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文杰呢?他不是说要来载我。”浓浓的失望语气夹杂着无比的愤怒。她孩子气的跺脚,柏油水泥地简直快被她踏出个窟窿。
放学后,袁媛心中甜蜜的引颈盼望着意中人驾着跑车来接送,谁知时间分秒过去后,出现的竟是自家的司机。她再也按捺不住,气冲冲的质问一脸歉意的司机老刘。
老刘早习惯小姐的脾气,他知道小姐的炮火是朝着裴先生,也不以为意。事实上她的心地善良,只是碰上裴先生,才会一改常态变得任性。这些宅子里的人全都晓得,因此总是包容她。
他耐心的劝道:“裴先生打电话到家里,要我先载妳回家。他说今天工作的进度落后,可能要失约了,所以取消今天的晚餐。”
“我不管,你叫他来见我。”她把书包愤怒的摔在地上,嘴一扁,泪珠就在眼眶里翻滚。
老刘见她僵直的杵着,眼睛恨恨的瞪着脚下,这模样怪惹人心疼的。“小姐,妳别这样,裴先生要工作,他可不比咱们。”
又来了,他到底要她失望多少次,他才甘愿!明明约好陪她,却又临时改期。
长大后,他们相处的时间已被他的工作大量剥夺,难道就这么一直让工作阻碍他们吗?那个捞什子的工作,真比她重要吗?
不,她绝不妥协。
她回过神,抓起书包往后车座丢,气冲冲的上车。她对着老刘命令道:“到我哥的公司去。”
老刘心知肚明,也多次被大少爷暗示过,最好别送小姐去公司,因此他面有难色,斗胆劝道:“裴先生是真有工作,他要我转告妳,等他一忙完马上就回来,妳这样去……恐怕会延误他的工作。”
她斜眼一瞪,“你载不载我去?不载我去,我自己搭出租车去。”
老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最后还是把小姐送到大少爷的公司。
“砰”的一声,摄影棚内原本肃静的气氛,因猛然的巨响而打破。
熟悉场景的老鸟,全耸肩彼此眉来眼去,默不作声,且不约而同的等着上头的命令。
拿牢照相机专注在拍摄的裴文杰,依旧文风不动的对着模特儿猛拍。倒是美丽的模特儿吓得目瞪口呆,一时无法做出反应。
“动作!”他硬声喝道。
模特儿不敢出声,僵硬且不自然的变换姿势,表情有些呆滞。
裴文杰自然意识到背后那满腔怨怼的人,但是他对工作也有属于自己的专业坚持。
他可以为了拍一张战争的照片,远赴战火频繁的国度,也曾经为取个景趴在湖边,耐心等待三个月。无论面对多不平等的强权压迫,他眉头皱也不皱,任何苦头都吃透,只因他对自己的工作负责,和一份固执的狠羁脾气。
然而现在他却惧怕回头。一个面对大风大浪、几次从虎口逃生的大男人,顿时心头又累又苦,有股想逃跑的冲动。
裴文杰工作时的坏脾气是众人皆知,也屡次把模特儿骂哭,独独在面对她时,却总是力不从心的举白旗投降。
“你拍啊!你尽量拍个够。”熟悉的声音,有种决裂阴狠的威吓意味,夹杂着愤怒与不甘。
听到这样的语气,工作人员连道具、场景都不敢碰。
看来今天又没办法如期完工,裴文杰大气一吐,妥协的把照相机交给助手处理,让他去善后,再喊道:“收工,明天再继续。”
工作人员全识趣的加速收拾,赶紧离开风雨欲来的摄影棚。
裴文杰走到桌前,抄起车钥匙放到腰间的口袋,随手取过外套,勇敢的撑起笑容,面对那张怒颜。
他恍若无事的勾搂住那纤细的肩膀,欲往外头走去。
谁知小公主动也不动僵硬的定在原地,脸色黯沉,怒发冲冠。
他只好扮小丑讨饶,“又怎么啦?谁欺负妳了?”
