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解释,严喜乐仍是似懂非懂,但至少这什么丸的不是毒药,就够让她安下心来。只是她不懂,他为何让她吃这玩意?
「为啥让我吃?我之前那样挺好的,福福泰泰,一脸好命样,可自从吃了那药丸后,你瞧!」她撩起衣袖,露出白净细致的藕臂举在他眼前,「现下成了这副模样,浑身上下没几两肉,乾乾扁扁的,就像你说的,像极一副短命相。」
见她嫌恶的看着那瘦得恰到好处的细臂,厉天行浓眉微拧,拉下她的衣袖,将她暴露在外头的肌肤遮掩得密密实实。
「你干啥呀?」严喜乐一脸莫名其妙的瞅着他,「总之,明天开始我不吃那药丸了,我要恢复以往的模样,这样才福气。」
她着实不喜爱自己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以前圆虽圆,但做起事来倒是方便许多,不像现在,光提个水都没啥力,还得让小杰帮她提。
「不行!」
「为什么?」她瞪眼。
为什么?厉天行也不晓得。纤体丸已研制成功,现下只需让人将配方送回蟠龙山给师母,他的任务便算结束,而严喜乐这丫头也不须再为他试药,但—
他瞥向那张透着自然晕红的双颊,及微启的领口底下弧线优美的锁骨……
不知怎地,他就是觉得她现在这副模样虽没之前讨喜,却让他愈看愈顺眼、愈瞧愈有兴致……
「哎呀!」
一声娇呼伴着幽香朝他袭来,他徒地拉回神绪,大手一勾,及时环住那差点弹越过他大腿,跌下马车的馥软身躯。
看着埋在他怀中的脑袋瓜,厉天行褐瞳底下闪过幽光。
「讨厌……」抚着撞得昏沉的头,严喜乐再次在心中咒骂差点害她跌下马车的臭石头。
马车行走山路本就不易,刚开始,她还晃得有些难受,后来习惯了也就没事,偏偏这路上老会出些大小状况,偶尔掉进了窟窿里、偶尔辗过些大小石头,害她常一个不留神便要栽下车去,与马蹄子打招呼。
「你方才问我为什么,这便是原因。」
她的耳熨贴在结实的胸膛上,透过衣物而来的体温以及他说话的震动,让严喜乐羽睫微颤,一时间竟不想起来,就这么赖在他腿上,杏眸直凝着他问道:「什么原因?」
「我不许你恢复以往那胖模样的原因。」他嗓音低哑,也没想赶她起来,一向冰冷冷、没啥起伏的语调此时十分悦耳,彷佛是要诱惑谁似的。「就因为你这蠢丫头老爱跌倒,且次次都往我身上跌,倘若又让你变回以往那般,我迟早让你压得胸骨尽碎。」
一听,瞧他瞧得失神的杏眸倏地清明。严喜乐小脸涨红,恼怒的瞪着他。
可恶!原来他就是嫌她胖,不仅嫌她胖,还骂她蠢!
她气呼呼的自他身上爬起,朝他放话,「等着瞧!我严喜乐对天发誓,要是再往你身上跌,便随你处置!反之,我要真不小心又跌到你身上,那么这回我也一定要狠狠的跌、用力的压,压断你胸前所有的骨头!」
这样才够消除她心里那股被他看不起的怨恨!
下午,严喜乐的俏脸仍绷得紧紧的,但她这人没啥了不得,就心胸较他人宽阔些,所以即便还气着,也比早上消了大半,加上这会儿有别的事引起她的注意,所以她很快就将上午与厉天行的那段不愉快完全抛诸脑后。
「你是说……要我和小杰他们在这等?」她看向一迳在马车里忙碌的男人问。
车厢里没传来声响,下一刻,厉天行便步出车厢,手上拿着包袱站在三人面前,两泓幽瞳凝视着她。
「对,你和他们留在这儿,七天后我若是没回来,你就带着他们回怒风堡找展少钧。」
他的话活像嘱咐遗言,让严喜乐攒起双眉,「你在胡扯什么呀!不成,我也要去,哪有主子自个儿上山采药,药僮在一旁凉快的道理?」之前也就罢了,他最早半日、最迟一日便会回来,但这回却要去七日这怎么成,她非跟不可!
