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因荒腔走板的对话笑到乐不可支,罗泽香的手不小心扫到林志麟桌上的几张纸,她敛了敛笑,弯身捡起,看了一眼。“这绘者是新人吗?”没看过的笔触,用色大胆,线条细致,画得不错呢。
林志麟笑到眼泪都飘出来了,用面纸揩了揩眼角。“是啊,一个叫平安结的新人。”
“名字很特别。”勾起她遥远而温馨的记忆。
“你的也很特别啊。一颗红豆感觉还满有味道的。”
“是厚?想当初是谁说把一改成二会更有Fu,气得我扬言告你性骚扰!”
他笑了笑,“对了,我前几天还跟编缉在笑,怎么我们公司有才气的插画家,刚好有好几个都姓罗。”
“平安结也姓罗?”
“对啊,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女生,有才气,可太过娇气自负了。”这样的性子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进了社会多的是教育机会。咦,仔细看罗泽香,这两个前辈后进居然连长相都有点像。“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再说吧。”她看了下表,时候不早,该离开了。“我走了。”
她走出办公室时正好手机响起,一看来电显示—颜德君。
她开心的忙接起,“喂。”
“现在忙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好啊!”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那个,在、在外面。”罗泽香这时候才忽然想起,这不是个适合接他电话的地方!
上个星期颜德君才从美国回来,他一直很忙,他们有快一个星期没一起吃晚餐了。听他声音似乎心情不错,她实在不想说出会让他不开心的地点。
“哪个外面?”怎么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你到底在哪里?”
正当她要推开出版社大门走出去时,林志麟追了上来—
“小香,你的超透、重点式挖空,冻未条性感内衣忘了带!”
罗泽香只差没翻白眼,这下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秋天的天气会这么冷吗?感觉上好像到处都冷飕飕,由骨子里透出的冷啊!
她想想,好像是从搭上颜德君的车开始就寒气逼人吧?天气凉凉的、车子里的冷气冷冷的,坐在驾驶座开车的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看南极风情一灰熊的冷!
没错!寒气源自于颜德君身上。
晚餐在相对无语中进行,害得罗泽香得努力拉长耳朵听隔壁桌的八卦才勉强吃得下饭,毕竟面对一张冰脸、气氛又冷凝,不转移一下注意力会得胃溃疡。
回到家中颜德君仍没说话,身子一转就往书房去。
他不说话罗泽香也不知道该怎么辨,可是她知道,以他多年前那种大少爷的别扭修改,若就这样放任不管,任由他生气,他不是那种气过就算的人,反而可以冷战很久。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可不期待这些年他有多少长进。
要冷战她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明明只是有些小误会,解释清楚就好,千啥放任事情越闹越僵?更何况,她自认性子没大少爷别扭,冷战持久性没他好,千脆打一开始就认输熄火。
她到厨房调了杯他喜欢的奶茶,撒了些许肉桂,这才端看盘子到书房。
颜德君靠看沙发正在看一本商业杂志,罗泽香端奶茶进来时他连眼也没抬,存心把她当成透明人。
“我冲了杯奶茶,趁热喝吧。”在茶几上放下了杯子,他还是不为所动。罗泽香也不看急,这个人要这么容易软化,就不叫颜德君了。
她慢条斯理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拿出纸笔,慢条斯理的涂鸦绘图。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罗泽香突然开口喃喃自语。“其实儿童绘本的主旨都挺有趣的呢,不再只是很单纯的王子和公主,像《天才大笨猫》讲的就是大智若愚。也有些是没给正确答案的故事。例如。善意的谎言到底需不需要存在?有一天,绵花糖妈妈给了它十块钱,叫绵花糖买早餐吃,而且一再叮呼它,十块钱只能用来买早餐。
“路上绵花糖遇见饿到奄奄一息的小鸟、可怜的松鼠爷爷,于是它慷慨解囊的把十块钱都送他们了,回到家后妈妈问它,它拿十块钱去买什么了?结果它怕妈妈生气而说了谎,当然绘本不会这样就结局,可是我在画这本绘本时却在想,在某些情况下善意的谎言还是有存在的必要。”见他还是一张冷脸,不过浓眉却几不可见的一扬,她暗笑在心,有反应了!“如果是你呢?如果你是绵花糖会怎么说?”
她将方才画的绵花糖母子图递到他面前,对话框是空白的。“如果是你,绵花糖的对话你会填上什么?”