做贼的喊捉贼,明知故问。袁媛别过脸,愤怒又委屈的眼瞳就是不看他,对他的安抚充耳不闻,彷佛他负她多深重,心中笃定这次绝不饶他,执意冷战。
他站挺身,环视刚刚满屋子的工作人员,现在却跑光光。摄影棚冷气寒强,灯光昏暗,忙了一整天,他也略有疲态,因此无意打拖延战。根据以往的经验,道歉便是最好的方法。
“好啦!是我不对,我不该黄牛。但是我只想尽快把工作告一段落,有时间多陪妳。”这倒是实话。
这话她听进去了,她拉回眼光倔强的直视他,来势汹汹地逼问:“这是实话吗?该不是因为一星期后你要去南美小岛拍照,所以想把台湾的工作做一个了结吧?”
该死!又是谁泄漏他的工作计画?连去哪里都知道,就表示是高层人员,而最高层人员除了老板袁韬,他想再也不会有人有这个胆子。
本想瞒个四、五天,甚至来个先斩后奏。
想不到“有人”为了自身的安全,竟出卖他。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仅能说自己交友不慎,误交匪类。
他索性承认,“是,我是要出差。不过为期不长。”
“一星期叫不长,我真不晓得怎么样才算长。你刚从国外回来不到一个月,现在又要出去。台湾有这么差劲,不能住人是不是?还是你存心躲我?你嫌我烦是不是?”她咄咄逼人的逼问。
看到那张快要哭出来的小脸,他心都瘫软了。十三年前她像个天使,现在则像个要抓他到地狱的恶魔。
“我说过千百遍了,我从没那样想。只是我除了妳,总还得吃吃其它人间烟火吧。我需要工作来肯定我的价值。”
“意思是工作绝对比我重要对吧?哪天要是我在你工作的时候出意外,你一定会就工作而舍弃我吧。”她凄惨的微笑,彷佛预见自己将来的宿命。
她惨厉的笑容,令他没来由的打冷颤,不安的情绪在他心中发酵。
为了驱逐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他摆起难得一见的严厉脸孔,“别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以后就知道。”她示威般地瞪向他,使出杀手。
裴文杰晓得以她激烈的个性,绝对不是开玩笑,为了报复他的冷落,她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下他可笑不出来了。“妳能不能不要这样?”他实在不想心中挂虑着一个人的生命安全,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陌生人也就算了,要命的是自己偏偏对她在乎得要死。
袁媛自然也是明白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才屡次以自身的安危要胁,而她赌的就是她的命。
裴文杰口气很闷,心头也有把火,“老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妳这样吓我妳很得意吗?妳已经不是孩子了,想想妳的父母、哥哥和爱妳的每一个人,妳可不可以多爱自己一点?”
简直都不晓得如何开导她,他不希望她年轻的生命偏执的活在只有他的世界里,那给他的是压力而不是关爱。
袁媛不动声色,对他的疾言厉色置若罔闻。
“妳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她冷笑,投以轻蔑了然的表情,“那你可以不要理我呀!任由我自生自灭,岂不是称了你的心,甩掉一个大包袱。”
“妳怎么会那么想呢?”
袁媛那颗脑袋比铁球还硬,他因为词穷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高傲的小公主已甩头,骄傲的马尾巴扬起,正好打到他的胸口,踩着重重的脚步,推开厚重的铁门离去。
摄影棚外的办公室,老早等着一群看好戏的好事者,见女主角气呼呼地踏出摄影棚,全假装忙碌地在办公室打转。
袁媛根本不在乎别人对她的评论,她看也不看他们,径自站在电梯门前等候电梯。
闲杂人等全兴味盎然的对她行注目礼。这可是每年总会上演一、两次的好戏,资深的工作元老还打赌裴大摄影师总有一天会被她逼上红球的那一端,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袁小姐的脾气时好时坏,端赖裴文杰的表现。
不少人嘲笑裴文杰的歹运,被个小花痴缠住。否则以他的身价才华,大可更上层楼,不用如此绑手绑脚,弄得每年得固定回到她面前低声下气的报到,伺候宛如太上皇的小公主。
话虽如此说,公司里的单身汉还是嫉妒他,有一个长得漂亮、家世又好,身价千万的大小姐等着他。而袁媛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娇嗔,不好应付。偏偏这好象是大小姐的特权,惹得许多位有意追求者打退堂鼓,再加上她对裴文杰几近疯狂的盯梢,男人还是得掂掂自己的分量,有没有能耐让大小姐另眼相看再说。
这点,公司里的男人自然对裴文杰安抚的手段赞赏有加。瞧!他这会儿不是奔出来了吗?
