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敌者,就如杜若望与君亦丰这般吧!
自从落难被君亦丰救了之后,才不过短短七天,杜若望的自尊心被破坏殆尽。
他恨这个男人,他的厉害衬托了他的无能、他的成熟则衬托了他的幼稚,害他在山林中的每一天都过得度日如年。
「小心点。」看吧!君亦丰又救了他一次。
「不必你假好心。」恨恨甩开他扶持的手,杜若望硬是让自己在崎岖的山路上跌个四脚朝天。
君亦丰静静地看着为自己撞破皮的膝盖而皱眉的他,可以看出少年的出身良好,生长过程中备受保护,没吃过什么苦头,以致养成他自大的性子。
所以在贩梦俱乐部初见面时,他才会对杜若望没好印象,进而消遣他。
不过相处了几天,他发现杜若望在差劲的个性下倒有一副硬骨头,死不认输的倔强反让他对他升起了欣赏之意。
因此他才会试着教导杜若望,人生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偶尔接受帮助并不可耻。「你以为你拒绝我的援助,让自己跌得一身伤就表示嬴过我了?你有没有想过,明天就是我们预计冲破抢匪的封锁线逃下山的日子,你现在把自己弄伤了,明日逃亡时誓必造成妨碍,那时候你拖累的是谁?」
「不管我拖累谁,总之不会是你。」
「那是说你想拖累小柔喽?」
「我自己做事自己当,我不会拖累任何人。」了不起就是死嘛!他才不怕。
「笨蛋!」君亦丰一掌拍向他后脑勺。「你想怎么当?拿命来当吗?你可曾想过,你死了,你的亲朋好友会有多么伤心?所有喜欢你的人都会不得安宁,这不等于是变相的拖累?」
杜若望说不出话,只是咬着牙,红了眼眶。
「告诉你是为你好,人生不是那么简单的……」君亦丰继续说教。
却更让他自卑得哽咽了喉咙。「不必你多管闲事。」他叫,转身想跑,没想到刚才的跌跤让他扭伤了脚。「哇--」才起步,摇晃的身躯便又狠狠往地面栽去。
「唉!」君亦丰摇头一叹,微一使劲将他扛上肩。「我看你还是乖一点,拿自己的身体与人赌气是件再愚蠢不过的事。」
杜若望一口气梗在胸口,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让他整个沉溺在无边羞窘的恨海里,再也站不起来。
他既听不进他的教导,君亦丰也不再多说,只是扛着他回到山洞交给海笑柔。「他扭到脚了,你帮他揉一揉。」
「怎么这么笨?」海笑柔放下晒肉干的工作,走过来查看杜若望的脚。
「跟你差不多。」君亦丰一记指骨头敲上她的额,不愿她的口无遮拦再次伤害少年已千疮百孔的自尊心。
「我很聪明好不好?」她不满地瘪嘴。
「是啊!聪明得让我存起来准备在逃亡路上吃的肉干在大雨里淋成一堆废物。」而她兀自午睡得不亦乐乎,所以他们预订逃亡的时间才会一延再延,转眼间,他们在这座深山里住了都快一个月。唉!不知这回可否顺利逃跑,万一再失败,他恐怕得在这里终老了。
「对不起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所以后来采山菜、摘野果她都主动帮忙啊!
「小心点。」君亦丰又敲她一记。「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万一外头的人都放弃寻找我们,只有那六名抢匪死追着不放,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我大哥不会放弃救人的。」好难得,杜若望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扬眉吐气的机会。「只要我联络上大哥,他一定会来救我。」
「问题是要怎么联络?」海笑柔睨他一眼,瞳眸底满满的不信任。
「我有带行动电话,只可惜没电了。」杜若望辩解。
「那有个屁用?」她就爱吐他槽。
「我还有带充电器,只要找到可以充电的地方,电话就可以用了。」
「问题是,在这种荒山野岭,你充电器要括哪里?鼻孔吗?」
「我……」他真的这样一无是处吗?好恨、好恨!
