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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全靠演技 第二章 和想的不一样(1)
作者:千寻
   
  新进宫女排成行,跟着管事姑姑走往每处宫殿。

  进宫后受训三个多月,每天起早贪晚,除受训之外还得做事,她扫过地、进过厨房、洗过衣服、做过女红,很像医学院的学生,在实习期间必须在每一科都轮过一遍,最后才决定从事哪个专科。

  她不打算留在厨房、浣衣局,她要走到能够接近「主子」的地方。

  因此她比谁都吃苦勤奋、努力上进,处处展现自己与众不同的智慧,并且把谄媚巴结讨好那一套全数做尽,她做了过去的自己最轻蔑痛恨的事情。

  被讨厌针对?那是理所应当的,但她不在乎,也不怨恨排挤自己的小宫女,她全心全意盯着目标前进。

  在汲汲营营之下,她成功了,成功被挑选进入「甲组」。

  那是类似于资优班的概念,她在组中竭尽全力表现,最终换到今天的机会,她不求高位,只求能够留在「贵人」身边。

  因为,她想要离渣帝近一点,再更进一点。没错,她就是向萸,已经在地牢里死去的女人。

  那天她没有吃饭,只喝下一杯水,没想到竟会出现剧烈的腹痛,她觉得五腑六脏全都绞在一块,在地上不断呻吟打滚,使尽力气把狱门拍得砰砰响,却始终没有人进来看一眼,那时候她明白了,自己的冤被官府给吃了。

  什么小虾米对抗大鲸鱼啊,她连大鲸鱼的脸都无缘见到,就被旁边的小鱼小蟹给啃了,最后她吐血而亡。

  死前,她满脑子想的全是……她的死亡能够引起百姓的讨论吗?她的书能够败坏皇帝的名声吗?有没有人在明里暗地议论皇帝有多糟?那股力量有没有大到足以撼动朝堂?先帝的儿子在驾崩之前死得乾乾净净,当今皇上是先帝亲弟福王的儿子。

  换句话说,现在的皇帝死掉,还有一堆从兄弟可以继位。

  那么这些兄弟当中有没有人对龙椅产生想法?有没有人期待有机会能够继位?现任皇帝暴虐无道、庸碌变态,在百姓的骂声中,多少人盼望着他早点驾崩,而自己提供的机会,有没有办法让这些兄弟们揭竿起义呢?

  她希望自己的死亡,能够促成帝权更替,但是——她居然没死?

  醒来时,床边一个女人冷眼看她,像在观察濒临绝种的动物似的。

  她的脸很长,额头颇宽,身材微胖,锐利的眼神相当不讨喜。她看了向萸很久都没说话,向萸也不开口,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后来的后来,不知道哪个机关被按开,她问:「你真心想为父亲报仇?」

  「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你觉得呢?」向萸毫不掩饰眼底恨意。

  然后又是一阵长久的对视,向萸怀疑女人企图从目光中读出她的心思,总之最后对方露出满意神色。

  然后她进了宫,通过层层筛选,穿上正式的宫女服装。

  而天,她将决定被留在哪个宫殿伺候。

  向萸与一群宫女跟着林姑姑身后,从皇后、贵妃、庆嫔、瑜妃……一路走到太后的永福宫,每到一处宫殿,都会有几个小宫女被留下来。

  皇帝的女人们长得……怎么形容呢——美人回眸如碧池激滥流波,美人莞尔若娇花百媚丛生,美人蹙眉似清风百转千回,风情百种、芳姿万千,让她有强烈欲望想立即提笔,将众美的容貌记录下来。

  好,问题来了,众多美女环绕,为什么小小宫女之死会让皇帝大费周章?

  这是向萸进宫后,一心想要知道的答案。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她想方设法、多方打探之下,终于探听出消息。

  传闻皇帝喜男不喜女,后宫妃嫔再美丽也入不了皇帝的眼,这时宫女薛紫嫣华丽登场,皇帝竟对她产生一咪咪兴趣,那是何等殊荣。

  果然有福气的女人做啥都顺利,伺候不到半年,肚子里就伺候出一个小小主子,皇帝有后,举国同庆!

