眉锁眼;更离谱的是,只要井田太太一出现在他方圆十公尺内,他所有的神经细胞就宛如被通了电般,一束束鲜活了起来。
他变得越来越少在家里吃晚餐了,而当官湘询问起时,他总是推诿公事繁忙、加班、应酬;或是他被下了通缉令的情况下,不得不回家时,也总一吃完饭就将自己锁在书房里,避不见面。
官湘看在眼底,心里头也了然。那一晚所发生的事,席凡全告诉了她。自从席凡坦诚了身分后,她们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过官湘敏锐的察觉到席凡仍刻意地保留了某些实情。
则奈在逃避自己的情绪,官湘不免要替他担心,也心疼他受到如此非人的折磨。这也难怪,向来自命不凡、自视清高的他,被两个女人所吸引,一个是“老态龙钟”,甚至让人倒足胃口的老妇人;另一个却又偏偏只会出现在梦境中,可能是不存在的幻影。
任凭谁遇到这种千载难得一遇的情况,不郁闷而亡,也差不多积郁成疾了。
她虽然也希望能帮上点忙,但她答应席凡绝对保守这个秘密的,故而也能眼睁睁看着日益暴燥的则奈,而束手无策。
他正欲像以往一样,吃完了晚餐打算躺回书房时,官湘唤住了他。
“则奈,我们姐弟俩好像许久没坐下来聊聊了喔?”她暗示着他近来的异样。“要陪姐姐聊聊天嘛!”
则奈一听见姐姐的要求,蓦地一股羞愧袭上,顿时停住脚步转过身.“当然有空。对不起,老姐,最近忙几个案子,所以疏忽了——”他一面推着官湘往客厅方向移动。
官湘急忙打住他的话语、“我又不是在怪你。对了,我叫席——井田太太帮我们准备些水果。”
对官湘险些冲口而出的名字,则奈并未多加以留意,亦未察觉到异样。
光听到这名字,那威力就足够破坏心情,本欲出口阻止,随即又作罢。如果这么做的话,岂不有种不打自招的成分存在。
坐在沙发上,则奈极力表现出一副处之泰然、气定神闲的模样,他随意取出了身旁的报纸,硬是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那道身影上。
尤其是那双眼眸——那双如鬼魅般吸引人的眼,每每让他忘了自持。
“怎么了,则奈?”官湘审视着一脸沉重的弟弟,关切的询问着,“是不是有心事?”
则奈终于把视野移离了盯了老半天的报纸。“没有。”语调显得太过于平静。
官湘半信半疑瞟了他一眼,“你没骗我?别忘了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在别人眼中,江邦则奈或许是个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难以亲近之人;但在官湘心里,他永远是那个处处需要他保护的弟弟,虽然他一点也不需要,但多年来的习惯是戒不掉的。
则奈将上身微微向前倾,两只手肘搁置在大腿上。
“真的没有!”他加强口气再次说道。
官湘不再追问,她相信再大、再麻烦的事,则奈也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讲,我也不勉强你。”她知道适得其反的结果。“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有什么问题,当然事业上的事我是一窍不通,我指的是生活的一些琐碎,”她小心翼翼的偷睨他一眼,“大姐十分愿意为你解决任何疑难杂症,知道吗?”
则奈努努嘴,极力想挤出一丝笑容,“大姐,你也别光只顾着我,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也该多为自己着想。上个礼拜我去找过小林大夫,他说最近刚从美国引进一种新的治疗方式,治愈机率有百分之七十,他认为你应该试试看。”
一提到这档事,官湘立即又防卫了起来,一口回绝了则奈的意见。
她是个懦夫!她承认自己是个输不起的人。
她实在是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另一次失望,那种怀抱着莫大的希望,却一下子跌回谷底的惨状,她不想再经历。
她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模样了,情况已经不可能会有所改变的。
“大姐——”他的话马上打住。
“别再劝我了,前几次也都是有相当高的治愈机会,结果呢?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则奈,我不想去历经那样的心情了。”
则奈吁了口气,他能体恤老姐的想法,也不愿意多说,不过他会再另找时间说服老姐,小林大夫对这次的治愈有相当的信心。
“我听苍也野提到,他帮你介绍了个名门之后的长平小姐,你对人家印象如何?听说人又漂亮、又温柔。”
官湘仔细地打量着弟弟的神情,其实不用他明言,她也能够从他一脸兴趣缺缺的表情中得知。
“她并不是我要的那种女孩,更何况我这个人太粗鲁,她根本就不适合我。”则奈的眼前不禁浮起对方那似乎不堪吹折的柔弱容貌,仿佛你只要一大声就会把她给吓哭般!
