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早晨,雷海、仇洁玲、雷羽怀、雷羽旻,还有延少德和Walker,全端坐在大客厅的沙发里,没有一个人急着上班,这在雷家来说,是一个极异常的现象,更可以说是破天荒头一遭。
空间中弥漫着沉寂、严肃的气氛,雷家人的脸上全罩着极度反对的表情,看着若无其事、优闲地站在窗台边的顥婕,以及她身旁的几个行李箱。
「你们别这样,我只是想独自生活一阵子,又不是要离家出走,从此不再回来了,你们高兴点嘛!」顥婕对他们做出笑容,企图让气氛轻松愉快点,可惜徒勞无功,她反而像个失败的小丑,没有人对她的表演感兴趣。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雷海难得拿出严父的态度说话。当一个民主的父亲毕竟还是不容易,如果他是一个专制的父亲,那么此刻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禁止他的小女儿搬出去。
仇洁玲红着眼睛看向女儿,约略明白她想搬出去的原因,心裹懊恼当时不该激她去追羽军,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结果。原来她心里一直很篤定羽军对顥婕不止是兄妹之情,没想到她猜测错误,如今害得女儿家里待不下去,她有什么资格勸她留下来?只能默默地看着她。
雷羽怀神情略带歉疚地凝望她,或许一切看起来完全不关他的事,但只有他自己明白,这整个事件的发展,他从中推波助瀾了不少,甚至可以说他是始作俑者,如果没有他小时候的恶作剧,慫恿顥婕向羽军「逼婚」,那么顥婕对羽军或许不会有那么深的感情,今天造成的伤害也不会那么大。他一直很了解顥婕有一颗执着的心,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很难再改变。如果他能够预见今天的结局,那么当他不经意地听到仇洁玲和顥婕的对话时,他会出面阻止,不可能任由顥婕去追羽军,还从旁协助她,企图引起羽军的妒意。他错了,他不应该以为羽军也是爱着顥婕的。
「顥婕,你一个单身女孩独自住在外面很危险,重新考虑好吗?如果有任何困难,大哥会帮你。」
「谢谢你,大哥。也谢谢雷爸。我是经过三思才決定的,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顥婕很感谢疼爱她的家人,如果不是那么痛苦,她也希望一辈子待在这个家里。
「顥婕,你真那么想搬出去住,我陪你吧!」雷羽旻开口道。
「不用了,二姐,有阿德……」
「谁想搬出去住?」雷羽军停在二褸的阶梯上,原来愉快的一张脸瞬即罩上寒雾。
* * *
「我反对!」雷羽军厉声咆哮着,愤怒的眼神由顥婕瞪到延少德身上。
「你没有理由反对,我妈和雷爸都赞成。」顥婕冷冷地反駁,转向雷海和仇洁玲寻求支持。
雷羽军马上将视线调向他们,雷海和仇洁玲立刻很有默契地一同摇头,和顥婕撇清关系,同时站在雷羽军这一边。
「你还有什么话说?」雷羽军得意地向她昂首。
「雷爸、妈,你们刚才明明不反对的!」顥婕忿忿地走向他们。
「我们也没有说赞成啊!」雷海和仇洁玲异口同声。
顥婕顿时无语,闷着气瞪向雷羽军。「就算你们都反对,我还是要搬出去。」
「我不准你搬。」雷羽军语气坚決地说。
「凭什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主权,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決定,用不着你批准。三哥——」她故意提醒他不过是她的兄长,没有权力干涉她的自由。
「你——」雷羽军紧握着拳头,气愤至极,「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搬出去,在外面的一切花费自己负责,别指望家里的人会支援你!」他撂下狠话。
「我从来没想过要家里支援我,你不要太小看人了!」气死人嘛,他一直就看不起她。
「不要说得潇洒,凭你一个学生,能够做什么?是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雷羽军没想到她居然早就叫延少德为她找好房子,打算搬出去住!可恶,枉他一大早兴匆匆地跑下来准备向她道歉、告白,不料却是面对这样的结果。
「我虽然只是学生,可是我会的远比你想像的还要多,我养得活自己,你看着好了。」
「女孩子要养活自己的确很简单,尤其是稍具姿色的,想要丰衣足食更是不成问题,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做出辱没雷家声譽的事,给家里人添麻烦!」雷羽军嘲謔地瞪她一眼。
「雷羽军!你再怎么看不起我也不准这样侮辱我!」顥婕气得两眼喷火,恨不能一把烧死他这个自以为是的自大狂!
