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羊咩咩宠物茶栈开张了。
这个地点是周子齐找的,因为前身本来就是茶楼,许多物品仍可使用,崔迎喜只是稍稍改变了风格,营造出一个非常梦幻可爱的空间,为的是吸引京城那些千金小姐们上门。
果然,茶栈一开张,就吸引许多慕名而来的客人,大家对茶栈的陈设及提供的茶饮、甜点感到非常新奇,许多官家小姐及富家千金们来过之后口耳相传,又带来更多的客源。
因为只有二十个座位,最后还得以预约的方式才能疏解同时涌来的人潮。
这三个月,她一直待在宠物坊,而戚仰宁为了欺瞒温落香的耳目,也只能隔三岔五的利用午夜才来看她。
她的宠物事业越做越大,越做越好,当然她也越来越忙。但忙归忙,她并没忘记待了九年的赤岩谷,还有不知何时或已经回到无常居的神医师父。
她托人带了不少日常药物及金创药回赤岩谷分送给那些猎户及农家,也给师父写了一封信,告知他关于她在京城的一切,虽然她不知道师父究竟回赤岩谷了没。
这日,有位客人——金荷姑娘带着爱犬欢喜,以及随行的丫鬟跟侍卫来到茶栈。
“迎喜!”金荷姑娘年方十六,面貌姣好,青春活泼,身上也有一种贵气及古灵精怪的气质。
她之前便已经是宠物坊的客人,茶栈开张后她更是三五天就来光顾,早已跟崔迎喜成了好朋友。
“金荷,”因为金荷年纪比她小,她都直呼她的名字。
“你今天有预约吗?”金荷摇摇头,笑得一脸神秘,“今天我不打算在茶栈喝茶,想请你到一个地方聚聚。”
“咦?”她微微皱眉,疑惑的睇着金荷,“这么神秘?”
“没错。”金荷点点头,“非常神秘。”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我家。”金荷笑说:“我娘亲常听我谈到你,她也想见见你,你愿意赏脸吗?”
崔迎喜愣了一下,一时无法反应。
不等她考虑,金荷已一把拉着她,“走,马车在外面候着了。”说罢便抓着她往外走。
外面那辆看来朴实无华的马车,却是用上等的木料所造,那两匹马高壮精实,颇有军马的架势。
金荷拉着她往车上去,立刻便叫车夫出发。
不久,两人抵达了目的地。崔迎喜看向窗外时,她吓了一大跳——
“天啊!”
眼前宫墙巍峨,气势显赫,一色黄瓦,画栋飞檐,不正是皇宫吗?
她不解地转头看着金荷,金荷对她露出俏皮的一笑。
“我家到了。”
“这是你家?金荷,你究竟是……”她惊讶又狐疑的看着金荷,开始猜测其身分。
这时,同车的丫鬟忍不住笑了,“崔姑娘,在你眼前的正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金荷公主。”
闻言,崔迎喜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愣在当场。
“迎喜,我娘亲是绿妃娘娘,我哥哥是五皇子魏世真,请多多指教。”金荷说着,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崔迎喜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女孩会是南朝的公主,而她居然一直直呼公主的名字!
想着,她有点头皮发麻。不过真是奇怪,她知道戚仰宁的身分后也没对他改口或特别小心尊敬,怎么对金荷却……看来,戚仰宁对她来说果然是比较特别的存在。
“民、民女不识公主,还直呼公主名讳,真是罪该万死。”她文诌诸的说着。
金荷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拉着她的手,“迎喜,别跟我客套了,我没姐妹,跟其他同父异母的公主们也不太往来,初时见你便觉亲切,早就把你当姐姐了,你千万别因为我的身分而与我疏远。”
“谢公主抬爱,我……”
“好了。”金荷秀眉一皱,“我们能跟之前一样吗?”
迎上那略带无奈的眼神,崔迎喜知道她说的全是内心话。长年待在深宫内院,各宫之间又多斗争,她猜想金荷必然是十分寂寞的,难得遇上一个能交心的朋友,想必非常开心及珍惜。
想想,她应该以平常心对待才是。
“嗯。”她用力点头,反握住金荷的手,“跟以前一样。”
她们下了马车换乘软轿在皇宫内又走了一阵子,终于抵达绿妃的宫殿外。
下了轿,她们步行前往居苑。
此时,前方出现了两排侍卫及宫女,小心翼翼的护卫并跟随着两名身着华服的男女。
金荷一见,兴奋的往前飞奔,“父皇!”
