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暖暖,阙穆沙黑眸迷茫的凝盼着云儿绝美的脸庞,一颗心却是揪疼抽痛不己,像被人狠狠撕裂着,几乎要呕血而出。
云儿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她的心跳得好厉害,甚至听到了咚咚打鼓的声音。
“云姊姊?”小女孩不懂两个大人怎么僵着不动,有些不安的扯了扯云儿的衣袖。
小青的这声叫唤,将痴痴对视的男女喊回了神。
云儿尴尬的要扯回自己的手,没想到却听见对方大吼出声。
“你是谁?!你该死的是谁?!”
阙穆沙脸色丕变,粗暴的拉扯着她纤细的手腕,近乎疯狂的怒吼,把她吓得差点没失声惊叫。
他的确是激动的,紫黑死了,眼前的女人是谁叫。她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像她?!太可恶!太可恨了!
“你疯了吗?放开,好痛啊!”他粗鲁的钳制的确弄疼了她,但他那只冷得发狂的左眼更令她害怕。
“你敢欺负云姊姊,你走开!”下一秒,气呼呼的小青就拿起供桌上的水果往阙穆沙的身上扔。
此时一群大人追了上来,一听云儿被欺负,同仇敌忾的将刚刚未扔完的青菜水果又往他身上扔,一时之间又是青菜水果满天飞。
令云儿惊愕的是,他放开了她,但直觉告诉她,他并非是畏惧这些村民,而是不想让她被打到。
这太矛盾也太诡异了,她根本不认识他,为何她的心可以如此笃定?!
她被小青拉到一旁,看着村人气呼呼的将竹篮里的东西往他的身上猛砸,又惊又恐。
他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要让人这么打?为什么要用那么忧伤的神情凝望她?
她不懂,她的心到底又为什么泛起难以言喻的莫名痛楚,隐隐抽痛……
在看到一颗萝卜恶狠狠的丢向他的脸颊,他的嘴角渗出鲜红血丝时,她再也忍不住的跑上前去,双手大张的护在他身前,“别打了!别打了呀,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她竟然挡在他身前保护他?!阙穆沙深吸口气,浓眉一蹙。
其他人被云儿这一喊,才想到自己用力狂砸的可是声名狼藉的鬼眼商霸啊!又见他嘴角流血,身上还挂了些青菜,个个吓得连忙住手,倒退了好几步。
云儿的小手也被大萝卜砸痛了,有两块红肿,但不管如何,混乱总算停止了。
他静静的看着她手背上的那两道红痕,深远若海的幽黯黑眸缓缓的移开,转到那些面露惊恐的村民上,强忍着对这些该死的愚民出手的冲动。
他们伤到的人不是紫熏……
她不是她。
紫黑死了!
死了……
“七爷!”
几名侍卫被一些村民阻挡着,直到这会儿才赶过来,因为来这里前,主子就已交代不得对村民出手,以免增添村民的反感,致使他们更难招架,反而被困住了。
只是他们心急如焚的冲过来后,看清楚眼前的状况时,几个人脸色刷地一白,惊呼出声,“夫人?!”
夫人明明死了,这会儿大白天的,碧空如洗,阳光炽烈,鬼魂也不敢现身啊,这是怎么回事?
云儿不解的看着这些高大的侍卫,瞧他们个个脸色发白,仿佛大白天见鬼了似的。
阙穆沙不见一丝情绪波动的黑眸,情不自禁的再度回到云儿的身上。太像了,但她终究不是紫熏。
云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那沉潜得不见波动的黑眸该是毫无情绪的,可为什么她就是能感受到他潜藏在心底最深的痛……
“走吧!”阙穆沙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几个侍卫顿时回了神,连忙跟上主子,却忍不住频频回首。怎么回事?主子没瞧见她吗?她的模样简直跟夫人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阙穆沙回到马车上,神情仍旧复杂。
车夫连忙上前,必恭必敬的弯腰拱手,“七爷,接下来是要前往哪里?”
他深吸口气,“到城里客栈住一晚,明天就走。”
“呃,可是何管事已经打理好别苑了,是特别为主子准备的。”
他没有犹豫,“就去那里。”
“是。”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主子是不打算处理这事了?但没人敢开口问,连忙追随马车而行。
片刻之后,马车来到城中一栋闹中取静的府第,阙穆沙下车,大门一开,丫鬟、小厮就站了两排迎接主子。
何管事的脸上堆满笑容,急急訞呟喝着,“行礼,行礼。”
一群人连忙俯身,齐声大喊,“七爷日安!”
阙穆沙冷眼瞪向得意非凡的何管事,“吵死了。”
“是是是,”他尴尬的连忙要下人们闭嘴,这才搓着双手,讨好的道:“七爷风尘仆仆抵达这里就赶着处理云丝村的事,小的何巴没有跟上,只能为七爷准备住处与好吃的佳肴,真是罪该万死啊——”
“那还不去死!”
