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敬洋驱车回到医院,连姿还没有醒,让何嫂回去后,他自己一个人守在床边,望著雪白床上的娇弱女人,他的脑海闪过一幕幕他们重逢后的画面。
他的眼前全都是连姿泪眼婆娑、委屈不已的小脸,此时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悔不当初,什么叫痛彻心扉。
“小姿,我该怎么补偿你?”夏敬洋大掌温柔地抚摸著她的脸蛋,“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我犯下的错?”
“嗯……”床上的连姿轻轻地呻吟著,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没过多久就缓缓睁开了。
“小姿?”夏敬洋惊喜地呼喊她的名字。
那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唤让连姿一时恍神,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那熟悉的呼唤是以前夏敬洋最爱叫的,也是她最爱听的,但自从他们重逢之后,他不曾这么叫过她。
“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见连姿一脸茫然没有反应,夏敬洋不禁有些著急,急切地追问。
“我……这是在哪?”连姿的视线扫了一圈,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全身无力,说话的声音也十分虚弱,“我怎么了?”
“你在医院。”夏敬洋慢慢向她解释,“你一直高烧不退,我吓坏了,就送你到医院来。”
连姿的记忆慢慢回笼,那个让她心惊胆颤的夜晚,夏敬洋像疯子一样,不顾她的反对硬是占有她的夜晚,记忆一点点回到她的脑海里,她的心开始微微发疼。
他曾经那么爱护她、那么疼爱她,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著,现在他却对她这么残忍冷酷。
“呜……”连姿一想到这,泪水不由得落了下来。
“对不起。”见到她的泪水,夏敬洋慌了,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不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太混蛋,我不该这么对你,原谅我好不好?”
埋在他胸口哭泣的连姿听到他的道歉,哭得更伤心了,像要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全都发浅出来一样,哭得声嘶力竭,也哭得夏敬洋的心都碎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她停止哭泣,低下头轻轻吻住她的泪眼,吮吸一颗颗滑落的泪珠,每吻一次,他就说一声对不起,连姿的哭泣声渐渐变成抽泣,最后变成哽咽。
夏敬洋伸出舌尖舔舐她脸颊上的泪痕,“宝贝,不要哭了好吗?你哭得我心都痛了。”连姿抬起头看向举动反常的夏敬洋,一脸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他怎么会突然对她这么温柔?他落在她脸上的吻是那么呵护备至,就像对待珍宝一样,让她不禁有种回到了从前他们在一起那段美好时光的错觉。
“小姿,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夏敬洋双手捧著她的脸蛋,黑眸直视著她,“抛下所有的不愉快,一切从头开始,好吗?”
他想要跟她从头开始,想要重新为她建立一个家,跟她生属于他们的孩子。
“我们真的可以吗?”连姿的声音在颤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们真的还可以从头再来吗?
“可以。”夏敬洋坚定地看著她。
“为什么?”连姿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
“我去见过你的养父母了。”夏敬洋坦然地说:“他们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你都知道了?”连姿小嘴微微张开,水眸望著他,神情有些激动,“他们还好吗?”
“你这个笨女人。”夏敬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眼里透著宠溺的神采,“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找你,你却还关心他们,这样的家人是你想要的吗?”
“不,我不怪他们。”连姿知道他是为自己抱不平,“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这是我应该报答他们的,一切都是我的命,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自从和夏敬洋在一起,连姿就觉得自己是在作梦,他那么优秀,家世又那么好,她何德何能能够当他的妻子,当年的婚姻生活仿佛踩在云端上,她一直觉得那样的幸福太不真实了,没有想到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当连薇的事情发生后,她的梦也就醒了。
“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夏敬洋对于她的不信任耿耿于怀,“我就不值得你依靠吗?小姿,我是你的丈夫,如果当年你把事情告诉我、跟我商量,我们就不会搞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我们也就不会白白浪费这四年的时间了。”
“对不起。”连姿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三个字以外,还能对他说什么。
“你没有对不起我。”夏敬洋心疼地抚摸著她的脸蛋,“你是心地太善良了,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意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你难道不知道,就是因为你那样做,我才会做出这么多伤害你的事情来吗?”