「不必插鼻孔,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让你充电。」君亦丰想到什么似地双眼发亮。
「有这种地方?」她不信。
「小木屋。」那个抢匪的大本营,上回他们去过了,虽然没电话,但水、电可是一样不缺。
「你还要再回那栋小木屋?」她花容失色。「那是抢匪的根据地耶!你想找死吗?」
「不会的。你忘啦?他们已经没有子弹了,最多就是拿刀棍伺候我,近身肉搏,就算打不赢,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君亦丰拥有十足的信心。「杜若望,我们就把逃亡的时间再延三天,明日你和我先到小木屋去,我会想办法引开那些抢匪,你就乘机进去充电,打电话通知你大哥赶来救人。」
「什么?你们两个去?」杜若望还没说话,海笑柔抢先抗议。「我呢?我也要去!」
「你看家。」君亦丰可不想她去冒险。
「为什么?」她不服。
「因为我说了算。」不给她反驳的馀地,他下完命令,又自忙碌去了。
留下海笑柔气鼓鼓地瞪着他的背影。「暴君、小人、讨厌鬼。我说要去就是要去。」
「对啊!他真是个混蛋,搞不懂学姊你怎么会喜欢他。」纯粹是因讨厌而讨厌,不管君亦丰所言多有道理,杜若望还是非将他贬到最低不可。
「哎呀,他也是为我好嘛!」至于海笑柔的心情就更矛盾了,她自己咒骂君亦丰无所谓,却不愿旁人损及心上人分毫。
杜若望兀自气得心痛。「为什么?你就这么喜欢他,不论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在你心中,他永远是最好的?」
「因为他确实很好啊!」海笑柔扬起一脸幸福的笑容。「你也跟他相处七天了,我不信你没发觉他有多好。」
长承认他很有本事、人长得也不错,但他脾气坏、又是个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这样的男人你认为可靠吗?」
「你说的都只是外在条件,我说他好,是指他的心好。你自己想想,面临这种生死关头,他如果丢下我们、一个人逃,生存机会肯定高很多;但他没有,他一肩扛起所有照顾我们的责任,这样的男人不多了。」她说。「而且我要强调一点,他不是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他有工作的,还是个训导主任呢!」
唔!有关这点,他确实无从反驳,可是他仍然不服。「那又怎样?只要我年纪再长一点,再多给我一点时间锻炼自己,我也做得到。」
「可是你会连与自己作对的人都一起救、一起照顾吗?」
不会,因为他没有那么大的肚量。
「承认吧!若望。」海笑柔笑着指指他、又指指自己。「看看我们这一身清爽,脸色红润得根本不像遇难者,是谁的功劳?」
是君亦丰的功劳,而这正是最让杜若望痛恨的地方,他什么也比不上他、处处得依赖他,君亦丰让他变成了一个最丢脸、最无能的男人。
隔日,君亦丰和杜若望照计划自投罗网到抢匪的根据地--小木屋。
「我一将人引走,你立刻进去打电话,一定要快,事情解决了立刻回去山洞。」君亦丰叮咛道。
「我又不是白痴。」杜若望才不领他的情。
君亦丰也不在乎,只是拍拍他的肩。「万事小心。」说着,他孤身一人冲进小木屋,一阵乒乓巨响后,他跑出木屋,后头跟着六名持刀拿棍的抢匪。
一等到争斗声消失在耳畔后,杜若望把握机会冲进木屋。
这是他向君亦丰证明自己能力的最佳良机,他才不会搞砸。
拿出行动电话和充电器,一端插头插进电力插座、一端接头就插进电话底座,这样可以让他一边充电、一边打电话。
待电力稍微累积到可以开机的时候,他随即拨打起杜若笙的专线。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人接起来。「若望吗?是不是若望?我看到你的行动号码,若望……」电话那头传来杜若笙忧心如焚的声音。
杜若望恍然忆起君亦丰说的,他要死很简单,但他遗下的亲朋好友该怎么办?杜若笙首先就会悲恸欲绝。
「大哥,我很好,你别担心。」话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哽咽了。
「若望!」杜若笙哭了。
杜若望忽然觉得自己好差劲。「大哥,你别哭,我还能打电话给你,可见我没事。」
「你在哪里?大哥派人去救你。」
「我在一问小木屋,这里是……」他还没说完。
「莫非是那六名山地青年的根据地?」杜若笙抢口问道。
山地青年?大哥怎么知道那些抢匪是山地青年?是警察已经查出抢匪的身分,还是……这整桩事件全是他一手安排?
