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舞!等等我!”看见她一走出来就往前冲,左语恩忙不迭跟上,在后头追喊着,等终于追上她时,看见她脸上的泪不禁怔然。“席舞……你怎么了?怎么哭了?那个齐藤英树欺负你了?”
“我没事,我很好。”席舞伸手抹去泪,把眼镜还给了她,还对左语恩硬挤出一抹笑。“怎么样?有满意的照片吗?”
左语恩很顺手把眼镜给重新戴上并点点头。“嗯,非常非常满意的有好几张呢,你把他拍得太棒了……可是我看他这人很可恶,竟把你弄哭了,一点都配不上这照片上的形象!”
他,其实很好的,只是对她做过不好的事。
席舞很想这么说,可是她说不出口,也不能说。
“既然有满意的照片可以请我去吃大餐了吗?我现在好饿。”席舞可怜地抚了抚肚子。
“那有什么问题,走吧。”左语恩勾住她的手。“看你要吃多大餐就吃多大的餐,包准撑死你……”
两个女人说说笑笑地往停车场走去。
席舞笑着,却是心不在焉,想到方才那个吻,想到齐藤英树问她那句饶富深意的话,还有盯着她看的眼神……
该不会,他其实已经认出她来?
认出她来却又这样轻易让她离开,是不是就表示他其实并不想揭露这一切?因为他也认为,两人各过各的比较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因为他根本从没爱过她……
“他们会结婚吧?语恩?”席舞突然问。
左语恩开着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齐藤英树和凯基电通的蓝琳两个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希望他们不结婚?”
席舞闻言瞪大了眼,一副见鬼的表情。“我为什么要不希望?他们很登对啊,正常的有钱人要娶的老婆,不就该是一样的有钱千金吗?像蓝琳这样的才适合他,又美又高贵又温柔体贴……”
“怪了,我怎么好像闻到了醋味?”左语恩好笑地打趣道:“依我看,他对你挺有兴趣的,要不把他抢过来?”
“胡说八道什么呢!”席舞心虚地看向窗外。“他那种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对我这种平凡女子有兴趣?你鼻子有问题,我吃啥醋了?”
“那请问一下,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为什么突然说要绑架你?你跟他有仇?欠他钱?还是欠他情?”
犀利啊……
果真是干记者的,什么都灵光啊……
“我们一定要谈论这个问题吗?”
“你或许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以前就认识他了吧?你借我的眼镜就是为了躲他?”
席舞叹了口气。“嗯。”
“那他跟黑道有没有关系?”
席舞没好气地瞪着开车的女人。“左语恩小姐,你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请我吃大餐啊?还是根本是来挖新闻的?”
左语恩伸手推推脸上的黑框眼镜,很温柔地笑着。“顺便嘛,搞不好杂志社下一期的主题可以变成黑道企业大哥的秘密情人之类的?”
唉。“停车!”
左语恩撒娇地睨了她一眼。“干么?不是要吃大餐?”
“不吃了!跟你吃饭我的胃口一定不好,搞不好吃多了回去还必须吃胃药——”
“好了好了,不问你就是了,想吃什么?日本料理?”
席舞皮笑肉不笑地看她一眼。“我最讨厌吃的就是日本料理了,你不知道吗?”
“这不会也跟齐藤先生有关?”
“喂——”
左语恩镜片下的眼又是闪闪笑意。“好好好,不说他,那说一下你最近休假都在干什么吧?”
“我啊,跑夜店啊、舞厅啊。”
“你?”左语恩一脸的疑问。“年轻时没玩到?补玩?”
“高档的那种,富商俱乐部之类的。”
“兼差?”左语恩开玩笑地问。
“是啊。”席舞很正经地答。
“喂,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席舞很无奈地耸肩,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你知道的,台北生活大不易啊,人总要为五斗米折腰啊。”
“席舞……”左语恩的表情有点凝重。“你缺钱吗?如果不多,我可以先借你,真的。”
“真的?可以借多少?”席舞的眼眸闪闪发亮。“一百万还是两百万?”
嗄?要借这么多?
左语恩咬住唇,一脸为难。“要不,我帮你去跟黑少借?”
“黑少啊……”席舞更加的一脸哀怨。“就是他把我推进火坑的……”
“什么?”左语恩惊叫出声,一个没注意,车子差点撞上路边的电线杆,瞬间煞车声和尖叫声连连。
席舞的头撞到前方玻璃,痛得她哀叫。“左语恩,你有没有那么夸张啊?是不是只要听到黑少两个字你就很激动?”
“我、哪有……你别胡说!只是没想到黑少会是这样的人……”左语恩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席舞痛得揉揉额头。“他本来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惜让员工出生入死的老板啊,有需要这么激动吗?”
“那也不可以叫你去那种地方兼差当小姐啊!”
