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玫瑰花一年四季都是开着的吗?”洪蘅离开了慕家两老的视线后,感觉自在得多了。
这是她第二次踏上慕家在阳明山上的别墅。打从她前天答应了慕云遥的求婚之后,慕云遥就告诉她,他父亲想见见她,于是周日早上九点不到就带她来见未来的公婆了。
慕家两老看起来都和蔼可亲,可是在他们的视线之下她就是自在不起来,一张小脸涨个通红,全场“傻笑”敷衍过。慕家两老问的话几乎都是慕云遥代答的。
在经历了一番“交谈”之后,慕云遥终于找了个机会带着洪蘅到花园散步。
“一到了外头你就肯说话了?”慕云遥丑着她,不过,还是回答了她才的问话。“玫瑰是温带植物,因此台湾冬天时它会开得最美,不过,其他季节也会开,只是花朵不大就是。”
“唔……你倒是懂得不少。”她笑容满面的说着。
看着她展露的笑容,慕云遥带着歉意的说:“方才可真是难为你了,瞧你紧张的模样,想必细胞吓死了不少。”
“还好啦,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可是心情就是无法放松。”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大概要直接面对‘上司’,心情会无法放松吧!”
“她没你想得那么恐怖,我那女强人的妈只在工作上精明,生活上还不是挺糊涂的。”他把手搭在她肩上,“以后你常到我家,和她熟了之后,就会发觉她是个挺好相处的人。而且她也希望你常来玩,说实在的,她是个有点怕寂寞的女人,偏偏我和爸爸因工作的关系都没啥时间可以陪她,若是你肯常来看她,一定可以减少她的寂寞。”
“嗯。”他是在提醒她,一旦嫁入了慕家之后,也即将成为另一个寂寞的女人吗?唔……想起来挺恐怖的!唉!管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中青两代寂寞的女人一块高唱“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而已。
“你在想什么?”他注意到她一副“前途黯澹”的表情。
“没什么。对了,你上一回所说的药剂研发得如何?”
“快成功了,差一小步。”他开心的笑着。“那药剂花了我和另外三个医界人士近三年的时间。”
“那药剂的功效是什么呢?”
“那是一种能控制人心智的药物,是某一国际打击犯罪的组织委托耶鲁某一医学泰斗做的实验。”虽然对象是洪蘅,但他仍没说出“风云组织”四个字。“我在医学院毕业那年到耶鲁深造,因而得以加入这研发工作。”
“这工作不会很危险吗?为某一打击犯罪的组织做研发,那不会时常遇到黑道人士的骚扰吗?”
“还好啦。”最近一年来平息了许多,记得那时在美国念书时,曾遭遇过不少次黑道的破坏,幸好风云组织都有派人暗中保护,要不……他还有命留到现在?不过,那也成了他加入风云组织的机缘。
“那就好。”洪蘅稍感放心。
“对了,你对妈妈所提议的三月订婚,六月结婚有没有意见?”她方才可能紧张过头了,对于母亲所提的事才会全无意见。
“六月新娘?!”是否快了些?不过……既然已经决定好的事,那就别再更动了,如此想的她微微的摇了下头,“我没意见。”
“那真是太好了!走,我再带你到后山贩樱花林去瞧瞧。”开心不已他携着她的手。
十二月不是樱花盛开的时节,但是林中已有几株早开的樱花已是一树红的展现着无限媚姿了。
“这里真漂亮!”看着枝芽上盛开的花朵,洪蘅忍不住赞美着。“为什么只开了这几棵?”