  喜庆呐、欢腾呐,齐国晦暗的天空终于出现一丝光亮,只要小皇子教养得当,再过几年,把渣帝给生生熬死后,大齐百姓就能脱离朝政证乱、贪官污吏的荼毒。

  可惜这不是喜剧版本,好消息刚传出不久,薛紫嫣就死了,死得乱七八糟、死得莫名其妙,死得连渣子都不剩。

  皇帝震怒,哭到太后跟前,太后命大理寺在一个月内找到凶手。但大理寺査不出个所以然,这时颇具名声的向文聪被推出来了。

  然而向文聪空有名声,本人却是个扶不上台面的草包,査来査去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引得皇帝大发雷霆,最后赐死!

  整个剧情烂到爆,烂到让她既难过又伤心,她必须用尽全力控制,才不会动手打爆说故事的小宫女。

  那个晚上,她捂着棉被在里头痛哭流涕,不过很快就重新振作起精神,向萸告诉自己,终有一天父亲的故事将会由她来改写,到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天道终究要轮回。

  话题拉回,截至目前为止,她没有被皇后、贵妃、各嫔妃挑中,眼看永福宫已经是最后一站,倘若没被选上,她的报仇将遥遥无期。

  照理说依照位分尊卑,首先挑选的应该是太后,但太后正在接待贵人,因此姑姑带着她们先往别处去,到达永福宫时贵人尚未离开,她们只能站在烈日底下曝嘱,一动也不动。

  拉长颈子、双腿并拢,下巴微收、挺直背脊,阳光晒得她头昏脑胀,有中热衰竭之虞,但不管是她或其他人都咬紧牙关硬撑下去,终于等到了天音降临。

  「林姑姑,太后娘娘让你领宫女入殿。」

  这话让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向萸抬眉,细数队伍剩余的人数——十二个,运气好的话是十二分之三,运气不好就是十二分之一或之零,她暗自忖度,在机会稀少的情况下,该如何让自己脱颖而出?跟随队伍进入永福宫,她用眼角余光审视四周。

  「把头抬起来。」太后的声音温润慈蔼,令人颇有好感。

  向萸依言抬头,却意外地对上太后的目光,她急忙垂下眼睑,太后对她的无理没有生气,反而浅浅笑开,长甲在椅背上轻轻一刮。

  太后身边站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浓眉大眼、目光温润,左颊处有个很深的窝窝,他有双爱笑的大眼睛,说一笑倾城、二笑倾国太夸张,但如果有必要的话,美人计可以用上一用。

  他身穿白色长衫,腰间扣着琥珀玉带,足下一双青缎黑皮靴,服饰虽然贵重,却不甚张扬,身材丰伟,气度翩翩,是那种但凡女人从身边经过,都会在心底烙下痕迹的男人。

  他是敬王世子,人称玉面将军的齐沐瑱,前几年他挂帅到边关驻守,打了几场胜仗、立下功名,让他有了名声,不过从称号中可知,比起战功他更广为人知的是「玉面」二字。

  他的父亲敬王是先帝兄长,之所以与皇位失之交臂,是因为童年时期受伤导至左腿腐了。他脾气温和,待人亲切,与皇兄皇弟、百官权贵都保持良好关系,当然他也很受文人推崇,因为他有一手好丹青。

  大概是受父亲薰陶,齐沐瑱对于画画也颇有些涉猎,当年打完仗回京,不恋栈权力的他立刻上交虎符,只在兵部挂了个闲差,从此当起富贵闲人,成日画画弹琴,闲来无事就到后宫转悠,陪陪皇帝下棋,和太后娘娘说说话,日子过得快乐逍遥。

  打向萸进入殿中,齐沐瑱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倒不是因为她漂亮或特殊,而是因为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好像他们本来就是朋友,这种感觉太奇怪,他确定自己不曾见过这个小宫女,所以哪里来的熟悉?