颜德君放下书本,一把拿过那张图和笔,在对白里填上—你儿子我把十块拿去做好事了,以后早餐钱多给一点别让我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写完后又递还给罗泽香。
她一看,先是傻眼,又觉得好笑。“有你这种儿子,你妈会很头大。”话出口才想起,他打小就失去双亲,是和爷爷相依为命的。
颜德君看了她一眼,还是懒得理她。
叹了口气,她坐到他身边,软语问。“你在生气?”还是不说话?这个人真的很难搞欺!“颜德君先生,方才到现在都是我在说话,你好歹接个话吧,感觉上像我在演独角戏。”
还是不说话?!罗泽香看看那杯己然泛凉的奶茶,看来他没打算接受了,不喝多浪费!她端起杯子大口大口的喝,然后起身想把杯子收到流理台。
走到门口正要拉开门,忽然有只大掌越过她的肩撑在门板上,将门关回去,罗泽香吓了一跳的回过身。“你……”
“我还在生气,你不能走。”
“我留下来你还是在生气。”
“就是不能走!你走了我生气给谁看!”他几乎是咬着牙把话说出来的。
罗泽香一征,忍俊不住的直想笑,可是不行,这时候笑有人可能会恼羞成怒,再火上加油,这火气就不知道要烧多久了。
她一想便明白他这句“你走了我生气给谁看”代表什么,他想要她知道他生气了,想要她留下来陪他,想要感受她对他的在乎。
这个人虽说三十了,在公司也是厉害的经营者,面对员工与工作时,能表现出沉隐可靠的样子,可实际上在身体好转之前,他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个性也有自私、任性、别扭、不讲理的一面。
只是接手集团内部营运后,他得在最短的时间内上手,得表现出大将之风,得内敛睿智、精明沉稳。这方面他的确做到了,可是另一方面他也得藏起那个任性、偶尔会撒娇的自己,
如今,这个男人愿意在她面前表露这一面,是极度的信任她吧?
她要怎么回应他的信任呢?罗泽香叹了口气,双手环抱住他。“我和志麟早结束了,你不是亲眼目睹他喜欢的是男人?”
“那是他,你呢?面对交往多年到论及婚嫁的情人,即便是他辜负你了,你是不是也同样对他死心了?还是你始终放不下他?”
罗泽香差点翻白眼!他该不会以为她还喜欢着前男友吧?拜托,他们的关系一向很单纯好吗!
“为什么不说话?默认了?”
“我和你结婚了。”
“你是因为爷爷的拜托吧?”他曾对她为什么在那么仓卒的时间内答应婚事感到怀疑,后来才知道是自家爷爷促成的。
他有时会想,也许她答应结婚也有些负气或疗伤的成分吧,而他是最能体谅她被背叛的人,因此才答应嫁他。当然,这些都是他推测的,未经证实。
“颜德君先生,你对自己的信心就只有这样?就算没有真实数据,我也知道喜欢你的女人用一整列火车载也载不完。”说到这个,她觉得自己才应该吃味。
每次只要有颜德君出现的场合,总会看到不少双贪婪的眼神盯着他。第一次知道,不只男人看到美女会色迷迷,女人看帅哥也是这种神情。
“那你呢?也搭上那班列车了吗?”他问得认真。
她很想要宝的跟他说,客满了,很遗憾的没搭上。可他认真的神情弄得她也认真起来,这一认真反而犹豫着不知道该给什么答案。
她当然喜欢他,不只是喜欢,也许早晋级到迷恋的程度,但她却怕要给太多的承诺。
“怎么?连这个也答不出来?”深吸了口气,他说。“我可以忍受你诚实说没搭上,也不听好听的谎言!我最痛恨别人骗我。”
罗泽香在心中一叹。就是知道他这个性,才会喜欢他喜欢得那么压抑!光是想象哪天那个秘密见了光,会是什么局面,她的心便揪得紧。
想了一会儿,她不回答搭不搭得上火车的问题,转而说。“我们结婚一年了,像朋友、像家人,就是……不像夫妻。”
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颜德君的眉皱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数学理论说,两点间,直线是最近的距离,可是在运用上我好像出现了迷思。”
他的眉皱得更深。她今天说的话似乎没什么逻辑,感觉上跳来跳去的,到底是他的解读能力太差,还是她的表达能力有问题?“什么迷思?”
深吸了口气,罗泽香诀定一鼓作气的把事情说出口!反正厚脸皮就这么一次,失败就算了,又深呼吸几次,她说。“两间房间,明明就在对面,是直线啊,可感觉像是到不了的距离。”话一说完,她想自己的脸八成红透了,毕竟这话中令人害羞的暗示意味极浓。
她低垂看脸压根没敢抬起头看颜德君的神情,可是她知道,头顶上有两道灼灼的目光。他是不是觉得她太厚脸皮,或是根本拒绝听懂她话中的含意?还是……她越想越没自信,脑袋空白看,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她看急欲哭之际,她感觉额上被轻触了一下,很轻柔的动作,却像是发条娃娃的发条被转动了,停不下来。罗泽香讶异又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轻吻陆续落下,眉间、鼻尖……最后则是她不知所指而微张的唇。
一记长吻乱了彼此的呼吸,颜德君额头抵着她,看她的眼神里除了温柔,还有她没看过的情慷,以及她不明白的深沉,她的心跳得好快,一张脸持续泛红。
他用低柔的嗓音说。“你这些话早该说,你让我等了好久!”
咦?罗泽香的呼吸更加急促了。是真的吗?他说的是真的吗?但他没给她时间胡思乱想,他的唇再度掳获她的,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放肆的游走,她觉得心麻麻烫烫的,不禁双眼迷蒙,咬看唇努力忍住娇吟声,并回应起他的求欢。
在她的低呼声中,颜德君轻易的抱起她,一路往他的房间走去,不!过了今夜,那会成为两人的房间。
他会用行动告诉她,两点之间,直线真的是最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