她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气得跑回楼上房间。
「军哥,容我说一句公道话,你太轻视阿婕了。」延少德推了推眼镜,为她抱不平。
「是啊,羽军,你不应该把顥婕看得一无是处。」仇洁玲开口为女儿说话,「还记得你问过我这屋子是请哪位名设计师重新设计的吗?现在我告诉你,这其实是顥婕设计,然后请人来裝潢的,她并不像你以为的毫无谋生能力。」
「怎么,羽军不知道我们的房子是顥婕设计的吗?」雷羽旻微露诧异的表情。
雷羽军一脸惊愕,不敢置信的眼神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更令他惊异的是,除了他,似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包括 Walker在內——他瞪向他,「难道连你也知道这件事?」
「这没什么,是羽怀告诉我的,因为我希望这房子的设计师也能够为我设计我在台湾买的别墅,如此而已。」 Walker故意以稀松平常的语气为他解惑,嘴角却掩不住得意地往上翹,像是在向雷羽军示威。原来他不知道这件事,真是有趣。
「不止室內设计,举凡电脑、烹飪、会计,阿婕都拥有教授能力,只是军哥你不知道而已。」延少德似在责怪他对顥婕了解不够,又似同情他什么都不知道。
「羽军,我们所担心的是她的安危,而不是她的谋生问题,因为我们都知道顥婕在这方面绝不成问题。如今被你这么一说,以她的脾气绝不可能再留下来,你最好向她道歉。」雷羽旻责难道。
「现在我们要担心她的不止是住在外面的安全问题,顥婕的脾气我很了解,经羽军这么一说,她是绝无可能再向家裹拿一分钱了。」雷羽怀的语意很明显,顥婕将会一个人在外面自食其力,而这一切都是雷羽军害的。
「现在是暑假还好,等到学校一开学,阿婕上的是白天的炉,肯定只有晚上才能打工,既要付房租,还得繳学费,日常生活开销也不少,她或许会考虑调到夜间上炉。」延少德分析道。
雷羽军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再加上每个人都将矛头指向他,好像顥婕如果搬出去,那么一切的责任全得归咎在他身上,更是令他恼怒。然而他明白,顥婕想搬出去,十成十是因为他,那表示她毕竟是在乎他的,这又让他心里欢喜莫名。
「我会让她改变主意。」雷羽军自信满满地说,然后走上楼去。
唔,照这情形看来,留住顥婕也不是没有希望嘛!仇洁玲望着雷羽军上楼的背影,缓缓地勾起笑容。
雷羽怀瞥了她一眼,淡笑了一下,显然两人所见略同,愧疚的心理顿时消逝无踪。
似乎又失恋了,唉!为什么他这么歹运呢?延少德默默地在心里叹道,眼神透过镜片飘向雷羽旻。如果顥婕和雷羽军这一对都能够成功,那么他追羽旻还会有什么问题?
脑筋这么一转,延少德顿时又对羽旻投出倾慕的目光。
雷羽旻感受到一抹不寻常的视线正朝她凝望,她皱起眉头,判断此人的方位,然后毫不迟疑地瞪过去。
Walker一楞,不明白怎么会突然遭来白眼,带着疑问的表情转头望向隔壁的延少德,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瞥过头去。
奇怪,他招谁惹谁了?