  同样的问号,也出现在向萸心底。

  当你始终被人牢牢紧盯是会有感觉的,因而向萸微微抬头向齐沐瑱瞥去一眼,没想到说不清的熟悉感竟然迅速涌上,这让她无比疑惑。

  两人视线对上,齐沐瑱微微笑开,看着那双黑白分明、透着慧黠的眼睛,瞧她因为紧张不自觉轻舔嘴唇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心喜?

  怪,明明长得不美丽,顶多那双眼睛还可以,顶多那头黑发还行,顶多五官称得上清妍,和他见过的女子根本没法比,但她灵动的表情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引得他想一看再看。

  太怪异、太诡谲,太莫名的感觉勾出他的纯粹笑意。

  太后没注意到他们的眉眼官司,从头开始一个个问:「你擅长什么?」

  多数的人回答女红厨艺,也有人说琴棋书画。

  直到太后灼灼的目光对上向萸,她连忙撇开疑惑,想起这次要极力争取表现,无论如何都要被太后留下来,于是高调回答。「回娘娘,奴婢擅长在墙上作画。」

  画画?齐沐瑱对她的兴趣又提高一层。「娘娘,要不让她作幅画看看?」

  太后掩嘴轻笑。「人人都说敬王是画痴,依本宫来看,你也不遑多让。」

  齐沐瑱大笑,笑出满脸灿烂阳光。「有其父必有其子嘛,娘娘就让她试试?」

  「行,本宫也想看看,谁那么大胆子,竟敢在敬王世子面前自称擅画。」太后觑了向萸一眼,眼神温柔慈蔼,没有身处高位的精明高傲。

  因此报过姓名之后,宫婢上前,领着向萸到邻屋作画。

  这一画,她就没有停下来过,不吃不喝、竭尽全力把图画好,她认定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期间太后数度派人过来查看,发现她没有停止的意思,便也没有打扰。

  就这样、整整十二个时辰,她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图画。

  这是她第一次画人像,在这之前她为了赚钱,在各豪门里作画,画的几乎都是风景,高山、大川、亭台楼阁……一幅画公定价五十两,如果觉得她画得不错,赏赐不拘多少。

  一天天的,活儿越接越多,向萸本以为这样继续下去,自己早晚能够赚出名号、赚出一幢豪宅,也赚足爹爹的退休金,没想到计画永远追不上变化。

  向萸爬下阶梯,退后几步、上下细看,检查还有哪里需要补强。

  比起过去画的,这幅不算大,比例是真人大小,这也是她可以这么快完稿的主因。

  她画的是太后,呃……加了美颜和滤镜的太后,也就是都看得出来是谁,但美上了好几个层次。

  画中小轩窗里的人正在梳妆,清浅的笑容漾在太后脸上,屋外芭蕉叶随风轻摇,阳光透过窗桥照在她的脸上,无比的温柔婉约,无比的美丽端庄,也无比地让人别不开眼。

  可以了,她对自己说。

  正准备转身寻人禀报太后画作完成时,没想到一转身,就看见远处太后领着齐沐瑱走过来。

  齐沐瑱一早就进宫了,皇帝还在上早朝呢,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小宫女的画技是不是像她说得那么「擅长」。

  太后被他的迫不及待给惹笑了,刻意忽略他的心急,硬是留他吃过早膳、聊上一段,才肯应了他的心意。

  这会儿心花怒放的他,扶着太后慢慢往里走,边走边说话,太后认真听他说,难掩的笑意在眼角扩散。

  看着齐沐瑱,她其实有点难过,当年就不该过度贤德,如果坚持让乖巧听话的沐瑱入宫,也许现在就不会这样闹心了吧?