慕云遥握她的手时,发觉她的手冰冷,于是解下了脖子上的围巾绕在她脖子上。“樱花盛开的时节应该是在三月底,开的那几棵是早开了些。”他用手抚着她的脸,“怎么连脸也是冰的?你很冷吗?”他拉开风衣将她包在怀里。
洪蘅怕别人看到,原本想推开他,可是回头一想,这慕家后院应该没人会来才是,这才放下心让他抱着。
他的怀里好温暖!那里暖和得教人想永远徜徉在其中,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含糊的说:“这里好舒服!”偷偷的瞄了他一眼,瞧见他正低着头看她,忙又把脸埋在他怀中。
“古人有贤妻为丈夫暖被,看来我这‘贤夫’也有类似的功用!”他摇头苦笑。
才不管他怎么说哩,反正她就是赖定了这温暖的胸膛就是了。洪蘅心中想着想着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慕云遥伸手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蘅,你的头发好柔。有人说,头发愈细愈柔,那表示愈柔情似水。在你身上应验了这句话。”
“是吗?”她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
慕云遥深邃的眼眸似乎和洪蘅清灵的美眸胶着住了,他的手抚上她秀美绝伦的脸,将脸凑近吻上了她柔嫩纯净的唇。
轻轻的他松开了她,一脸红霞的洪蘅忙着将脸埋进他胸膛,羞于见他。看她如此青涩的模样,慕云遥心中扩充着狂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自私的希望未来的另一半任何有关爱情的第一次都是由自己引领的。
“蘅。”他温柔的唤着她,她没应他,只是将脸埋得更深,于是他说:“接吻对于男女朋友而言是很正常的,你会认为那种行为令你不舒服吗?如果对你而言那是一种冒犯,请告诉我,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不……不是的。”她急急的说,终于把头抬起来了。“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逗你的。”他笑得有些坏。“你知不知道自己时常脸红?那样子好可爱,我时常被那模样吸引,不知不觉就看痴了。”
“你的样子才教我倍感不安呢。”说真的,有这么出色的男朋友真的不放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女人战争”,你是我看过最好看的男人了,像是童话中的王子。”
童话中的王子?这样的形容词倒令他想起风云组织里同样出身耶鲁的学长——阎焰。
慕云遥的俊美是属于东方男子的俊逸不群,而阎焰因为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贵族血统,所以他那种带有西方美少年的阴柔气质才真的像童话故事中的王子,不同于西方王子的是,慕云遥多了一份东方人才有的神秘气息。
“我自认长相尚可,但是如果说像童话故事中的王子,我有一个学长更像。你可能近期内有机会看到他。”如果他记得没错,下个月初阎焰应该会来台湾一趟。
“一个像王子的人?”洪蘅对有着“王子”长相的人十分好奇。
“见了不就知道了?”许久不见了,不知他最近可好?慕云遥边想边伸出手拉起洪蘅的手,“外头冷,咱们到里头去吧!”
“好。”
☆ ☆ ☆
不知道是谁的歌中有一句这样的歌词——爱人是痛苦,被爱是幸福。
罗楚云独自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咀嚼着这两句歌词的味道。基本上他赞同第一句歌词,却不赞同第二句。
他是一个条件堪称上上之选的男人,自然有过不少被女人仰慕,甚至倒追的纪录,那些记录是他无尽的恶梦,也体会出“被爱”不见得是幸福。当爱你的人是你所不喜欢的,那种厌恶感真的会令人无法忍受。
在遇到洪蘅之前,他体会了被爱“不”见得是幸福,遇上她之后,他知道了爱人是痛苦,尤其当心仪的对象是你不能爱时,那种苦更是至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洪蘅的身影开始左右他的视线,等他注意到自己渐生的情愫时,慕云遥——那个出色程度与自己不分轩轾的表弟居然光明正大的抱着她走进办公室——她居然是他的女朋友!
那是场恶梦,却也是无尽、不醒的,再过几个月云遥和洪蘅就要订婚了……
第一次真正为女人心动却落得如此,多可悲!
自从洪蘅到CNA上班后,他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看到她,如今呢?只要能够避开她,他就避开她。
一场明知已无法拥有的感情就别再去眷恋。他做事一向果决而有主张从来不允许感情凌驾理智。
就像现在这下班时间,他有太多和洪蘅独处聊天的机会,但是他选择避到这里来。
何必让自己愈陷愈深?他倚靠在墙上,优雅的姿势失却了平常潇洒的味道,一双惯于看人世的冷眼也笼上了一层别人不易察觉的寂寞。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头看了下表,六点十二分了,云遥和洪蘅应该回去了吧?
离开会议室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头仍亮着灯使他误以为是洪蘅离开时忘了关的缘故,但推开门走进去才赫然发觉,她仍坐在办公桌前没离开。
“总经理?”看到他洪蘅也十分讶异。
“你……怎么还没走?云遥还没来吗?”