* * *
关起房门,雷羽军已有道歉的打算。「顥婕,原諒我一时冲动说错话好吗?」
顥婕把她珍藏的他曾经送给她的所有东西,一併拿出来放在床上,包括他最近送她的布偶狗狗。
「这些都是你送我的东西,现在我全部还给你,你可以不用担心我会拿它们去拍卖来换取生活费。」顥婕讥嘲地冷声道。
雷羽军自知理虧,走到她身边,扳过她的肩膀面对自己,「我道歉可以吗?你不要再生气了。」
顥婕看着他,考虑了半晌,然后点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以后还是有可能会碰面,我也不希望在我搬出去之前和你闹得不愉快,三哥。」
雷羽军皱起眉头,一脸不悅。「你还是要搬出去?」
顥婕转过身背对他。「我想出去住一阵子……或许,过些时候我会回来。」如果她能忘得了他的话。
「你是不是在生气我破坏约定的事?如果是这件事,我……」
「不是!」顥婕很快地否认,然后昂起头注视着窗外说:「你不用在意这件事,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以后你尽可以把郑小姐带回家里来。」
「你说什么?」雷羽军瞇起眼睛,焦距落在她的背影上。
顥婕没有看见他瞬息万变的脸,也听不出他充满浓烈妒意的语气,只希望能够保持住自己的尊严。
「我说你以后不用再顾虑到我的感受!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很坚定地重复一遍。
雷羽军咬紧牙,手指握得泛白,狂风暴雨般的神情彷彿准备摧毀那个该死的男人!
「他是谁?」他怒目切齒地追问。
在顥婕听来,他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似乎只要不是他,他都会为她高兴、为她祝福,他一定很希望能够尽快摆脱她吧?
她的心突然好痛!
「是阿德。」就让他知道、让他尽快松口气吧!她也算是日行一善,不是吗?
延少德?可恶,这傢伙敢碰他的顥婕一根发丝,他会立刻宰了他!雷羽军忿忿地在心里起誓。
「我不准你跟他交往!」他霸气地命令她。
顥婕怔愣了一下。她缓缓转过身,满眼怒火地瞪規他,向他一步步逼近。
「你不准?你凭仱么不准?你是我的什么人?」
她轻蔑的质问,使得雷羽军拉不下脸来对她告白,他甚至生气她居然为了延少德而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混帐!他嫉妒得在心里咒骂。
「我跟他交往不是正合你意吗?你不用再担心我会缠着你不放,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跟郑丹莉在家里搂搂抱抱,可以无忧无虑的跟她在池里戏水,我跟阿德会离你们远远的,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顥婕从牙縫里逼出话来质问他。
雷羽军只听进后面的话。「你跟阿德?这就是你想搬出去的原因?原来你并不是想避开我,而是想跟他在外面同居?!」
他尖锐的语气像一把利刃,干净俐落地刺人她心脏的正中位置。
她的心淌着血!她处处为他想,搬出去是为了避免两个人见面尴尬,是为了还给他一个自由、不需顾忌她的空间,另外一点是为她自己,她绝对无法忍受看到他跟郑丹莉耳鬢廝磨而能不在意,但那只占一点,她多半是为他好呀!他怎么可以如此污蔑她?!
「对!我就是要搬出去跟阿德同居,这样你满意了吧?」顥婕负气地承认。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早已看轻她,再让他轻视又何妨?
「你——我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女人!」雷羽军咬牙切齒地怒骂。
曾经说爱他,转眼没几天,就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哼,女人!
「我是不知廉耻、水性杨花,就算我是花痴,这些都是我的事,你如果想拿兄长的身分压我,请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们一丁点血缘关系也没有,你不觉得自己太鸡婆了吗?」
雷羽军愤怒得瞪直了双眼,眸底的火焰几乎可以在瞬间将她燃成灰燼。
顥婕毫不畏惧地迎视他的怒火,是他污蔑了她,她没有错,她没有必要怕他,更不会在他面前低头!
「既然你已经认清我是不知羞耻的女人了,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过去我会紧追着你不放,是因为我和妈打赌,要让你在我生日当天在众人面前向我求婚,什么我爱你、非你不嫁,其实都是骗你的……」
啪!狠狠的一巴掌瞬即扫过她的左颊。
空气在瞬间凍结了!