  说到底也不能怪她,当年娇娇嫩嫩的小沐谦也是懂事得很,让他往东就不会往西,让他坐下他绝不会站立,谁晓得长大之后竟会变成这副模样。

  是因为尝到权力的滋味?是后宫总把人教坏?是他的天性如此?还是说……那个人的儿子天生就是要与她作对?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抉择已经做出,事到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力修补错误。

  走得近了,齐沐瑱看见向萸低着头,规矩地立在一旁。

  不自觉地扬起微笑,依旧是说不清的熟悉与欢喜,好像只要眼角余光瞄见她,心情就会瞬间雀跃。

  很奇怪,但也很喜欢,片刻的思忖间,他已扶着太后进屋。

  当目光对上墙壁画作,屋里瞬间静默无声,连呼吸得重了,都彷佛是种亵渎,十几个人、十几道目光全数凝结在画作上。

  从来没人见过这样的画法,好像把活生生的人给嵌进墙壁里似的,画中人的一颦一笑都真实得让人惊呼,看那轻扬的头发,衣服不经意间勾勒出的弧度,手背上的毛细孔……

  太后再也别不开眼,看着朱唇粉面、玉软花柔的女子,看着她翦翦秋瞳里映着的谦逊敦厚,恍惚间,她看见进宫前的自己——那个乾净清澈的自己。

  突然间觉得无法喘气,太后抚着胸口,眼底凝聚了湿气。

  「好,画得太好了,你的画是谁传授的?可否为我引荐。」齐沐瑱激动地朝她走近,嘴角咧着大大的笑意,满眼欣喜。

  四目相对间,她忍不住扬起笑颜,他是开朗王子吗?什么都不必做,光是笑着就让人不由自主跟着开心,也许是因为笑容会感染,也许是因为他全身上下自带太阳光环,他这样的人很有魅力,让人无法不喜欢。

  「回世子爷,师父姓柳名旭和,已于去年仙逝。」她说的是教授的姓名。

  「柳旭和?没听过他的名字啊,有这么一手好画技,当闻名于天下。」

  「师父身子羸弱,很少出门见人,也没有什么画作流传世间。」

  「原来如此,倒真是可惜了。」他回到太后身边,盈盈笑道:「太后娘娘,可不可以把这个小宫女赏给侄儿?」

  这话让向萸心脏猛地跳快几下,如坠深渊!

  不行啊,她好不容易才进宫,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机会,她一天一夜不睡觉拼命画图,不是为了找到一个托付终生的男人。

  她不想徒劳而返,但对方身分高贵,轻飘飘几句话就可定下她的终生……怎么办?要如何脱困?她转动脑筋,试着找出合理的拒绝说词——如果太后点头的话。

  太后看一眼兴奋的齐沐瑱,摇头。「这可不行,昨儿个我已经让人把她分派到德兴宫伺候,等她画完图就立刻送过去,」

  倏地,坠入深渊的她被弹性带一把拉到天堂。德兴宫?那是渣帝住的宫殿呐,太后娘娘居然要她去伺候皇帝?

  向萸强抑满腔激动,这是要芝麻来了个大西瓜?老天未免对自己太好了,原本求的是留驻永福宫,再慢慢想办法靠近渣帝,没想到……这会儿她好想跪在地上,重重磕头,真心实意对太后大喊: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幸而理智尚存,她知道什么动作都不能有,现在必须紧咬牙关,把头压得更低,不透露出任何情绪。

  齐沐瑱抗议了。「太后娘娘又不是不知道皇上讨厌宫女,何必嘛,这样一来又要同皇上闹得不开心。」

  齐沐瑱没把话讲明,但在场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包括向萸。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是断背山,太后娘娘为让他留下子嗣,能用的法子全用上了,光看后宫嫔妃的数量和颜值,就晓得太后为这件事操碎了心。

  但她再努力也无法按着牛头逼喝水,于是皇帝年过二十,别说有个能打酱油的儿子,就连只辑螂也不见嫔妃怀上,好不容易来个薛紫嫣,偏偏又落得那样的下场,莫怪太后愁白了头发。

