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墨染在床上辗转难眠,脑中不断反覆着隋曜权说过的话。他到底是什意思?
「他明明不想要一个妻子,可为何又要娶我?」
她望着床顶呢喃,当她想起他温柔地幼砒她时,脸蛋立刻烧红。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抚着发烫的脸颊,首砒冷静下来。
一开始,她甚至讨厌他,他冷漠又自以为是的态度让她不舒服,当然,她自己也称不上和善,她甚至喜欢出言讥讽他。
墨染半坐起身子,手指轻绞被单。他说她有张利嘴,她的确如此,但她很少出言相激,除了对二娘,还有……父亲……
在其他人面前,她一直是温顺有礼,甚至可以说是淡然的,她与屈公子下过棋、说过话,但很少提及私事,所以两人之间总是和善而略带点疏离。
因为彼此双亲的关系,她与隋曜权注定有所牵扯,但……但她万万没想到在这复杂的纠葛中,竟也掺进了两人的情感……
她心烦的掀开被子下床,或许她不该再见隋曜权,她必须趁一切发展到不可收拾前,将它终止!
她闭上眼,觉得心好乱,父亲……父亲若知晓,她不敢想像他会有怎样的雷霆之怒!
「但……他为什么会提及成亲一事呢?」她当时真不该慌张的逃离,该问个清楚才是。
难道……他也对她……
她的脸再次烧红,脑中闪过他偶尔流露的关怀之情,心跳愈显急促。
在此同时,隋曜权挺直的站在窗前,双手交叉胸前,表情淡漠,原本灯火通明的市坊在三更过后已暗下,没有任何灯烛之光,只有月亮柔和的晕光。
在反覆斟酌思考后,他已作了决定--他决定娶她为妻!
在岸边,他未经深思脱口而出,虽有欠考虑,实行起来也有困难,但却是唯一的办法。自从知道她喜欢他后,他的烦躁之情减轻不少,但仍不够好。
他要她,他并不想否认这一点,而婚姻是唯一能拥有她的办法,并且顺理成章地将她留在身边;这些日子她占据他太多心思,他并不喜欢这种情形,他相信,一旦她属于他后,这一切的混乱就会自动停止。
他一直避免在情感上走上与父亲相同的道路,而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中,这让他放心不少。
他并没有承继来自于父亲对感情的狂热,兄弟三人之间,曜琰在这方面一直拔得头筹,他以前的担忧似乎太多余了。
毕竟,他虽渴望墨染,但还不至于将自己弄得魂不守舍,甚至失去理智,只要他在情感上拿握得宜,娶妻就不是一件那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事,他相信,他可以将她安排得很好,可问题是,要过文宽泽那一关并不容易。
正当他思索之际,一缕白烟吸引了他的注意,瞬间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立即转身,迅速拿起放在屏风上的袍衣走出去。
来到隔壁房后,他用力敲了两下,没多久,就有人来应门。
「谁?」
「市坊失火了。」隋曜权迅速着衣。
门立即被打开,来人赤裸着上身,身材高瘦,面颊上有道疤。
「铺子的方向。」隋曜权话才落,人已往楼梯方向走去。
焦绪立即折回床边拿外衣,而后走至另一床铺踢了上头的人一下。「起来。」
南宫觉捱了一脚,立刻从梦中惊醒。「谁?」
「失火了。」他话才落,南宫觉已跳起身。
只听见巷道间消防救火的军巡铺屋已有所动静,看来,今晚是不得安宁了。
翌日。
墨染才下决心不再与隋曜权见面,没想到却在早膳后听得虎平街失火一事,随即想起那不正是隋曜权铺面所在的街道吗?
「绣冠坊有事吗?」墨染着急的问。
「奴婢不清楚,只知道烧了两家。」寅辰泡了杯热茶端到主子面前。
「你快去问清楚。」墨染立刻说道。
寅辰只得点头。「奴婢这就去。」
墨染蹙眉,一脸担忧,希望没事才好,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兴起祝融?