顥婕低侧着头,长发狼狽地蓋住她左脸上泛起的指印,刺痛热辣的感觉由脸颊延烧到心底。好半晌,她维持同一个姿势没有移动。
雷羽军瞪着自己的手,错愕、懊悔、痛苦在他眸底一一闪过,他比她更惊异自己的举动,甚至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自己出手打了她。
顥婕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释然却令人心痛的笑容,然后充满水雾的眼睛慢慢找到焦距,凝视他依然慌乱的神情。
「算是我的报应……再见!」
她繞过他,走出她住了十四年的房间,留下一屋子他送她的东西,只带走几件属于自己的行李。
* * *
顥婕搬出雷家的第二天早晨,仇洁玲红着眼睛走进饭厅。
「三姨,早。」雷羽军礼貌地唤道。
仇洁玲瞥他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早。」然后二话不说,随便拿了一块吐司、端起果汁,走到客厅去吃。
在她之前,雷海早已端出他的那一份早餐,坐在客厅的一角。
雷羽怀和雷羽旻咸继跟着走进客厅,他们甚至对雷羽军的招呼不屑一顾,雷羽旻还给了他一个白眼。
再怎么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来,他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还不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程度,只给他白眼和臭脸,已经算是对他非常、相当客气了,他要是懂得感恩,早该感动得痛哭流涕。
可想而知,这一顿早餐他哪里还吃得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开着红色保时捷上班去了。
* * *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雷羽军对顥婕做的「坏事」已经在公司流传开来。
首当其冲,何祕书第一个就不给他好脸色看,泡一杯苦兮兮的咖啡,砰的一声「放」在他的桌上,也不管溅出的咖啡澆到他的手背,好像她才是董事长,然后昂着下巴走出他的办公室。
紧接着他巡视百货公司,企宣部的人「不小心」把红墨水泼到他身上,却没有说一声抱歉就走开。幸好他今天穿的西裝是黑色的。
走到化妆品展售区,一条没有蓋的口红迎面飞来,若不是他闪得快,朱红的唇膏已经划过他脸上,站柜小姐的解释是——她的手滑了,「不是故意」的。
参观櫥窗摆设,「匡啷」一声,精致的高脚玻璃杯在他的手还没触摸到之前突然破碎。更离谱的是,管理櫥窗的小姐居然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理会他的老板身分,硬是要他立刻掏钱赔偿。
反了!反了!这个世界公理何在?!雷羽军忿忿地准备回办公室,还没进电梯,突然听到 Walker的声音由角落里传来。
奇怪,他在跟谁说话?
雷羽军走近一点倾听——
「你说他过不过分?顥婕那么好心的帮他的公司拍广告,他不感激也就算了,反而骂顥婕虛榮,还把她赶出家门!」
此时听Walker说长道短的是顾客服务炉的电梯小姐,只见她露出一脸的怀疑。
「不会吧?董事长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你还不了解他。我告诉你,他不止是把顥婕赶出家,还打了她一巴掌!」
「真的?!」电梯小姐惊駭地捂住嘴。
「不仅如此,他还不准顥婕回家拿钱,要她在外面自食其力,你说他做得过不过分?」
「真是太过分了!」电梯小姐义愤填膺地说,接着又半信半疑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拿来开玩笑?我是看在你亲切迷人的笑颜上才告诉你的。否则你想想,我和你老板是同窗又是好友,无冤无仇的,有必要詆毀他吗?」
好一副正经八百的说词!雷羽军紧皱着眉头,继续聆听他的「同窗兼好友」如何为他「说话」,好让他的员工更加「了解」他。
「这也对喔。难怪那天在餐厅拍广告时,董事长会那么生气地抓着顥婕回去,我还被赶出电梯外哩!」电梯小姐不平地说。
「他就是这么不講理,以后你可要小心些,碰上他最好离他远一点,他那个人的脾气向来阴晴不定,哪一天会被捲入颱风眼谁也不知道。可怜的还是你们这些食人俸祿的辛苦勞工。」Walker「体恤」地道。
「哼!我才不怕他哩,大不了辞职不干。他竟然那样对待顥婕,我非找机会整他不可!」
Walker在心里偷笑又多一个雷羽军的敌人,表面上却佯裝为难地说:「他到底是我的好朋友,你要整他,顶多让他在电梯里困个一天就够了,可别让电梯坠下来,摔他个血肉模糊就太残忍了。」
「困一天?这样够吗?你看困他三天怎么样?要让他在电梯里面好好反省,三天才够吧?」电梯小姐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看不出来这个外表亲切迷人的电梯小姐居然比他还「酷」!如果不是她和顥婕的交情太好,那么她就是标准的蛇蠍美人。他以后可得小心,少招惹这一类型的女人为妙。Walker在心里警惕自己。
看着她回工作崗位,他这才满意地綻开笑容,准备找下一个好骗的员工。
不料,他一转过身雷羽军已经站在那儿看着他不知道多久了!