  「就算闹心也没办法,否则日后黄泉之下,我有什么颜面去见先帝。」

  「要不换一个?侄儿去找十来个美女交换向萸?」

  「你都能找到十来个美女,干么非要她?」太后笑着瞥他一眼。

  「可侄儿找不到一个像她这么会画画的呀。」他满脸恳求。

  「你啊,跟你爹一个模样。」

  「娘娘答应了?」

  「没有,向萸是本宫特地挑选的,别人都行,独独她不可以。」

  特地挑选?什么意思?莫非太后知道她的身分?这句话勾得向萸心脏怦怦狂跳,她握紧双拳,额头冒出冷汗。

  「她的八字特殊,恰恰与皇上相合,本宫可是派了人到处寻找,大费周章才找到的。」

  呼……二度历经冰火九重天,她一点一点吐掉胸口郁气,安慰着自己:没事,能过关的。

  「又来,上次的薛紫嫣也是这样,可她终究没诞下皇嗣啊。」齐沐瑱极力争取。

  「但她确实怀上龙嗣了,要不是小人作妖,唉……功亏一篑,这次要是再有好消息,本宫就把人接过来亲自照顾,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耍手段。」

  太后目光灼灼,笑得向萸头皮发麻。

  她竟然要被当成薛紫嫣Number  two?所以她要伺候皇上什么?日常生活加上床间运动吗?

  咬紧下唇,向萸瞳孔紧缩、心脏狂跳,小脸惨白、双唇无色,她又想跪地了,但这次不是喊千岁而是喊:娘娘饶命!

  可惜不能够的,小小宫女怎能拒绝大大皇帝?所有人都认定的殊荣,为什么她要求饶?这一求,她又会曝露出什么?

  再说了,丢掉这次机会,下一次在哪里?也许这是她唯一的一次。为替爹爹报仇,她连性命都可以割舍,薄薄的一层处女膜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缓下神色,保持镇定。

  太后没有遗漏她任何细微的表情,眼看她从害怕惶恐、不知所措,到镇定、平静,太后笑了,是个聪明孩子呢。

  她啊,就喜欢聪明的,如果皇后、贵妃有她的聪明,现在哪里还需要那么累?

  眼观鼻、鼻观心,向萸站在皇帝跟前,让他打量个够。

  皇帝长得还可以,如果不是先看过齐沐瑱,他的分数应该还可以再高个三、五十分,但是现在……给个及格边缘的分数,已经是她宅心仁厚。

  认真一点形容吧,他就是那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就算在聚光灯下停驻,你也不会发现他的那一型,换句话说,就是太过路人甲乙丙。

  她控制着呼吸,静静等待暴风雨来临。

  毕竟皇帝觉得女人很恶心,毕竟薛紫嫣的事件刚过去不久,毕竟她的长相只是清秀而已,毕竟她是太后硬塞过来的女人,毕竟他是暴虐无道大昏君……总之,他有千百个理由可以狂虐自己,而她需要做的是忍耐忍耐再忍耐,直到他放松戒心,视她为身边人,她才有机会动手。

  杀皇帝这种事需要时间酝酿,必须一蹴而就,因为她只会有一次机会,不成功便成仁。

  所以来吧,向萸已经打定主意,全盘承受他的暴力。

  鞭子、铁链、烙铁……她在脑中把满清十大酷刑都想过一遍,她甚至开始估算着自己对疼痛的接受度时,没想到皇帝开口了,还说了句让她怀疑自己听觉神经的话。

  「小顺子,给她挑个房间,等休息够了再带她过来。」

  「咳咳咳……」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说好的暴虐呢?不是罔顾性命喜欢打杀宫人?

  不是性格变态,喜欢剥人皮当游戏?怎么会这么体贴,还让她休息够了再过来?

  向萸猛地抬头,没有对上他的眉眼,却对上五根漂亮修长的手指头,上面端着一盏微温的茶水,以及微温的口吻。

  「还好吗?喝口水会好一点。」

  怎么办?这茶水不会有毒吧?要不要喝?也许这是一种试探……

  犹豫再三,最后她还是仰头把水喝了,但喝得太猛她又咳了,这回咳得越发剧烈。

  以后再有人添水给她止咳,她会认定这是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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