片刻后,寅辰带了消息回来。「小姐,老刘说烧起来的是一家丝行,可他没细听,他得再去街坊问问,他说好像是绣冠坊,可他不确定。」
墨染立即道:「寅辰,备轿。」
「小姐,您又要出去了?」寅辰喊了一声。「您昨儿个闲晃可害苦奴婢了,奴婢两条腿都要跑断了--」
「快去备轿!」她截断寅辰的话。不晓得隋公子损失了多少?没亲自弄清楚,她是不会安心的。
「是。」寅辰无奈地应了一声。
墨染在房中来回踱步,心情烦躁。
「姊姊--」承先由日外头奔入。
「你瞧我抓的蟋蟀。」他扯开一抹笑,双手各抓着一只黑黝黝的虫子。「大不大?」他举高右手。「这是右将军,另一个是左将军。」他笑得开心。
见到弟弟,让墨染稍微转移了注意力。「你抓蟋蟀做什么?」
承先眨眨眼。「阿福说他们能打架。」
「你喜欢瞧它们打架?」她笑问。
他点头。「可它们不听话,打不起来。」他面露苦恼之色。
墨染浅笑。「你要姊姊叫它们打架?」
他颔首。「阿福帮我做竹笼子,说这样它们才不会乱跑。」
她掏出手巾为他擦拭额上的汗。「你娘呢?」她拍拍他袖子上的污泥。
「她到隔桂姨那儿刺绣说话,我不想去。」他微笑地道:「这右将军给姊姊。」他将蟋蟀抓到她眼前。
「你姊不敢抓它,你把它装进笼子里后再给姊姊好不好?」她擦拭他颈上的汗。
「好,咱们去瞧阿福做好笼子了没。」他兴致高昂地说。
「姊姊一会儿要出门--」
「我也去。」承先立即道,眸中散发着光彩。
「姊姊有正事--」
「我不会吵的。」他立刻保证。「我好久没上街了。」
望着他期盼的眸子,墨染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二娘甚少出去抛头露面,顶多到隔壁街坊串串门子,因此承先上街的机会也不多。
二娘不喜欢承先离开她的视线,所以也不许其他仆人带着他四处跑,最多只在外头同邻居的孩子一块儿玩耍。
「你娘若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墨染攒起眉。
「嘘--」承先噘着嘴。「咱们不告诉娘,偷偷的。」
她摸摸他的头。「好吧!」只要在二娘回来前他们先到家,应该就没问题了。
「啊--」承先高兴地跳着。
「你先把蟋蟀放好,咱们一会儿就出去。」
「好!」他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一刻钟后,两人坐上同一顶轿子,承先高兴地哼着歌,趴在小窗口往外看,兴奋地注首砒每条街道。
墨染尽可能地为他解释他好奇的东西,过了两刻钟后,轿子终于在东大街停下。
承先第一个往外冲,墨染随后走出。「承先,不能乱跑。」
寅辰急忙抓住他。「小少爷,你别乱跑,万一丢了怎么办?」她可不想再跑断腿找人。
「我只是到处看看。」承先说道。
「咱们说好的!你不能一个人乱跑。」墨染伸出手让他牵着。「谈完了正事姊姊再带你四处瞧瞧。」
「知道了。」承先大叹一口气。
墨染牵着弟弟走进来客旅店,可没想到一问之下,才知道隋曜权已经出去了。她走出旅店,思庾砒他可能在绣冠坊,于是一行人又转往虎平街。
到了虎平街,又没遇上隋曜权,伙计说他上了衙门,当她正想往衙门去时,承先已不耐烦地扯着她的手。
「姊姊,我不要坐轿了,我要去看那个伯伯在卖什么。」
墨染只得吩咐家仆在这儿等着,醋砒他先晃了一下四周的摊贩。
「小姐,咱们要不要在这儿等隋公子,说不准咱们到衙门时,他又往别的地方去了。」连续扑了两次空,她觉得还是待在原地的好。
墨染蹙眉思索了下,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万一在县衙碰上屈公子,只会增加两人的尴尬。
承先兴致高昂地拿起小贩卖的每样东西观看,她为他买了各式的童玩、点心,甚至还买了几只大蟋蟀给他。
「墨染--」
她抬眸瞧见翟启允正走过来。
「这么早就来逛市集?」翟启允笑问。
「我带承先出来透透气。」她不想提及隋曜权的事。「你也来闲晃?」她边说话,边注意承先的身影,随后吩咐寅辰去顾看承先。
「不是。」翟启允露出牙齿。「我听说这儿昨晚起火,所以过来看看。」
「我方才瞧过了,还好,因为发现得早,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丝绸烧毁了。」
「这一定是有人蓄意放的火。」翟启允一口咬定。
「你不会想说是其他丝行叫人做的吧?」墨染微笑道。
「我就是这么想。」翟启允用力点头。「这绣冠坊才开业没多久,就把其他丝行给比了下去,大哥说,现在有很多官富之家都向绣冠坊订布匹,这肯定是招人妒忌才惹来的灾祸。」
墨染笑道:「怎么,想查案吗?」
翟启允哈哈大笑。「是有些好奇,反正闲着也是献砒。」
「那我就不耽误你查案了,等会儿再告诉我你瞧出什么端倪了。」墨染促狭道。
翟启允笑着离开,墨染则往承先的方向走去,发现他买了更多东西。
「姊姊,你看--」承先朝她挥手,手上拿着木雕的老鹰。
「不能再买了。」墨染摇首。
「为什么?」
「咱们没带多少银两出来。」墨染解释道。
「哦!」承先失望地将木雕放回去。
「咱们找个地方吃茶点吧!」墨染说道。
「是啊、是啊!」寅辰马上附和,她的脚好酸啊!
