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舟车劳顿,怎么不在行馆里休息,反而跑到王府来了?」
「王爷不来——」费竹青甩着手上的马鞭,高傲的说道:「只好我跑一趟。」
于皜有礼的扬了下嘴角,费竹青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可她来自养尊处优的贵族世家,她爹手握的兵权就连位高权重的宰相都忌惮三分,身为爹娘的掌上明珠,于皜早有耳闻她有个谁也管不了的性子。
费态文给了宠爱的女儿一份一般姑娘家所想像不到的自由,能见客、能上街、善骑术、会射箭,在家里费竹青是人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又加上出落得如同花朵般美丽,所以向来眼高于顶,纵使嫁给王爷为妃,也自认是门当户对。
她与她的父亲同样的深具野心,费竹青明白要保住一家的荣华富贵,单靠父亲一人所立下的战功还不足够,若想拥有更多的权势就得再多些算计。
费态文与几个心腹揣摩上意,觉得皇上至今未立储,该是因为属意大皇子于皜,就如同皇上当年登基,先皇也未立储君,所以无立储自然就立长,因此在于皜的舅父上门来商量亲事时,费态文便一口答允。
这是一桩政策联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也不需要这无谓的东西,从一开始便是各怀鬼胎,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费竹青打量着于皜,她并不喜欢这个宝亲王,甚至还有些厌恶,她听了太多有关他的传闻,分明是个庸才,却要她「下嫁」,要不是她爹苦口婆心的要她以费家为重,这个男人她根本不屑一顾,更别提要跟他过一生。
喝着王府里奉上的茶,她喝了一口皱起了眉头,气愤的啐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是给人喝吗?难喝死了。」说着她不客气的将茶杯给丢了出去。
于皜冷眼旁观。他早就听闻费家千金任性刁蛮,今日一见,比起传闻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讽刺的是他却得百般容忍,对她的任何行为都视而不见。
为了江山,为了苍生更为了报仇雪恨,纵使不愿,仍是得忍!于皜敛下眼睫,叫下人再奉上新茶。
那等在厅里的佳人有着美得叫人目不转睛的五官,妖娆窈窕的身段令缩在一旁偷看的宫雪霓怔忡了下,不过那泼辣的模样同样令人印象深刻。
可惜了嬷嬷泡的那杯好茶啊!她的眼珠子转了转,感到气愤。
她看了看窗外,外头开始下起雪来了,再不走,天黑了路就更不好走了,于皜叫她等他,可也不知道这费家小姐打算待多久……不想再留在这里惹得自己心烦,她吸了口气,决定先回去,不过她才移动,就听到费家小姐的声音清楚传来,令她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王爷,听说你要带兵出征啊?」费竹青的语气冷冷的,没有太多的温度。
于皜神色淡然的点头。北方战事起,情势瞬息万变,因为三皇弟这派的众臣力荐,所以他得带兵出征,此事若成,他回宫之日便不远,但若不成,轻则问罪,重则战死沙场。
费竹青一哼,「王爷以为带兵打仗是小孩子在办家家酒吗?」
「父皇已经下令了,三皇弟也极力主张本王出征,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费竹青用力的一拍桌面,站起身,「你带兵出征,是把我置于何地?」
于皜故作不解,「本王不懂小姐的意思。」
「我们大婚后你就带兵出征,以你的能耐,我看你此去是凶多吉少,本小姐可没兴趣当寡妇,所以你还是听我爹的话,打消出征的念头吧!」她语气充满不屑。
众人都认为于皜是个庸才,三皇子力荐让他带兵只是为了顺势除掉他,这一点朝廷内外都看得明白,费态文曾经试图扭转情势,希望皇上改派他人,但是于皜却自己同意的接下兵符,费竹青对此可是气愤难当,一个连陷阱摆在眼前都不知道要躲的蠢人,竟然要成为他的夫君?!