时近六点,已过了下班时间,众人心照不宣,还是舍不得错过这场好戏,全都拉长耳朵,装勤奋的留在办公室里加班。
裴文杰经过办公室时,横眉竖眼的扫了一眼异常勤劳的同仁。
飞快地瞥了一眼时钟,心想这班家伙太明显了吧。算了,还是先解除眼前的警报再说。
总算追到她了。他调整气息,站在她背后艰涩地开口,“那妳想怎么样嘛?”
她没回话,电梯门正好打开。她想也不想的要进去,却被裴文杰眼明手快的拉住,扳回身。
袁媛奋力挥开他的箝制,恨恨的盯着他,脸上挂着两行晶莹剔透的泪珠,小鼻头红通通的,肩膀微微的抽动。
老天!他心疼的低吟。
裴文杰二话不说的把她搂进怀里。她起初还倔强地挣扎着要推开他,最后还是埋在他怀中啜泣。
“我该拿妳怎么办?”她真是生来克他的。她的泪水对他来说真是致命的弱点。
两人小时候一有争执,只要她一哭,他便得当缩头乌龟。这对纵横情场、女人堆的他来说,不是挺光彩的纪录,也不值得炫耀。
每次与床伴分手时冷酷无情的他,竟栽在小女孩手上,若是传出去,真会笑掉人家大牙。
但事实胜于雄辩,他就是拿她莫可奈何。
“好、好,都是我的错,妳说什么我都听好不好?”只要她停止流泪,他什么都答应。
怀中的啜泣声,果然渐渐平息。
“好,那你永远不准出外景,留在台湾陪我。”冲着他这句诺言,她抬起头来宣告。
“妳不会喜欢游手好闲的男人。”
“我会,不管你怎么样,我永远都喜欢你。”
真是小丫头,单纯的相信世上真有“永恒”这回事。可惜等她长大后就了解世间多变,没有什么是不变的,他的父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
海誓山盟根本就是个笑话,在现实的生活中,爱情早已变相为利益交换。因为身体、心理的需要而不得不在一起,甚至为了传宗接代而结婚。爱情是最不可靠的,唯有兄妹之爱才是永远,这也是他坚信的东西。男女之间一旦涉及情感,那仅有的感情就会变质发酸。
袁媛注视着他,他脸上有一闪而逝的轻蔑。
他一向如此,不相信世间的真爱,也不认为会有人爱他永远,宁愿游戏人间,也不愿付出一点真情。也还好如此,她没有追究,自然是有所仗恃。
相对地,他的心也就更难以融化。
她患得患失的自讨没趣,哭过的小脸更显得黯淡无光。
“既然我道过歉了,我们的袁媛公主,是不是愿意原谅我了?”他轻佻的扬眉。
是喔!差点忘了,她还在惩罚他。
“哼!”她转头重新按下电梯钮,背对着他。
“喂!别这样嘛!我也是希望能快点完工,好带妳去南部玩几天。”他从背后轻易的把她纤细的身体拥入怀中,大手捏着她细致的脸蛋,询问她的意见。
乍听他的话,她双眼晶亮,差点冲动的回抱他。但随即又想,谁晓得他是不是在骗她,他可是有前科的“放羊小孩”。
脸一板,嘴一翘,大小姐好象更加生气。
唉!越大越不好哄。
他只能认栽,“好、好、好,我认输了,妳赢了。今年我都不接国外的案子好不好?”
“只有今年?”袁媛狐疑的同时,嘴巴还嘟嘟的。
“嘿!别得寸进尺。我的计画表可是排到明年。况且约已经签了,要我毁约被告吃牢饭啊!”
“谁敢?”
“有妳在,自然没人敢啦!”
“贫嘴!”她破涕为笑,转过身来,伸手往他那张俊脸捏了一把。
他毫不反抗,弯下高大的身躯,任由她搓揉,还懦弱的讨饶,“妳满意了吧?”一个无论穿著举止,处处走在时代尖端,浑身散发出一股不羁的傲气与冷漠的男人,毫不觉得耻辱的被玩弄着。
哼!一年而已就想打发她。不过不怕,一年后她早毕业了,还怕他逃!她跋山涉水也要随他去。
她松手,嘴巴仍不忘问:“那你还要不要去完成方才的工作?”
