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思妤在加护病房住了一星期,然后转普通病房住院一个月后,办理出院。
这段时间富单白放下课业,日日夜夜守着她,云父云母来美国探望她几日后,云父因工作缘故返回台湾,云母则继续留下来陪她。
富单白的母亲在她出院前特地从台湾来美国探病,然后跟云父云母做了一番慎重长久的谈话。
云思妤坐在病房间外的阳台,看着栏杆上缠绕的圣诞灯泡。
圣诞节早过了许久,这些她亲手装饰的饰品却还没有拆下。
去年圣诞节前夕,因为她大病一场住院,第一次没有为育幼院的孩子们准备礼物及卡片。
她低头看着手中拿的东西发呆。
“思妤!”富单白叫了好几声,才发现她坐在阳台栏杆边。“思妤,你在做什么?”他忙靠上前,有些紧张。
以前,他喜欢看见她出现在阳台,不管是路过他的阳台,或从他的阳台向上望着她趴靠在栏杆与他对话。
只是,现在的他却害怕她一个人滞留在阳台,担心她一个晃神就会翻身坠落。
出院后,她一直郁郁寡欢,她并非整日愁眉苦脸,她会笑、会说话,但她的笑却让他觉得好苦、好痛。
“思妤,答应我暂时不靠近阳台好吗?”他弯身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单白,你看!”她拿高手中握着的小小红色袜子,对他微微一笑。“这是刘嫂教我用毛线勾出来的,还有绿色的。”
她转头缠绕栏杆的饰品中再拆下一支小袜子。
“刘嫂说我织得很漂亮,可以留给我们的孩子穿……”她笑笑的说着,却顿觉心头一揪,眼眶泛热。
富单白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有力的双臂紧紧拥着她。
云思妤突然泪水狂奔,大声哭了出来。
刚开始得知真相那几日,她经常伤心落泪,却是压抑情绪的哽咽低泣,之后,怕他担心,她更隐忍泪水,不再他面前轻易掉泪。
此刻的她,在他温热的怀里,却想放肆的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当妈妈?我好喜欢孩子,为什么让我失去这个权利?为什么?”她几近歇斯底里的气愤哭喊着。
“你可以,没有人有资格剥夺你想当母亲的权利。”富单白哄着、安抚着、见她情绪激动的表达悲伤,他反而感到松了口气。他宁愿她将内心的灰暗。
“不可能,就算科技再发达,也不可能让我受孕生孩子了。”云思妤从不对人事物感到埋怨不公,及时当初以为要被迫联姻放弃自己感情,她虽万分心痛无奈,却不曾真正怨忿过,然而这次事故,让她第一次对命运愤怒,心有不甘。
“思妤,你可以当母亲,等我们结了婚,你想要几个孩子我们就领养几个。你不是喜欢金发碧眼像娃娃的女孩吗?我们可以无国籍、无种族顾虑,当任何孩子的父母。”富单白真挚真诚的说道。
“思妤,你并不是失去什么,而是可以拥有更多、等多……”他低头吻着她的发,温柔地告诉她,学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颗相爱孩子的心。他们可以摆脱狭隘的观念,放宽视野及生活态度,把需要爱的孩子当成己出,一起呵宠抚育他们。
“真的可以吗?”她抬起泪眼模糊的眼望着他,声音暗哑的问。
“可以,觉得可以。思妤,为我勇敢,为我坚强好吗?让我再看见你乐观开朗的笑容。”富单白大掌拭去她满面泪痕,知道她一直是对生命珍惜感恩的,不管遭遇再大的逆境,她也绝不可能产生一丝轻生念头,但他却害怕她伤心过度,晃神时不慎发生意外。
虽然现在天天陪着她,但他却无法时时刻刻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昨天半夜她突然离开床铺,趴在栏杆边缘失神,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单白……”云思妤偎进他宽广安稳的胸膛低泣,双臂紧紧、紧紧的搂着他。
不能生育,她心很痛、很怨,但她却仍要感激,感谢上帝给她挚爱的人,可以无条件包容她、爱她,对她不离不弃的男人。
拥有他真挚深情的爱,她其实早比一般女人拥有更多、更多了。
***
云思妤虽因身体的缺失,一度沮丧伤心万分,却在富单白的陪伴安慰下,逐渐走出阴霾。虽然内心仍有许多的遗憾无奈,但她已逐渐坦然面对。接受事实,想用微笑乐观的态度和他计划未来。
只是她并不知道富单白的接纳不在意,不代表富家长辈、亲属不在意,他们的婚姻已出现重大变数。
半年后,富单白顺利修完博士学位,准备返回台湾。
晚上,富单白在房间整理行李,再过两天他将回台湾了。
原本曾打算拿到博士学位后,便跟爸妈谈论迎娶思妤的事,却因她动了一场手术,身心受创,考虑她身体及心情才恢复不久,他认为该给她一些时间宽心,让她留在加州良好的环境继续调养身体。
所以,他选择先只身回台,顺应父亲的安排先回集团工作,一方面再慢慢安排婚事事宜。
午夜十二点,卧房阳台外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富单白惊诧地看向落地窗外,似乎有团黑影跌进阳台里!