墨染牵着承先往另一条街道走,承先好奇地孔砒这条街的各式招牌、幌子。
「姊姊,下次咱们骑马来。」承先指着一头停在店外的马匹。
「姊姊不会骑马。」墨染微笑道。「况且,咱们家也没马。」
「咱们买一匹马。」他松开她的手,往几尺外的马儿跑去。
「买马--」
她话未说完,就听见五尺外的马儿突然嘶叫一声,而后朝他们奔驰而来,墨染惊恐地看着它冲向弟弟。「承先--」墨染大阶砒奔向前。
她一把扑向呆立不动的弟弟,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两人撞出马匹奔跑的路线,接下来,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在地上翻滚的,只记得她再有知觉时,人已平躺在地上,她还来不及体会疼痛,便先大声叫唤,「承先--」
「姊姊--」
墨染狼狈地转向身后,瞧见承先前面的衣裳全沾了尘土,他的脸上也有擦伤,但除此之外,一切都好,他没事……他没事……
她急忙爬起,将他揽入怀中。「还好没事、还好没事……」她不住喃念着。
承先开始在她怀里大哭。
墨染听见周遭行人的关切声,她只是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小姐--」惊魂未定的寅辰奔到她身边。「您要吓死效婢了!」她说着俗砒也哭了起来。
「我的马、我的马--」
墨染瞧见茶肆里奔出一名汉子,气急败坏地大喊着。
「怎么跑了?」汉子在茶肆面前跳脚。
「小姐,您流血了。」寅辰慌张地嚷着。
墨染能感觉到额上留下一道湿濡。
寅辰急忙掏出帕子按住她的额头。
「有没有事?咱们送你去看大夫。」
墨染摇首,搂着弟弟走出围观的人群。
「姑娘,还是得看大夫。」
「是啊、是啊!」
「叫那马主人赔钱。」
「对、对。」
墨染没理会周遭的声音,她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她现在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狂跳着。
「姑娘,你要不要紧?」
墨染因这似曾相识的声音而抬起头。是他!隋公子的朋友。「我没事。」她反射性地回答。
「姑娘没事吧?」马主人跑了过来。
「你的马为什么不拴好,让它这样乱跑?」寅辰朝他叫骂。「你差点害死我家小姐和少爷你知不知道?」
「我只是进去买个东西,那畜生平时不会这样的,它很温驯--」
「那它为什么会突然发起疯?」寅辰怒骂。「我要送你到衙门去--」
「好了。」墨染出声打断她。「我没事。」她转向马主人。「以后大叔还是拴着马的好,免得误伤了人。」
「是、是,我知道,我送姑娘去看大夫。」马主人内疚地道。
「不用了,我能自己去。」墨染继续往前走。
「姑娘要去哪儿?在下送姑娘一程。」南宫觉连忙说道。
「不用了,我的轿子就停在绣冠坊。」她往前走,寅辰连忙扶着她。
南宫觉诧异地扬眉,她的坐轿停在绣冠坊,难道说……她是来找头儿的?
