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左思右想,肖淼淼挨到了夜静时分。
儿时需要梯子才能翻越的矮墙,如今肖淼淼轻点足尖,一个飞身便能过去了,肖淼淼可没时间感慨这些。
终于,她站在了顾斐的房门口之时,犹豫了片刻,刚要抬手扣门,就见房门从里面拉开。
顾斐看见肖淼淼站在自己卧房门口,先是一楞,然后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进来吧。」
肖淼淼扬起嘴角,扑在顾斐的怀里撒娇道:「阿斐,我想你了。」明明两人下午才分开。
「嗯。」他轻声应道,想了想又补了句,「我也是。」
肖淼淼闻言,一双杏眼笑弯成了两道月牙,腻在顾斐怀中更不肯撒手。但是她不经意地一抬眸,才瞥见顾斐左边脸颊有些不为人觉的红肿,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可肖淼淼平日粗枝大叶的紧,一遇上顾斐,偏偏眼尖得很。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她紧张地轻托着顾斐的脸颊,鼻息间嗅到了一抹清凉的味道,心下立即知道是消肿的膏药。
「没事。」
肖淼淼盯着他,言语有些迟疑,「是你娘亲打的?」
顾斐顿了一下,颔首说道:「是我言语冲撞了她,娘亲一时气极,才会失去理智给了我一下,没事,我上过药了,你别担心。」
她闻言,气息都有些不稳,激动地反驳,「怎么会没事?都红了!」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她不喜欢我,气恼我,可以打我骂我,冲我来呀!反正我皮糙肉厚的。可她怎么能动手打你,你又没做错什么事……」
顾斐见她这般,一下子心揪成了一团,将人锁进自己怀中轻声安抚着,「好了好了,我也没怎么着,你这样倒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半晌,肖淼淼才冷静下来,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开口,「如果喜欢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就好了。」
顾斐闻言只是含笑不言,肖淼淼的随口一说,何尝不也是他心中所想。
今日下午,娘亲强硬的态度,着实有些让他吃惊,她对淼淼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偏偏这段时间淼淼屡屡触及他娘亲对儿媳妇的标准的底线,一时之间恐怕难以转圜。
只是,若仅仅因为他娘的不认同,就要他去让肖淼淼改变什么,他也决不会答应的。在他眼中,肖淼淼的一颦一笑都是他所珍惜的,其中也包括她所有的缺点和不足。
大概,这就是人家所说的情人眼中出西施吧。
两人相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奈。
突然,肖淼淼站了起来,用十分坚定的口气说道:「我就不信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去找你娘亲。」
「嗯?」顾斐嘴角噙着玩味的笑,不知道这小妮子又要出什么花样。
「我去陪她聊天,陪她下棋,陪她种花,陪她……总之,所有能讨她欢心的事,我统统做一遍,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就不信,时间久了,你娘亲还会不喜欢我!」肖淼淼打定了主意,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彷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顾斐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在肖淼淼额上印了一吻,用一种低哑沉沉的声调说道:「是,没人会不喜欢你。」他更是首当其冲的那个,对她沉沦,不能自拔。
听到他那样的声音,肖淼淼没骨气地发觉自己腿都有些发软了。
眼见两人眉眼相对,彼此的唇就碰到时,肖淼淼倏地记起了另一件事,本能地推了顾斐一把。
顾斐没防备,有些狼狈地被推到了床畔之上,还好死不死的,后脑杓正面迎上了床柱,咚的一声,好干脆。
肖淼淼急急地觉得抱歉,轻揉着心上人的宝贝脑袋,「那个,我不是故意的,阿斐,你没事吧?我……我……」
突兀地,噗哧一声,顾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了,他们俩总是相处得跌跌撞撞的。他这世人眼中的谦谦君子,谁能想到,竟在想要一亲芳泽之时,被心上人推开。
倒是肖淼淼显得有些无语,「你笑什么?撞傻了?」
顾斐笑了片刻,气息都有些不稳了才停下,然后好整以暇地看向自己的心上人,「说吧,我的小喵方才那般是为了什么?」他可不觉得她是突然记起了礼教这件事。
见他提起,肖淼淼才娓娓将今日之事道来,末了自然是发表自己的看法,「你说云哥突然这么生气,会不会是因为我哥要成亲?莫不是,他怕我哥成亲了,没有时间陪他这个兄弟喝酒聊天了?可是我看云哥也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啊。」
顾斐闻言,只是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你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其二,什么意思?」
「你云哥生气应该的确是因为你哥的这桩婚事,然……」