不,这样脆弱易碎的女子不适合他,他要的是——有着那双倔强、不服气的眼眸的“她”。
官湘眉头一皱,’则奈,你也老大不小了,拜托你认真点好不好?别光顾着事业,好好找个正经人家的女孩,别老是跟那些莺莺燕燕的厮混。江邦家就只剩下你这个命脉,别老是让我觉得愧疚,对不起爸妈。”她眼眶一红,假意的抽吸几下鼻子。
这一招向来对则奈有相当程度的效果。
“老姐,我知道,”他真怕了女人的眼泪,“我答应你会认真的考虑,可以了吧?”当他真不知老姐的演技,只是不想拆穿罢了,说得他活脱脱是个历史罪人一般。
官湘这才甘心,用手帕拭去方才拚了老命才挤出的几滴可怜的眼泪。
“为什么不喜欢人家?”
则奈决定保持沉默。
“不然你到底欣赏什么样的女孩子呢?”她盯着他,“或是说你自个儿心中已有属意的对象?”
则奈脑海中不由分说的闪过那晚出现的梦境中的女子,他费尽了所有意志想将她“驱逐出境”。
则奈改用一种委婉的口气,“大姐,别再为我费心机了,我说过目前我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况且你也不希望我随便抓个女人回来交差了事吧!”
官湘知道表示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只得长叹口气,“好吧,其实缘分这档子事也勉强不来。说不定在你完全不留意之时啊,它就偏偏找上门了。”她语带玄机的说。
这会儿沉着脸皱眉的变成了则奈。
“好了,没什么事,我也该回房休息。”
官湘由雪子推回房去。
则奈一个人在沙发上足足坐了约莫十分钟,不断的思索着官湘最后一句话,以及她那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刻意隐瞒着他的眼神。最后,他厌恶的挥掉所有的混乱无章的思绪,即使他抓破了头皮,恐怕也找不出个答案来,他索性起身走向书房,躲回他自认最安全的地方。
§ § §
每天,几乎一到下午茶的时间,官湘便会急急地邀请席凡至她房间里,两人畅所欲言。
官湘的话题总不离那个引以为傲的弟弟——江邦则奈的身上。许多发生在则奈身上的童年旧事,都被官湘如数家珍般不厌其烦的谈论着。
“席凡,你总是听我一个人说得口沫横飞,你似乎很少谈论到你自己,还有你的家人?说来好笑,我竟然连你的府上在哪儿都不知道?”官湘凝视她,优佛突然忆及道:“说来奇怪,我怎么总觉得你不像日本人——我也形容不上来,总之就是觉得你跟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似乎是……”她耸了耸肩,结束她也不明的猜测。
席凡的身子微微一怔,不过,很快的就被强装出的冷静所取代,她假装清喉咙借以镇定自己的情绪。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呀。我是独生女,童年陪伴我的,除了书本外,便是一部电脑,十分乏味吧!”这些是实话。
官湘目露同情,“你的父母亲呢!”
“他们都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陪我,不过他们已经尽力了,虽然他们不能说是十分称职的父母亲,但我知道他们很爱我,也给我相当大的独立空间。但也无可奈何,国家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去做。也因此我一直希望,将来我的孩子可以不要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她感叹的说。
毕竟在她的社会里,像她这样孤单成长的孩子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好母亲。”官湘由衷的说道。
“但愿如此。”席凡的口气十分不乐观。
“对了!”官湘突然瞠大双眼迎视席凡,“关于你上次提到的,打算何时让则奈知道这项恶作剧?我总觉得事情拖得越久越不好。”她不安的说道,她可不想面对则奈的愤怒;经历过一次的人,绝对——终生难忘!
“你跟朋友约定一个月的时间应该也快到了吧!难道你还打算继续以井田太太的身分出现?他会起疑心的,迟早也会发现井田太太跟那位梦中女郎之间有太多的相似,”官湘顿时陷入自己的思绪,“我只是纳闷,一向精明、阅人无数的则奈,这回怎么如此盲目呢?……”官湘最终提出警告,“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别玩得太过火。”
则奈的脾气她太了解了,除非那个人像猫一样,有九条命来接受这项挑战,否则奉劝他最好不要点燃怒火。
“我也了解假扮成井田太太的模样来应征管家的职务,这个玩笑是开得过分了些,不过,当时也实在想不出有更好的方法,病急乱投医嘛。”席凡微笑着带丝歉意。
“其实——”官湘根本没有机会把话接下去说。
“啪——”一阵巨响,门被猛力地打开,霎时截住了两人的注意力。
而她们在此时此刻最想像不到、也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却赫然出现在她们眼前!
