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震崴镖局”在江南、苏杭一带颇富盛名。
总镖头绫震崴曾任御前侍卫,从七年前自宫中退隐之后,便告老还乡回到杭州开设震崴镖局。
“震崴镖局”如其名威震四海,凡是镖局所接下的任务,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同样闻名于江南的首富柳傲龙,和绫家是世交。柳傲龙年方三十!以其经营珠宝玉饰的“柳氏商坊”而富甲一方。
其商品的知名,乃因柳傲龙不惜重金网罗最好的金匠、玉匠师傅打造,所打造出来的珠宝缀饰都是上上之选。
柳傲龙的妹妹柳绛云,当她还在母亲的腹中之时,便许配给绫震崴的孙子——绫武扬。
今日绫家张灯结彩,全府上上下下洋溢着喜气。原来是副镖头,也就是“震崴镖局”未来接掌人绫武扬的大婚之日。
“啊——小姐、小姐,你怎么还躲在这儿练拳,柳家的喜队都已经抵达了,这厢婚礼都要开始了,你怎地还穿这一身功夫装呢?这可怎么见人啊”余嬷嬷拔尖的嗓音从练功房的门口传进里面。原想可以躲开家人耳目,好好练拳的绫晏梅,泄气地垮下肩。
“奶娘,今儿个是大哥要成亲,不关我的事呀!”拿过放在一旁的巾帕,绫晏梅擦着额上、脸颊和细颈的汗水。
“谁说不关你的事?你大哥的媳妇儿得喊你一声小姑哪,你一定得到大厅去,不准找理由逃避。”
逃避!两道漂亮的月眉在眉间打了个结。
其实绫晏梅不是不想参加大哥绫武扬的喜宴,而是因为她实在不想换上会令她行动别扭的罗衫裙。自从十二岁跟随爷爷学武以来,她已有七年没做姑娘家的妆扮了。
“奶娘,你知道我的……我不要……”绫晏梅讨好地扯着余嬷嬷衣袖晃啊晃。
“一定得换上,你可别想穿着男人的长袍到前厅去。”余嬷嬷岂会不知她的心思。
“反正爷爷和大哥他们不会在意的啦。”绫晏梅仍不放弃。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就算老爷和孙少爷不怪罪,别人可是会说闲话的,你还是得乖乖的给我回房去换衣服。”
“奶娘,就通融这一次嘛——”绫晏梅仍努力不懈。
“马上回房去,菁儿已经把洗澡水打好了,就搁在内室里。”余嬷嬷坚决地摇头。
“呜……”这么不近人情。扁着嘴,绫晏梅认命地离开练功房,回寝房去了。
余嬷嬷虽只是奶娘的身份,但在绫家可有不容小觑的威严。绫家上下大小,没有一个人敢向她挑衅。
☆☆☆
一番洗沐,菁儿取来一套质料柔美,月牙色泽的上等丝绸罗衫,替刚踏出浴盆的绫晏梅穿上。
这个颜色是余嬷嬷专程上城里的“罗家布坊”精心挑选的。这颜色很适合绫晏梅,月牙的颜色把绫晏梅亮蜜色的肌肤衬托的光莹晶透。练过武的她,肌肤不似一般女子那样白皙,体态也不是那么地娇柔,但她那与生俱来的典雅气质和天生的美丽娇颜,却不是其他女子所能及的。
手巧的菁儿替她把乌黑的青丝盘上发顶,绾成一个漂亮的髻,发上簪着手工打造的梅花金饰。
褪去一身男性装束的绫晏梅,这会儿像脱胎换骨似的,变成一个雅致美丽的女子。
最后在娇嫩的菱唇上点上淡淡的胭脂,就大功告成了。
“小姐,你好美哦,我看今天喜宴上最美的人就是你,没有别人了。”菁儿赞叹地看着小姐,打从她进武家来当侍女,还没看过小姐女装的模样。
没想到小姐有着这等绝俗娇丽的容颜。
“菁儿,你可别乱说话,这话要是被我的嫂子给听见了,你和我可就有罪受了。”绫晏梅沉静地叱了菁儿一声。“今儿个最美的人,该是大哥的新嫁娘。”她指正道。
其实她和大哥即将娶进门作媳妇的柳绛云并不熟络,只见过一次面,就是两个月前上柳家提亲的那一次。她压根儿不知道柳绛云的脾气,不过从她显赫的家世背景看来,应该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那菁儿还是赶紧掩住嘴儿,不再乱说话了。”菁儿当真捂住嘴,不敢再开口。
绫晏梅看了直觉好笑。“你这样子可以呼吸吗?”菁儿连鼻子都捂住了。
“可……勉强啦!”菁儿感到呼息不顺。
