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二十八分……八点二十九分整……八点二十九分十秒……”
一群及时打完卡的人皆愉快的离开打卡钟前,独独留下一名女子,只见她直盯着在腕上的表倒数,右手拿着打卡表放在打卡钟上头,只差没松两根手指将卡表给“掉”进打卡机里。
“倒数二十秒……十九……十八……十七……”大厅里的几名女子不禁一起倒数,两眼还不住的往大门口望,就盼那迟到大王能及时出现,免得她那小小的接待小姐位置因此而拱手让人。
“十……九……”
“让让、让让、请让让!”迟到大王云向悠,左手抱着公事包,右手提着高跟鞋,慌慌张张的冲进公司大门。
“八……”
七都还没出口,只见云向悠未穿鞋的脚一滑……啪!标准的五体投地。
目睹这一切的同事们与清洁阿姨莫不为她哀呜一声。
地板太滑虽不是她的错,但若是迟到的话……思及此,她立刻跳了起来,当自己是超人般往打卡钟方向疾冲。
“三……二……一!”
“耶!”云向悠夸张的举高手上的打卡表,“安全上垒!”嘿嘿,老天还是没有遗弃她,又一天安全过关。
不过,今天怎地这么安静,平常大家不都会为她掌声鼓励的吗?
回头一看,眼前的景象差点令她窒息……
顿时,只见她的脸颊微微抽搐,一张脸死灰到了极点。她立刻冲上前去……她的电脑!那掉在滑得吓死人的大理石地板上的,不正是她装了笔记型电脑的公事包吗!
“向、向悠……”见她冲上前去抢救心爱公事包的同事们莫不为她捏把冷汗,她们可爱的云向悠小姐好像没注意到刚刚她的公事包随着她那一滑倒,而不巧地飞向“某人”的脸。
她完蛋了!
“你叫什么名字?”被砸中脸蛋的男子沉着俊脸,鼻上挂着两行触目惊心的血,风雨欲来的阴沉脸色直朝着那不知死活的云向悠打雷兼闪电着。
一心只顾着心爱电脑的云向悠,兀自忙着开机检视,哪听得到那从天外传来的声音。
天呀!她的身家财产、她的一切都在里面啊,老天爷既然还没遗弃她就请顺便保佑她心爱的电脑,她忙了个半个月的文稿都在电脑里呀!
“坏了!”电脑坏了!她真的想哭……
“哼!”
不屑的嗤声仿如利刃般狠狠的捅了她一刀!哀戚的脸立刻转为不悦,她抬头狠狠的瞪了过去,怪了!这人怎地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却又想不起来……可能是马路上擦身而过的路人甲吧。
“先生有事吗?”身为大公司的接待小姐,当然不能失礼。
身旁的同事见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纷纷退离她一步,免得等会儿被流弹波及,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是……
“有,我口渴了,去泡杯茶来。”高傲的态度明显的是在找她的碴。
“饮水机还没滚,先生请先稍坐会儿。”两句话算打发了他,她低头继续忙着检视心爱的电脑。
越看越是心疼,机身虽没坏,可里面多少一定震坏了,她的心血呀!
一般人若见到他鼻上挂着的那两行血应该有所反应,可她却视若无睹,一副天大地大,她的电脑最大的模样。
“天魉,你要不要把鼻血擦一擦?”他身边的男子强忍着笑意接过一旁小姐送上来的面纸递给他。
“用这种女人当员工,你不怕客人全被她给打跑吗?”聂天魉寒着脸瞪着那胆敢用头顶瞧他的女人,对身边的男人说着。
咦?一股不好的预感直往头顶上窜,云向悠倏地抬头,这才见到早站在这儿从头看到尾的顶头上司。
惨了!
“史先生早。”总经理大人今天怎么这么早来?刚刚自己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应该没有才对,因为她一直保持着“微笑”,连电脑砸坏了都还能有敬业精神,他真该加她薪才是。
“名牌呢?”刚刚也瞧见她上班的盛况,一时忘了别上名牌也是情有可原。
“抱歉,我立刻别上。”只要别开除她、别扣她薪水就好。
“云向悠?哼!”瞧见她名牌上的名字,聂天魉又是个不屑的冷哼。
“这位司机先生对我的名字有疑问吗?”电脑坏掉已经够火大的,这家伙还想找她的碴!