「父皇已经下令,若你担心,咱们就先别成亲。」于皜表情无辜的道,内心深处,希望这个刁蛮千金因此毁婚是最好,他也没兴趣跟她有所牵扯,不过费家一门都是聪明人,若会这么简单放过他,他真得谢过满天神佛。
费竹青挥舞着手中的马鞭,难掩激动的气愤道:「就算天塌了,我也会跟你成亲,但在你凯旋归来前,别想靠近我半步!」
费态文也想过退婚,但又担心于皜有那么一丝的好运凯旋而归,若是如此到时可就欲哭无泪了。思量再三之后,费竹青还是得嫁,她心不甘情不愿之下打定主意,纵使以后成了亲,连碰都不会让于皜碰一下,他若真的有去无回,她大可再嫁。
于皜的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亮,这女人真是蛮横得令人厌恶。
可他还没有什么反应,就听到一声斥喝——
「你欺人太甚!」
宫雪霓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要自己不能出声,但听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冲了进来,直指着费竹青的鼻子骂,「长得一副天仙美人样,骨子里却比蛇蠍猛兽还毒辣。
仗都还没打,你就说会失败,如果你真怕,那就别拜堂成亲了。」
费竹青看着冲进来的宫雪霓先是一楞,接着怒不可遏的大喊,「哪里来的大胆奴才!」
「你管我哪里来的,连宝亲王都管不了我,更何况是你这个小小的侯爷千金。」
听到宫雪霓不客气的回嘴,于皜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不过,他的笑意在看到费竹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马鞭圈住了宫雪霓的纤细的颈子,用力的将她拉近时立刻隐去。
费竹青挑衅的打量着宫雪霓,先是惊讶于王府里怎么会有人穿得一身破烂,再来是讶异于这张脸也太清秀柔美了,一看就知道是个姑娘家。
宫雪霓没料到费竹青会如此霸道,她的脸色因颈子被紧圈住而略显苍白,但神情却没有一丝恐惧,定定的回视着她。
费竹青看着她晶亮的双眸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胆子倒不小,敢这样盯着我瞧,难不成你不怕我杀了你?」
「从小到大说要杀我的人何其多。」宫雪霓面无表情的冷看着她,「你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说声怕,你就会放过我吗?我看你不会有那么好的心肠吧!」
费竹青冷冷的扬起嘴角,「有趣的奴才,我倒要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怕!」
她脸上闪着玩味,手下更是加重力道,勒紧宫雪霓的脖子。就在她一脸得意之际,手背却被不留情的狠狠一拍。
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松掉手中的马鞭,两眼不敢相信的睁大,要不是她身旁的侍卫扶住了她,她已经狼狈的摔倒在地。
「你打我?!」她捂着手背,声音带着指责,狠狠的瞪着于皜。
「打你又如何?」他回得理所当然,好似这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纵使费竹青是个千金小姐,但于皜还是王爷,遇到这种憋屈她也只能咬牙吞下去。
于皜伸出手将宫雪霓拉到身后。
费竹青见了忍不住暴怒,推开扶住她的侍卫,「她对我出言不逊。」
「费小姐不也对本王出言不逊。」于皜冷冷的反驳。
她呼吸一窒,「现在王爷是要为了个奴才,要跟我撕破脸吗?」
「霓儿不是奴才。」于皜忍住气,「她救过本王的命。」
费竹青一哼,「那又如何?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她能救你一命,是她祖上积德。」
于皜的神情一冷,用着冷硬的表情看着她,想到自己将要迎娶这个女人,心中满是厌恶之情。
「小姐,适可而止。」她身旁的侍卫低声劝道。
费竹青扬起手,气愤的给了他一巴掌,「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给我过来!」她指着宫雪霓道。
宫雪霓在于皜的身旁动了一下,于皜立刻紧拉住她。
「大胆!」费竹青抢过侍卫捡起的马鞭,用力的甩了过去,「竟然无视我的命令!」
于皜见到她的动作,立刻挡在宫雪霓面前护住她,马鞭不留情的划过他的手臂,引起一阵灼痛。
宫雪霓震惊的抬头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他。
他没理会手臂的伤,低头看着她问:「没事吧?」
宫雪霓无法言语,只能摇摇头。
「王爷!」费竹青恼怒的喝了一声,「你护着一个奴才成何体统?」
她不敬的态度再再显示她的自以为是,她打伤了他竟没有任何歉意,还咄咄逼人?!于皜侧着头冷冷的看着她。
「纵使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也别欺人太甚。」他的声音不大,却挟着一股常人没有的威严气势。
「你敢对我如何?」费竹青也不甘示弱的回嘴。
于皜气愤不已的向她跨了一步,费竹青身旁的侍卫见状立刻上前挡住他的路。
于皜森冷的目光看着这个年轻的侍卫,看来再可恶的人身边总会有忠心到近乎愚昧的人跟随。
「让开。」费竹青在气头上,什么都不顾了,「我谅他也不敢奈我何!」
「你闹够了吧?!」
费竹青惊讶的看着于皜冰冷的目光,他威严冷酷的态度跟她所知的庸俗无能的大皇子有着天壤之别,但现在她才不理会他有何转变,只知道他的态度使她的颜面尽失。
她还未进门,他就当着府里下人的面保护个来路不明的丫头?!
屋外开始下起大雪,雪片铺天盖地而来,屋里沉默得如同结了冰,费竹青愤愤的用力将马鞭一甩。
于皜对宫雪霓关爱的眼神令她盛怒,从小到大,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纵使是王爷也不允许用这种态度对待她﹗这门亲事原本还令她觉得无趣,但现在她不服输的个性被激起了,管这家伙将来是不是天命所归的天子,她费竹青也一定要坐上那后位,她绝不会承认自己不如个平民女子。
「好极了!咱们走着瞧!」瞪了宫雪霓一眼,眼底满是愤怒与不甘心,她掉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