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别想了,别再管那些身外之物,唯有你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们回去吧!”
“回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回去哪里?
“对,回家。”
于逸尧决定把她带回家,好就近看管。
这场火不只把她吓坏了,也将他折腾得够惨了,她可是截至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在他身边做足满月的助理,像这样千载难逢的纪录保持人一定要好好保护。
再者,他很小气的,莫显雅想赚他白包,门儿都没有。总之,她无论如何一定要给他头好壮壮的活下去才行,一毛钱都休想讹诈他。
于逸尧用冠冕堂皇的说词来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殊不知,早在他们见面的第一天,他那宛若铜墙铁壁的心早已注定要因为莫显雅而出现裂缝。
诚如她所说的那样——他,需要她。
走进了于逸尧的家,莫显雅仍处紧绷的情绪里无法放松。
她在试图逃离火灾现场的时候,把自己弄得浑身都湿透了,以至于现在的她只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
她身上披着于逸尧的外套,小手被他的大掌牢牢的握住。可不管于逸尧握得再紧,她手心的温度还是冷的。
为了防堵心里的恐惧崩溃,她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尽可能的想要表现出镇定的模样,可偏偏她越是忍耐、越是想要对于逸尧挤出微笑证明自己没事,脸上的笑容就越是苦涩,表情也越难看。
于逸尧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给她。“赶快去洗个澡,让自己舒服些。”她点点头,勉强扯动苍白的唇色,那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看得他心疼又无奈。
好不容易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照理说应该要放松了,莫显雅却呆滞的坐在沙发上,一迳的沉默。紧紧交握的双手不时还会出现颤抖。
于逸尧坐在她面前的矮桌上,故意和她面对面的互望许久,忽地,他蹙起眉,伸出手二话不说就取下她鼻梁上的眼镜。
莫显雅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直到看见他把眼镜递到她面前,她才讶然的轻喃,“裂了……”
“你都没发现眼镜已经坏了吗?”他尽可能的把声音放得轻柔。
她摇摇头,暗黑的眼眸没了于逸尧记忆中的澄澈光辉,像是蒙尘的水晶,显得迷惘又困惑。
“眼镜还把你弄伤了。”他指了指她眉尾的血痕。
右边的镜片呈现蜘蛛网般破裂,断损的镜框还在她眉尾划出伤口。
原来是受伤了,难怪刚刚洗脸的时候,眉尾处一直传来刺痛的感觉。
莫显雅完全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弄坏的,气爆引起了火灾之后,她的世界就是一片混乱。
于逸尧的眉皱得更深了。
不行!她得放松下来,然后好好的上床睡一觉,而不是用那双惊疑不定的眼神看得他提心吊胆的。
于逸尧思索了须臾,遂而起身走向厨房,先是在柜子找出了他人赠送的纯麦威士忌,再翻出了一只杯子,扭开包装瓶盖,毫不犹豫的斟了半杯酒,然后回到莫显雅面前。
“喝下去,它会帮助你完全放松的什么都不再想,然后好好的睡一觉。”她望了她一眼,也接受了他的建议。
接过酒杯的时候,她的手还颤了一下,多亏于逸尧帮忙托稳杯子,才没把杯里的酒液洒个精光。
莫显雅微扬起下颚,像是个刚从沙漠归来的旅人,渴极了似的喝着。
兴许是不适应威士忌的浓烈刺激,咽入喉咙的瞬间,她脸上表情抽皱了下,蹙着双眉紧紧的闭起眼睛……
“别喝那么急,会呛到!”
于逸尧还来不及把杯子从她嘴巴挪开,她已经呛咳了起来,他放下酒杯坐到她身边,赶紧伸出手掌帮她拍背顺气。
她涨红了脸,拼命的咳着,样子真的好惨。
“好多了吗?”他抬眸问,这才发现了她眼里迅速漫起的湿意。
她扁了扁嘴,接着紧紧咬住自己的唇,硬是要把呜咽关在嘴里。
于逸尧想也不想的伸手揽过她的身子,将她搂进胸膛——
“想哭就哭,不需要逼自己忍耐,只是宣泄一下情绪,没有关系的。”他的嗓音听起来沉毅低缓,就像是大提琴的琴音,带来心灵的抚慰。
莫显雅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把自己的脸埋进他胸口,他的气息定住她的不安,没多久她便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她其实一点也不勇敢,甚至还很怯懦,当她独自茫然的面对着黑压压的火场,她真的被吓坏了,她害怕自己就要莫名其妙的死去,面对生命进入倒数阶段的心情真的太煎熬了。
于逸尧说她可以哭,他说只是发泄一下情绪没关系的,既然这样,她就可以好好的痛哭一回了,因为她真的吓坏了。
她放纵自己怯懦的泪水恣意奔流,放纵自己得以不再苦苦压抑恐惧,她感受自己正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保护着,她是安全的。
于逸尧没有再说话,安静的陪伴在她身边,直到她哭累了,在他怀里倦极的睡着。
拂开了她脸颊上的发,取来医药箱往她的伤口抹上一层薄薄的药膏。
“睡吧,好好的睡,等明天醒来就把今天发生的意外,当作一场噩梦给彻底忘掉。”他低头吻去她睫上的泪水,目光泛着不曾有过的柔情。
莫显雅在一个充满阳刚气息的房间里醒来——
迷蒙的眼神有些涣散,看得出来她整个人还处于一种将醒未醒的状态。
逸出轻浅的一记喟叹,她翻了翻身子,好像随时都可以再度睡去似的赖着床铺不肯离开。
“醒了?”耳边响起一记低沉轻柔的男嗓。
“嗯……”迷迷糊糊的应着。
她贪恋舒服的闭着眼睛,搂在怀里的柔软棉被闻起来味道极好,揉合了男人的阳刚气息跟沐浴后的洁净干爽,十分宜人,跟她认识的某个人气味十分相近,好像是……呃,是于逸尧,这被子有于逸尧的味道。
这个结论让她的唇不自觉的抹开了弯线。
耳朵隐隐约约传来窸窣声,像是有人正在更衣,伴随着木质家具的推拉声……
等等,这屋里该不会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吧?