“司机?”史季允憋笑憋得难过极了。“没想到我公司还有人不认识你。”真是太有趣了,这个云向悠他记住了。
相对于史季允的愉悦,聂天魉可没这般幽默的心情。
“接待小姐首重态度,识人能力也得到一定的程度才行,看样子你都不合格。”这么无礼,他定要让她回家吃自己!
“啥?”他这是要总经理大人炒她鱿鱼?
“这是你们的私人恩怨,我插不上手。”这女孩颇有趣,要是把她给辞了他怎还能看到好友变脸?这娱乐太过吸引人,牺牲了他会后悔一辈子。
“没错,做人不公私分明的话,永远只能当个小小的跟班,就像……”不必明说,光是从眼神大家就知道她说的是谁。话说太白不好,尤其是让人瞪的时候,少说一两句,多活几十年。
正打算好好教训这牙尖嘴利的女人时,柜台上的一张打卡表却引起聂天魉的注意。
“迟到越过五次Fire。”打卡表上的名字旁以铅笔写了这几个字,细数下来刚好迟到五次,看到刚刚她滑垒的情况,应该算是及时赶上,不过……
“乱动别人东西很没礼貌。”云向悠想抽走他手上那张忘了归位的打卡表,却落了个空。
“我看你从现在起不必再待在这里了。”他越看越是摇头,怎么这女人才上班八天就已经迟到五次,处在这种时间就是金钱的社会,她是怎么活到这把年纪的?
“人家总经理大人都没说话了,你一个小小跟班凭什么叫我不必来上班!”真讨厌!到底还不还她!
“迟到了六次,你说该有自知之明的主动离开,还是等人来赶?”聂天魉索性将打卡表拿到她眼前让她瞧个仔细。
迟到六次?
“八点二十九分,哪有迟到?”他瞎了眼不成。
“看看日期。”看来就连天也要亡她,能出口怨气,为流失的血要点补偿一点也不过分。
日期?“什么?二十四号。”打错面了!
“哼!赶紧去翻报纸,不然你的下一餐可能就没着落了。”看到她那副惊吓的模样他便感到畅快,不必多说什么就能让她难过老半天,他的血总算获得补偿。
开会前的小插曲,也不再是那么令人气愤的事了。
“蓓蓓!”一声怒吼转向刚刚那好心帮她拿卡表的同事。
“向悠,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家?”
二楼联谊厅里,云向悠瘫死在沙发上,桌上乱成一堆的情景明白告诉他人——她很烦。
“我失业了。”一想到人事经理的那张嘴脸。她的心就痛!人家她都说是拿反了才会打错面,他也不必强革她的职吧!现在工作这么难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偷偷在上班时顺便翻译外文书的接待工作,他居然这么不通情理的就辞了她!
“你上次发狠买的那套影音设备的钱不是还没还清吗?”她虽讨厌付信用卡的利息,可是为了那套影音设备却已打算要付几个月的循环利息,这下子失业了,该怎么办才好?
“不要提醒我,我心好痛,快死了。”还欠十二万,电脑又坏掉,她想卯起来努力赚钱也没办法,原本打算在三个月内还清的,这下看来也没钱可买早餐了。
“我看你不如先随便找个工作做,空闲时间就先将文章翻译在纸上,等你的宝宝修好后再打上去啰。”宝宝是她电脑的小名,她爱那部电脑的程度就如同爱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讨厌拿笔。”因为自认写字不好看,而且也写不快,用笔写了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那我也帮不了你了。”
呜,好狠!过年时她去算过命,听说今年是她这辈子最衰的一年,真不知道除了已发生的这些惨事外还有没有更衰的,她接下来会不会被房东给赶出这栋十九号公寓?
“你有没有兴趣当外务?”
突来的一句话让云游苦海中的云向悠回过神来。
“我有个客户开了间公司,推荐你过去应该没问题。”只怕她吃不了苦。
她的话顿时仿佛一道佛光般照射下来。
“好!”有工作当然要做。
“当外务很辛苦喔!”看她平时也挺养尊处优的,实在不得不怀疑她能熬几天,她预计一天就够她受了。
“我不怕吃苦。”只怕负责。
“那好吧,我帮你打电话过去问问。”
起死回生的云向悠兴奋不已的扑向她。“大倌倌你真是对我太太太、太好了!”真是爱死她了!
“哪里,能帮到你我也很高兴,只是我相当意外你居然对外务有兴趣。”
“只要有钱拿我都有兴趣。”这种非常时期还能由得她挑吗?
