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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宠娇女(上) 第二章 温家的心头宝(1)
作者:陈毓华
   
  温左玉,温右郎齐齐点头,相偕走了。

  见众人离开,拾曦郡主也牵起温宁宁的手,往她的天香阁而去。

  拾曦郡主的手不大,却很软,这对前世母亲早逝,被后母打压到喘不过气来的叶曼曼来说感觉很新奇。

  前世的她甚至不太记得有母亲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此时一根修长白皙的指头横过拾曦郡主,就那样戳上温宁宁的额,“三更半夜的,我娘为了你硬生生熬出黑眼圈,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指腹带着点暖意,温宁宁并不觉得难受,她看了眼一边碎碎念,一边还不忘帮她把鬓边稻草拿下来的少年,然后又看了眼少年后面,有着一模一样俊俏面容、对着她眨眼的少年,公子无双,美人如玉,一个就很够叫人惊艳的了,还是罕见的双胞胎,方才人实在太多,她对这对双生子也只能匆匆掠过,这会儿人家自动送到她眼前,那养眼的程度真是太滋润了。

  在温宁宁的印象中,戳她额头的这个叫温恭,落后一步那个是温梓,温恭是哥哥,温梓是弟弟,府里人通常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就连身为母亲的拾曦郡主偶而也会搞混,奇异的是温宁宁却很轻易的就能分辨出两人。

  她知道温梓的鬓边发中有颗小小的朱砂痣,若隐若现,温恭没有。

  温宁宁看着温恭收回去的指头,感觉到了他的关怀之意,点点头道:“以后——不会了。”

  咦?温恭的手指在中途停滞了下,别说温恭,就连落后一步的温梓也多看了她一眼。

  他发现向来目光呆滞,反应迟钝,甚至可以说没反应的小姑姑似乎有些不一样,但要他具体的说明,这一下还真不好说。

  再仔细看她眼睛,她已经垂下眼睫,又一副木讷的表情。

  “既然你们小姑姑人没事回来了,这里也没你们兄弟什么事,一早要去国子监的,要去校场的,赶紧回去补个眠,都散了吧。”拾曦郡主打发了两个只要见到他们小姑姑就走不动路的儿子,接着把温宁宁带去了天香阁,收拾一身干净之后,又亲自牵着她的手回了韶华院。

  长信侯府是太祖时候就赏赐下来的,在整个京城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宅子,丝毫不输要求精雕细琢的文官门面,大气的青石将道路铺设得宽敞又开阔,花木欣欣向荣,住起来舒适又明朗。

  这时一片晨曦已经爬上天际,就算还有些灰蒙蒙的也不妨碍,温宁宁的院子收拾得窗明几净,青石小路打扫得一尘不染,院中架子上的忍冬花已经绽了新芽,窗前的大水缸新荷虽然只有嫩绿的叶子,倒也可喜。

  奇怪的是沿路过来一个丫头婆子都不见。

  拾曦郡主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解释,“院子里的丫头没把你照看好,被我打发了。”

  好个雷厉风行,这是把韶华院都清洗过一遍,就因为没把温宁宁这位大小姐给看牢,弄丢了所致?

  拾曦郡主也不奢求温宁宁回应,径自吩咐后面的大丫头,“知琴,往后你就留在大小姐这里,凡事要仔细小心妥贴,大小姐要是有个什么差池,唯你是问。”

  她本就不是什么随和的人,这一板起脸来便有几分凌厉。

  知琴垂下头,这是把她给了大小姐,她弯腰福身,应了声是。

  她服侍郡主多年,从亲王府到侯府,虽然有些意外郡主把自己给了大小姐,却也没什么抗拒的心理,大小姐虽然脑子不灵光,但是她从不会打骂下人,并不是个难侍候的主子。

  还有一点,大小姐可能不清楚自己对长信侯府的重要性,但府里百多号下人都知道大小姐是温家的底限,谁敢对她不好,除非不想捧侯府的饭碗了。

  要知道侯府所有的规矩到了大小姐面前都得绕道走,而所有的规矩也都是围绕着大小姐转的,所以跟着这样的主子,她并不吃亏。

  拾曦郡主临走前摸了摸温宁宁的头,叮嘱她有什么事都可以去天香阁跟她讲,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温宁宁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她这位嫂子对她的好看起来半点不像作假。

