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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狐骗心 第一章
作者:吕希晨(晨希)
   
  “你只是故意捉弄风龑才向我邀舞吧。”莫忘忧跟轩辕弥滑开第一个舞步,便意会地开口,完全没有疑问的语气。

  “咦?”轩辕弥俊俏的脸上摆明“疑惑”两字,非常无辜地控诉:“你怎么这样说,我是诚心诚意想邀请你共舞一曲,可别误会我喔。”

  “邀舞是真,只可惜醉翁之意不在酒,轩辕先生,你错估我在风龑心中的地位。”

  “是吗?”轩辕弥超过她看向舞池旁等着他们的风龑,那脸上的表情——“我可不这么认为。”

  明明刻着“介意”两个大字,风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呵呵,难得风龑会应邀参加商业聚会,这本来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趁这时候好好逗逗他不免有失他轩辕弥“狐狸”之名。

  思及此,狐狸眼一瞟,又见风龑俊美的脸孔硬邦邦得没有一丝柔和,呵呵呵,再怎么性情如风的男人吃起味来也会这般生硬呵!

  “你有在听我说吗?”

  “咦?”收回视线,才知道自己忽略身边舞伴许久,真是罪过罪过。“抱歉,我没听清楚。”

  “这次朔阳科技举办这场商宴无非是为衡量国内企业的实力,我不欣赏他以此为陷阱将国内知名企业骗到这来用猎人的态度评估所有人的作法。”

  “骗?”轩辕弥呵呵笑出声。“谁骗谁呢?”

  “此话怎说?”莫忘忧不懂。

  “来这里的人不也是抱着想看看朔阳科技何以夹带庞大资金回国的原因,顺道也想看看这块大饼的所有人是怎生的风貌,说不定也有人拿他当猎物看待——所以说,这叫作互惠,不叫骗。”真正的“骗”会骗得一个人失去所有、会骗得人痛不欲生,就好像……

  “轩辕先生?”莫忘忧不解他突然黯下的表情,在开朗爱笑的轩辕弥脸上发现这种表情实在诡异。“你怎么了?”

  轩辕弥回神,回她淡淡一笑,“没事。”

  “真的?”心思慎密的她怎会听信他的敷衍、凝起黛眉端视他。“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呵呵!”轩辕弥笑出声,出其不意地在她脸颊大刺刺啵上浅浅一啄。“你真是慧质兰心,如何?当我的红粉知己可好?”

  “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你。”这种转移话题的技巧真不高明。“如果有天你想坦白,可以告诉我:当不成你的红粉知己,至少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轩辕弥垂头低笑。“把你让给龑太可惜了。”

  “我和他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莫忘忧急忙为两人的关系作辩解。他明明知道她和风龑纯粹只是工作上的主雇关系,除此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有,她实在不懂他干嘛老是拿她和风龑摆在一块。

  “随便你说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证明。”轩辕弥凉凉地道。等着看今天过后他们两个人的好戏。

  一双狐狸眼噙着笑意流转,随着摆动的身子扫视宴上宾客,在某个不经意的方向,他诧然停下。

  “轩辕先生?”他怎么了?不明就里的莫忘忧轻唤他。

  好半晌,他才低下头回应她的询问:“没事,我们就跳到这里好吗?”

  “当然。”“求之不得”四个字她没说出口,怕伤了这个俊俏男人的心;事实上,她最想做的是回到风龑身边跟他商讨有关今后将如何看待朔阳科技的问题。

  是的,就只是为了公事而已。丢开之前轩辕弥一直砸给她的暧昧话语与眼神,她这么告诉自己。

  和莫忘忧走向风龑的方向相反,轩辕弥像别有目标似的朝自己意定的方向而去,莫忘忧也由得他,没有多加阻止或询问。

  一袭纯黑色的女性西装裹住纤细姣好的身材,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握持一杯淡黄色鸡尾酒,不自觉自己和与会名媛不同的宿知秋,百般无聊的淡漠扫视旋来转去的舞池里男女。

  对于靳朔漠会将邀请函送到她才刚刚踏及台湾土地的千峰集团这件事她抱持相当大的兴趣,他是看在她同为初涉及台湾企业的份上才邀请她,还是别有用心想看看她的千峰集团有多大作用,对他是否具有威胁性?

  不瞒说,背后的动机让她觉得有意思,否则她现在不会在这里。

  “无聊的宴会是不?”