「我……我送姑娘。」南宫觉就要上前,可马主人的话却让他停下脚步。
「这畜生,让我找着了非好好抽它一顿不可。」马主人自言自语地道。「怎么会突然发起狂来了?」他困惑地摇了摇头。
南宫觉本不是多疑之人,不过,自从跟了隋曜权后,这疑心病就日益严重,反正有些事多些心眼也没什么害处。
他跨步往方才停马的地方走去,而后谨慎地看了一下地面,突然,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蹲下身将之拾起,逗筢抬眼观察四周的店铺,随即走进一家茶楼。
这时,墨染让寅辰搀着回绣冠坊,惊惶感退去后,她顿觉手肘、膝盖都有些疼痛,因此走得有些缓慢。
当她回到绣冠坊门前时,翟启允正好从店铺里走出来。
「你怎么了?」他吓了一大跳,她的额头流血,衣裳沾着尘土,连发髻也歪了。
「我--」
「这是怎么回事?」隋曜权冷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墨染抬眸望向他,他的表情看起来还真可怕,她可以想见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你的伤是怎么来的?」隋曜权欺近她,满脸怒气。
「我想先坐下来。」她现在全身发软,实在快挡不住了。
隋曜权欲抱她入内,却发现她的腰让人紧紧抱着,动也不动。
「到里头坐着。」翟启允伸手扶她。
隋曜权却快他一步搀住她的臂膀,将她扶至店内。
墨染紧靠着隋曜权,感觉到他的体温渗入她体内,带来一丝暖意,狂跳的心慢慢沉稳下来,体内也不再发冷。
「我很好。」她轻声说,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
隋曜权没应声,试着控制体内奔窜的怒意及恐惧感,她只是流了点血而已,他不需要大惊小怪。
不需要!
隋曜权冷静地听着寅辰叙述方才在一条街外发生的惊险事迹,他一句怒声话也没说,只是要伙计去请大夫,可体内的风暴正在酝酿。
墨染则回应翟启允的关心,一再保证她很好,并无大碍。
「你可以问隋公子,他懂医术,我真的没什么,就是在地上滚了几圈,擦破皮罢了。」墨染摸摸坐在她腿上的承先。「你也被吓到了?」她掏出绣帕轻拭他脸上的灰土。
承先这时已恢复了些元气,他立刻道:「没有。」
墨染看着他脸上、手上的擦伤,忧心地道:「你娘若是瞧见你,恐怕要吓坏了。」
「等会儿我就送你们回去。」翟启允说道。
墨染抬头。「我坐轿还得翟大少爷护送,让人见了还当是太后出巡呢!」
翟启允发笑。「看你还能说笑倒真是无妨了。」
承先难得安静片刻,这会儿已捺不住性子扭来扭去,最后索性跳下姊姊的膝盖,看着店内烧毁一半的柜子,伸手摸了摸烧黑的木头。
墨染看着倒放在地上的门板与焦黑的砖墙,「公子损失大吗?」她仰妥砒至今未发一语的隋曜权,却发现他眼神阴鸶锐利,似乎想将她撕裂。
她的心惊跳,这是他发怒的模样吗?她不想承认,不过,他这个样子还真让她害怕。
「能及时发现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公子应该宽心,我相信以公子之力,很快就能将这儿恢复原样,你--啊!」她突然惊叫一声,因为他毫无预警地扣住她的手臂,将她自椅子上拉起。
「你做什么?」翟启允也吃一惊。
隋曜权没费事回答他,拉着她就往后面的储货室走去。
「你要对我家小姐做什么?」寅辰冲上前阻拦。
翟启允也拦在他面前。
「让开!」隋曜权冷冽地注视挡在眼前的人,他现在没心情应付他。
翟启允因他散发的气势而胆怯了一下,不过,他还是没有移开。
「没关系,隋公子只是想带我参观一下。」墨染立即道。「他不会伤害我的。」
翟启允可不那么确定,他看起来不像是想带墨染参观丝绸,倒像是要游地府。
隋曜权没耐性跟他耗下去,他毫无预警地打向翟启允的胸膛。
翟启允措手不及,让他一掌打退数步,背后撞上木柜。
承先诧异地注视他们,眸子眨呀眨的,哇--好厉害。
「你为什么出手伤人--」
「他没事。」他打断墨染的话,将她拉进布幕内。
「小姐--」寅辰着急地喊。
「我没事,好好看着承先,不许他出店铺。」墨染的声音自布幔后传来。
翟启允咳了几声,拍拍胸膛,幸好他有功夫底子,否则不得内伤才怪。
墨染对隋曜权怒目而视。「你为什么打启允?我能同他说--」
「我没用多少力。」隋曜权打断她的话。
「你为什么彰瘁暴躁?」她怒视他。「难道这儿失火的损失真让你这麽困扰?」她注意到储货室里堆放着许多木箱,有的让火烧了一角,露出里头半毁的上好丝绢。
他放开她的手,免得自己一不小心掐碎她,并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你--」
「别说。」他的拇指压上她柔软的双唇,她再说下去的话,他恐怕要杀两个人才能宣泄心中的怒火。
她蹙眉,不明白他是怎回事。
他抚过她柔软的唇,阴鸶的眸子瞅着她受伤的额头。「你差点害死你自己。」他指责地说。
「我--」
「不许你再冒险。」他压抑着语气里的怒火。
墨染正想辩驳,却察觉他突如其来的欺近,她圆睁双眸,感觉到他的手指滑过她的唇角,取而代之的是他炽热的气息。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口了,双腿软下,他及时抱住她,将她抱离地面,紧贴着他。
「不行……」墨染推拒着,呼吸急促。
他却置若罔闻,依旧霸道地封住她的红唇,此刻,他必须真实的感受她的存在!