“敬洋,你不要觉得愧疚。”连姿伸出小手抚平他眉宇间的皱纹,“是我的错,我自私地为了小薇,出卖你辛苦找来的证据,让你的官司一败涂地,我知道那场官司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我却选择了小薇而不是你,你应该恨我,看到你因为输了官司一蹶不振的样子,我真的很恨我自己,真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用我的一切去换那场官司。”
夏敬洋坐在床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大掌轻轻抚摸著她柔顺的秀发。
“傻女孩,没有你,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在她的耳边低语,“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你,我想要成为优秀的律师也是因为你,没有你,我一点动力也没有。”
当年那场官司对初出茅庐的他来说或许很重要,但与她相比,他宁愿选择她而不是官司,可惜这一切都晚了,他们终究错过了这四年的时间。
“我们重新来过,好吗?”夏敬洋双手收紧,几乎要把她融在自己的怀抱里。
连姿沉默了,他的妻子挺著肚子的画面闪过她眼前,她的心隐隐作痛,他们真的还能重新来过吗?如果他们重新来过必须伤害另一个女人,她不愿意。
同样身为女人,她很清楚离婚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当初她百般折磨才签下那纸离婚协议书,如今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另一个女人,她做不到。
“你在想什么?”怀里的连姿没有声音,夏敬洋不由得轻声问道。
“没什么。”连姿终究还是自私,没有把对他妻子的顾虑说出来。
她在心底暗暗对那个陌生的女人说了声对不起,就让她自私一次吧,一个月,再给她一个月的时间,让她在最后跟他好好相处一个月,到时候她就会毫无遗憾地离开他。
“我想回家。”靠在夏敬洋的胸口上,连姿呢喃道。
“好,我们回家。”夏敬洋的黑眸洋溢著说不出的幸福,原来在她心底已经把那里当成他们的家了。
◎◎◎
虽然连姿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在医生的同意下,夏敬洋还是带她回到他们一起居住的房子,他们的家。
就这样,连姿开始了与夏敬洋共度的新生活,对她来说就像在弥补当年未完成的家庭生活。
连姿像个贤慧的妻子一样,每天为夏敬洋做早餐、送他出门,晚上会一起吃饭,然后散散步、看看电视,周末的时候还会一起去郊外踏踏青。
然而幸福的生活总是过得特别快,就连老天爷都为她想好了离开的时间,而且还让她这么措手不及。
屋内的电话铃声响起,正在整理衣物的连姿走出房间,接起了电话。
“怎么了?”不用问也知道电话那端的人是谁,连姿的话语里充满了朝气。
“小姿,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电话那头夏敬洋的语气很急,连姿还隐约听到另外一个男声在催促他,“你快一点,园园要生了,爸妈已经陪阿姨他们赶过去了,现在只差我们了。”
“知道了。”夏敬洋口气很差地对那个男人吼了一声,转回来对电话那头的连姿轻柔地说:“对不起,今晚没办法去吃你做的宫保鸡丁,下次好吗?”
“没关系。”连姿神情呆滞,愣愣地望著前方,接下来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至于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她也不知道。
现在她脑子里全是刚才听到的话,园园生了,这是什么意思?园园就是他的妻子吗?生了……他的孩子要出生了?所以他才会那么急著赶去医院吗?
连姿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整个人坐在沙发上流著眼泪。
此时夏敬洋还不知道,自己刚才那通电话把两人的生活再次搞砸了。
“等她生了再去看也不迟。”夏敬洋一脸不爽地坐进自家二哥的车子里,“我们又不是她老公,一堆人挤到医院里像话吗。”
“这些话你敢去跟妈说吗?”夏家二哥白了弟弟一眼。
夏敬洋顿时噤声,夏母在夏家有著不可忽视的地位,他们谁都拿她没办法,更不敢轻易挑战她的权威,哎,谁教园园是他妈妈的宝贝外甥女,几乎像是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搞得现在她要生了,两家人都紧张得不得了,全都往医院跑。
“你的女人最好带回家给妈看一看,否则她的相亲计划还会继续进行。”夏家二哥一边开车,一边好言奉劝弟弟。
夏敬洋警惕地瞪了自家二哥一眼,“你怎么知道?”
夏家二哥笑得贼贼的,“难道你没发现自己脸上有了很多不一样的表情吗?那个女人我认识吗?”
看来弟弟还没发现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热恋中的少年,尤其是刚才那通电话,他一脸肉麻的柔情蜜意,让人看得鸡皮疙瘩掉满地,他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抓住他这个感情麻痹的弟弟的心。
“连姿。”夏敬洋没有任何隐瞒,轻轻吐出这个在夏家曾是禁忌的名字。
夏家二哥稍稍一愣,惊讶地斜睨他一眼,一会后换上一副了然接受的表情,“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这个弟弟会突然变这么多,原来还是同一个女人啊。
“过一段时间,我会带她回去的。”一提到心爱的女人,夏敬洋原本冷淡的面容也柔和了不少,“所以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确定是她吗?”虽然不清楚他们怎么重新在一起的,但他想到当年弟弟疯狂寻找那个女人,最后又疯狂买醉,从此变得冷血无情的景象,至今还心有余悸,看来那个叫连姿的女人对他这个弟弟的影响可真不小。
“非常肯定。”夏敬洋没有一丝犹豫。
“哎,看来妈那边你又要费一番苦心了。”夏家二哥凉凉地说,对他抱以无限同情,“当年你擅自登记结婚已经惹得妈很不爽了,甚至连你的老婆都不见,本以为妈气消了,终于承认你老婆了,没想到你们竟然离婚了,对于你们像儿戏般的婚姻,妈可是怒气十足,这
次要让她老人家接受恐怕不容易。”
“我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开连姿。”夏敬洋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我只要她一个,除了她我谁都不要,如果妈想让我一辈子单身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哈哈!”夏家二哥不由放声大笑,看来妈的克星果然是这个任性妄为的弟弟,也只有他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自己的妈了。
夏敬洋白了兄长一眼,扭过头后不再理会他。
他闭上双眸,在脑海里思索要怎么让连姿再嫁给自己一次,而这一次他一定会给她一个难忘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