席舞看左语恩气得一脸苍白,知道自己玩笑开得有点过火了,忙伸手推了推她。“你别紧张啦,他是要我混进里头偷拍一些照片回来,你也知道,那种地方政商名流多,新闻秘辛更多,最近要选举了,总有一些八卦照片可以拍,只是这样而已,再也没有其他了。”
左语恩看她一眼。“真的?”
“当然。”
“那他可以叫男的去啊,你一个人混进去多危险!”
“不会啦,你别担心,我是混进去玩的,顺便偷拍照片,况且我是客人,谁敢对我怎么样?女人总是方便些嘛。不然叫小波去?拍回来的照片应该都是波霸吧?”说着,席舞看了左语恩一眼。“对吧?小波那么爱波霸,嗯?”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儿,蓦地大笑出声。
是啊,小波爱波霸,所以才被叫成小波啊!
这天,如果席舞知道后来会遇见什么,她应该就不会鸡婆地帮老板黑少说话了,因为他推她进的这个坑,可比她想像中的大了……
席舞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回来俱乐部拿二十分钟前遗落在这间包厢里的相机而已。
这间包厢很隐密,位在俱乐部的最角落,窗外绿树成荫,透过树间望出去是俱乐部的游泳池之一,当时她正启动录影功能,想偷偷把游泳池那边的影像给录下来。
要不是手机突然响起,她不会把正在录影中的相机在窗台上随手一搁;要不是这包厢,的收讯功能不大好,她也不会跑出去接听完电话就往外走,而忘了回来拿放在这里的相机……
她根本是一路飞奔回来的!当她想到她可爱的相机有可能在服务生进来收拾之前不见或被偷,她就紧张到心臓快停了!
那相机要价不菲,可是她的命根子之一啊,所以,当她冲进来看见它依然好好地被搁在角落高高的窗台上时,当真觉得幸运不已。
但她真的高兴得太早了,她走出包厢低头把相机的录影功能关上,才要把它挂上脖子,突然有人叫住了她,她回过头去,看见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正神色不善地看着她,还有她手上的相机。
“你是从这间包厢走出来的?”站中间的男人问。
“是,我回来拿我的相机……有问题吗?”
“相机交出来。”男人朝她伸出手。
那手,沾染上一抹红,那红很鲜,沿着他的手往上看去,她甚至看见了那男人的白色衬衫也沾了一抹红……
不只他,还有他身旁的人也是,衣裤上多多少少都沾到了那令人触目惊心的红,一阵风吹来,她甚至闻到一股腥味……
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
九年前,她曾数次在这种味道中醒来又昏迷,离死亡的边缘好近好近,近到她连沐浴在其中都无力尖叫恶心的地步。
是血的味道。
席舞下意识退了一步,用手护住相机。“这个不能给你们!”
先不说这相机是她的宝贝,就算不是,她之前拍下一堆达官贵人的照片在里头,这一交出去还得了?任务没办成就算了,她可能还会被告去吃牢饭!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几位大哥,这相机是我的,你们为什么要拿我的相机?”席舞边说边往后又退一步。
“交过来就是了,废话这么多?”带头的男人有点不耐烦。
“只是检査一下,拿来。”他们缓缓朝她走近,再走近。
席舞退了又退,终是鼓起勇气,抓紧相机立刻转身就跑——
“站住!”
一堆人在后头追她。
身后疾速的脚步声不断地传来,让席舞紧张得只能拼命往前跑,什么都顾不得——
“救命!谁来救我啊!”她边跑边叫。
根本没人敢理她。
或者说,根本没人来得及理她。
俱乐部里的人都悠闲度日惯了,香槟美酒佳人,对目前你追我跑的场面都十分错愕。
“救命啊,拜托,有人帮帮忙吗?”就算没人理,她也继续乱叫,总不能这样“默默”被抓走吧?
俱乐部里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那几个高大黑衣人却毫不忌讳地当众追赶她,完全不顾旁人目光,由此可见他们对她的相机是势在必得……
该死的!他们该不会以为她的相机有可能拍下他们做坏事的证据,所以才对她穷追不舍吧?
那味道,是血没错。
所以在她离开的那二十分钟里,那个包厢内可能发生砍人事件?可她没看见受伤的人啊……被抬走了?是死了,还是伤了?
席舞想到刚刚才关掉的录影功能,想到她来取回相机之前,相机的镜头刚好正对着包厢内部……
天啊,不会吧?她的相机不会这么倒楣,刚好拍到人家行凶的画面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极大,席舞头皮就一阵发麻,更加死命往前跑,但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人,这人的胸膛硬得很,害她这一撞还真是有点头昏眼花,上气不接下气了。
“救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席舞喘着,根本语无伦次,双手紧紧攀住对方。“救我,有人要抓我……”
她其实不抱希望的,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在什么状况都没弄清楚之前,出手帮她去对抗好几名高大的黑西装大汉,那些人一看就知道非善类啊,白痴才会蹚陌生人的浑水。
可她这人呢,只要有一丝丝希望都不会放弃的,既然这人被她撞到了就代表有缘啊,求上一求是一定要的,就算被拒绝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