没有答案,但一股不安却硬生生击中杜若望心头。
而电话那头的杜若笙没有发觉,迳自说道:「大哥知道那里,我们的搜救队也曾在那附近搜索过,不过没有消息,但没关系,我立刻联络搜救队,你就在那儿等着,搜救队明天就会去救你,知道吗?」
「我晓得了。」他说,切断电话,耳边尚残留着杜若笙叮咛他要小心、保重,他一定会获救等话。
对他这么好的大哥怎么可能伤害他最心爱的女人?杜若望不相信,刚刚只是他在胡思乱想,他大哥绝不会害人、不会的……
他边走边想地出了木屋,走过草坪、爬上山坡……连行动电话还留在屋里他都忘了,当然更不会记得君亦丰要他打完电话立刻回山洞的事。
「你怎么还在这里?」一阵怒吼似天边响雷倏忽劈进他耳朵。
「发生什么事了?」他茫然四顾,神思犹处呆滞中。
「杜若望--」忽地一股冲力袭到。
杜若望顿觉自己的身子被冲得飞起来了。「啊--」他惊呼。
下一秒,一只健壮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腰,带着他躲过了一记飞踢。
他猛然回神,就见一道森冷刀光直劈而下。「救命啊!」他闭上眼,以为自己死定了。
但没有。
好半晌,他没感觉到半点疼痛。
怎么可能?莫非是那些抢匪突然良心发现,决定饶他一命?
他睁开眼,刀光剑影的场面仍在,但有一个人帮他挡住了危机。
「君亦丰!?」他是怎么挡的,杜若望不知道,只晓得他臂上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有两名持刀抢匪则被摆平在地。
「哇!」又一棍棒打过来,杜若望抱头尖叫。
君亦丰抱着他险之又险地闪了过去。
杜若望吓白了脸,微抬眼瞧见他紧皱的眉头,像似无限痛苦的样子,是手臂的伤,还是他另外又被打到了什么地方?
可不管如何,君亦丰始终没有放弃对他伸出援手;明明抱着一个人与人过招是件既辛苦又危险的事,但他硬是坚持到底。
杜若望胸口突然梗住,某种沉重、坚硬的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你放手,我可以自己躲。」不想再欠下任何人情,他……他还不起啊!
「你立刻给我回山洞。」君亦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沉道。
杜若望想对他说,他可以帮忙、他也学过防身术,但面对君亦丰的的魄力,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快走。」君亦丰放下他的同时,飞起一脚踢倒了两名抢匪。
杜若望在他的强势催促下,转身跑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他与人搏斗,俐落的身手似苍鹰逐猎。
他的心跳突然变得好快、好快、好快……
当海笑柔发现杜若望独自一人回到山洞,而不见君亦丰身影时,她整张脸都白了。
「为什么只有你回来?亦丰呢?」她焦急地揪住他的衣领。
「他……」他的心跳依旧狂奔如鼓。「他帮我挡住抢匪们……所以……」
「你竟然放他一人面对六名穷凶极恶的抢匪!」她狂吼,转身往外冲去。
「我不是……」他想解释,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什么也做不到,只有君亦丰有办法。可恶,男孩与男人间的实力实在相差太多,他好懊恼,但……除了嫉妒之外,他又能做什么?
「王八蛋!」他跳脚。不要再嫉妒了,可涨满胸膛的万种情绪,除去嫉妒,还剩些什么?
羡慕?那并没有让他好遇到哪里。敬佩?浑帐,要他去敬佩自己的情敌,还不如叫他去死。
「可恨啊!」他咬牙,也追在海笑柔身后出去了。「呃……」才到山洞口,两道胶着难分的身影让他一腔愤怒尽化为沮丧。
「你怎么受伤了?」看见君亦丰臂上长长的口子,海笑柔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了。
「只是小伤。」他耸肩,抬头看见愣在山洞口的杜若望。「你没事吧?」
杜若望看着他们紧抱在一起的身体,一股压抑不住的妒火再度冲上脑门。「哼!」恨恨一跺脚,他转身又冲进了山洞。
「杜若望!」海笑柔被他恶劣的态度气出了一腔怒火。「你那是什么态度?」
「算啦!」爱人不爱他,难怪他嫉妒。君亦丰可以了解他的心情。「你去帮我找找荠菜,我到河边清洗一下伤口。」因为上回他们顺手牵回来的药品都用光了,因此再受伤,只能糊草药了。
「荠菜?」她想了下。「噢,可以止血、解热那种荠菜,我知道了。」她颔首,跑去采草药了。
君亦丰转身往河边走;注意到杜若望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知想干什么?