即使是翻烂了字典中所有的形容词,恐怕都难以形容此刻——则奈的愤怒与嫌恶之情于万分之一,他的面容甚至比冷冰冰毫无线条的钢板还僵硬。
除了双唇早已紧抿成了一条吓人的直线外,瞳孔里更是燃烧着熊熊的剧烈火焰,推想其温度绝对可比拟火山刚喷出的滚烫岩浆。
官湘可以发誓她从未见过如此盛怒的的则奈,她甚至能够清楚的瞧见他额头一一浮现出的青筋,及颈部竖起的动脉——
则奈眯细喷着火焰的眼,不断地在席凡与官湘之间来回瞪视,仿佛在等待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谁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虽然从他的表情能够很清楚的端详出,他极力想控制住欲爆发的怒气,但粗嘎暗哑的嗓音还是十分明显的泄漏。
“说呀!”不容忽略的语调,强烈的诉说着他随时可能宣泄的的暴怒。
席凡与官湘两人面面相觑。
席凡一时间也哑口无语。任务还未完成便提前曝光,看样子更棘手了。
则奈见两人决定继续保持缄默的模样,更加扇高了他的怒火。
可笑的是他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欲求不满才产生了遐想——不是对年过半百的老女人感到莫明其妙的且滑稽的悸动;便是迷恋一个以为不存在的女子。
好了,现在总算老天爷有眼,一切阴谋终于现形。
他该拍手称庆才对,毕竟这证明了他还是个正常的男子,但只要仔细一想,有多少个夜里,他辗转未眠、借酒浇愁……所被扼杀的脑细胞,胸口那把被浇上柴油的怒火就平息不了。
“看来你也是跟其他女人没两样!说!你接近我到底有何目的?觊觎江邦家的财产?还是江邦夫人的头衔更吸引你?否则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还拉亲信。”
接着,不给席凡任何答辩的时间,直接将矛头指向一旁的官湘。
“老姐,我更料不到,你竟然会连同一个陌生人来戏弄你唯一的弟弟!”
这是另一个令则奈感到无法忍受的事实,这个叫席凡的女子究竟有何魔力?能够说服官湘背叛他?
“则奈,”官湘甚知理亏、内疚,语气也不免柔和、低语许多。“席凡绝无恶意,她跟以前那些女子更是大大不同,不能相提并论!你不相信她,总该相信老姐吧!”官湘以近乎情的口吻,“况且这些日子多亏有席凡陪伴我,是她使我又重拾了欢笑,再次去领略生命的存在。这几天相处下来,我知道她是个好女孩,绝对不同于以往那些工于心计的女子。”
愤怒、被人蒙在鼓里的羞辱蒙蔽了则奈的理智,完全没将官湘所说的话塞入耳中,他将布满炽热烈火的目光转向席凡。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比其他女人聪明多了!”是种令人寒冽刺骨的讥讽。“我不管你是用了何种手段把我老姐哄得团团转,但你太低估我的能耐了,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受骗吗?”简直是白痴一个,他只差没对自己咒骂出气。他冷冽如冰柱的眼早已眯成直线,口气之冰冷无情足以教人不寒而栗。“或是你的目的也是求得与我共度一夜激情?据我所知,我毕竟是许多女人梦寐以求之事——”
“则奈!”官湘慌忙开口,阻止他说出更多令席凡难堪的字眼。
另一方面也对他如此勃然大怒的表现感到不解,官湘有些迷糊了。
对这种层出不穷、不断在江邦大宅上演的“求偶记”,则奈应该早已司空见惯了才对,以往他大不了是一笑置之——
然这一次——似乎里头更含杂了许多教人猜不透的情节——十分情绪化。
她极力为始终不发一语的席凡辩解,“我可以保证,席凡绝对不是个像你口中所言的女子,她和你以前所交往的女人截然不同。”
“这恐怕只是有她自己心中明白。”则奈的口气依然凌厉尖锐的刺人,怒火毫无减退之象。
官湘这个和事佬急坏了,她的转动着轮椅,面向伸色凝重、若有所思的席凡,“席凡,你倒是自己跟他说个清楚呀!”
正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面对充塞在两人之间的紧绷僵硬气氛,她却没辙。官湘怏怏地心想,恐怕此刻若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都好过面对这个两人对峙。
“怎么?无话可说了?是不是让我说中了,可惜你精心策划的计谋却事迹败露了,”他不屑的冷哼一声,“如何?觉得懊恼?”
则奈不明就里,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就怕火焰山的火都没他的怒火凶猛。
而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可发呢?则奈也弄清楚自己愤怒底下的那股蠢蠢欲动的——是何物?
他抓不着,越拼命想去理清,它就偏更模糊。
他倒是希望她能开口澄清,也许不会相信她所言,但至少——
至少可以稍稍缓解他暴怒的脾气吧!也让他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像条发了疯的狗见人就咬,不可理喻吧!
连他自身都觉得莫明其妙,更逞论他老姐呢?铁定早八百年前就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了。瞧他老姐一股无辜、故作镇静的面容,就不难得知。
但恼人的是,她根本不为自己辩解,仿佛默然接受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