冷冷的瞥向何巴,吓得他立即跪地磕头,“七爷饶命啊!”
“房间在哪里?”懒得跟这些人废话。
他又立即弹跳起来,急着在前领路。
阙穆沙跟着他穿过厅堂,行经亭台楼阁后又走了一小段路,来到布置奢华的寝室,一路上,他的嘴巴仍是啰唆个没完没了。
“希望七爷不要嫌弃,属下已将房间尽量弄得舒适,床单被转都已换新,房里也有相连的浴房,就跟七爷在京城的习惯一样,随时都有温水可洗浴,属下想那些刁民太顽劣,七爷一定得在这里多住一些时日——”
“出去!”阙穆沙已听不下去了。
“呃,是。”感觉到主子的不耐烦,何巴困窘的连忙转身走出去。
几名侍卫也忍不住瞪他一眼,随即动作迅速俐落的将主子的包袱拿进来并整理好,行完礼后又走了出去,将房门给带上。
独处的阙穆沙大约看了这间宽敞舒适的房间,再走到相连的浴房,果真看到里面热气氤氲,他褪去衣物,进到浴池里,乌黑长发披在肩背上,热汗沿着额头缓缓淌下,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郁之色,脑海浮现爱妻巧笑倩兮的粉脸。
胸口陡地一闷,他深吸口气,大步的跨出浴池,抓了毛巾拭身后,披了白色单衣回到寝房,坐上床铺。
紫熏伺候夫君上床。
他脑海里倏地浮现爱妻温柔的笑脸。
睡在哪里都一样,紫熏,没有你,枕冷衾寒。你知道吗?每想你一次,我的心就疼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我的心已被刨走,成了无心的无情人,只能日复一日的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
想到这里,他的胸口一阵绞痛,望着油灯上的荧荧之光,他的世界一片暗无天日。
翌日一大早,云丝村的村民就齐聚在村长华田的前院,长长的木椅坐满了人,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谈的都是昨天阙大当家阙穆沙亲自到他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被他们痛宰的事。
云儿也坐在一角,小青乖巧的坐在她身边。她的娘早死,爹在外地工作,爷爷奶奶也管不住她,但她特别喜欢云儿,总爱缠着她。
云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她昨晚翻来覆去的难以成眠,阙穆沙那张失控的俊美脸孔总是盘踞脑海,怎么甩也甩不掉。
“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小青的奶奶紧张兮兮的开口问。
“不是太过分,是很过分。”小青的爷爷点头附和,昨晚他们老夫老妻想得可多了,吓得根本睡不着。
华田用力的直点头,“对啊,青菜萝卜满天飞,这浪费食物是会遭天谴的!”
“哎呀,不是说这个啦,”坐在另一张板凳上的何伯一脸受不了的瞪着村长,“他们说的是对鬼眼阙穆沙啦!他声名狼藉,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残暴商人,他这么随便任我们砸,太诡异了,一定有什么阴谋?”
“对啊,他会不会趁机去官府告发,把我们一个个都告到牢里去,他可就轻松了。”小青的奶奶点头如捣蒜。
“不会闹到官府的,我听说他都是自己来的。”另一名前阵子才到京城做生意的村民李英忧心忡忡的直摇头。
“自己来?”
这一听,村民们个个瞪大了眼,就连云儿也忍不住杏眼圆睁的听着。
李英近五旬的老脸上有着忐忑,“他有一大群手下,听说只要谁敢惹他,那个人不是突然消失,就是发生意外死亡,像是得了怪病、火烧屋,还是遇到什么凶神恶煞的匪徒……”
他说得口沫横飞,在座每个人都听得好害怕,又想到阙穆沙看起来阴狠凶恶的脸,想来想去就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可云儿想到他那张英俊冷惊的脸时,莫名的,她心跳虽也跟着加快,却不是因为害怕。这一点太奇怪,阙穆沙全身散发着吓人的狠民之气,伤残的眼戴着眼罩,又让人更添惧意,她怎么会不怕呢?
“不成,我们得找个人去跟他道歉,再说明我们的目的,免得大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华田猛咽口水,心里直打鼓,担心的是会不会莫名来一把恶火,云丝村就这么灭村了?!
“去道歉也要送个礼吧?但他那么富有……”
“还有啊,我们是乡下人,怎么跟他谈?”
“就是,我们没读什么书,能跟他说什么——”
就在每个大人伤透脑筋时,小青突然大声的指着云儿说:“就云姊姊嘛,她什么都会,读书、写字、织布、刺绣、做菜,都好厉害的啊。”
这一说,每个人都将目光放到她身上,个个笑着直点头;华田更是激动的跑到她面前,拚命弯腰恳求,“对对对,就由你当代表了。”
“什么?!”云儿傻楞楞的指着自己,“我代表?!”她可是个失忆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