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点整,黑色床头柜上的闹钟尽责的叮当作响。
阳光透过整排落地窗,照射在黑色床铺上的人;金克浩因光线而紧蹙眉心,他一手遮着刺眼的光线,一手按掉扰人清梦的铃声。
上班时间到了,他坐起身子,伸了一个大懒腰。
黑色丝质浴袍的领口大开,露出男子坚实的胸膛,刚苏醒的他就像是C牌睡衣的男模特儿般,慵懒而诱人。
金克浩系紧浴袍带子,掀开精梳棉被褥,从床上站起来。
一个负责任的玩家就是不管前一晚再怎么放浪形骇,隔天都能神采奕奕的准时上班;最起码在这一点上,他从没失误过。
习惯性的点了根起床烟,悠哉的晃到窗边欣赏早晨的美景,虽然总有讨人厌的媒体一天到晚诉说着台北的光害是如何的严重、空气是怎样的糟糕,但对在这块土地上土生土长的人而言,台北的天空就是哪里都没得比。
他抬头看看在空中留下一道长烟的飞机,再低头看看遥远地面上的几处大地标!一样的街道、一样的风景、一样的新光三越,一切似乎都跟昨天一样,他的世界好像没什么改变。
只是好像!
他看见玻璃窗反射的倒影里,拿烟的手上闪过一道亮光,宽版的钻戒像是在提醒他,还是有一点点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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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金克浩的闹钟响第一声时,安娜就醒过来了,事实上,一整个晚上,只要他的房间里传来一丁点动静,她就会立刻睁开眼。
没办法,跟一匹毫无道德观念的色狼待在同一个屋子里,不小心一点,怎么被吃干抹净的都不知道!她从栖身的吧枱上跳下来。
没错,可怜的她昨晚就在这窄小的吧枱上,跟扰人的蚊子一起窝了一整晚。
按下昨天找到的遥控器,前方的窗帘缓缓向两边开启。
她一走近,就见到掠过天空的飞机,又看见地上有好几座不知名却风格回异的建筑物……新鲜的街道、新鲜的风景、新鲜的新光三越,眼前的一切都是一个礼拜前的她无法想像的。
对以前的安娜而言,这个世界只是太平洋上的一座小岛;对现在的安娜而书,则是埋藏着赤道上非洲难民的快乐天堂!
血液里旺盛的冒险心让她兴奋的数着棋盘似的街道,林木葱郁的国父纪念馆,再远一点还有一座不知名的红色桥墩。
呼,想不到金克浩这个人鸡肠鸟肚的,竟能找到这样一个视野辽阔的地方,他倒是挺懂得享受的嘛!
呃——安娜实在是想太多了,其实当初金克浩会千方百计买下这个三十坪的小地方,只是因为一个热情奔放的模特儿说想跟他在台北的至高点做爱……做的事
好啦!往事不要再提,反正爷爷过世后,他因贪图交通方便,这里反而成为他的居所。
安娜在欣赏美景之余,透过玻璃上的倒影,看见昨晚努力的成果,忍不住嘴角上扬,轻松的哼着美国的乡村歌曲,走进透明的浴室里安心的梳洗。
金克浩被手上的钻戒搅坏了好心情,泄愤似的捻熄起床的第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气后,慢吞吞的踱往房门。
就当作她不存在,开门后,进浴室、刷牙洗脸、出门上班!他默念着替自己做心理建设,轻轻扭动喇叭锁,慢慢的拉开门。
咦?
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居然失了手?金克浩望着拉不开的房门,一时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糟!”等他意识过来时,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他用力把房门拉开一个两公分的小缝,发现在门锁上系着一条布绳,而布绳的另一端则是绕过餐桌、储物柜、沙发、茶几、书架、枱灯、电视……然后牢牢的固定在窗框上!
“李、安、娜!”他怒气腾腾的咆哮。
对一个情场老手而言,他早已不容易为了女人而发怒,或者该说,女人等着他青睐都来不及了,没有哪个会想惹火他;而她,他的新婚妻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石破天惊的大吼,乐歪了正在蹲厕所的女人。
“来了、来了!马上来了——”李安娜扬声回应。
语气听起来很急,不过……说是一回事,做可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安娜安心的排掉满肚子的秽气,又慢吞吞的刷好牙、洗了脸、绑头发……然后透过洗手枱上的镜子,看看一旁的莲蓬头,嗯,还是洗个澡好了。
等她状似悠闲的出现在金克浩门前时,他已指天咒地骂了一个小时,嚷得上气不接下气。
“呼、呼呼——李安娜,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你这个欠人教训、目中无人的家伙!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开门!”金克浩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又骂了一句脏话,x!他已经迟到了!
