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季庆看了眼接下来的客户预约表——Lester,长时间居住国外,询问房屋买卖事宜。
他的秘书曾婉在备注栏上这么写道。
该给曾婉加薪的。如果不是她,他这阵子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
分手也有三个月了,他没有特别打听,却还是有人“不小心”告诉他夏喜言结婚的消息。这个社会总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原本就不容易入睡的他,变得更加难以入眠,工作几乎都是靠意志力在支撑,后来是曾婉看不下去,硬拖着他去看医生,让他吃了些类似肌肉松弛的药,他才能再次从睡眠中恢复了些许精神。
当然,他睡饱后,药也就停了。他不想让任何人事物掌控他,包括药物和夏喜言的闪电结婚。所以,他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运动两小时,不给自己多余的时间休息,累到极点后,倒头也就更容易入睡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身体竟然变壮了,原本精壮的身材现在竟然隐隐有着魁梧之态。往法庭上一站,气势更加迫人,也算是意外收获。
“客户进去了。”内线传来曾婉的声音。
赵季庆在客户开门的时候,礼貌地起身。
进门的客户穿着衬衫和休闲猎装外套,气质出众,眉宇之间有一股俊朗之色。
“你好。”赵季庆朝对方伸出手。
对方握住他的手,赵季庆觉得对方的手微冷。
“需要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吗?”赵季庆抽回手后问道。
“不用,谢谢。”对方淡淡一笑后说道。“你好,我是骆靖天。”
赵季庆蓦地神色一敛。
“有事吗?”赵季庆寒声说道。
“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赵季庆冷笑。“该道歉也是她来道歉。你们的交往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你一出现,她就直接把我丢到一旁,做错事的人是她。”
“害她做错事的始作俑者是我。”骆靖天说。
“你现在是在炫耀?”
骆靖天看着赵季庆脸上的讥讽神色,很庆幸自己来了这一趟。夏夏至今仍对赵季庆心有内疚,他不忍心看她自责。
“六年前,我得了淋巴癌,怕连累喜言,所以故意和她分手。前阵子,她从我朋友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你知道喜言有多善良,她没办法置我于不顾,所以,我们结婚了。”
赵季庆没预料会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戏剧性情节,但他担任律师也有一段时间了,什么奇怪的说法没听过?
“话是你说的。”赵季庆面无表情地说。
“我可以把我完整的医疗记录e—mail给你,我也跟我的主治医师联络过了,你如果要打电话询问病情,随时都可以。”
赵季庆看着骆靖天,知道这人其实可以不用跑这一趟的,如此用心也算尽责了。但夏喜言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挫败,要他完全不在意,谈何容易。
赵季庆漠然地说:“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谢谢你对喜言的照顾。”骆靖天朝他伸出手。
赵季庆看着他的手好一会儿后,缓缓一握便走到门口送客。
待骆靖天离开后,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想着夏喜言哪里特别?
姿色中等,才能中等,更不是什么家大业大的背景,但他的脚步为何会因为这样一朵小白花而停留?
因为她的贴心?两人初识时,是在一场婚宴上,他们坐在同一桌,可当时只有坐在隔壁的她察觉到他的胃痛。之后,他因为开庭延误而迟到时,她也从不发脾气,她会说她正好看完了一本小说。他喜怒经常不形于色,可她却总是懂,他在她身边总是分外安心。
交往半年后,他就求婚了,她也毫不犹豫地点头了。谁知道,上天却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骆靖天竟会再次出现。
赵季庆坐在面对着窗外的单人沙发上,想起夏喜言跟他说要分手离开的那天。那天,他站在屋内看着她,直到她关上门的那一刻为止。
如果那天她回头了,表示她对他还有一丝留恋,或许他会比较容易原谅她、放下她,或是再去追回她……
他闭上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觉得好累。
至于为什么觉得累,他不愿细想,除了感情之外,他事事如意,不该累的。他揉揉紧绷的眉宇之间,告诉自己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长长地深呼吸,眼皮竟渐渐变沉,最后沉入睡乡里,熟睡到连秘书曾婉进来都没发觉。
曾婉凝视了他一会儿之后,无声地打开了窗户一隙,让外头的空气冲淡空调的森冷。
雨过天晴的空气味道最好了,希望他在睡梦中也能呼吸得到……
祝美梦。曾婉无声地说道,转身走出办公室。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