  长长伸了个懒腰,老实说折腾了一宿,她还真是累了,也不用丫头侍候脱鞋,径自上了床,自己拉了锦被。

  “我要睡了,你想去哪就去哪,不用在外头侍候。”

  知琴看着已然闭眼的温宁宁,给她掖了掖被子,转身在金蟾蜍薰炉点了凝神的安息香,又查看窗户,见一切妥当,绕过整块用红木雕琢的福自天来寿山石屏风,安静退了出去。

  原来,韶华院里有八个粗使婆子和丫头,四个二等丫头,两个一等丫头的,如今全被发卖了,院子里侍候的人势必要重新添置。

  她得趁着大小姐还睡着的时候赶紧下去安排人手,总不能让大小姐起身后没有人侍候。

  温宁宁一听见知琴轻巧的脚步声还有房门被轻轻阖上的声响,便睁开了装睡的眼睛,掀开绣工繁复精美、水色荡漾的被子,随即起身。

  不得不说,温家人对温宁宁实在够好,一切用物都是最好的,内室的摆设皆非凡品,帐幔的钩子上挂着空心银囊球,卧榻是花梨木架子床,窗边斗大的汝窑花囊插着满满一囊的各色百合,芳香沁人心脾,窗下是雕佛手的贵妃榻,更别提琳琅满目的珍玩多宝槅古玩器物,还有梳妆台上从佛郎机飘洋过海而来的西洋镜子和三层黄花梨大柜子。

  温宁宁一眼看中角落的紫檀木箱子,她打开最里面的那个,然后把随身带的麒麟葫芦袋往里头一扔,好像它是什么烫手山芋般,又想着不妥,重新动手把葫芦袋塞进了最底层,确保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这才爬回架子床,什么都不再想,安心的睡了个囫囵觉。

  这一觉居然睡到日落西沉,暮色四合,温家已经点灯的时间。

  她一睁眼,瞧见的是知琴略带担忧的脸。

  “小姐,您可醒了。”甜美嗓子还带着点颤音,根据大小姐以往总少不了要闹出大小动静的“辉煌战绩”,她也害怕刚被拨到大小姐身边的自己出什么差错,要是真出了差错,她有十条命都不够赔,这一整天提心吊胆,直到方才见小姐睁眼,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点,灯了?”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床上躺平的时候天才刚亮没多久。

  知琴听见大小姐这么明确的问话虽然有一瞬间的惊疑,但基于主子问话,还是谨慎的回答,“大小姐睡了整整一日,侯爷和二爷来来回回韶华院好几次,小姐都还在睡觉,也不让婢子吵醒小姐,这会儿恐怕还在花厅等着您呢。”侯爷和二爷今日不上朝,就为了等大小姐醒来,亲眼瞧她一眼,确保她无恙。

  “派人——去知会我——大哥他们——一声,说,我梳洗——后就——过去。”她语音清晰,眼神干净,丝毫不见之前给人的浑沌和痴呆反应。

  前世的叶曼曼家中有六个姊妹,这还不包括数目更多的庶女,父亲的重男轻女、母亲的早逝,让她在姊妹中更显渺小,她没有谁的大腿可以抱,谨小慎微,担惊受怕,从天上掉下来的高嫁,以为从此能天高任鸟飞,哪里知道等着她的是连冤都无处可喊的屈死。

  原来这世间无绝对,没有人知道往后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但若是因为这样就什么都不做,那她重活一世又是为什么?

  因为睡了场饱足的觉,精神充沛,温宁宁确定自己死后没有魂归地府,而落脚点挑在了这温宁宁的身上。

  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她想到往后就是她接替原主活下去,要继续装疯卖傻吗?

  当然不。

  知琴没敢当着温宁宁的面掏耳朵,揉眼睛,只是舌头打结了。“小姐,您?”这么一连串的话,虽然慢,却一个字都没错,天老爷开眼了吗?