“他今天临时有事不能来。”她一笑,本来她可以搭宛君的车回去的,偏偏那小姐一早就溜得不见踪影了。“我不急着走,所以把一些文件稍做整理。”
“女孩子还是不要太晚回去。”他淡淡的说,不想表露出太多的关怀,怕给洪蘅带来困扰。“我正好要回去了,送你一程吧。”
“那么……”她似乎没啥理由推辞。“麻烦了。”
他公式化的回答:“哪里。”
从上了他的车一直到现在,车内一直保持着最高品质——静悄悄。
忽地有一个声音划破了沉默,那声音居然是洪蘅的腹鸣声。她羞愧的猛低头,生怕看到罗楚云脸上的笑容。
“你饿了吗?”罗楚云很有风度的没笑出来。
“呃。”她诚实的很,“我中午吃的少,所以……所以……呃……”
没等她解释完,他即开口:“这附近我知道有一家不错的馆子,一起去吃个饭吧,还是你和云遥有约?”他给了她不想和他共餐的选择。
“没有。”也好,这餐她请客吧,感谢他送她回去。“不过……先说好,这顿饭我请,以示谢意。”他该明白自己所说的“谢意”是什么。
“那馆子不便宜的哦!”他开玩笑的说。
“没关系,万一付钱时‘开天窗’再教云遥来付帐,谁教他不来接我。”洪蘅顽皮的说,然后才说:“开玩笑的啦,我想我身上的钱应该足够才是。”一顿饭三、四千块吗?不会如此“土匪”吧!
“今天就我请客吧,往后若是有机会再由你请。”他努力的不去感觉和她相处时的愉快,可是嘴角却在不知觉中往上扬。不可否认,和她处在一块儿他真的很满足。
两人走进了餐馆里共同点了一些菜和汤,这才又聊了起来。
“云遥最近忙些什么?”云遥是有很多机会当面问他的,只是他每次出现在CNA,自己总是避到会议室,自然无由相见。
“一些……只有他知道的事。”她一耸肩,其实对于云遥自己真的了解不多,他是个医生,但总觉得真正使他忙碌的并不是医生这个工作。
“你不了解他?”
她淡淡一笑,“我是不太了解他,但是我信任他。不了解他的原因大概是因为相识时日不长吧,相信日子一久这种情况会改变。”
“你能够这么想就好了。”他啜了口茶若有所思的说。
过了一会儿,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全上桌,早已饥肠辘辘的洪蘅向罗楚云打了声招呼后便大大方方的吃了起来,然罗楚云只是意思的夹了块咕噜肉在盘中,没啥胃口,两眼看着她。
一个抬头,洪蘅发觉他正盯着她看,在他盘子里的咕噜肉仍完好无缺。她不太好意思的放下筷子,抹了下嘴,有些讪讪然的问:“你……不饿吗?”
“你怎么不吃了呢?”他反问她。
“我想我吃饱了。”唔……大概六分饱吧,出钱的没动筷,她这被请的哪敢多吃?
“你和云遥三月份就要订婚了,恭喜你。”也许他心中难过,不过这祝福的话说得再诚挚不过。
怎么这件事他也知道?洪蘅有些讶异,不过想了下,其实也不难想通,毕竟罗楚云和慕家是姻亲,两家“互通声气”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谢谢。”她笑得腼腆。“那你呢?想必总经理的婚期也不远了吧?”虽没听云遥提过他有什么较亲密的女友,但以他的条件绝不可能至今仍无对象。
对于她的话罗楚云只是淡淡一笑,“不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云遥这般幸运。”
霎时间洪蘅红了脸,罗楚云眼中的恋慕……那温柔的眼神就如同是在看情人一般,那神情太炽热、太狂烈……这些都不该出现在此刻的!
他……他知道此刻在他面前的是谁吗?
“总经理……你……”
他收回了视线,脸上复杂神情是洪蘅不解的。
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他心中究竟想着是什么?为什么他收回视线后眼神是如此的寂寞?