君亦丰走到河边,咬牙皱眉脱下上衣,却拉扯到伤口,让他疼出了一头冷汗。不过幸好河水够冰,肌肤沾到水的瞬间,伤口就麻痹了,让他在清洗过程中,少受了很多苦。
「唔!」但要用单手清理伤口还是很累,他差点就叫杜若望过来帮忙了,只是他一直躲在树后不肯现身,君亦丰迟疑了下,也就由他了。
「亦丰、亦丰,你在哪里?」适时,海笑柔的叫唤声远远传来。
「我在这里。」他喊,就见她的身影自山林另一头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像只迷路的小粉蝶。
「小心一点。」他蹙眉。「别跌跤……」
「哇!」来不及了,她已经摔倒了,但她却浑不在意似地,很快又爬起来,跑到他跟前。「荠菜,我摘对了吧?」
他伸手摸了摸她擦破皮的鼻头后,才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植物。「嗯,很聪明,都摘对了。」
「嘿嘿嘿!」她笑得好不得意。
他心头不由漾起一股暖意。就爱她这股天真啊!如此乐观、开朗、不懂得抱怨,让这段遇难的日子成为他生命中一个难忘的回忆,而非可怕经历。
「我帮你包扎伤口。」她自告奋勇。
「嗯!」他颔首,将受伤的臂举向她。
她观察伤口,虽长、却不深,不禁松下一口气。「好险,刚看你一身血的模样,我差点吓死。」
「我不早说过只是小伤。」
「你这个人,就算被子弹擦过,也只当蚊子咬到。」他对别人很好,但对自己的身体却很轻忽,这让她非常担心。「不过也没关系了,反正我们就快可以回到文明社会,到时我再押你去看医生就好了。」
「是啊!这段旅程也快结束了。」他会永远怀念它。
「舍不得?」她边笑,边为他包扎伤口。
「你呢?」他不作回答,只把问题再度丢回给她。
她毫不考虑地摇了摇头。「这里不结束,怎么开始新的旅程?我还要跟你结婚、组织家庭、生许多小孩呢!」
「哈哈哈……」他忍不住发出一连串朗笑声。「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一定会娶你?」
「当然。」她神态无比慎重。「因为我绝对要嫁给你。」
天真!世事若能如此简单,也不会有这么多遗憾发生了。偏偏他爱死了她的天真,忍不住,他伸出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浓烈缠绵的一吻印上。
「唔!」霎时,天雷勾动地火,他二人的情欲一发不可收拾。
小河边,一双人儿浓情似火,映衬着大树后,一条孤寂的身影更加苦不堪言。
杜若望揉着不停泛红的眼眶,又气又恨,但气的是自己、恨的也是自己;对于君亦丰,他除了浓稠苦涩外,再也尝不到任何味道。
次日,小木屋附近的树林里果然聚集了一支搜救队。
君亦丰和海笑柔、杜若望也都如期赶到约定地点。
但出人意表的是,杜若笙居然也在现场。「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我怎么可以不来救我弟弟?」杜若笙一见杜若望立刻紧紧抱住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大哥,别这样,好丢脸的。」杜若望在他怀里挣扎着。
君亦丰冷眼看着杜家兄弟表演手足情深,却不明白杜若笙为何宁可亲自到场,却不愿顺便联络警察,将一干抢匪一网打尽?
「不好意思。」一个满脸无奈的男人走过来,是陈靳璇。「我们董事长有很严重的恋弟情结,他见到弟弟就会失控,所以请你们先上车吧!」
是这样吗?即便如此,那个答案也只能解释一半问题,剩下一半……哼!君亦丰敢打包票,九成九有问题。
不过他不打算在这里追根究柢,因为搜救队中不包括警察,使这趟逃亡之旅平添许多危险,为免再度出错,他们最好把握时间。
「好的。」他拉着海笑柔往吉普车方向走去。
「你们以为你们逃得了吗?」砰!忽然,」记夺命枪声震破满场轻松。
「哇,救命啊!」
「快开车!」
瞬间,奔逃、求救声此起彼落,杜若笙雇来的搜救队陷入一片慌乱中。
那些搜救队员都是为了杜若笙所提供的丰厚赏金而来,根本没受过训练,一旦面临危机,谁还记得当初来此的目的为何?