墨染感觉到他亲昵的探索与高热的体温,这使得她心跳愈来愈快,呼吸愈来愈短促。
她转头想避开他,他却尾随而至,她嘤咛着推他的肩,扭动身体想挣脱。
她几乎是完全伏贴着他蠕动,他能感觉她每一寸柔软的线条,而这让他的控制力开始瓦解。于是他抬起头,严厉地道:「不要扭来扭去。」她再这样会让他失去自制。
他胆敢指控她?!这个恶人先告状的蛮子!墨染怒火中烧。「我扭来扭去?是谁先在我嘴上扭来扭去的!」
他愣住,随即大笑出声。
墨染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当她听见外头也传来笑声时,她恨不得能当场死去,她胡说些什么?天哪……
「都是你!」墨染怒瞠着,脸蛋嫣红。
他的笑声将她的话语盖住,她气得想用指甲撕裂他。
「放我下来!」她气呼呼的踢他的腿。
他没反应,仍是笑着,双手环紧她的腰。
她冷怒地瞪视他,看他怎么笑下去!
隋曜权感觉到她的怒气,慢慢止住笑。
「放我下来。」她咬牙切齿地说。
他未应声,只是抬手拭去她额际与颊边的尘土,而后以衣袖轻拭她额上的血渍,眉头紧皱,她的额头肿了一大块。
他温柔的举动让她诧异,也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你……」她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你……放我下来,你不能这样抱着我。」她推他的肩,触不到地的双腿悬空踢了一下。
但他不动如山,左手臂仍环着她的腰。
「你没听见我的话吗?」她平视他黝黑的眸子,酡红的脸颊显示出她的不自在。
「如果你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就该待在家里。」他的语气紧绷,他知道自己不可理喻,但她受伤一事让他精神紧绷。
他不相干的话让她蹙起眉。「我当然能照顾自己。」
「那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他厉声质问。
她生气地道:「刚刚都说了,是因为那匹马--」
「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他打断她的话。
「那你为什么还问?」她怒气高张,他到底讲不讲理啊!
隋曜权没说话,只是阴沉地注视她。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火灾的事让你心烦吗?」她问。他们虽然才刚开店不久,但因为在京城早有名气,所以生意兴隆,可没想到会碰上这种无妄之灾。
她的话让他拢紧双眉。心烦?没错,他是心烦,可让他心烦的不是火灾,而是她!
墨洒深吸口气,努力静下自己。「你这样抱着我,我没法和你好好说话。」她又开始踢他。
他也想松手,但就是办不到,内心深层的恐惧感让他无法平静以对,陡地,他想起父亲对母亲保护万分、小心谨慎的模样。
心头一惊,他立刻松开她。
脚一踏到地上,墨染立刻后退一步,粉颊通红。
隋曜权面孔严厉,立持锁静,他不可能对她……不可能……他知道自己想要她,也明白她能影响他的情绪,但仅止于此,他并不想让她牵住他的一举一动。
「公子怎么了?」墨染询问,怎么他一副让人赏了一耳光的样子?