下一秒,原本迷蒙的双眸瞬间瞠大——
“早。”于逸尧站在床边,弯下身子凑近她,好笑的望着她震慑错愕的表情。
“呀——”那张凑得老近的脸让莫显雅仿佛遭到雷击,倏地正坐起身,瞠目结舌,脑袋顿僵,两眼发直的望着他温暖微笑的脸庞。
许久,混沌的脑袋开始运作,她支离破碎的思绪开始慢慢回笼,一点一滴的把关于昨天那场可怕灾难的记忆迅速的重整组合,连带的一并解释她为何会在这里醒来。
于逸尧几乎要被她的模样惹得一阵失笑。
“睡得好吗?”
“……很、很好。”一个男人问女人说“睡得好吗”,这种画面怎么想都太暧昧了。一股热潮汹涌的漫上莫显雅白净的颈腮,染得她满脸通红。
“看来你对我这张TEMPUR床很满意。”
在经历过昨晚那场意外后,于逸尧想了许多,也更加笃定想要跟她谈恋爱的念头。
不是爱情游戏,莫显雅不是那种可以随意在爱情游走的女人。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个性里的择善固执跟死心眼他都看在眼里,她是爱上了就要认真的女人,而他,也想要好好的,认真的跟一个女人谈恋爱,然后带着这个女人到外婆面前,把她介绍给外婆认识。
这对他而言是个好的开始,如果将来他们能够顺利在一起,拥有一张让彼此都满意的床是很重要的,毕竟躺在床上除了睡觉,他们还可以做很多事情。
钦,想哪里去了,除了滚床单,他们就不能头挨着头来个心灵对谈吗?
他虚伪?好啦、好啦,那个因为惦念着她而无法成眠的夜晚,他确实偷偷低级的想过,这样可以吧!他是个血性男人,偶尔当然也会想些黄色废料。
莫显雅完全不知于逸尧心里的盘算,心中微讶的想,他说的TMPUR该不会是上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的“贵森森”睡床吧?
“你的床?”
于逸尧点点头。
“你的房间?”
“你以为呢?”他故意悬着她的心,不答反问。
偷偷打量了这个房间——
虽然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依稀看得到全然素白的空间里,铺着湛蓝色床罩的双人床是唯一稳重的力量,几乎没看到什么累赘花哨的设计,简单明快的蓝白对比,把主人一丝不苟、讨厌拖泥带水的强烈特性完全表露无遗。
除了于逸尧,还有谁会有这么鲜明强烈的个性?
他收留了她,她鸠占鹊巢的睡了他的床,那他昨天晚上睡在哪里?不会跟她睡在一起吧?
一眼看穿了她的纳闷,于逸尧当场忍俊不禁,胸口隐隐的鼓动。
莫显雅被他惹得很不安。他到底在笑什么?
“放心,我昨天晚上睡在客厅沙发上,我们之间比卫生纸还要清白。”
他以漫不经心的口吻道。耸耸肩,拉拉筋,“幸亏我真知灼见挑了张质感不错的沙发,要不然今天铁定腰酸背痛。”
“……真的很抱歉。”她一脸愧疚。
“抱歉就免了。快点去梳洗,牙刷毛巾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我们今天会有很多事情要做,保证有你忙的。”指了指盥洗室的方向,“动作快一点,我去找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当早餐。”
可以感觉得出来于逸尧今天心情不赖,一点都没有因为她昨晚霸占了他的床而心情不佳。
已经走到门边的他突然转过身来,朝她伸出手指,“别发呆,快点去刷牙洗脸,眼屎都跑出来了!”
眼屎?莫显雅花容失色的捂住自己的脸,死命的揉眼睛,直到听见于逸尧嚣张的笑声,她才发现自己有可能被他耍了。
她抓抓头发。
咳,是该面对现实了,一个屋子烧个精光的人没有资格还在这里赖床不起,她得赶快想办法收拾残局才是。
掀开被子踩下床,不该出现在地上的棉软枕头意外滑了她的脚掌、挪了她的重心,反射神经还呈现迟钝状态的莫显雅完全来不及应变,砰的一声巨响,当场跌了个狗吃屎。
“嘶……”
倒抽一口气,当场痛得她想要骂脏话。
不过,这一摔果然让她清醒了不少,她狼狈的从地板上爬起来,边揉着膝盖边走进盥洗室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