“吃饱了吗?”罗楚云方才太放纵自己的情绪了,很快的他冷静的把心情又压抑了下来。“如果吃饱了我现在送你回去。我忽然想起晚上还有个约会。”再和她独处下去,他怕自己会表现出太多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会给洪蘅带来困扰,那不是他乐见的。
回家的途中一路沉默,罗楚云沉肃的想着心事,而洪蘅也为着他方才那近乎“深情”的眼眸困扰着。总经理喜欢我?!怎么可能?可是他刚才的那句话和那眼神……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 ☆ ☆
正月里难得一天阳光普照的好天气,慕云遥临时起意想约洪蘅到阳明山看杜鹃,顺道拍几组照片,于是八点钟不到他就站在她们家门口按电铃了,原以为来开门的会是洪蘅,因为曾大小姐在周日不睡到太阳晒屁股是不肯下床的。
出乎意料之外的,来开门的却是有“母亲”之称的曾宛君。
“咦?怎么是你来开门?”慕云遥一脸讶异。她这个时间不是该在床上的吗?
“干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她让开路让他进门。“讶异我怎会起得如此早是吗?告诉你吧,小姐我今天约人去爬山。”
“怪不得。”他找个位子坐下来。“蘅呢?还在睡觉吗?”
“是啊,周日她一向都是闲得很,反正你忙得很,没啥时间陪她,睡觉是很好技术改造时间的方式。”有时候真的很为好友不平,有哪个男朋友的女人是和她一样的?周日连个约会都没。“慕大医生,你扪心自问,在一天当中你花了多少时间陪小蘅?你只是每天例行公式般的接她吃个饭,然后又把她塞回家,自己忙自己的事。”
这一直都是慕云遥很惭愧的一件事,他沉默了下来。
“反正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情我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基于好友的立场,真的不愿看到她被人冷落。”
“我很抱歉。”他也想多陪陪她,只是……真的有太多事等着他忙。
“不是一句抱歉就能抵消什么。”她真心的说:“除了工作之外,多花些时间陪陪她吧。”原本还想多说些什么,可是外头的门铃大响了起来,她很快的提起背包,“我没时间和你多说了,我未婚夫来接我了,拜!”
曾宛君的话说中了慕云遥心中的无奈,他开始很认真的想着自己和洪之间的问题。他们彼此间的情感是无庸置疑的,他也相信为了爱他,蘅会愿意承受。
可是……让她接受这样“不平等”的爱自己良心过意得去吗?自己如此做是否太自私了呢?
为了自己假爱为名的自私,他近乎霸道的希望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属于自己,利用她对自己的感情,他并没有给她充裕的时间去完全了解自己,就半迫着她当自己的新娘。
不!这样子的婚姻将来她一定会后悔。一旦她后悔,一向高傲自负的自己又会如何来处理这样的事?
多可怕!光是想就教人害怕!
慕云遥太沉于自己的思绪中,他竟然没有发觉从房里头发出来洪蘅起床盥洗的声音,直到她穿着睡衣到客厅要倒水喝时,才赫然发现她不知在何时起床了。
“你……”洪蘅在没预料到客厅有人的情况下看到他,实实在在的被吓了一跳,差些没尖叫出来。她抚着胸口,“你……啥时候来的?”
他苦笑。“来一会儿了。”去阳明山拍照的心情没了,也许……他该好好的和她谈一些事情。
“是宛君帮你开门的吧?”静下心的她为自己倒了一杯开水。“早上吃了没有?”她瞄了下钟,九点半多了,不会还没吃吧?
对于她的问题他一个也没回。“蘅——”他唤她的声音是温柔的,眼神却是严肃不过。
由于他的严肃,洪蘅端在手中的水一口也没喝下,隐约的感觉得到他要说的话将是很严肃。
“怎么啦?”一向习惯面对他轻松的表情,看了这又冷又沉的模样直教她不舒服。
“你了解我多少?”他终于问出了口。
洪蘅松了口气,原来是问这个。她放松了心情轻柔的说:“我想……我不是很了解你这个人,不过……我知道我喜欢你这个人。”
“就凭直觉印象?这样会不会……会不会有一天你发觉我并不是你心中想象的……因而失望?”