Walker一愣,随即不慌不忙地扬起笑容。「嗨,Ken,真巧呀,我才想到上面找你,你就下来迎接我了,我们还真有默契。」
一连串的「突发」事件,已经搞得他很狼狽了,他没有心情再听Walker卖弄幽默。
「你该死的在搞什么鬼!」雷羽军面对他咆哮道。
Walker也没打算再裝胡塗,肩膀一耸,理直气壯地说:「我在为顥婕抱屈,你看不出来吗?」
「你根本不知道我和顥婕之间发生的事,为她抱什么屈?」
Walker摇摇头。「每个人都有眼睛看,你和顥婕发生了什么事,相信不止我,府上的每个人都一清二楚。」
雷羽军别过头去。「我承认我是打了她,或许我有错,但我并不是平白无故地打她。」
他把顥婕和仇洁玲拿他当消遣来打赌的事说出来。他是后悔打了她,但是——对于她拿感情当游戏的事还是非常生气,他绝无法轻易地原諒她。
Walker看着他的表情里多了一份同情。不是同情他被耍弄,而是同情他如此鲁钝。
「你真的认为顥婕向你示爱只是因为打赌?」
雷羽军坚信是如此,给他的眼神也是毫无疑问的。
Walker忍不住要对他摇头叹气。别说此人像朽木不可雕也,就算他是孺子可以教,他也不会教他这个笨情敌。
就让他自个慢慢去钻死胡同好了,倒要看看他多久才能够开竅,Walker幸災乐祸地想。或许趁这段时间,他还有机会追到顥婕。
他拍拍雷羽军的肩膀。「Ken,我实在非常『同情』你。刚才在公司里誹謗你的事,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原諒我不知道实情。」
如果早知道还有雷羽军误会顥婕这回事,刚才他会请电梯小姐直接就让他血肉模糊算了,只是困住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雷羽军聞言皱起眉头。为什么他有一种被调侃的感觉?
* * *
瞥见雷羽军几乎是灰头土脸的回到办公室,何祕书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顥婕出气成功的快感。
雷羽军眼尖地捕捉到何祕书脸上的表情,脚步停下来。
「何祕书,连你也认为是我欺侮顥婕,把她赶出家门的吗?」他无奈地问。
何祕书这才由案上抬起头来正眼看他。
「董事长,你希望我说实话吗?」她神情严肃地反问。
雷羽军停顿了一下,然后拉过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来。
「好,你说说看你听到些什么?」他倒想知道Walker究竟散布了多少謠言。
何祕书抿着嘴摇头。「我要说的不是我听来的,而是我看到的。」
这教雷羽军更加好奇了。「请说。」
「董事长知道顥婕前一阵子在減肥的事吗?」
「我知道。」
「那么你也知道她減肥的原因?」
雷羽军点点头。
何祕书满意地继续说:「如果没有毅力,想要減肥并不容易,尤其是像顥婕这样短时间內就減肥成功的,可以说是少数。」她停顿一下,「董事长或许納闷我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情?」
雷羽军的确想不出原因。
「顥婕的減肥方法之一,是靠工作消耗体力,在你出差的那段时间,她除了帮我的忙外,还到各楼层去支援其他忙不过来、或者有事请假的人。她的工作能力强,开朗的性情又很容易与人打成一片,所以在整个公司內很得人缘。」何祕书只是点到为止,话中的意思,有待雷羽军自己去了解。
「你是不是想说,我比顥婕不得人缘,所以今天才会被『修理』?」雷羽军挑起一道浓眉,半开玩笑地说。
何祕书微笑起来。在公司內,雷羽军很少摆老板的派头,所以今天才会有那么多人敢整他。
「如果公司的员工不喜欢你,今天也不会有人整你了。其实他们只是想为顥婕出口气,而且他们知道,你是个有风度、具雅量、不拘小节的老板。」她实话实说。