绫晏梅笑着拉下她的小手,让她顺顺气息。
“菁儿,你去外头帮我瞧瞧奶娘,看她在不在门廊外——”她小声地在菁儿耳边叮咛。绫晏梅心里早有计谋,她打算趁奶娘不注意时,逃到后院的梅林去玩。
“我在这儿,你甭想逃——”余嬷嬷充满威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呜……”又被逮住了。绫晏梅身子一僵,不禁丧气地垮下肩来。
☆☆☆
前厅这会儿已是热闹滚滚了。
新郎倌绫武扬已把柳家的喜队迎回府里,柳家的那顶红色大花轿就停在前院。
穿着身凤袍、戴着凤冠的新娘子柳绛云这时正由喜娘扶着下轿,踏过门槛前的小炭炉,走进挂满红色喜幛的大厅里。
鼓噪声起,喜娘的声音也随之响起,穿透门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拔尖的声音一落,鼓噪声和笑声又起。
大哥绫武扬一脸喜悦地牵着新嫁娘回新房去了。
“你看你,动作慢吞吞的,这会儿你大哥都拜过堂了,你才来前厅——真是的。”余嬷嬷边数落着绫晏梅、边急速地往前厅走去。“我的大小姐,求求你行行好,脚步快一些好么?”
“我这不就加快脚步了么?”绫晏梅嘴上说着快,可动作却慢吞吞的。
她好不习惯这身穿着,窄款的剪裁碍着她的行动,害她不能像平日一样,健步如飞。
“就快到了,希望老爷不会怪罪才好,我这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老爷的处喽!”余嬷嬷叹息地说。
“谁敢动你,又不是不想活命了。”绫晏梅呶着菱角嘴儿,小声的嘀咕。
“你说什么?”没想到余嬷嬷的耳力还真好,她顿下脚步,转过身来。
“没——我又没开口——”绫晏梅眨着美丽的水眸,好无辜呵。“唉呀——”她也跟着顿下脚步,但脚踝突然拐了一下。
“这……怎么了?”余嬷嬷紧张地问。
“奶娘,我的脚好痛……好像拐着了……”绫晏梅拧着月眉儿神情十分痛苦。
“啊?这可怎么办?我……我这就出门找大夫去……”
“啊……奶娘,不用麻烦啦,我这脚应该不太严重,只是有点疼痛而已……”绫晏梅连忙阻止余嬷嬷。
“可你方才不是说很痛么?”余嬷嬷蹙着眉。
“呃……方才拐着的时候是很痛,可——现在比较不痛了。”绫晏梅扁着嘴,眨着慧黠的眼。
余嬷嬷凌厉的眸紧盯着她。“那还能走动吗?”余嬷嬷问道。
“需要人扶着呢。”怕被识破,绫晏梅将如月细眉痛苦地紧拧着,不敢松开。
“来,我扶你吧!”
“啊?”让余嬷嬷扶着,岂不是自投罗网吗?“这……奶娘,你行行好,去帮我叫菁儿来扶我回房吧。”
“菁儿在厨房忙呢。”余嬷嬷执意要亲自搀扶她。
绫晏梅说什么都不肯,她可想找机会逃开哪。她摇摇头。“那宛宛呢,她人到哪儿去了?”
“宛宛她——”
“嬷嬷——”
余嬷嬷的话被打断,因为从前厅传来绫震崴那威武的叫唤声。
“唉呀,老爷在叫我,我得赶紧儿到前厅去,可是——你该怎么办?”
“别管我了,快去前厅吧!我在这儿待一下,待疼痛减轻后,我再到前厅找您——”逮到机会了,绫晏梅心里直窃笑着。
余嬷嬷看她一眼,心里在打量着该不该直接去前厅,还是先扶她回房。
“嬷嬷——”绫震崴又唤了一声,声音如宏钟。
“去——快快去吧!去晚了,爷爷恐怕要把咱们家的屋顶给掀了。”绫晏梅催促着。
“那——你得赶快来呀。”余嬷嬷不放心的叮咛一句,才匆匆转身步往前厅。
待余嬷嬷一转过弯,肥胖的身影消失在门廊的尽头,绫晏梅“咻地”从地上爬起。
呵呵!她的脚压根儿没拐着,余嬷嬷被她骗了。
提起裙摆,绫晏梅飞快的奔出门廊,她才不要到前厅去被人评头论足,谁不知爷爷想借机会替她物色一个夫婿。
哼!她还不想嫁人呢。
☆☆☆
从后院的拱形石门往外步行一小段路,就可以看见几株梅花。刚结了苞,还没开花,但景色却很美。
天温低冷,有点儿寒意,绫晏梅穿着单薄的衣裳就出了门。
绫晏梅在踏出后院后,远远就看见有个身材高大的人立在梅林下,他正仰首欣赏着景色——
“呀——”怎么有人占领她的地盘。“这是我绫家的土地,没经许可你怎能擅自闲进来呢?