“不会吧!”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假使失望了呢?爱情是盲目的,很多问题在情侣眼中都不成问题,一旦感情淡去,问题就成为问题了。”慕云遥轻轻抚着她的脸柔声的说,“蘅,别把一切的事情都想得太单纯。”洪蘅很认真的想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那我也只得认了,毕竟我是择其所爱,一旦‘所爱’出了问题,我仍坚持爱其所择。”
她果真是为爱而盲目的坚持,女人……难道真的是“感情动物”吗?这段感情若继续下去,无法得到幸福的将会是她,而他……忍心吗?
如果自己真的够爱她,就不该再让她“盲目”下去,像她这么可爱的女人,怎么可以有一个不能时时刻刻呵护她、用爱将她宠溺着的男人?
“云遥,你今天怎么老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她总觉得他怪怪的。
“你期待咱们的订婚吗?”看见洪蘅眼中的不解时,他补充的说:“呃……我觉得……日子是不是快了些?”这是一句自掌嘴巴的话,毕竟当初想速战速决的是他,而如今嫌快的又是他。
“你觉得太快了吗?”洪蘅的音调仍是温柔平稳,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觉得太快的话……我不反对延期,一切由你决定。”她想问他为什么,但是……唉!算了,也许他有苦衷吧。
“这样你会不会……”她表现得太平静,一句怨言也没有的包容教他十分难过。“对不起。”
洪蘅一笑,“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也许你想要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彼此。”她的心好痛,但仍强颜欢笑着。“那么伯父和伯母那头……”
“我会去向他们解释。”
“那就好。”她喝了口水,觉得那水仿佛带了苦味似的。
“真的不生气?”慕云遥不安的又问了一句。
“怎么会?”
“那就好。”
☆ ☆ ☆
“订婚取消?!”曾宛君哇哇叫道,“那个男人有病啊?当初说要订婚的是他,说不订婚的又是他,订婚哪能像游戏一样说不玩就不玩了?”
“他有他的想法吧!”洪蘅勾着毛线,心里头紊乱而难过,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取消订婚的理由呢?别跟我说他连个理由都想不出来。”洪蘅的默认使得曾宛君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那个朝令夕改的大变态!我非去找他理论不可!”
“宛君,别找他了。”洪蘅叫住了她。“我说过,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没有资格去剥夺他的权利。”“当他的想法伤害到人的时候,咱们就有资格去要回公道!”这个臭男人当真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是好欺负的!这回她要让他知道,女人也有很骠悍、欺负不得的。
“要回什么公道?他只是将婚期延期而已,并没有说不订婚。”
“延到什么时候?无限期?”这个笨女人!“你以为你的青春是无限期延长的?像他那种男人别巴望了!告诉你,下个男人会更好。”
“别再说了。”这会是云遥提分手的前奏吗?一种不安的感觉愈来愈浓厚,她勾着毛线的双手抖了起来。
正当情绪绷到最高点时,身旁的电话大响,她顺手接起,“喂,是……是你……”洪蘅静静的听着对方的话,神情像是接受法官定罪的犯人一般,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没关系,你忙你的吧。”挂上电话之后她仍是神情自若,和之前不同的是,她的脸色苍白,唇上咬了一道又深又明显的齿痕。
“谁打来的?”曾宛君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打来的。”重新拾起勾针,洪蘅继续手中未完成的作品。
“那家伙说了什么?”
“他说研发的东西出了些问题,往后的日子他可能会搬到他父亲的实验室那里住,可能不方便接送我,因此要我跟你一起上下班。”
“他在玩啥把戏?先是取消订婚,接着又借故不接你上下班,再来是不是避不见面,然后正式分手?!”她皱了下眉,“小蘅,你该去找他算帐了,那个自以为是的白痴!走,我陪你去!”
“我……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洪蘅放下了毛线和勾针,含着泪水走回自己的寝室,把门锁上,她才发泄似的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痛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段情她真的把整颗心都投进去了,得来的怎会是这样子的结果?
她想知道,想知道云遥对于这段感情究竟有多少真心?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她?到现在她仍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对待自己!要分手总要有个理由。
洪蘅躺在床上独自尝着情伤,她的泪水将枕头沾湿了一大片。
不!她非得问明白云遥为什么要如此待自己不可,如果他说的出理由,不管再如何残忍她都会忍受,并且答应主动离开。
爱应该是相对的,如果有一方不爱了,又何须因为怕对不住对方而勉强在一起?