马的!上次那个女明星、上上次那个模特儿、上上上次那个谁谁谁,都没能让他坏了自己的原则;想不到、想不到……结果居然是栽在这个女魔头的手上!
“这世上想不到的事多的是!”安娜故意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挑衅的弹了弹布绳,笑得乐不可支。“这个教训告诉你,干万不要墨守成规,而吃亏的并不一定都是女人喔!”
砰!砰!砰!金克浩气炸了,想用蛮力拉开房门,可她实在缠得太紧了,他试了老半天,只有餐桌往前动了动。
“李安娜!你快把门给我打开!可恶!我一分钟薪资高达几十万,可没这种闲工夫来陪你瞎耗!”
安娜什么都不说,只是拉过一张餐桌椅,假装专心的看着手上的报纸。
对于一个没礼貌的要求,没人会遵从的!
“你是在装什么傻?”金克浩恶狠狠的瞪着眼前那个装模作样的女人。
x!现在网路上104、123一堆,报纸的求职栏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我警告你,你再不把门打开,等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找纪坤禾告你妨碍自由!”
“NO、NO、N0、NO.”她学起他昨晚的语气,目光紧盯着报纸,像是在看什么外星人来访的大新闻似的,瞧也没瞧他一眼,竖起食指还在空中绕圈圈。“一个妻子想把新婚的丈夫关在房间里,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金克浩呼吸一窒,被自己的话堵得目瞪口呆,除了握紧的关节格格作响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安娜差点没闷笑到得内伤,眼角一瞄,不经意的瞥见报纸上的广告栏。xx征信,专抓抓不到的猴……
奇怪?台湾的猴子很多吗?还要由微信社来抓?正确的方式应该是请动物园,或是消防队来抓吧?安娜纳闷不已,在她心中,征信社多半是做婚前征信、寻人,或是外遇之类的事啊——
外遇、外遇……顿时有个念头在安娜的脑中掠过,她还来不及细想时,急促的电铃声就催魂似的一声声响个不停。
“哈!你完蛋了,有人要来救我出去了;你等着瞧吧!看我出去后怎么收拾你!”
安娜露出一抹冷笑,走到玄关,拿起话筒。“喂?哪位?”
“你好。请问金先生在吗”?三十好几还讨不到老婆的管理员,对接电话的陌生女声没有任何质疑,有礼貌的询问——没办法,每次打电话上来,十次有九次都是不同女生接的,另外一次则是根本没人接,他早已习惯了。唉!有钱人真好。
“他在房间里,有什么事吗?”
“哦!”果然是这么一回事。一听到金先生在房里,管理员满脑子的旖旎幻想,还忍不住结巴起来。“是、是是——这样的,老赵请我跟金先生问一声,今天有要出门吗?”
原来是司机在地下室等了一个半钟头还等不到人,打手机又没人接,便到管理室请大楼管理员打电话上来询问。
“谁?是谁?老赵?是老赵吗?快救我出去!”金克浩从门缝中大喊,企图引起外界的注意。
“咦?这是什么声音?”
安娜面对管理员的询问,冷静的回答。“没什么,是电视的声音;对了,你说老赵在你那里吗?”
“是的。”管理员瞄了身边的老赵一眼。
“麻烦你告诉他,金先生今天不去上班,可是我要用车,请他把车钥匙留在管理室。”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但聪颖如安娜,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稍等一下。”管理员捂着话筒,把她的话跟老赵说了一遍,还机警的补了一句。“你确定这是金太太吗?金先生不会是被仙人跳吧?”时机不好,劳斯莱斯贵贵的,他当一百年的警卫也赔不起啊!
