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传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
夜空若绒,衬上点点微芒,原本望似孤寂的夜空因这满天的星辰而显得热闹非凡。
像是与星空那无声的热闹相映似的,地面阒黑的某处,隐隐传出美妙的丝竹乐声,月娘散发光晕,照亮那晦暗一处,轻轻巧巧地拨开那一层又一层的墨绿树丛,来到那画栋雕梁的内苑,随着所见景况愈趋明朗,那丝竹与谈笑声也愈显清晰可闻——
再穿过内苑直逼深处,那僻静而防备森严的处所帷幕重重。教人看不真切。
层层纱帷随着晚风拂至而摇摆,像极了幢幢人影摇晃,而处所内照明用的夜明珠也跟着那摇摆不定的纱帷一明一灭。
“啊……啊……”一阵又一阵的呻吟声不绝于耳,“不,不要杀朕……”
一声尖叫惊醒了打盹太监,也惊醒了守备的侍卫们。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
当今皇上呆滞的眼神好一会儿才逐渐凝聚,渐次清醒,谴退一干侍卫后,他轻唤:“小刘子?”
“奴才在。”
皇帝下床,小刘子随即为他披上外袍。
他双手背后,遥望月空,若有所思的神情教小刘子不禁悄然轻问:“皇上有事萦怀?”
“嗯。”皇帝攒眉,“朕做了个噩梦,梦见朕的江山在一夕之间被摧毁。”
“皇上,这必定是您日理万机,焚膏继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致,让奴才去请御医前来为皇上把把脉如何?”
皇帝一个抬手否定了小刘子的建议,他望着那星月争辉的夜空,缓缓说道:
“朕梦见九只龙侵吞掉朕的江山,让朕死无丧身之地。”
小刘子一听,大惊失色,连忙跪地叫道:“皇上——”
这种情形该请的是国师而非御医,然而小刘子却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小刘子,这是天大的不祥之兆啊!”
“皇……皇上……”
“那九只龙不似龙,却又成龙,朕似曾相识……”皇帝努力回想,却想不起梦里那九条龙生何模样,然而他不会任由恶势力有机会侵害到他!
反之,他要用这九条龙来巩固他现有的地位,永永久久!
“小刘子,召国师来见朕。”
“奴才遵旨。”
须臾,一名身着棕偏亮色衣袍、头戴冠、约莫中年的男子在提灯太监的引领之下来到。
“参见皇上。”
“平身。”身披外衣未系腰带的皇帝站于窗前,双手背后地仰望星空。
“谢皇上。”
“国师。”
“臣在。”
“想必你已知晓朕为何夜召你入宫来吧?”
“回皇上,今臣夜观星象,觉察其中变异,虽已参透,但臣惶恐。”国师两手作揖,腰微弯,恭敬地回着皇帝的问话。
“何以惶恐?”皇帝由国师欲言又止的口吻中已探知些许先机。
“臣……不知该不该说?”
“说。”
“是。”国师清清喉咙,“皇上,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场大灾劫降临,这场灾劫动摇国本,甚或……甚或……”
“说!”
“甚或连皇上……也在劫难逃。”
“匡、砰”两声,皇帝手一挥,置于窗前的薰香炉架应声掉落,幽幽馨香萦回,窜入鼻息之间,却无法平息皇帝内心遽烈的起伏。
“请皇上恕罪,臣句句实言,未敢稍有欺瞒。”
“国师,你可卜出这灾劫来自何方?”
“回皇上,臣已卜出九个方位,此九方位各有不祥之气凝聚——”国师的话语因皇帝的一个手势而逸去。
“国师,朕适才梦到有九条不似龙的龙前来杀朕,你说,这是否为你口中所说的不祥之气?”
“回皇上,此乃大大的不祥之兆啊!”
“可有方法解决?”
“皇上,唯今之计,得寻出那九条不似龙之龙,杀之以祭天,方能消灾解难。”
“朕正有此意,国师。”皇帝变化不定的神情在夜明珠的照映之下显得险恶非常。
“臣在。”
“附耳过来。”
隔日,一道由皇上所下的密召传到东西两厂与全国的督抚、布政使手上,那是一份搜索令,全文大抵如是:
凡寻获龙九子之人,皆加官拜爵,厚禄赏赐。
此龙九子分别为:弶屃、螭吻、蒲牢、狴犴、饕餮、蚣蟆、眶眦、狻猊、椒图。
自此,全国上下皆欲寻龙九子,几近疯狂。
而朝内的党争因此而更形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