他越是欲言又止,越是勾得肖淼淼心里痒痒的,「然,然而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顾斐沉吟了片刻,才附在肖淼淼耳边说了几句话。
却恰恰是这么几句话,听得肖淼淼双眼直睁,曈孔放大,嘴张得大大的,几次想说话,却觉得自己发不出声音。
半晌,「阿斐……」肖淼淼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的开口,「你……你是认真的吗?」
顾斐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还好心倒了一林茶来给她冷静。
人生有些事啊,总是发生的突如其来,但在某些特定的情景之下,却又是理所当然。
比如感情这回事就是如此。
来得毫无预兆,无声无息。
当发现的时候,往往措手不及,即使奋力抗拒,还是让它得这地在心头喧嚣放肆,一番攻城掠地之后,轻而易举地让人丢兵弃甲,举手投降。
一场名为自尊的战争,在感情面前,输得毫不意外。
肖淼淼虽然已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可是很可惜,顾母压根就没有给她献殷勤的机会。
这几天里,只要是肖淼淼上门,顾母就都是一副冰山面孔。倒不是说顾母对肖淼淼发脾气,只是客气疏远远胜从前。无论她厚着脸搭讪着,顾母始终淡淡的。她所有的讨好通通都被顾母的拒人以千里之外打落湖中,还不带咕咚咕咚的冒个泡,消失的干干脆脆。
更重要的是,顾母这几日还对肖淼淼严防死守,摆明了要让两人断了,着实让肖淼淼有些气闷。
可怜她这几日去顾家和县衙找顾斐都有点偷偷摸摸的,不敢太放肆。甚至因为顾大娘的刻意阻拦,她好几次都见不上顾斐,灰溜溜地回了家。
肖淼淼越来越觉得,她和顾斐现在就像牛郎织女一样,见个面都要搭个鹊桥,跨越银河。
那胡思乱想的念头很快被肖二小姐抛到了脑后,毕竟这点挫折又岂能打击得了祸头子之名的肖家二小姐。
这不,日日晚上翻人家墙头,轻门熟路地跑到顾斐的房里一诉衷情,外带商量计策。
一身武艺却都用在了这种地方,只怕教她功夫的舅舅见了是要被气死的。
然而她也管不了这些了,以前常常见得到面也不觉得什么,如今受尽阻隔见不到,她才知道是多么煎熬的一件事。
相对的,顾斐对于她每晚夜闯卧房的事,已经是啼笑皆非了,但想到原因,他只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也同样的思念着她。
不过,顾斐一向奉行君子之道,两人倒也不曾做出什么有违礼教的事。只是拉拉小手,有时情难自己,索个吻什么的。
偷偷摸摸也不是长久的事,小俩口想了很久,却还是没有良策。
此时,肖淼淼趴在桌上,有些气馁。
五天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意过,也不知道原来打开一个人的心扉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
她难道真的这么一无是处吗,为什么顾大娘就是不肯接受她呃?
顾母的不认可,刻意的疏离,让肖淼淼有了从没有过的挫败感,她觉得失意极了。
顾斐看在眼里,何尝不心疼。
只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或者还没想好要怎么做,毕竟那个人是生他养他的娘亲。一旦他出面偏袒肖淼淼,以娘亲的心性,只怕会适得其反,更加强硬地反对他和淼淼。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害他娘亲伤心的话,他也要将伤害降到最低。这是他作为人子,唯一所能做的弥补了。
可是眼前人的开心自在也是他心头所系。
情字一字,真真是难死人,即使是饱读诗书,睿智聪颖的顾大人,暂时也还想不出什么两全之策。
顾斐伸出一指,轻抚肖淼淼眉间的褶皱,眼神带着几分幽深,语气更加温柔,「淼淼。」唤了一声,却没有了下文。
肖淼淼抬眸,望向他的眼,仿佛落入幽色的深渊却光彩熠熠,他没说出口的话,她却心领神会,那是赤裸裸的不舍,疼惜,还有如火的的爱恋。
「阿斐。」她忍不住叹息,抬手抚上顾斐的脸庞,「要不……你要了我吧。」
闻言,纵是翩翩风度如顾斐,也楞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片刻,他才开口,声音彷佛极度压抑着什么,「淼淼,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肖淼淼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知道啊,不就是生米煮成熟……唔?」话还未完,就被顾斐一把捂住了嘴,面色不自然的开口,「够了,淼淼,不要说了。」
虽然顾斐对于肖淼淼破釜沉舟,想要干脆生米煮成熟饭的办法很心动,但……理智尚存。
「听好了,淼淼,我会风风光光地娶你,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我顾斐的妻子,我孩儿的娘亲。你今日的承诺,我会在洞房之夜毫不客气地向你索要,希望淼淼到时不要食言才好。你知道吗?你的一丝一毫都是我所珍惜的,不舍得去破坏的,即使是你自己也不行,明白吗?」
肖淼淼此刻觉得顾斐的眼神炙热地好像拿着一把重锤,将一字一句重重地锤在她心上。又好像是一把滚烫的烙铁,将她烫得体无完肤,却舍不得移开他的手。
「小女子知错,顾大人可别生气了。」肖淼淼扑进他怀里,感动之余,企图用撒娇蒙混过顾大人的说教。
顾斐在她额前的碎发上落下一吻,无奈极了的口气,「你啊……」
其实若顾斐此时低头,就能轻易发现她嘴角轻扬的些许调皮,只是可惜,心上人的投怀送抱外对于顾大人来说,很是受用。
肖淼淼羽睫轻扇,不甘心地想着,其实明明是个好主意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