“就像心爱的东西被人给侵占的感觉,绫晏梅不高兴地上前斥责这位陌生人。
柳傲龙一旋身,他讶然地迎上那清脆嗓音的主人。
仅是一眼,他就被她那美丽清艳的娇颜给慑去了心魂。
“你怎么直盯着人家看,未免太失礼了。”绫晏梅瞠着愠怒的眸,她又斥责一声。
“这……实在太失礼了,姑娘请见谅。”好美的女子!柳傲龙惊艳的双眼有着赞叹。
“知道失礼就好。”得理饶人,她只是嘴巴刁钻了些,但从来不会真正去为难别人。“你是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么?怎么不在前厅接受款待,却跑来这儿呢?”看这男人长得一表人材,斯文俊俏,他一身的锦袍又华贵的很——应该是爷爷那些从宫里来的客人吧。
柳傲龙勾起唇浅笑道:“我不爱热闹。”她方才说这是她绫家私地,那么——她是绫家的人喽。“在下柳傲龙,冒昧地想请问姑娘的芳名?”
柳傲龙——这个名字让绫晏梅的眼睛一亮。
“绫震崴是我的爷爷,我叫晏梅。”绫晏梅语气兴奋的回答他。“您是柳爷?!”她高兴的“飞奔”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衣袖。
这举止颇不合宜,但绫晏梅压根儿没察觉到,何况柳傲龙也不在意,因为他对绫晏梅有好感,她那出尘的美丽,脱俗的气质风韵,让他为之倾心不已。
柳傲龙笑着颔首。
“能和柳少爷认识真是太好了。”绫晏梅好激动,她的眸闪闪发亮仿佛寻到一个宝藏似的。
“此话怎讲?”一双俊眉挑的很高。
“昨儿个我听爷爷说起,柳少爷将带领一队商旅走一趟丝路——”
“是呀,每隔三年我都会走一趟,今年也不例外。”
“可是近年来贺兰山那一带土匪、马贼猖獗,所以你才会向爷爷提起!要咱们镖局派几名镖师跟随商旅,保护你们的安全。”说到这,绫晏梅神情更是兴奋的很。
“你的消息可真灵通呀!可……我实在不懂,绫姑娘为何对此事如此有兴趣?”对她那异样的神情,柳傲龙感到有些纳闷。
“呃……我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吗?”绫晏梅的贝齿轻咬着唇,不好意思地说。一双明眸眨呀眨,试图掩饰些什么。
“你似乎对某一件事很期待……”
柳傲龙的目光十分犀利,他轻易地就看穿绫晏梅的意图……她的心里绝对有着算计。
纹晏梅脸一红。“唉呀,被柳少爷您给说着了。”
她酡红的娇颜令他的心悸动不已。
“请恕在下冒昧地请教,你对这趟丝路之行存着什么期待?需要我替你带回什么珍宝奇品吗?”他凝视着她美丽的红颜,一颗心全被她给掳了去。
“我不需要什么奇珍异品,我……柳少爷……”绫晏梅支支吾吾。
“绫姑娘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别太拘礼。”
“是的……柳……傲龙少爷……”
“绫姑娘可以叫我傲龙,别加上‘少爷’这个累赘称呼了。”柳傲龙打断她的话。
“这样……好吧!傲龙”仰起羞涩的娇颜,她那闪亮的眸迎上他的凝视。
“你有话尽管直说无妨!”他宠溺地说。若不是顾及礼数,又怕吓着她,他恨不得马上俯身狠狠地攫住她那娇嫩的绛唇了。
“我——”绫晏梅眨着星眸,眸里散发出迷人的光芒。“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肯不肯让我加入护镖的行列,跟随旅队走这趟我向往已久的丝路?”
