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走了。」李凤雏无所谓地又要迈开脚步。
「等等、等等!」像作贼似的,冉凰此左顾右盼了一下,确定没人,才轻拉着他的袍,要他俯下身,然后踮起脚尖,轻吻上他的唇色。
然而这等小儿科的把戏,岂满足得了他日益壮大的胃口?
于是他趁她不备,大手捧着她的后脑勺,不允许她退缩,强迫她吻得更深,吻得更纠结放肆。
突地,一颗小石子滑过。
冉凰此没发觉,但细微的声响让李凤雏分出心神瞥了一眼,就见则影和李隽站在后头转折处,已很识相地转开眼。
「今日暂且饶过妳。」他不甚满意地贴在她唇上低喃,长指挲着她额上明显的指印,又恼又气地微拉起帔子遮掩。
「咦?」他怎会这么好心地放过她?
「先回良鸠殿吧。」他再次主动牵上她的手。
「好。」冉凰此粉颊微烫,暗斥自己开始欲求不满了,压根没发觉身后还有两个人。
「这是本王最后一次警告妳,往后,绝对不准再随意踏离良鸠殿,否则本王就直接把妳绑回王府。」踏进殿里时,他是这么说的。
「……知道了。」霸道。
主殿厅上,摆满了菜肴,在里头等候的鹂儿快步而来。「见过摄政王。」她先朝李凤雏颔首问安,再转向好友。「凰此,妳没事吧?」
「我没事。」瞧了眼里头的菜肴,再看看身上的帔子,她就知道,这男人早已先来过,听鹂儿提起她不在后,便立即赶往德妃的白雀宫。「隽儿呢?都已经是晚膳的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
自从宫内传出皇子离奇死亡的事后,李凤雏便开始从外头带来饭菜,不准她吃宫内的任何东西。
「本王派则影到迅隼殿去接他了,瞧,不就在妳身后?」李凤雏朝后看了眼,两人才敢踏进殿里。
「那好,大伙都在,一道用膳吧。」为免他再翻旧帐,冉凰此赶紧招呼众人在厅里席地而坐。
然而才坐定,德妃的哭嚎声就又传来,一时间没人有胃口动筷。
「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鹂儿愁眉不展地叹了口气。
「依我看,这阵子,隽儿还是别去迅隼殿吧。」冉凰此自然明白她担忧的是什么。
「不用担心,只要本王到后宫,便会派则影随侍在他身旁。」李凤雏淡淡开口,端起玉杯,则影立即上前 他斟酒。「要记住,别碰宫里的膳食。」
冉凰此自然明白他在防备什么。
二皇子是被人毒死的,三皇子死在圈子,五皇子死在河底……「到底是谁做的?为什么要这样滥杀无辜?」
啜饮着酒,他回得镇定。「宫里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为了要让自个儿的儿子当上皇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据本王所知,除了大皇子、四皇子,就只剩下才五个月大的六皇子,和崔昭允肚子里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皇子,凶手,不难猜。」
「天,这样一来,不是要逼着咱们把那几个有嫌疑的妃子都当凶手看待?」冉凰此眉头皱得都快打结了。
那几个妃子与她都颇有交情,一个个都不像是那么狠心歹毒的人啊!
「妳别傻了,权势会让人心大变,妳不懂吗?」他一眼就看穿她那单纯的脑袋里头在想些什么。「不如,妳随本王回王府待个几日?」
她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除非鹂儿和隽儿一道走。」
他这么明显的说辞,是怕别人猜不到他们的关系吗?虽说她是心甘情愿为他留下,但也说过了要低调一点,别搞得众人皆知,况且后宫正值多事之秋,她哪走得开?
鹂儿闻言,不由得掩嘴低笑。
「鹂儿,妳笑什么?」难道鹂儿看穿她和他的关系了?
「没,只是在笑,我既已落根后宫,就再也走不出去了。」她淡喃着,迷蒙而天真的眸难得染上忧愁。「就算要死,也是死在后宫。」
「母妃!」李隽低喝。
「随口说说罢了。」她轻笑。「只要你安好,母妃就放心了。」
「后宫,是个踏得进来走不出去的牢笼,即使明知有险,也不准人逃……」李凤雏心有所感地喟叹,缓缓看向自己深爱的女人,不可一世的眸子竟也染上忧愁。
两人分处两地,他就怕顾不全她,就怕来不及,就怕……爱上她后,他发现,自己变得胆小懦弱了。
他是如此害怕失去,她却什么都不明白。
冉凰此原想说什么,殿外这时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启禀鹂昭仪……」入殿的太监喊着,瞥见坐在一旁的李凤雏,二话不说就双脚跪下。「小顺子见过摄政王。」
「小顺子,你怎会来这儿?」李凤雏懒懒问着,心里却已有了底。
小顺子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会特地赶到这儿来,就代表……皇上出事了。
「方才皇上病情转急,召御医会诊,确定皇上……」小顺子语带保留,跪伏在地。「皇后娘娘差小顺子通知各皇子入宫觐见,也请摄政王移驾到金雀宫。」