「没事。」
他粗鲁的语调让她皱眉,这一牵动,她额角的伤口立即疼痛起来,她直觉地抬手碰触,却在碰到伤口时瑟缩了一下。
「别乱碰。」他反射性地抓住她的手腕。
他严厉的语气让她不悦。「你到底怎么回事?」
隋曜权试着平息内心的狂乱,他告诉自己,他应该撇下她、远避她,再不要和她有任何瓜葛,或许他就能从这一片泥淖中全身而退……对!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从不想娶妻,但却为她打破信念,如今,她更登堂入室地主宰他的情绪、他的一举一动,再这样下去,他知道他将抽不了身。
他必须趁现在离开她,连成亲都不能,他必须彻底放下她,可一想到她会嫁给他人,他就……
「噢!」墨染闷喊一声。「你捏疼我了。」她的手腕都要碎了。
隋曜权回过神,立即松了手劲,他紧张地拉开她的衣袖,在瞧见腕上的红痕时,他的表情震惊而略显无措。「我不是故意……」
他自责的模样让她软下语调。「没关系,不会痛。」
他没说话,眉头皱得像要打结似的,拇指轻抚过她手腕内侧,一遍又一遍。
这亲昵的举动让她涨红脸。「快放开我!」她的心急促地跳动。
他的眉头锁得更深,他也想放,但他做不到,他无法容忍她属于别人。
墨染发现他不但没松开她,反而又将她搂回怀里,她又气又恼,嗔道:「你放开我。」她挣扎。
「等我想放开了自然会放开。」
他的话让她生气。「你把我当成什么--」
「明天我会上门提亲。」他再次打断她的话,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瞪大双眸,甚至惊讶地张开嘴。
「我说过我会娶你。」他抚过她额际垂下的几缕发丝及碍眼的伤口,她该敷药了。
她忽然有种无力感。「你……你到底在想什么?这是不可能的。」她叹口气。「你为拭瘁要娶我?」她问。
他耸肩,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愿去想,更不想分析自己的心态,不想探求答案,因为若再深挖下去,他的恐惧定会再冒出头。
他要她,所以娶她,一切都再简单不过了。
她瞪他。「这是什么答案?」
她的怒气让他微笑,自从他说要去提亲后,她便脾气暴躁、怒气冲冲。
「公子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她蹙眉。「父亲不可能答应的。」
「他会改变心意的。」隋曜权道。
「不可能。」她摇头。
「明天我会请媒人」
「你到底有没有听进我的话?父亲会把你轰出去的!」
「你不需要担心这些。」
她瞪视他。教她如何能不担心,万一出人命怎么办?
「你不必登门提亲,因为我并不想嫁给你。」她换个方式说。
他望进她的双眸,似乎想将她看透。「你在意我。」他直言。
红潮立即遍布她的脸。「这……这与我们谈论的事没关系。」
他抚上她烫红的脸。「你既然在意我,我就不会放手。」
「砰!砰!」她的心又开始狂跳。「公子说过不想成亲的。」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向隔室的布幔。「大夫来了吗?」
「早来了。」伙计的声音自外头传进来。
隋曜权紧抱她一下,墨染正想出声抗议,他已松开她,让她站在地面上。
他随意打开一只木箱,拿出里头的丝缎,将其放在箱子上。「坐下。」他示意她坐上木箱。
她诧异地盯着木箱上上好的绸缎。他要她坐在上头?这末免太糟蹋布匹了。
「让大夫进来。」隋曜权朝外面吩咐一声。
「我们能出去,不需要请大夫进来。」墨染往外走去,她不想与他独处一室。
他左手一伸,将她揽回怀里。「你要我抱着你敷药,还是自己鬃砒?」他阴鸷的眸子锁着她。
墨染涨红脸,明白他不是在说笑。「我坐着,你快放开。」她瞧见大夫正掀开布幔。
隋曜权一松开她,墨染就二话不说急忙坐在绸缎上,深怕他会改变主意。
大夫走进来,隋曜权示意他料理伤口后,便一言不发地站在墨染身边。
墨染泰然自若的同大夫点头示意,可内心却纷乱无比,她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只在意一件事--他真的要上门提亲!
这……这太荒唐了。
难道他不知道这是行不通的吗?父亲根本不会答应的!一想到父亲,墨染不觉心情低落,老天!事情为什么会变得彰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