  宿知秋转头看向声音发源处,眼见来者正是她方才心头盘算的人后和煦地回他一笑,摇了头。“没的事,看得出你很用心准备这场宴会。”只可惜宴无好宴。她暗忖。

  “不下去跳?”靳朔漠纯粹闲聊,一脸的漠然摆明没有邀请的意味。

  “谁会邀我?”宿知秋轻哼一笑,纯白色手套拨开始终垂落右脸的深红棕色发丝。“这张脸我怀疑会有人来邀请我。”

  “以你的身份地位不乏追求者。”靳朔漠仍然面无表情。自己前来找人寒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情,也真亏宿知秋能和他同样面无表情的回应。

  宿知秋放下长发掩住右脸,外露的左眸闪过不悦。

  “你在暗喻我可以花钱买个男人?”这个人在想些什么?是找她来当猎物评估之?还是找她大玩感情咨询的游戏?

  “我没这么说,不过这倒是个好主意。”

  “靳朔漠,你逾越一个宴会主人该做的事了。”她淡漠有礼地暗指他管得大多。

  “怨我失言。”靳朔漠微一躬身致歉,一举一动很明显没有任何悔悟,纯粹礼貌上不得不这么做罢了。

  “我只接受真心的歉意。”他的敷衍谁看不出来,哼,靳朔漠,你未免将我宿知秋看得太扁。“如果不介意,请恕我离席,告辞。”忍到这里算是够了吧,他要找猎物,可以,只要不卯上她千峰集团的地界她可以当作没看见;两家企业体的结构不同,该算是道不同,没理由相为谋。

  “我真心向你道歉。”靳朔漠拉住她,温文尔雅的脸上扬起轻笑,这是他今晚第一个真心流露而非做作的笑容。“请你接受我的歉意。”

  宿知秋看了他好一会,视线垂落扣住她手腕的大掌。“你和我不必用这种姿势谈话吧?”

  了悟她语中真意的靳朔漠理解地松了手。“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你是个聪明的男人。”鸡尾酒杯朝他一举、两人同时干尽各自手上的酒液,瞬间有了默契。

  空无一物的酒杯转交路过的服务生,宿知秋又替自己和靳朔漠各拿一杯。“给你。”

  在靳朔漠接下的时候,她的话接续:“不准你动帝氏财团一根寒毛,它是我的。”

  靳朔漠接过酒的同时,当然听见她的话,对她话里的内容似乎不感惊讶,非常直爽地回答:“我对它没兴趣。”

  “我们会是朋友。”宿知秋转头看向舞池,成双成对的男女共舞在一方以奢华为装饰的地界。

  曾经,她以为这就是真实,但那已是“曾经”的事;现在的她看见这番景象只想哈哈大笑,笑舞池中愉悦跳舞的男女,并送上“无知”两字。

  “不妨成为战友?”靳朔漠提出邀请。“千峰和朔阳同样是初入台湾市场的新生企业,结成战友方能抵抗本地旧有的集团。”

  “不需要。”他有多少斤两她不是不明白。她有多少才能他也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根本不需要对方的援助。“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说我们会是朋友。”猎人的黑瞳颇有兴味地投注在这个在欧洲窜起不过短短三年便被喻为传奇人物的年轻女总裁,形于外的冷淡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在商场上的面具,挺有意思。

  “对我而言——”淡漠的凤眼闪过一抹戏谑,瞅着比自己大上几岁、在商场打滚经历不知比自己多过多少的老江湖,大有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无惧。“不是敌人的就是朋友。”她明示,对她而言朋友的交情仅止于此,没有更多。

  “喂,你未免太双重标准了吧?姓靳的!”一名女子夹带不甚有礼的口气插入两人之中。“就只准你这个州官泡马子而不许我这个老百姓钓凯子啊!”

  “你在胡说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全世界只有一个女人敢对他这么说话,靳朔漠捺下性子,回头白眼以对。

  女子的视线溜转过宿知秋每一分每一寸,尤其是脸蛋。“肤质又好,真漂亮。”

  “即使脸上有缺陷?”她拨开头发,刻意露出桃红色的伤疤。

  女子笑得更明朗。“不消说,我就是觉得这样的你才真的漂亮;瞧,多么漂亮的伤疤,这么漂亮的桃红色可少见了,可以的话真想亲亲这漂亮的伤疤,当然,前提是你不介意,我从不对女人使强。”

  “我介意。”靳朔漠飞快打断两个女人的谈话,连让宿知秋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该死!她就只会对别人使强,对他就弃之如敝展,这个可恶到极点的女人!