柳傲龙闻言,震惊不已。
“老天,你一个女孩子家,怎能……”绫晏梅这请求吓坏了柳傲龙。
“我虽然是女孩儿,但是我会武功呀,绝对有自保的能力。”看他受到严重惊吓的表情,就跟昨儿个大哥和爷爷听到她的央求一样——脸色发青。
“一个厉害的镖师,不只除了要有自保的能力,也得要有保护别人的高乘武功才行,这一趟路实在太危险了。”柳傲龙失笑应道。
“我的武功很厉害,你若不信我可以露两手让你瞧瞧。”
“不必了!”柳傲龙的笑容转为苦笑。“不过撇开危险不谈,你一个女孩子家要同我们一批男人相处好几个月!实在是一件难事。”不只是难,还很棘手;柳傲龙用词颇为含蓄。
“这不难的,我可以打扮成男人呀。”昨晚苦思一夜,她早想好说服大家的理由了。
“只是打扮改变,可是真正要融入我们的生活里,根本不可能——吃、喝还能解决,那睡眠的问题呢?你一个未出嫁的大闺女,怎能跟我们窝在一起睡觉呢?”柳傲龙额际隐隐发疼。
“为何不行?到时候我只要跟着你,凡事都依恃你,一路上有你替我掩护就成了。”
“绫姑娘,请恕柳某无礼,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同榻而眠?”柳傲龙震惊地瞠大眸,一对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一点都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她点点头,内心祈祷着能说服柳傲龙。
“这个办法行不通的,因为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这么做会惹人闲话的,更何况绫老爷子也绝对不会答应你这鲁莽的行径。”这是君子之言,若柳傲龙有半点邪恶意图,他一定会应允的。
“会惹闲话……”绫晏梅明亮的娇颜顿时黯淡下来。两道月眉倏地锁紧,神情难过。
“是呀!我是男儿,惹了闲话不打紧,可你是个姑娘家,万一乔装被识破了,那岂不身败名裂,往后如何立足呢?”柳傲龙这番话说得沉重。
绫晏梅小脸和双肩都垮了下来。柳傲龙这番话说得极为有理。
“我看——算了吧!”他劝她打消念头。
“不——”绫晏梅非常有决心,绝不可能轻言放弃。“我……”她的脑子快速地思量着,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我想到一个好方法了。”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好雀跃,心里重新燃起希望。
好方法?!柳傲龙以为他已说服她放弃了,谁料——她竟然……
“傲龙,你可有娶妻?”瞬间变亮的娇颜,用充满期待的神情仰望着他。
她怎地问这个问题。柳傲龙摇摇头。
“这真是太好了。”绫晏梅闻言,笑容如花般灿烂。
“怎好?”他问,浓眉轻拧。
“我去央求爷爷把我许配给你,这么一来我们有了名分,那这趟商旅就甭怕别人多嘴说闲话了。”这就是她完美无缺的好方法。
“这……”一个闺女说出这样的话,不怕吓坏人、惹人笑话吗?可是听进柳傲龙的耳里,却是无比的欣喜。如她这般清丽绝俗的女子,他的心早就被她给掳了去。
“你——愿意娶我么?”看他那脸震惊和犹豫,绫晏梅娇羞地小声问他。
那出尘的气质,美丽的容颜,晶亮的莹眸,那含羞的小嘴,雪白的贝齿无措地轻咬着嫩唇——谁能拒绝的了这样一个绝丽的女子。
“绫姑娘……”
“你可以叫我梅儿。”她娇羞地说道。
“梅儿……”柳傲龙一颗心飞扬起来。
“傲龙,答应我,让我跟着商旅走——”她眨着美眸用最迷人的笑颜迷惑他。
柳傲龙怎能抗拒她这个诱惑。他闭上眼,沉重地叹了口气“只要你爷爷肯应允这婚事……”他终究是应允了,因他真的想娶她为妻呵。
☆☆☆
一只上等白玉所雕刻成的龙,大小仅有绫晏梅半个手掌大,但雕工却是非常的精细,这条龙栩栩如生。
这是柳傲龙的珍藏。这块白玉是七年前他在内蒙觅得的珍宝,从此爱不释手,将其雕刻成龙的形状,纳为自己毕生的珍藏。
如今他将这块白玉送给绫晏梅当信物,因为她将成为他的妻子。
“这桩婚事我可以应允,但你要加入商旅这件事,没得商量,绝对不许你跟去。”今天是绫武扬大喜的日子,绫震崴本该是笑容满面,但在听闻孙女绫晏梅和柳傲龙的决定时,他简直气炸了。
昨儿个她已经无理取闹过一回,在他坚决不允下,他以为她已经死了这条心,打消了这念头。