袁媛实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裴文杰点头,她的脸铁定比夜叉还吓人。
只见裴文杰赶紧摇头,“我只怕妳饿着肚子,我会心疼的。”那模样跟太后旁的小太监差不了多少。
“那还差不多。”她嘴角上扬,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
见大小姐平息怒气,裴文杰心头总算放下一颗大石,他听到后头办公室隐约传来啧啧声。
猛一回头,就见大伙全露出半颗头倚在门旁,不约而同竖起大拇指,嘴巴还无声的夸赞他,了不起,头子!好样的。
他好气又好笑,直朝他们挥手。
之后他们双双步入电梯,只听袁媛还喋喋不休的道:“你要先陪我去逛卫浴用品店,我想买一条浴巾,我还要到晶华吃西餐……”
男主角则忙不迭的允诺,“是、是、是……”
陪公主逛完街后,回到家已十点钟。
裴文杰踏入名贵的豪宅,空寂冰冷的广大空间,充塞着压迫感与孤独的气味。
自从父母亲在他十二岁时离婚,各自嫁娶之后,这个家再也没有另一个人住进来。除了几个钟点女佣会准时让这间屋子添一些人气之外,大多时候都是一片死寂,白白糟蹋了这栋由名家设计的精心杰作。
他疲软的松开上衣的钮扣,把上衣从牛仔裤里拉出,露出因工作而锻炼出的健美身材,比起模特儿丝毫不逊色的体魄。
瘫倒在黑色麂皮沙发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上头垂吊着的纯手工欧式水晶玻璃灯饰,经灯光折射,化为七彩绚烂的光束映照在厅里。
他失神的望着,陷入沉思中。
一道不速之声,打断他的思绪。
“嘿!总算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听到这声音,裴文杰动也不动,依旧潇洒的躺在沙发上,一条腿跷得半天高,姿态充满野性美。
面对如此态度,袁韬也不觉受辱,径自走了进来,嘴巴叨念着:“今天下午的事我听说了。”他一身轻便家居服,出现在裴文杰家里,如入无人之境。
只因两家住得太近,裴文杰想也知道,他铁定是从围墙的裂缝弯身进入。
原本袁媛懒得绕过两家大门找他,干脆爬树沿着围墙过来。后来裴文杰认为危险,便破挖了一条小缝,好让她出入方便。
想不到今日却惠了“他”人!
“只是听闻而已吗?”他笑中带刺。“我到地下停车场取车时,看到你的莲花跑车还没开走。”他等他辩解。
“嘿!我在不在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你在就成。”他恬不知耻的打开酒柜门,拿出裴家主人珍藏的名酒,一口一口啜饮。
“把自己的妹妹丢给我,自己在一旁纳凉,你真好意思。”
“哎啊!谁教她只听你的,我算什么,可能连你裴大少爷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他敷衍性的回答,酒更进了一杯。
总要有人替天行道,制止这行为乖戾的两兄妹吧!
裴文杰起身,身手俐落的夺取他的酒杯,“你妹的行为越来越夸张,我简直是她的所有物。这次外景我不去了。”
“你想让工作开天窗啊?”袁韬贪婪的望着夺过酒杯的裴文杰,后者正一口一口的灌溉自己的喉咙。那酒可不是这样品尝,那是暴殄天物啊!
“你真是厚颜无耻,明知道她一哭我就没辙,还不来打圆场,替我解围。以前几次还可以溜,现在可不行。她的眼线遍布公司,我的一举一动她都了若指掌。这次我已经答应她不去。”
“怎么可以?厂商可是指定非你裴大摄影师不可。”
“不然你自己去跟她说。她愿意的话,我护照拿着马上走。”
闻言,袁韬双手环胸,一脸为难。最后两相衡量之下,也放弃的道:“看来我又得换小秘书了,不能老是让袁媛闹几下就得逞。”言下之意便是他也不敢招惹自己的妹子。
“阿韬,你不觉得与其频繁的换小秘书,不如开导她才是治本。”
“你都不行了,我更别说。我爸被她吃得死死的,她又会哄我妈开心。事实上她才是家里的王者,我这个袁家长男,有名无实,不过是来衬托她的价值罢了。”
“她实在被宠坏了,为所欲为,太霸道了。”想起下午她胆敢再次以自己的安全来要胁,他就忍不住想发怒。
袁韬悻悻然地说:“你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如果不是你的纵容,她会这样为所欲为?”