老赵倒是明白内情,点点头,交出钥匙后便潇洒的离开。
警卫望着老赵孤狼般的背影,好像是在看电影般,感觉有股冷风从离开的人身后吹过。
“哈罗?哈罗!”安娜久没听见话筒那边的回应,急急的喊了两声。
“哦!金太太,老赵已经把钥匙留在柜枱,你可以随时下来拿。”
“OK,我待会儿就下去。”安娜挂上话筒,走回金克浩门前。
门里的人还在不安分的大吼大叫。“老赵!快救我出去……”
“可以麻烦你闭上嘴吗?电话已经挂了。”安娜回到他的门前,不耐烦的用手掏掏耳朵。
金克浩像只被关在笼里的野兽,用那想宰了她泄愤的眼神怒瞪着她——他活了三十个年头,她是他第一个想碎尸万段的女人!
“哦——我好怕、我好怕喔!”安娜作势的拍拍胸口。“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你最好安分一点;如果你够乖的话,等我回来,我再考虑要不要放了你。”哈!还真像绑匪的口吻。
“你休想!李安娜,你这个女人会不得好死!你最好赶快放了我,不然我会骂臭你的祖宗十八代!OOXX……”
安娜耸耸肩,她觉得无所谓,被骂又不会痛,更何况她也不会白痴的留在这里任由他骂。
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有很多事要忙咧!朝门口移动,拎走他昨晚放在玄关的手机,又拔下插在墙壁上的门禁卡,爽快的甩上大门,按下电梯键。
“喂喂喂,你这个女人,先把我放出去!没放我出去,你休想走!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骂了一阵子后,金克浩气喘吁吁的闭上嘴,喘口气,仔细聆听门外的动静,直到确定她已离开,才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她真的把我关在这里,自顾自的出门,连水也没留一杯……”
她难道不知道,人没饭吃,还可撑上一阵子,但没水喝是必死无疑吗?糟糕!一想到水,就想!金克浩脸色发青的冲到门边,拍着门又是一阵大吼。“李、安、娜!你给我回来!”
此时,安娜正走进敞开的电梯里,按下一楼按键,在缓缓关起的电梯门后露出一记阴冷的笑容。
结果,一直等到下午两点,金克浩才脱困——当然不是安娜放他出来的,她可没那么好心。
至于他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呢?相信大家都曾看过许多监狱电影,片中的犯人很多都是靠着一把汤匙或是牙刷而逃狱的;而金克浩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竞得靠着一把小小的指甲刀逃亡!
没错,就是指甲刀!
当割断布绳的那一刻,他差点没流下男儿泪!
拉开房门,他二话不说,立刻往厕所冲,就连响翻天的电话铃声也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一直到他解决完民生所需后,才捡起掉在地上的电话。
“喂、喂……”苏珊的声音从话筒那一端传来。“董事长吗?”
“苏珊……”不知为何,苏珊的声音让他好想哭。“是我……”
“董事长,新婚愉快。”
愉、快?!金克浩看看如同废墟般的房子,心底一把火又冒了上来,吼得又急又快。“对,好愉快!除了昨晚那个疯婆子在我脸上甩的那一巴掌,还有牙尖嘴利的骂我是畜生,以及砸在地上差点没割伤我脚的马克杯,再加上今天把我当作犯人般的囚禁外,一切倒是相、当、愉、快!”愈说愈气,金克浩一脚阳飞身旁无辜的抱枕。
愤怒中的人总是爱迁怒——他都忘了,这屋里的一团混乱全是他自己造成的,不能算在李安娜头上呀!
苏珊在电话那一头,把话筒拿离耳朵三十公分,还是挡不住他的阵阵咆哮。看来这位从小整人到大的小少爷,总算是遇到坏人了!
苏珊在下礼拜三的备忘录上写下几个大字“请安娜吃饭”,老实说,她现在心情超好,毕竟被金克浩茶毒了这么久,在她的有生之年竟会出现这样一个奇才帮她报仇,这实在是老天有眼啊!
尽管满心亢奋,苏珊还是善尽助理之责,稳着声音报告。“很抱歉在这时候打电话给你,只是——”
金克浩吼得声嘶力竭,沙哑着嗓子问:“什么事?”
