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洞房,易天扬没按着礼俗掀盖头、喝交杯酒,而是一屁股落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倒酒、喝酒,再倒酒、喝酒。
他倒不是故意要将新娘晾在床上,而是很难相信自己就这么跟毒魔女成了夫妻!
自毒发以来,他忍着痛苦和难堪,说什么就是不愿向毒魔女屈服,没想到如今他还是跟毒魔女成了夫妻!
沉着脸瞥了那抹坐在床上的红影一眼,他知道不管自己此时有多不甘愿,都该为了大局着想,拿起喜秤掀开红盖头,虚与委蛇的牵起毒魔女的手与她喝交杯酒,然后委屈的与她共度良宵以得到解药,完成大计。
偏偏他一口窝囊气还梗在胸口,加上一时还不能接受事实,硬是虚情假意不起来。
不屑再多看端坐在床沿的她一眼,他继续喝酒;他虚情假意不来,又得忍着不发脾气,在百般煎熬之下,当然只能不断的喝酒。
莫容容透过红丝绸隐约看出易天扬有副精壮伟岸的体魄,有张俊朗无俦的容貌,他的举手投足间虽然气势威严,却又不失潇洒风采。
其实她早已让人去打听过易天扬,消息回报说他一表人才、武艺超群、正义凛然,是个不可多得的英雄少年,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眼见易天扬不甘愿的将酒一杯杯往肚里灌,她知道易天扬很不高兴被她以毒挟持、威胁。“相公,不要猛喝酒,酒会让你体内的毒素加速发作,以相公目前毒发的距离,虽然下午已发作过,现在很有可能会再发作而瘫上一整晚,那样会很难受的。”怎么说他都已是她的夫婿,莫容容关心的开口提醒。
闻言,易天扬强压住的怒气又被挑起,他没好气的开口,“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会让我瘫上一整晚而不帮我解毒吗?”
未等莫容容回应,他又接着说:“看来江湖上的传言果然不假,毒魔女不愧是毒魔女,明明有解药可以立即替自己的夫婿解毒,却还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婿不舒服的瘫上一整晚!”
毒魔女不愧是毒魔女?原来她的夫婿也跟外界那些人一样,总是毒魔女长、毒魔女短的喊着她!
莫容容倒是不以为意,除了她向来不爱理会外界评语,对事淡然处之,更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这桩婚姻本来就是强迫得来的,所以她能和夫婿白首偕老的可能性很低,她会像曾祖母、祖母、母亲那样孤独守着莫还谷的可能性则是很高。“没错,我是会让相公一整晚而不帮相公解毒……”
听到这里,易天扬再也按捺不住,火大的打断她的话,“恶毒当真会遗传吗?你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毒蝎心肠?你娘对我用毒,你则眼睁睁的看着我受苦,我已经想不出更恶毒的形容词来形容你的恶毒了!”
语毕,掌心愤怒的往桌上一击,桌上的酒壶、酒杯、两根龙凤蜡烛及几盘装着点心的盘子因为受震动而跳了起来,乒乒乓乓一阵碎破声响起,烛火也熄了,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直到莫容容开口打破了寂静。“相公既然知道我是恶毒的人,那就好好待在莫还谷里当你的姑爷、我的夫婿,不要再让我不高兴,否则我不保证不会对相公、公婆做出难以形容的恶毒事。”
她没解释自己为何会让易天扬瘫上一整晚,而是更狠的威胁他。
小绿在客栈里已帮易天扬解过一次毒,但那是非正式解药,常用只会增加毒素运作的速度。
既然易天扬心里是这么将她定位,和外头那些人全无差别,那她再解释也无用,不如就照他认为的做,等到她怀孕后再让他离开莫还谷吧!
“你——”他又被威胁了!这次还是亲耳听到威胁,易天扬为之气结,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不禁想到自己的火气这么大,是不是会坏了计划?
管他的,他顾不了这么多了!这个毒魔女简直快把他给气炸,他没出手和她拼个你死我活就已不错,哪还能虚情假意得起来?
眼见易天扬气到不行,莫容容从床沿起身,可不是要点燃烛火,而是摸黑取下凤冠放到桌上,“相公想不到形容词来形容我的恶毒就别再想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上床睡觉吧!”
这女人是在说什么?!他说她恶毒,她没半点愧疚也罢,竟然还能不在乎的边脱衣服边说着自己本就恶毒的话语?她的反应让正在气头上的易天扬更加气了!
房里虽是一片黑,但以易天扬的耳力绝对听得出莫容容的一举一动。
“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本少主可没兴致跟一个恶毒的女人圆房,要睡你自己睡!”他忍不住低吼!
今夜才新婚,没马上圆房莫容容倒也不急,只是也不能拖太久,她的情绪完全不受易天扬的恶言影响,轻柔探问:“那么相公打算何时与我圆房?”
有女人会问得这么直白吗?易天扬简直难以置信,不禁要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羞耻心了?“问我何时要与你圆房?我看就等你改掉恶毒的性子在说,你若不改,就算我俩同床共枕,我在生理上对你也会起不了作用!”既然她没廉耻,就别怪他故意给她难堪。
在黑暗中,他大剌剌的扬起胜利的笑容,等着莫容容的反应,谁知她的嗓音依旧没什么起伏,说出口的话语更是让易天扬听得差点喷血!