此话一出,就见周家兄妹一致用着古怪的眼神看她,那眼神明白的说着—
有!而且他们眼前就有一个。
察觉两道目光明显的投射而来,严喜乐心虚的咕哝,「做啥这么看我?又不是我自己喜欢到一旁凉快,是某人每次都嫌我笨手笨脚,硬是不让我跟,我有什么办法?」
这回,又多了道如炬般的视线朝她看来,三道目光非常明显的说—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喂喂喂!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哪?」她双手叉腰,直瞪着那一身俐落装扮的男人,「我也要去,这回你休想将我抛下。」
「你不能跟。」厉天行断然拒绝。
他此次上山是为了寻找三十年仅开一株的洛蔓花,此花生长在杳无人迹的缈雾峰,能解世上百毒,极其珍贵,而愈珍贵的稀品愈难取得,这代表他这趟上山有一定的危险,他怎么可能让她跟着?
「我要跟!」她坚持。
「不行!」他脚跟一旋,转身便要离去。
「你要不让我跟,我便自己上山!」在他要施展轻功离去前,她大喊出声,成功让那高大的背影一顿,回头怒瞪她。
她毫不畏惧的走到他跟前,又说了一次。「听见没?你若不让我跟,我便偷偷溜上山。」
厉天行寒着俊脸与她对看,片刻才咬牙沉声道:「去把你那身碍手碍脚的衣物换下。」既然她非跟不可,至少得换件不会绊到脚的裤装。
缈雾峰山路崎岖不平,多是沼泽幽谷,一失足便会跌落断崖丧命,他可不想受她牵累。
一听他答应了,严喜乐乐得小脸发亮,急忙奔进车厢,边跑还边吩咐,「我这就去换,你等我一会,很快的!」
看着那跑到一半又绊到石块、险些摔跤的身影,他不由得眼角一抽,思忖着此行应当会万分艰辛。
目光一垂,正巧与盯着他瞧的周家兄妹对个正着,那无辜的眼神让他心头一弛,冷漠的面容有丝松动,正想着该说些什么,就见小女娃率先开了口。
「厉大哥,我和哥哥能和你们一块去吗?」周媛媛天真的问,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怕会被抛下。
「不行。」他拒绝,但语调比拒绝严喜乐时和缓许多,甚至带着些温柔。
他将一袋小布包交到周牧杰手中,「里头的药给你们防身用,药效我写了张纸条一同放在里头,你识字吧?」
「嗯。」周牧杰扯开布包,大略瞄了一下,看见里头各式各样的药品,甚至连被蚊虫叮咬的药膏都有,他有些感动,觉得这外表冷漠的大哥,似乎不像他想像的那般无情。
「乾粮和水都在马车上,而这一包……」厉天行双眸一黯,将另一袋用黑色布巾包裹的物品放在他另一只手上,嗓音略沉的交代,「是毒。如果有人要对你们不利,记得,不必留情。」
周牧杰脸庞微凛,连忙将布包收好,慎重的点点头。
之后厉天行又吩咐了一些事,包括他和严喜乐若是没能回来,便要他带一封信上蟠龙山去找位叫邱七的老前辈,以及这附近的险要地势及小河所在。
这是周牧杰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即便他的语调平板淡漠,但一字一句都深深烙进他的心版里,烫暖了他那颗早熟的心,也是直到此时,周牧杰对他的戒心才完全放下。
老早就换好衣裳的严喜乐躲在马车里,迟迟没有下去。她不是有意偷听,只是话自行飘进她耳里,教她不想听都不行。
厉天行的那番话听得她心窝暖暖的,一双腿便这么不听使唤的伫在原地。
她就知道她没看错,她这个新主子,果真是个面恶心善的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