“你们可是她的家人,责无旁贷呀!当初伯父和伯母的立场稳一点就好了,把媛媛带到美国去,就不会整天窝在这小圈子里胡思乱想。”把全副心思放在他身上。
当事者痛苦,他这受害者也于心不忍。
“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以为几句话就把自己做过的事推得一乾二净,把惯坏媛媛的责任推给我们。你啊!说到底你才是始作俑者,连带我都得负责任。”
裴文杰想起四年前,袁家两老想移民时,准备把心肝女儿一并带走。袁媛却因不想离开他而拚命抵抗,哀求加上泪水,无非是希望能留在台湾。
那一场风波闹了将近半年之久。
那时他刚在摄影界崭露头角,实在照顾不到袁媛。然而每次忙得累到疲惫不堪回到家时,总会发现自己的床上瑟缩着哭泣的她。
穿著国中制服的她,泪眼婆娑的哭着说不要离开他。那模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和她平时的张牙舞爪截然不同。
那时他虽然明智的料到一旦她留下,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祸害,却也不忍她的哭啼,狠不下心来婉拒,才会不知天高地厚的拖袁韬下水,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她,更捏造一堆海外移民子女在学校受的歧视,即使家财万贯也化解不了人种的偏见,这才使袁家父母忍痛割“爱”。
结果这个“爱”变成心中的“痛”!
看着她一日日的长大,从孩子慢慢变成少女,有一天她将会是一个出色的女性。那时她将会被许多异性追求,然后变成某人的爱人、所有品、甜心、宝贝……
不管怎么样,这个事实都会使他不快。
矛盾的是,她爱他。而自己却悲惨地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这是怎样滑稽的闹剧。
他爱她吗?
没爱过人,他不清楚那种感觉,甚至可以说他小心翼翼的不去爱人。
他已习惯简单的生活,每日管好自己,完成自己的工作。那些所有复杂和悲恸的感情,都源于爱情,他并不需要。
他也有一个秘密的情妇,对方是影视红星,自给自足,严格来说也不能称做情妇。他们两个是在一次宴会上认识,顶多是都市里彼此有需求的友人。
除了上床,他们之间无所不聊,也算是知己。两人一开始就各自表述不要涉及情感。
对方也是有爱不能报的人,宁愿孑然一身,游戏人间。
“咳!”袁韬希望重新获得裴文杰的注意,假意轻咳几声,“虽然我不喜欢下班后还聊到公事,不过方才我又接到美国CNN友人的电话,他们亟欲邀请你加入他们的探索小组,借重你在摄影方面的长才,深入阿富汗拍摄。”
做为一名摄影师,最大的愿望就是拍下震撼世界的巨作,把人性最深层晦暗的一面展现世人面前。
聊到正事,方才嘻嘻哈哈的男人,蓦地正经起来,表情凝重。
“我只是尽公司老板的义务,让你知道有这样的机会,但是身为一个朋友,我不赞成你深入战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战争是人类可怕的恶梦,一旦遁入,便可能无法全身而退,心理的后遗症更可能余毒一辈子。
“谁会拿性命开玩笑?我惜命如金。”他骇笑。
“可我也知道你有野心。所以美国方面拜托我好几次,我没有推拒,决定权在你。两个月后给我答案。”
“别的合约呢?”他问。
袁韬似乎看透他,嘴角扯动,“合同怎么可能拴得住你?”
不愧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相视微笑。
庭园的花香,幽幽的飘浮在空气中,袅袅蔓延到客厅。
仲夏夜里,黑暗罩住心头最深层的牢笼,真实的欲望呼之欲出。
他防备力大减,不知不觉的喃喃自语,说出心底的话,“不过我现在却也还是被魔法囚禁着。”
耳聪目明,警觉性高的老狐狸袁韬,自然听了进去。
他挑眉,本想挖苦他,却又觉得他言之有理,不由得点头附和,“是啊!而且是个骄傲的小公主下的咒。”
蓦地──
“喂!气氛那么沉重,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小公主正双手扠腰,穿著米老鼠睡衣,抱着枕头,一副君临天下般的杵在门口,形象大打折扣。
裴文杰与袁韬没料到说曹操,曹操马上到,一时错愕,面面相觑,随即爆出疯狂的笑声。
袁媛不明就里,鼓着腮帮子,看着他们指着她,笑得震耳欲聋。
如果时间能一直这样停滞不前,那该有多好,他最爱的人与他永远相伴。裴文杰在开怀大笑的同时,心底忍不住发出无声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