“向悠,海陆双鲜和总汇好了,你赶快送过去。”两盒刚做好的Pizza就这样放在她面前。
原来大倌口中的外务就是……送Pizza的。
她无言了。
先别谈薪水多少,光是要在大太阳底下跑,她之前那些美容工作不都白做了。
她那白白嫩嫩的宝贝肌肤,没想到居然要开始折磨它们,一想到每个月在保养品上的银子云向悠就心痛难当。
好想睡觉,昨晚她当真手写翻译,为了银子她还折算每翻一页有多少钱,就这样一页翻、一直写,直到凌晨五点才就寝,而现在也不过才下午六点多而已,还没下班……还要送Pizza……
停好机车后,看着眼前的大楼她不禁有些茫然,。这幢大楼……呜……她的伤心地!前几天她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就是这家公司狠心开除她的!
二话不说,云向悠拿出随餐附赠的新产品“通天辣椒酱”,整包淋上Pizza。
哼,这下包管他们吃得香喷喷、火辣辣,痛哭流涕的肯定他们店里的Pizza的辣椒威力。最好那衰神也吃到,虽然他只对她冷言冷语了几句,不过有大半却是因为他,她才会被开除的,如果他不对人事经理说她态度不好的话,她今天也许还能的轻轻松松的坐在这幢大楼里当个凉凉的接待小姐,也不必顶着大太阳在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跑来跑去。
“嗨,美女们,我来看你们了。”心情好,她的嘴自然也就甜。
正整理东西打算下班的旧同事一看到她也想攀谈个几句,却又马上缩回位子上,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看到云向悠脸上的奸诈笑容不免感到全身发毛,还是别靠近她的好,免得死得不明不白。
由于目标不是她们,云向悠也并不特意过去找她们聊天,哼着离圣诞节还有半年的圣诞歌,一双脚很自动自发的朝电梯走去。
她原本应该只须将东西送到大厅就好了,但因为大家都熟,所以便问也没问的就让她自个儿上去;而她为了想看到人事经理那副被辣椒呛到衰样儿,自然要亲自送上去才有礼貌。
哼着曲子的云向悠既轻松又惬意,见其中一个电梯门打开,她加快脚步走过去,不料脚下忽地一滑,无声的咻一声,只见还热腾腾的Pizza呈抛物线般的飞越整个大厅,准确无误的飞进刚开启的电梯里。
“为什么地板上会有泡泡水?”衰到不行的云向悠趴在地板上,怨恨自己居然没看到地上的泡泡水。现在不是下班时间吗?怎么在这时候洗地板?
“又是你!”
鬼魅般的吼声由她头顶传来,狼狈爬起的云向悠才刚站稳,就见到一块Pizza掉在她脚边……惨了,要被扣钱了!
哎哟!谁拉她的手臂?
“那么喜欢把东西往我脸上砸吗?”顶着一脸红色辣椒酱的聂天魉不满的死瞪着云向悠,怎么也没想到顺道来探望好友也会连着遭殃,上回她害他鼻血不止,这回又拿Pizza当暗器砸得他满脸辣椒。
他何时得罪了她不成!
“我……”云向悠眉头皱得死紧,眼里带着强烈的笑意,嘴角更是不住的抽搐着。怎么办?她好想笑,这个人好像乩童。
“敢笑出来试试看。”他包管让她死得非常难看。
“我尽量。”她也知道此时笑出来有多没礼貌,但是……“会得内伤。”好难过,她好想笑。
“就算得内伤也给我忍着。”聂天魉火大的抹下满脸的酱料,耳边倏地响起她刺耳的笑声。
“对、对不起,我……”憋笑是不好的行为,她并不想因内伤而住院,加上忍功也没那么好,当然就……哇哈哈哈……
聂天魉冰寒着脸将手上酱料突然一把抹上她的脸,并趁着她怔忡的当儿拉起她的手臂便往外走。
咦,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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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被塞进一辆车后,云向悠这才意识到发生什么事。
这陌生男人要带她去荒郊野外杀人毁尸吗?还是要把她给卖掉?
“这位先生,我只不过是因为跌倒而不小心将Pizza砸到你上,而且都已经跟你说对不起了,你有必要气得带我出场吗?我还要工作,一家老小全等着我赚钱养家,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他们就得都要饿死在街……”
“闭嘴!”聂天魉怒火高涨,尤其在听到她那一堆废话后更是越烧越旺。
“那你要不要说说看你带我出场是要干嘛?一个小时的钟点费要三千元喔!”由他自她眼前出现起开始计费。
“带你出场?你当自己是什么?”而且又把他当成了什么?