一群人拚命抢上吉普车,抢到就开走,眼看逃生工具就要尽空,君亦丰当机立断加入抢车行列。
「留下一辆车来。」他挨飞一名想独自开着吉普车逃亡的搜救队员后,随即将海笑柔抱上车子。
「亦丰。」她以为他会跟她一起走,可是他没有。
「躲好。」君亦丰叮咛她,然后跑回去拉楞在一旁的杜家兄弟。「还不快走。」
「我的行动电话。」杜若望呆呆看着那逐渐包围过来的抢匪们。
君亦丰在其中一名抢匪手上看见了他所谓的电话。难怪抢匪们会发现他们的逃亡计划,并重新武装,原来是因为杜若望遗留了线索。
「对不起!」杜若望差点哭出来;他又坏事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君亦丰低吼。
杜若望的眼泪滴了下来。
「不准欺负若望。」杜若笙咆哮。
「趴下--」君亦丰突然大叫,倾过身去扑倒杜家兄弟。适时,一连发子弹飞过他们头顶。
杜家兄弟吓得脸都白了。
「想活命就少说两句。」陈靳璇冲过来,一把扛起杜若笙,跑向吉普车的停放处。
这时,一支十六人的搜救队、除了受伤躺下的四人外,也全散尽了;而六辆吉普车更只剩下君亦丰抢到的那一辆。
「我们也走。」判断情势对己方不利,君亦丰无意恋战,拉起杜若望转身就想跑。
但抢匪们却也利用这一瞬间,完成了包围之势。
君亦丰随即将杜若望护在身后,飞起一脚踢起漫天烟尘,暂时止住抢匪们的追击。「快跑!」他一把将杜若望推往吉普车方向,自己则趁乱冲进抢匪的包围圈中。
「你呢?」杜若望不肯走,祸是他闯的,没理由要君亦丰来收尾。
「我等一下就走了,你不要在这里碍我的事。」君亦丰赶他,看眼前的阵仗,若没有人留下来断后,恐怕到最后一个也走不了。
「可是……」杜若望犹豫着。
「浑帐,你到底要拖累我到几时?」他骂。
杜若望吓了一跳,只得乖乖地走了。
「一个也不准走。」烟尘落尽,灰头土脸的抢匪们气得头顶都冒烟了。
君亦丰想也不想地冲进抢匪群中。他在搏,抢只有一枝,只要他能抓到一名抢匪做人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亦丰!」另一头传来海笑柔的惊呼声,不敢相信他会自投罗网。「你回来啊!」她挣扎着想要下车救情郎。
「海小姐,你冷静点。」陈靳璇阻止她,并转动方向盘,吉普车像技火箭般冲进了争斗之中。「君先生,快上车。」
君亦丰一脚踩晕方才被他踢倒在地的抢匪,随手拖着他跳上了吉普车后座。「开车!」他喊。
陈靳璇立刻转动方向盘,将吉普车驶下山坡。
「别走,把老二放下来。」五名抢匪不死心地在后头追。
子弹咻咻地在吉普车四周飞掠而过,挡风玻璃破了、后视镜也被打落。
「啊!」更惨的是,连司机陈靳璇都中弹了,情况危急。
「不准开枪。」君亦丰随即站起身,架起他捉到的抢匪充当人肉盾牌。「除非你们不想他活命了。」
刹那间,漫天飞舞的弹雨停了会儿。
但一下子,弹雨又下,而且专朝吉普车的轮胎攻击。
「糟糕。」君亦丰紧锁双眉,正在想不知有何法子可解决眼前困境。
「哇!」下一秒,轮胎中弹,吉普车禁不住一阵大大的震动,摇得车上众人迭声尖叫。
「啊!」君亦丰因为是站立的,瞬间被颠得跌出车子,连同他抓着的那名抢匪在地上滚成两个泥人。
「亦丰!」海笑柔大叫。「快停车,他摔下去了。」
「别停。」君亦丰吼。既然摔下来了,他索性跟抢匪们多纠缠一些时间,以利他们逃亡。
「可是……」陈靳璇迟疑着。
「闪开,难道你想一起死?」杜若笙挤过去推开受伤的陈靳璇,坐上驾驶座,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吉普车颠簸地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远方的山林中。
「不要,亦丰--」风中,隐约还传来海笑柔的哭嚎声,一声紧接着一声,声声断肠、绵延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