“相公,你我虽已拜堂成亲,可没圆房就不算是真正夫妻,既然不是夫妻,那我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不可能帮相公解毒的,相公应该很想早日把毒给解了吧?更别说我也有药可让相公起生理作用。”
这女人……竟无耻的想到用药让他对她有感觉!
他气坏了,生平第一次没风度、没教养的辱骂一个女人,“你这女人不只恶毒,还——无耻!”
“我除了恶毒,又多了一个无耻的形容词吗?”她依旧不在乎的说着。
其实她倒不是故意要气易天扬,她是真的觉得无所谓——不管有多少负面批评她都不介意,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压根无从解释起,而外头那些武林人士,包括她的夫婿,也不会有人有兴趣了解她。
他骂她无耻,她却依旧不在乎?易天扬已不知该说什么了,一张嘴张了又阖、阖了又张,这时候他很庆幸房里一片黑暗,只因难堪的人是他!
“相公,我必须让你了解解毒的方式。”那么他应该就不会再抗拒与她圆房了。
“快说!”他也急着想知道解毒的方式。
“以你目前的情况来说,需要服用两种解药,且各服七七四十九天便能解,当然中间不能间断,一旦间断就得从头来过,所以至少这段时间你得安分的留在莫还谷。”将近一百天,大约三个月的时间,她应该可以怀上孩子。
易天扬则是想着——三个多月的时间并不算长,他应该可以忍耐,而这期间也足够他搞清楚莫还谷的地形。
“可是……”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以易天扬目前的处境,最气莫容容话不一次讲清楚,搞得他胆战心惊。
“因为解毒的时间不一样,用药的时间也不一样。”莫容容的语气完全不受易天扬的情绪影响。
这点倒在易天扬的意料之中。“那就把话一次说清楚。”
“相公请注意听好,以相公现在的情况,若是继续拖下去,等哪天毒性发作的距离不超过三个时辰,解法就会不一样了,届时得用三种解药各服七七四十九天,只是中间一旦间断就没效了,只能等着瘫痪;当然,若相公毒性发作的距离不到两个时辰,也只有等着瘫痪一途。”
十天前,他毒性发作的距离是四个多时辰,什么时候会变成三个时辰他也不知,而三个时辰的解毒方式有风险,他不能冒险。
莫容容又说:“相公愿意来到莫还谷与我成亲,自然是为了要解毒而来,我相信相公应该会选择最快、最安全的解毒方式。”
被洞悉了心里的想法,易天扬眯眼看着黑暗中那抹人影,无语默认。
“所以呢……”莫容容话语一顿,人在刹那间来到易天扬眼前,小手拉着他的大掌,“相公还是随我上床睡觉吧!”
莫容容的速度快到易天扬还未警觉前,她已拉住他,也在他所有警觉之时,一股淡香已窜入他的鼻翼!
他不禁讶然——这女人的轻功不在他之下!
而这股香味……是迷香吗?
应该是,否则他怎会觉得掌心的小手竟暖进他的心窝里;那柔软无骨的感觉则是撼动了他的神经,让他的血液为之沸腾!
他不是第一次碰女人,可他从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感受。
“你……”竟敢对他使用迷香?
可易天扬最后却没问出口,因为他突然想到,既然他虚情假意不起来,那么靠药物催化倒是个办法,他索性任由莫容容为所欲为。
“相公,屋里你不熟,跟我走。”另一只小手也握上他的大掌,她拉着易天扬闪过桌椅,往床的方向走去。
原来这就是牵手的感觉,温暖又安全!仿佛只要这样被包覆在厚实宽大的手掌中,对女人来说就是一种依靠和幸福了。
她其实并不需要任何的依靠和保护,她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甚至保护整个莫还谷的人事物,但这既温暖、又安全的感觉是否会软化她的坚强?
不管会不会,她都已无法想太多,易天扬是一定会离开莫还谷的,而她又必须要个孩子,所以在他待在谷里的这段时间,她决定好好当他的妻子。
来到床边,莫容容伸手抚上易天扬的胸膛,替他解开扣子;由于两人间的距离实在很近,那股清香味益发清晰,让他深刻感觉到那双为他宽衣解带的小手是在挑逗他!
易天扬一把抓住她的小手。
莫容容以为易天扬是要拒绝她,“相公不想选择最好的解毒方式吗?”
“本少主当然会选择最好的解毒方式。”语毕,他将她压上床,改由他主控整个情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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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濛濛亮,易天扬从睡梦中苏醒,他立刻转头往身边看去,想看看莫容容的长相。
那迷香真是厉害,竟让他在不知对方长相,只凭着感觉的情况下近乎失控,也让他对莫容容的长相起了兴趣!
只是床上无人,现在才刚天亮,身为谷主的她这么早起床做什么?
他往床头那只木柜看去,上头果然摆着一只小陶瓶,取来打开瓶口倒出一颗绿色药丸,这便是解药。
昨晚圆过房后,莫容容告诉他,只要他晚上宠她,隔天一早她就会将解药放在床头。
只要他晚上宠她,隔天一早她就会将解药放在床头……看着药丸,想着这句话,他脸上青筋难堪的跳动着,唇角狼狈的抽搐着,觉得自己活像是个为了利益抛弃尊严取悦女人的娈童!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己如此的没尊严,一气之下将手里的救命药丸往门口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