  温宁宁并不想多做解释,“我饿——了呢,让人——来帮我——梳洗,快去。”

  这下,知琴不敢再以为大小姐只是难得的清明了,闭上几乎可以吞下鹌鹑蛋的嘴,虽然心里还是充满疑惑,却也没敢再问,唤了刚提上来的浣花和绿雀端温水、拿巾子、找衣服,侍候大小姐梳洗一番。

  两个丫头刚从别处提上来,只想小心翼翼的讨好主子,在韶华院站稳位置,知琴姊姊可说了,哪个敢惹大小姐不高兴就滚出府去,所以哪敢多嘴,侍候起温宁宁就更加了几分的细致和贴心。

  拾掇干净,换了身精神的海棠红新衣,温宁宁就带着知琴去了永濮堂。

  这一路知琴的心里不停的打着小鼓,毕竟一觉起来的大小姐脱胎换骨变了个人,这说出去谁信?但是她很快又说服自己小姐并不是一觉醒来人才变的,她记得早上小姐睡觉之前还同她说了话。

  也就是说大小姐从昨儿个夜里人就是醒着的了。

  她忽然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昨夜要是有那么点轻慢,别说往后想站在大小姐的身边,恐怕还有得苦头吃了。

  往后她得更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不可!

  温宁宁瞧着知琴的脸色变来变去,也不去追究,既然知琴会是她将来用得上的贴身大丫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也不必在她面前掩饰什么,于是有疑问就问,不承想知琴有问必答,而且答得详尽细致,温宁宁很快便把温家人口摸了个差不多。

  心里梳理过一遍有了底之后,永濮堂也到了。

  永濮堂包含着议事厅、花厅和厅堂、敞轩,里头的气氛谈不上好,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子依次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上首是温家老大,长信侯温紫箫,他身上的盔甲至今还没脱,黝黑的皮肤,留着一绺整齐的胡须,气质威严,带着一股久居人上的贵气。

  也就是说他一得知妹妹走丢,从大营赶回府又转身出门去找人,再被下人知会转头回来,这一整个过程沉重冰冷的盔甲一直是在身上的。

  下首的男子年纪要轻些,两撇小胡子,昂藏七尺,比初升的朝阳还要耀眼三分,比起温紫箫的粗犷,他则是斯文许多,象牙白的肌肤,温家人酷似的好容貌,这是温家二爷温紫笙。

  “宁宁说叫我们等她,条理分明,老二,你觉得是她会说的话吗?”都说天下父母心,可在侯府,却是兄长心,只听下人转达的这一句完整的话,如兄如父的温紫箫比三伏天喝了杯酸梅汤还要舒畅。

  不过也因为不敢置信,所以非要从二弟口中套出个子丑寅卯来,证明他没听岔。

  “她叫我们等就等,咱们家有什么事比她还重要?”温紫笙可不钻这牛角尖,等宁宁来了不就知道了?

  “我这不是心里急,听你嫂子说她一早回来模样可不好。”他原在西郊大营看着校尉训练士兵,却接到府里消息说小妹三更半夜还未归家,这还训什么兵,让人通知千机营的老二,快马回府,等兄弟都齐了,分头出去找人。

  温紫箫被他一噎,把几上都已经冷了的茶牛嚼牡丹似的灌进肚子。

  这时的温宁宁已经走进永濮堂,放下茶碗的温紫箫见到妹妹进来,朝着她招手,“宁宁快过来给大哥瞧瞧。”

  温宁宁身上穿着海棠色的小立领对襟小袄,琵琶扣,袖口和领间绣了梅花,脖子上挂了一个黄澄澄的缨络项圈,平白给少女增添了一分富贵和娇憨,下边配了淡绿色的百褶裙,裙摆覆住半个鞋面,露出脚尖绯色绣花鞋上拇指大的东珠,只要她不说话,没有人看得出来她脑子不好使。

  看见温紫箫叫她,她也不知要不要行礼,磨蹭着过去,好在温紫箫也不必她纠结,直接两手穿到她腋下,不费什么力气的将她抱上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温宁宁双脚离地时有一瞬间的惊慌,但是潜意识里又觉得这样的动作好像经常发生,只是好歹她已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了,还颇有分量,这会不会太不把她当一回事了?

  “怎么又把好好一张脸弄花了,谁欺负你,告诉大哥,大哥替你出气去!”堂堂侯爷在自家小妹面前,道理什么的免谈,拳头是唯一的真理。

  直到现在,尽管有着小姑娘温宁宁的记忆,叶曼曼一下还做不到完美的无缝接轨,此刻听着他的话,叶曼曼有些茫然,她该如何理直气壮的以温宁宁的身分留在这个家?

  但……好像歪打正着,她的不回应应该就是温宁宁最好的回应,因为两个哥哥什么异样的表情都没有。

  倒是看到几案上的新鲜果子、点心,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起床至今一口水都没有进,更别提用餐,不着痕迹的往那边歪了歪,又歪了歪,爪子还没碰到白瓷碟子的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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