  “你介意是你家的事,与我何干。”啧,她想亲谁就亲谁,于他老兄屁事。

  “我也介意。”宿知秋压下笑意,神色正经地道:“我没兴趣让女人亲吻。”

  向来她的伤只会得到男人的厌恶、女人刻意的嘲笑,但是眼前这名女子的言行举止是真心觉得她和漂亮两字搭上边;虽然她不明白这女子的审美观从何而来,但明明是一般女人嘲笑她所用的反讽语句,从这女子口中说出却是十成十的真诚,好奇怪的一个女人。

  “那太可惜了。”女子叹了气。“只好等下辈子我变成男人再来亲你,记得等我哟,漂亮的美眉。”

  “下辈子也休想!”到此为止!靳朔漠自认忍功堪称一绝,但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的忍功日见消短,忍到这里他已经忍无可忍。铁臂霸气十足地勾住女伴纤颈,他试着以和缓的口气向宿知秋告辞:“我有急事待办,不作陪了,请自便。”

  宿知秋会意地颔首,目送两人离开,想也知道靳朔漠的“急事”所指为何。

  再回眸,一道人影止住她的动作、她的表情、她的恩绪、她的呼吸——

  “嗨,小姐一个人吗?”

  一声轻快没有包袱的招呼将她静止的一切拉回原先的驱动,回稳她的动作,她的思绪、她的呼吸,带回她最初在此的冷漠表情。

  “你是——”

  “帝氏财团执行总监轩辕弥。”轩辕弥自我介绍道。“久闻千峰集团有位年轻有为的女主人,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欧洲市场流转的传言名副其实。”

  “哪里。”是他!宿知秋表面与轩辕弥淡漠有礼地对应,实则心底涌起滔滔大浪,只是表面功夫的精湛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的起伏。“那些传闻名过于实,不必听信”论年轻有为,帝氏财团里人才济济,个个都是年轻有为,我千峰差远了。”

  何必这么客气。”熟悉的凤眼仍然像两面镜子能让他从她眸中看到自己的表情,真实而无一丝灰黯;只是她显然已忘了他——

  或者,是故意不认识他,像他一样。

  “跳支舞吗?”他伸手向她,提出邀请。

  宿知秋拨开遮脸的长发,冷哼轻笑,“和毁容的女人共舞有失你轩辕先生的颜面,劝你不妨去找其他女人,我相信她们会很乐意与你共舞。”

  琥珀棕色的狐狸眼倏然大睁,不可置信的目光独落在桃红色伤疤上头,关切语意急速而不自知,“谁敢伤你!什么时候伤的?怎么伤的?”

  “请自重。”宿知秋拍开双臂上修长紧扣的指头,退了步。“你逾矩了,轩辕先生。”

  “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多谢你的关心,但这纯粹是我个人私事,请恕我不便告知,告辞。”她转身,本不以为会这么早与他接触,不料时势并不会尽如人意;她以为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

  至少,在她的估算里,再见面时应是她扼住帝氏命脉之际,现在还太早了。

  “告诉我!”轩辕弥拉住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访佛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这件事,根本不在乎其他人投射而来的注目眼光。“请你告诉我。”

  “我说过,这是个人隐私与你无关。”再一次拍开扣住自己手臂的大掌,宿知秋语气由淡转冷。“大庭广众之下请自重。”

  “去他的大庭广众,”轩辕弥口出秽言,引来在场人士惊呼。“我要知道是谁!”

  淡然的凤眼戏谑地扫过他一脸慌乱,“真有趣,我们认识吗?”佯装不解的表情夹带明知却故作懵懂的嘲弄眼神睨视已失分寸的轩辕弥,语气轻快却冷意袭人。“原来帝氏财团的执行总监对一个陌生人也能如此关心,真是善良。”

  对她的嘲弄,轩辕弥恍若未闻,只想知道目前他最关心的事情。“宿知秋!”

  “是我。”欣赏着他因接收到让人错愕的消息的表情,她胸臆间瞬间涌上一股复仇的快意,促使她再度清清楚楚地重复:“你要问的‘谁’就是我。”

  “你?是你自己……”

  纯白手套包裹的纤手拍开他快要触及脸上伤疤的手指,再一次退离至嗅不到他身上淡淡古龙水味的距离。“怎么?觉得讶异吗?”