谁知,今儿个她却又再来吵闹,让绫震崴气得脸色铁青。
“为何不肯?柳少爷都肯担待一切了。”
“你还未过柳家的门,现在还是由我绫家来担待,用不着麻烦到人家。”髯髯白须,气得翘得好高。
顽固的老头!绫晏梅小手捏着玉石,一边暗示身旁的柳傲龙替她出头。
柳傲龙心里其实也非常不赞成绫晏梅这念头,所以他一径是沉默着,不多说话。
“请你替我求个情嘛!”绫晏梅张着水亮的眸凝望着他,向他提出请求。
“绫爷,只要您肯点头让晏梅同行,即使她尚未进我柳家的门,还不是我柳傲龙的妻子,但我肯担待一切责任。”柳傲龙迟疑良久,在拗不过绫晏梅的央求之下,很为难地开口。
“这是你一句‘担待’就担得了的吗?”绫震崴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可以的。”柳傲龙绷着下颚,坚定地颔首。
“我相信你能担待她的名誉,既然你允了这桩婚事,那梅儿就已是你的人了。但——你能保证她的安全吗?近来大稽山一带,抢匪、马贼猖獗,不知有多少商旅被劫、甚至遇害,假如你柳家商队不幸遇上这班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你能保证让我家梅儿毫发无伤吗?”愤怒地拍了下桌子,绫震崴语气是沉重又担忧的。
“这——”他保护的了吗?恐怕遇上了……他也自身难保。
“爷爷,我会武功,我有自保的能力。”看柳傲龙被爷爷堵的哑口无言,绫晏梅忙出面为自己争取。
“你那身‘武功’只有强身的分儿,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绫震崴毫不留颜面地斥责她。
“爷爷——”把她说成这样,绫晏梅恼火地直跺脚。
“不要再说了,我说了不许你出门,就是不许。”绫震崴严厉的斥喝。
这不许,那不许——
爷爷根本就是不讲理!
委屈的泪在绫晏梅眼眶里打转。柳傲龙无奈地看着绫晏梅哀戚的泪眼,他心里虽然不舍,但却赞同绫震崴的决定。毕竟一个姑娘家要跟着商旅长途跋涉,实在是非常不妥。
“回房去,别在这儿胡闹——”绫震崴凛起脸,他又斥了胡闹的绫晏梅一声。这般严厉是为了她好,他不能因她掉泪而心软。
“爷爷您若不让梅儿出这趟远门,我从现在起就不吃、不喝……我也不要嫁人了——”
紧捏着玉石的小手,丧气地垂了下去。她忿然地对绫震崴大吼,然后旋身奔向门廊。
“梅儿——”柳傲龙心一惊,欲跟上前挽留住她……她说不嫁人了,那这桩婚事岂不完了。
“傲龙,这丫头性子拗,随她去吧。”绫震崴开口留住了焦急的柳傲龙。“给她闹两天就没事了,你别替她操心。”他朝柳傲龙挥挥手,示意他坐下。
柳傲龙只好放弃跟上的意图,忧心地坐在绫震崴对面。
“关于商旅出发的时日,你确定了么?”绫震崴问他。
“马上就要入冬了,我想尽早上路越好,时间就定在三日后。”柳傲龙说。
“这么快,那我得赶快安排一下,依你来看,我大概得派多少人手保护商队?”绫震崴表情严肃,对柳傲龙这趟丝路之行忧心忡忡。
“这个……依我的看法——至少要五个人手……”
☆☆☆
三天后,柳家商旅出发了。商旅一行十三人,外加“震崴镖局”所派出的镖师,总共是十八人。
“出发了——”柳傲龙跃上了马,挥手指示大家前进。
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这么往北出发。
出了城门,队伍里一名身材最娇小的男子,骑马来到柳傲龙的身边。
“柳少爷——”“他”唤他。
柳傲龙转首循向出声的人,看见“他”时,他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
“你”绫晏梅眨着晶亮的水眸,用眼神暗示柳傲龙别太惊惶,免得露了马脚。
“我逃跑的。”绫晏梅得意地说。“爷爷一直以为我还躲在房里生闷气。”
“你不该来的。”柳傲龙语气谴责。但见到她,却满心狂喜。“我就要跟。”绫晏梅好骄蛮,她虽一身男子的装束,但蓝色的锦袍却掩不住她女性娇柔的气质。“你没有拒绝的余地。”她郑重的说。
她竟真的跟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如何向绫震崴交代呢?
她未来的安危……真令人忧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