李凤雏浓眉微扬,看了眼冉凰此,再睇向李隽。「大皇子,随本王一道去吧,则影留下。」
「不,还是让则影一块去吧。」冉凰此赶紧说。
他常常待在良鸠殿,外头已又传出不少流言蜚语,要是独留则影,就怕连鹂儿的清白也要不保了。
「凰此说的对,则影不适合留在良鸠殿。」鹂儿也出声了。更何况,比起自己,她更担心儿子的安危。「有危险的是隽儿,不是我。」
李凤雏不置可否地起身。「本王去去就回。」
话落,三人立即随着小顺子快步离去。
鹂儿瞅着目光始终落在外头的好友,轻轻勾笑。「凰此,妳出宫吧,别待在后宫了。」
「嗄?」她猛地看向她。
「谁都看得出摄政王喜欢妳,跟着他,绝对比待在后宫好。」
「那怎么可以呢?我放不下妳跟隽儿,况且我要是真跟他走了,只会让他的名声更差。」既然鹂儿都看得那么清楚了,那她也干脆说开。
「摄政王会在乎名声吗?记不记得我跟妳说过,摄政王对妳是特别的?」瞧她乖巧地点点头,鹂儿勾笑。「打从妳说妳和摄政王谈条件,而摄政王为了妳而放过圈子里的太监时,我就知道他对妳是特别的。」
冉凰此不语。其实,她也或多或少感觉到,但不戳破,就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因为那时的她,不想因为他而改变自己的计划。
可现在她的计划,早就告吹了。
「他为妳改了宫中的禁忌,为了妳,在隽儿告知贵妃召见妳时,立即踅回,为了妳,当着文武百官面前杀了贵妃,将妳抱在怀里,坐在议事厅上那把椅子,质问谁有异议……」
「嗄?」她微诧。
鹂儿说的前段她都知道,但后头这一段,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摄政王与我以往所知道的摄政王完全不同,是因为传闻将摄政王给丑化,还是他为谁而改变了?」像个疼爱她的姊姊,鹂儿柔美的脸庞漾着慈爱的光痕。「凰此,妳有机会离开后宫,要把握。」
「可是,我担心妳啊。」
「别为我担心,我待在后宫可不是一年两年。」除去皇后和淑妃,她可是后宫最资深的,如何明哲保身,她很清楚。「反倒是我怕拖累妳呢。」
「怎么会?什么拖累的?我才怕摄政王会给妳添麻烦。」虽说众人皆怕他惧他,但也有不少人是恨在心底不敢言的吧?若是哪天他失势,与他有牵连的所有人,下场可就难以推测了。
「嗯哼~」鹂儿难得逗着她。
「鹂儿!」冉凰此娇羞一瞪。「吃饭啦!」
讨厌,居然笑她!这感觉真是诡异,两人好像共侍一夫,结果鹂儿却一直赞成她去红否出墙似的。
「别别别,摄政王带来的菜我可不敢跟妳抢,我还是吃鹊儿替我准备的。」鹊儿是她的贴身宫女,三餐伙食全都由她包办。
「鹂儿~」厚,还笑她,不知道她脸皮很薄吗?
「放心吧,这是鹊儿亲手煮的,不是由御膳房统一端出的菜肴。」鹂儿优雅地轻尝。
「那就好。」她这才安心了一点。
「其实,怕隽儿被下毒,所以隽儿吃的每一顿膳食我也会先尝过,才放心让他食用。」
「哎,要是不赶紧抓出凶手的话,这生活可就难捱了。」冉凰此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自家男人特地要凤凰楼大厨精心制作的膳食。
「这有什么法子?皇上病重,皇后无心掌管后宫,摄政王也不便查办,所以大伙只好……」鹂儿话到一半,突地顿住。
「嗯?」冉凰此吃着菜,等了一会没听见下文,微抬眼瞥去。「鹂儿?」
只见她长睫微颤,缓缓勾出一抹凄美的笑。「凰此……」
「嗯?」
「我、我……」颤着睫,鹂儿缓缓闭上眼。
「怎么了?」冉凰此这才察觉她的异状,腕筷一丢,火速冲到她身旁。「鹂儿、鹂儿,妳怎么了?!」
鹂儿再也撑不住,纤弱的身形倒向屏榻,冉凰此赶紧将她搂住,却惊见她的唇角逸出一道怵目惊心的红。
她瞠大眼,一股恶寒从脚底板直窜起,让她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我、我去找摄政王——」
「别……」鹂儿抓住她。「没有懿旨,妳进不了金雀宫的。」
「可是……」她水眸突地一亮。「鹂儿,妳等我一下,我去找御医!我先去找鹊儿过来陪妳。」
话落,她抓起裙襬就往外冲。「鹊儿?鹊儿!」她边跑边喊,却突地闻到一股古怪的气味。
嫔妃的院落,不像四妃拥有三殿成一宫,前后两个出口的隔局,良鸠殿唯有前后两殿,正门一个出口,周围砖墙隔绝,自成一院,所以当她来到殿口时,整个人傻住——
火,妖冶绝艳的火包围着殿口,空气中弥漫一股浓烈的焦味,殿口像是气漩中心,热气朝那儿靠拢,她僵硬地别开眼,看着墙,顺着墙身开始找出路。
没有!没有!
良鸠殿快要被火给吞噬了,延着围墙开始朝内并吞,上等木材打造的前殿,被火舌卷上,失火的速度异常迅猛。
冉凰此冷汗直淌,当机立断地冲回后殿主厅。「鹂儿、鹂儿!」
鹂儿挣扎地张开眼,眸前是一片惨白蒙蒙。「怎么了?」
「着火了。」抱起她,让她贴在背上,她努力地想要将好友背离此地。
后殿的主梁是依着围墙的,照风势,这里会被火势先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