  他摇头,不是不觉得,而是不敢相信她会这么伤害自己。“为什么?”这根本毫无道理!记忆中的她对自己的美是如此充满自信,小心翼翼呵护现有的美丽,这样的地怎么可能自毁最感骄傲的容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说谎。你绝不可能这么做。”

  “你又知道了?轩辕先生。”宿知秋轻笑,像看一个可怜孩子似的怜悯目光轻蔑地瞅着他,“看来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为什么?”不理她的嘲弄,他只想知道一切来龙去脉。

  “不为什么。”四个字,是她仅给的答案。

  “你——”轩辕弥止住口,心知肚明眼前的女人已不是昔日他熟悉的女孩,既然如此,就用点男人对女人的方式吧,“宿小姐显然不知道我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当然知道。”以前就拜教过他的不择手段与卑劣行径的她,怎会不知道他让人厌恶至极的卑鄙。“在这种公开场合,如果你有本事,尽管使出你的不择手段。”

  轩辕弥强迫自己冷静,回应她的拆招。“我想明天报纸头条对千峰集团总裁与帝氏财团执行总监的恋曲会很有兴趣,你觉得呢?”

  宿知秋眯起眼,语带威胁:“你敢!”

  “我说过不择手段的不是吗?”

  “算你狠。”这一战她落败,不想和他有亲密接触是一大原因,另一原因是她之前的拒绝告知也只不过纯粹吊吊他胃口,好让她接下来的话带给他更大的杀伤力。“想知道原因就不要后悔问过我。”

  他耸肩,风轻云淡。“我向来不对做过的事感到后悔。”因为他这一生的后悔早在以前就用尽了。这句话他默念在心里。

  “很好。那么我告诉你,这个伤——是为了警惕我自己。”

  “警惕?”他的心被这两个字莫名揪紧,”却又忍不住问:“警惕什么?”

  “提醒自己不要以为拥有一身美好的皮相就能得到幸福,爱情是世上再虚伪也不过的东西,而男人——是这世界上最卑劣的生物,不值得我投诸任何心力。”浓烈的恨意像利刃一刀刀刺向轩辕弥,看到他忽然发白的脸色,她愉悦地漾起笑容。“这只是我个人的浅见,当然,完美如轩辕先生不必在意这点偏见,就算你再怎么周旋在众家美女之间也无损你在女人心目中的形象,拥有美好表相的人总是多了份优势是不?”

  “你……”

  “哦,对了,你知道对着镜子,用刀将自己的脸划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是怎生的刺激好玩吗?”

  “什么?”轩辕弥再次瞠大眼。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活像故意在刀刃般的话里加上盐巴在伤口添入更刻骨的剧痛,她开始形容当初自残的经过。带着惬意的笑容,纯白手套缓缓滑过长达十来公分的伤疤,侃侃而谈:

  “一开始刀锋刺进脸颊的时候挺痛的,但是等到伤口刺深,痛也就麻木了,可见伤得愈深愈感觉不到痛;再来只要顺着手势一刀下去……原来人肉被切割的声音和撕裂衣服的声音没什么差别,不同的是人肉会流血,衣服倒不会,而且人肉缝合会留下疤痕,衣服只要缝纫的功夫好,还是可以口复到原先的模样,甚至更漂亮也不一定。”

  “不要说了……!”她当时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在自己脸上划下这一刀?恨他恨得人骨?还是被他伤透心,死了一切知觉,竟然什么痛都不在乎,连最在意的外貌也不在乎?

  “咦?”宿知秋不解地轻笑,“我说得大可怕让你觉得恐怖是吗?真是抱歉,我只是想好好满足你的好奇心,免得落人日实说我纯粹敷衍,一点真诚都没有。”

  “知秋一一一”

  “轩辕先生,我想论你我的交情应该没有熟到可以呼唤对方的名字。”在他唤出她的名之时一她打断他的话冷言道:“称呼我宿小姐会比较得直。”

  她竟毁了自己的脸!只为了“警惕”?

  “你该死的在警惕自己什么?根本就在惩罚我……”他喃喃自语,低喃出无人能解的苦涩,垂首掩去没有人能看清的痛楚。

  那场非他所愿的骗局用尽他一生的后悔;而今,惩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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