“是二十分钟后的董监事会议……”
对厚!差点让李安娜坏了他的大事。“我马上到!你想办法拖一下时间。”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飞车、闯红灯,以及与董监事那群老贼们的斗智,一直到晚上九点,他才有时间想起他的那个新婚妻子……不过,想当然耳,绝不是什么好事。
靠!就说李安娜那个女人带赛!原本他计画好好的,爷爷的遗嘱一公布,他就可以稳坐董事会的主席,没想到那班老贼居然从美国那个两光律师得知了遗嘱内容,说什么都只肯承认他“暂时”拥有管理遗产的权利,否定他的继承权。
最后甚至还搞了个连听都没听过的条例,硬是要他想办法证明自己有担任主席的能力,而条件就是那张爷爷在世时极力争取却年年落空的德国订单!靠!他把手上的钢笔一丢,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立刻响起一声巨响。哢、哢、哢……接着是高跟鞋袭地的声音。“苏珊,是你吗?”金克浩揉揉紧绷的太阳穴,疑惑的问。
奇怪?“用力工作、用力玩”的口号他明明喊了很久,怎会有人还是拚死命的加班啊?!
没想到,来的人不是苏珊——
“HI——”一道令女人嫉妒、令男人酥软的低沉嗓音在办公室内响起。
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穿着低胸短裙只手撑在门框上,S型的腰身像个美丽的陷阱。
“嗯,”这就是工作的乐趣吗?“你是……”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让我们闭上眼睛,猜猜看我们来自哪里、是哪里的人,有什么样的个性?”
对于飞来的艳福,金克浩向来都不会放过,不过,他借故拉上办公室的门——三更半夜,正常来说,是不会有人在办公室里出现的;而不巧的是,就在他把门阖上的那一瞬间,瞥见了外头那道一闪而过的人影。
嗯,果然没错,看来有人想提供一些好玩的,让他忘掉今天的不顺遂。
他俐落的拉上百叶窗,微笑的靠近美艳的妖姬——若是在以前,他肯定会很乐于跟她玩场爱情游戏;若是感觉对了,也许还可以再来演个爱情动作片。……
只可惜,她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美艳女人因为他的注视而心猿意马——早知道他这么优,就算不给钱,她也会心甘情愿扑上来。
此时气氛很美,女人摆出最撩人的姿势,轻轻的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啊!就在柔软的螓首要靠上他的肩膀时,金克浩一个反手擒住她的手腕,像个干练的警探将犯人押在墙壁上。
“金先生、金先生,这是?”付钱的人可没说他喜欢SM啊!
“嘘——”金克浩把声音压低,“你是谁派来的?”肯定是那班老贼,想捉他的小辫子。
“没、没人派我来……我是因为仰慕金先生——”她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腕上愈来愈重的手劲给痛得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他的警卫可不是吃白饭的,若不是有人给她方便,她哪有可能闯进他的办公室?
金克浩一反平常轻松的姿态,阴冷的声音让眼前的女人忍不住打起颤来,一道惊人的念头窜过她的脑袋——她被骗了!
这么危险的声音,绝不可能来自一个容易摆平的人物!
没错!在商场曾与他交过手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头懒狮,虽然总是懒洋洋的躺在大树下,可一旦发起威来,那藏在指间的锐利爪子,很轻易的就能撕裂敌人的喉咙!
“我说、我说,”尽管办公室里的空调恰人,她的额上却因背后源源下断的威胁感而冷汗涔涔,“是你太太要我来的!”
“我太太?”
“对,她说你很爱她,可是因为她太完美了,所以你只把她当作女神般的崇拜,无法对她做些凡夫俗子的事,所以她希望我能挑起你的欲望后再换手,由她来打破你崇拜她的心结;所以你快放开我,我可是来帮你的……”早知道好心没好报,若不是为了证明世上还是有爱情的,凭她现在酒国名花的称号,大可不用再做外场了!
金克浩听完一堆“所以”说,一时哭笑不得,眼尾还微微的抽搐。好啊!那个死女人居然敢撒下漫天大谎,说什么女神般的崇拜?栽还真想杀了她再拿香拜咧!就为了整他,搞这么人一出戏是干嘛?
不对!不对劲!
打死他也不相信那女人会想跟他共赴云雨,她该不会是想乘机拿刀阉了他吧?而且她现在应该满脑子都是如何得到那笔遗产,何必多此一举?
遗产、外遇、离婚!金克浩慢慢拼凑她的思维,突然明白安娜是在计算什么了。好啊!那女的居然敢动歪脑筋!
他的脑筋动得飞快,有些人、有些事,是要有人教才学得乖——既然她这么爱玩,他就舍命陪她玩玩这些小把戏!
“哦,是这样啊!是我错怪你了。”金克浩松开对她的钳制。
“你总算知道错怪好人啦!”酒国名花甩甩被弄痛的手,“既然都被你拆穿,没戏唱,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