在床上反复的想了许久,她下了床,在同时,她听到曾宛君叩着她的房门。“小蘅,你睡着了吗?”她真的很担心好友。“别为那种人伤心痛苦了。”该不会在里头……寻短了吧?怎么没声音?
“我没事。”洪蘅的声音有着浓重的鼻音,显然刚哭过。
还好有回应,曾宛君稍放下心。“别想太多了,我要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嗯。”
又过了约莫半个钟头之后洪蘅才推开房门走出去,看到曾宛君房里头的灯已熄了,想必她是睡了。
自己必须主动找云遥谈一谈,与其独自一个人胡思乱想,还不如找他当面说清楚。
十分钟后,她披了件大衣出现在慕云遥面前。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从洪蘅白皙的颈项看进去,他发觉她大衣里头居然只穿着睡衣,一把将她拉进屋里,因心疼而生气的说:“这么冷的天气你还穿这么少。”
避着他不悦的脸色,洪蘅走到沙发那头坐了下来。她抬起头和他隔着张桌子对望,“我想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谈清楚。”
“我们之间?”慕云遥心抽动了一下。“没什么事吧?”
“我知道你想分手,可是又不知怎么开口,因而用渐渐疏远的方式,是不?”
“我……”他想分手?!天知道她怎会这么想?怀着一颗不安的心,慕云遥走近她,他想……也许正如她所说的,是该谈清楚了。“蘅,事情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如果不喜欢我,请你诚实的告诉我,我不是那么不识相,会死缠着你的人。”她激动的红着眼,“请告诉我你疏远我的原因,只要一个理由,我会让自己永远不再出现在你视线所及的地方。”
“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他伸手欲抚她的脸,洪蘅却别开了。
“我不要听这些!”她咬着唇。“求你给我一个……一个叫我死心的理由。”泪水终是决了堤,“对你而言,这是多么容易,只要一个理由就能摆脱我,何乐而不为呢?请不要让我对你仍存着希望,那很残忍……比直接提分手更折磨我,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不快乐,原以为把她留在他身边是件最残忍的事,怎知……难道自己错了吗?“蘅,别哭了好吗?我以为……”他慌了心,“我不想疏远你,真的不想!可是我真的不忍心你把一生的幸福埋葬在我手中。”“这是你的借口吗?”多荒谬的理由。
“一个无法多抽出时间陪你、呵护你的人,那种人没资格爱你,知道吗?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不该少了一个能宠溺你的人,你有权利寻找更好的人。”他不舍的解释着。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时间陪我,情侣之间本来就该相互体谅而不是一味的自私奢求!”她从来不认为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
“我不忍心。”慕云遥看着她,声音柔得像水。“你想想,每次放假休息,你室友就和她未婚夫腻在一块,而你却只有守着公寓的份。同样是热恋中的男女,你的情况……你难道不会不平衡吗?”
“我了解你工作繁忙,如果我是真的爱你就不该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责怪你。”洪蘅温柔的眼中有着了解。
慕云遥的心仿佛被阳光晒过了一般暖了起来,他既惭愧又感动,“蘅——”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真的很对不起,为了我自以为是的不忍,让你伤心了。”
“你就为了不忍心冷落我,因而冷落我、疏远我,甚至……不惜取消订婚?”
“我希望放你去飞,去寻求更好、更能给你幸福的人。”
洪蘅轻叹了口气,这是他爱她的表现,能怪他的不是吗?“你知道吗?只要能陪在你身边,这就是一种幸福了。”
“我想……我真的不够了解你,真的……对不起。”
“知道吗?我好怕失去你!”一切似乎雨过天晴了,但她回想方才来时的无助和茫然仍是心有余悸。“当你说要取消婚约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你在我面前却压抑着情绪。”慕云遥心疼的看着她。
“我不想让你为难。”她垂着头。
“在你的爱里头我能爱得任性恣意,而我却是让你伤透了心。”这样的女子他怎能不爱?上辈子他究竟是修了什么福能得到如此一个温柔女子为妻?“蘅,不管我以前是怎么伤了你的心,往后的日子里,我会弥补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依偎在他怀中,洪蘅此刻再也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