冲着这句「有风度、具雅量、不拘小节」,雷羽军怎么还好意思去找那些整他的员工一一算帐?这个何祕书还真是厉害。雷羽军只能自认倒楣。
「听起来我似乎应该好好感谢他们,难得他们还愿意整我。」雷羽军自我调侃。
何祕书知道他不是很介意被整的事,于是又正色地说:「顥婕是个直率、很有冲劲的女孩子,她努力追求自己的爱情,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她不会一味地强求对方接受她,她懂得改变自己,让自己成为对方心目中的理想情人,在这方面,她真的付出很多。」
说到顥婕,雷羽军颇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玩爱情游戏她的确很行,只是对于一场游戏而言,我很怀疑她怎么不会觉得自己『牺牲』太多了?」他冷冷地嘲讽道。
何祕书怀疑地审视他,「董事长是不是对顥婕有误会?」
「有误会的恐怕是何祕书你。她努力追求的不是爱情,而是一场她觉得好玩的游戏,她甚至不在乎这场游戏是否会伤害到别人。她根本还是个不成熟的任性女孩!」他一脸愤恨的表情,像是被伤害了急着发洩心中的怨气。
如果不是爱上她,他会觉得自己被伤害吗?这下子何祕书完全明白他的心情了。
「你真的认为顥婕只是在跟你玩爱情游戏吗?」何祕书同情地看着他。
这样的语气和神情,他好像在哪里见过?雷羽军皱着眉头,接着他想到 Walker,刚才那傢伙就是对他摆出这副脸孔。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误会了顥婕?
他脸上迷惘的神情颇令何祕书满意,她決定助他一把。
「我不知道顥婕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过她如果只是想玩游戏,不是真的爱上你,我相信她没有那么大的毅力在短期內減肥成功,更不会疯狂到要上牛郎俱乐部……」
「你说什么?」雷羽军紧张地打断她。他一定是听错了。
何祕书睨他一眼,故意慢条斯理地说:「她告诉我,在你身边的女性个个成熟、有魅力,而且都有经验,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她希望自己能够和她们一样,她认为俱乐部的红牌牛郎可以调教她成为你喜欢的典型。」
雷羽军不敢置信地摇头,「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她去了?」他瞇起双眸,几乎是屏息地问出来。
「正巧公司需要一位成熟、充满魅力的女郎拍广告,我认为这么做同样可以吸引你的视线,于是建议她参加……」
「她到底去了没有?」雷羽军急得冒冷汗,没有心情听何祕书再扯上一大堆。
何祕书的眸底闪过一丝兴味的光芒,这才简洁地回答他,「没有。」
雷羽军的心脏随即由高空降到平地上,他大大地松了口气,心里直慶幸:还好、还好!
比起上牛郎俱乐部,拍广告简直好上千万倍,他现在万分慶幸让她拍完广告。
「董事长,顥婕不是一个不懂事的女孩,我相信她不会拿爱情当游戏,我不清楚你怎么会有这层误会,不过如果是顥婕亲口说的,那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如果你不查清楚就这样放弃她,将来你会后悔的。」何祕书语重心长地说。
雷羽军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思虑了好一会儿,然后似有所悟,神情顿时豁然开朗。
他扬起很久没有在他脸上看到的絢烂笑容,不其然地冒出一句,「何祕书,谢谢你建议她去拍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