他赶紧推开落地窗,蓦地一脸惊讶。
“艾虹!”弯身忙扶起趴跌在地上的云艾虹。“你喝酒!怎么醉成这样?”他蹙起眉头,很想训斥她的荒唐。
其实他住在这里的期间,曾有好几次半夜三更感觉云艾虹又攀爬栏杆,借过他的阳台,知道她只是单纯的爱玩,强势的个性懂得保护自己的安危,他便睁只眼闭只眼,不予告诫。
然而今晚的她却是半夜三更喝得烂醉,他不能不以姐夫的立场说教了。
“女孩子夜游晚归还喝得醉茫茫,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富单白语气严厉,蹲在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细肩摇晃着。
云艾虹撑眸看着他难得的怒容,打了个酒嗝。
“艾虹,你最好给我一个好理由,否则我马上告知姑姑你的罪行。”他语带威胁道。
“小声点,我的头好晕……”她摇晃着脑袋,蹙起一双细眉。“接我待一下,我没力气爬上楼。”
方才,她勉强从一楼爬上来,险些失足滑落,他其实可以走大门回家不需要爬楼,但她却必须偷偷摸摸来找他。
为了来找他,说出她心中的重大决定,她把自己灌得烂醉,一整晚心情难受烦闷。
“喝成这样还敢爬楼!”她还真是胆大妄为,富单白决定不再纵容她借过他家阳台的危险行为。
他将坐在地上的她拉起身,搀扶进屋里,让她躺卧在他的床铺。
然后打电话给云思妤,告知她的行踪。
“呃?艾虹喝醉了。在你那里!”云思妤显得讶异。这个时间她其实可以偷偷从大门进去,为什么刻意爬楼?
从她们成年后,姑姑便放松她们的门禁时间,艾虹其实很少需要爬阳台走后门了。
“姑姑睡了吗?”富单白问道。
“嗯。”
“艾虹醉得连路都无法走,先留在这里,明天早上再让她回去,姑姑问起你就老实说,让她因贪玩受点责骂。”他站在床边手持手机和云思妤对说,躺在床上的云艾虹却爬了起来,突地往他的背部一靠。
“富单白,我要替你生孩子。”她声音因酒醉显得浓浊却是大声有力,教他一愣。
而手机那方的云思妤,更是听得错愕。
“让我替你生孩子!”她坐在床上,张臂从身后搂住他的腰喊道。
富单白撑眸惊愕的转过头看她。“你在胡说什么?不准乱开玩笑!”他斥责她一声,然后对着手机说:“思妤,艾虹真的醉到意识不清了,等她清醒,我会好好盘问她为什么喝得烂醉,你先去睡觉休息,我叫刘嫂来照顾她。”道声晚安后,他结束通话。
低头看着抱住他的云艾虹,他眉心蹙拢。
“艾虹,张开眼睛看清我是谁再告白。”他拉开环住腰际的手,确定她一定醉得黑白不分。
云艾虹抬眸,用力张大眼睛看着他。“你是富单白。”微微一笑。
“是你的姐夫。”他挣脱她的手臂,走往茶几倒杯开水短会床铺递给她。“喝完水,我叫刘嫂帮你沐浴更衣后,先睡个觉,明天我再找你算账。”
富单白转身准备去叫醒已入睡的刘嫂,却被云艾虹拉住手臂。
“还是你现在就能跟我解释今晚喝醉的理由?你去哪里玩?跟谁喝酒?”
黑眸半眯,微露凶光的弯身注视着她。
云艾虹却是坐直身子,然后伸出双臂向前搂近他的颈子,直接吻在他的唇。
她一时唐突的行为没有任何情感,只是为了说服自己所做的决定,更为了抹除瞬间跃上脑海那张恼人热男人面孔。
落地窗外,云思妤跌坐在阳台上,双手捂着太过惊骇差点出声的嘴。艾虹怎么会对单白……
原本打算上床睡觉的她,仍是担心无端喝醉的妹妹,她的异样行为令她忐忑不安,站着阳台上片刻,看着二楼富单白仍亮着灯,她竟忍不住爬下楼探看,万万没想到会看到令她难以置信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