“需要钱的苦命人啰!”带离工作环境就是带出场,这很容易理解。
苦命人?她要真那么苦命的话不如就……
“我突然觉得你的表情很奸诈。”这种奸诈样她怎么也不会错看,而他奸诈的对象毫无意外的应该就是苦命的她。
“我们似乎很有缘,才见过一次你就让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两天鼻子好不容易才不再感到疼痛却又遇到她,想忘了她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她今天拿的不是什么危险物品,不然他恐怕又要见血。
“今天以前我们有见过吗?”听他的语气似乎是这个意思,可她却真的忘了曾在哪里见过他,她记人一向不太行,见过十次以上却还把对方忘得一干二净的事也常发生,尤其那人还是自己的表哥那才惨。
“你忘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因为那件事才被革职,哪有那么容易就忘记?
“嗯,我不太会记人的脸……咦,为什么你现在看起来更奸诈了?”正常来说,要是听说被她忘了应该都是又气又惋惜的,怎么他反倒一副很高兴的模样?
越想越不对劲,这个人该不会在想什么事要害她吧?
“奸诈?看来你不只不会记人的脸,连我这诚恳愉悦的表情都看不出来。”忘了最好!以后他定会让她怎么忘都忘不了他。
“是吗?”别的表情她不敢说,但他这副奸诈小人的算计模样,她可是怎么也错认不了,这个人肯定在心里算计着她。
“当然。”睁眼说瞎话!
“那可否请问你这种奸诈……不是,是‘诚恳愉悦’的表情所为何来?”她问得小心翼翼,深恐一不小心得罪了他。
“因为做了件善事。”聂天魉也不明说,慢慢吊她的胃口。
“善事?”她应该不是什么祸害,他没必要除掉她吧,可被他这么盯着还真是恐怖,她自认不是什么大美女,只是长得还能看的“中等美女”,老天爷应该不会让她红颜薄命吧!那乱没天理的。
“你是不是很缺钱?”他自认笑得相当迷人,不少女人可是为了他的笑而付出一切,眼前的这小女生不可能会是例外。
“还、还好。”好恐怖,她是不是曾开罪他却又忘记他的脸?她最近除了衰事以外还有什么吗?
“想不想换个较完善的工作环境?”聂天魉继续释放魅力。
鸡皮疙瘩顿时全冒出了头舞恰恰。
“请问……有什么我可以胜任的吗?”与其等他开口,还不如自己问,说不定他更能让她逢凶化吉呢。
“有个秘书的职缺你做不做?这可比你在外面跑远轻松的多,白天的太阳毒,晒久了会晒成皮肤癌,你的皮肤这么好,实在不该糟蹋了。”说着!他的手也跟着抚上她沾上辣椒酱的脸。
刚刚气得将辣椒酱往她的脸上抹,一点也没发现她的好肤质,这会儿再摸,竟如此令人心醉,不过对象是她,感觉还真有点糟糕。
所谓的蛇蝎美人,指的根本就是她。
“我想,我不适合那么高尚的行业,我是学工科的。”秘书的打扮跟工作她多少知道一些,那根本就是女强人,她才没笨得自找麻烦,她可还想留点体力回家当翻译小妹,那种只对自己翻译的东西负责的工作,比起秘书那种全职女超人要轻松的多,而且不必看人脸色。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一个月四万多的薪资你不喜欢,那也勉强不得。”他也不强求。
四万多!“请问,工作会很困难繁杂吗?”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
“还好吧,平常就印印报表,打些资料,若应酬的话还可请公款,再加上每个月固定的置装费……”
他不以为意的说着,可听的人却瞪大了眼像看外星人般的直瞪着他。
“这样就四万多!”有没有天理呀?
“不只,刚开始起薪三万六,三个月后调薪,若表现得好,每个月还有一定的奖金,再加上我刚刚讲的那些……”他看了她一眼,随后发动车子驶进车阵中。
“我……或许我可以试试看。”这么简单的工作只要肯学习的人都会。
“可你不是工科的吗?工科的话可能会看不懂一些报表。”鱼儿上钩了。
“那是高职时,我二专跟二技都是念商科的。”所以她工商都懂。
以前觉得干老本行是件乏味的事,每天都做同样的事不符合她爱变的个性,可这回不同,她需要钱,只能等负债还后再去找喜欢的工作,这虽然非常现实,但却实际。
“好吧,我帮你引荐进去。”哼!看你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