一听这称呼,崔迎喜心里一惊。原来那身着黄色袍子的男人,便是当今南朝的皇帝——明帝魏长贤。
天啊!她真没想到自己竟能亲眼看见皇帝这种生物。
不过话说回来,宫里规矩多,她可不能出差错,看一旁金荷的婢女们都低头并微蹲,她也有样学样。
“我的小金荷,”明帝爱怜的捏捏女儿的脸颊,“你是不是又跑出宫玩了?”
“呵呵。”金荷粲笑着,十分天真无邪。
一旁,脸上挂着客气却淡漠笑容的则是赵后。
“金荷公主,你可是金枝玉叶,别老往大街上跑,要是出了什么差池那可不得了。”
“皇后娘娘放心,金荷能照顾自己的。”金荷不喜欢赵后,心情全写在脸上。
金荷是明帝十分宠爱的绿妃所生,虽然明帝不只她一个女儿,但却最宝贝宠爱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公主。
寻常公主若要出宫,必须经过许多繁复的程序,才能申请到卫队护送出宫,可金荷却能拿着明帝给她的白玉马牌自由出入,光这点就能看出她有多得宠。
“父皇,您是来探望母亲的吗?”金荷问。
“嗯。”明帝一笑,“她好多了。”
这几日绿妃染了风寒,已躺了两天。
“公主,你母亲染病,你还出宫,不怕背上不孝之名?”赵后问。
“皇后娘娘多虑了,金荷出宫正是为了母亲的病。”她说。
明帝疑惑,“金荷何出此言?”
“父皇,我给您介绍个人,她很厉害的。”金荷兴高采烈的拉着明帝的手往回走。
见金荷拉着皇帝走了过来,崔迎喜不禁有点紧张,她一点都不知道金荷的用意为何啊。
“迎喜,快见过我父皇呀!”金荷说。
崔迎喜未敢贸然抬头,只恭谨地道:“民女崔迎喜参见皇上。”她也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脑袋有点发麻。
明帝好奇的打量着她,方才没注意,只以为她是宫女,现在走近看见她的穿着,才发现她是寻常百姓。
“崔迎喜,抬起头来吧。”明帝说。
“是。”她答应一声,把头抬起。
明帝看着她的脸,有点讶异,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久久不语,这让崔迎喜十分不安,这时赵后也走了过来,同样露出惊疑的表情。
“皇后,你觉不觉得她有点眼熟?”明帝问赵后。
赵后点头,“这姑娘长得好像老安国侯的夫人李氏。”
“一点都没错。”明帝脸上扬起一抹怀念的、温暖的笑意,“崔迎喜,你是打哪儿来的?”
听见这名女子的姓名,赵后心里一惊。
她已从温落香那儿得知,戚仰宁为了温落香而将崔迎喜逐出侯府之事,可如今这丫头是如何跟金荷公主搭上线的?
虽说人有相似,但看着她那张神似当年被她软禁在宫内,以胁迫戚云年的李氏的脸,她心里就有种不安的感觉。
“回皇上的话,民女是从赤岩谷来的。”
“家里有些什么人?”他又问。
“民女自幼失去恃怙,是一位大夫将我养育成人的。”
“喔?”明帝有点好奇。
金荷迫不及待的想让父皇知道所有关于崔迎喜的事,满脸兴奋地说:“父皇,迎喜她是个女大夫喔!她不只能为人医病,还能为犬猫及其他牲畜治疗,现在在京城大街上开了间为宠物医治及洗澡修毛的宠物坊,还有一家很有趣的宠物茶栈,我就是在那儿认识她的。”
明帝惊讶的看着崔迎喜,“的确有点意思。”
“父皇,我今天带她进宫,就是为了让她帮母亲把脉看诊。”金荷说,“母亲也答应了呢。”
“是吗?”明帝点头,笑,“那好,你便带着这位女大夫去帮绿妃断个脉吧。”
“皇上,”赵后微微蹙眉,“宫里有太医所,怎好让个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为绿妃问诊呢?这不只危险,而且不合规矩。”
听她这么说,金荷偷偷瞪了她一眼。
“父皇,迎喜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她是真的有本事。”她说:“我的欢喜之前又吐又拉,就是她医好的呢,我之前也亲眼见过她帮一位老妇人医病,绝不是胡乱拉人来。”
“皇上,这人跟牲畜怎能相比?”赵后瞥了眼崔迎喜,又说:“公主未经许可,私自带平民入宫已坏了规矩,如今还让她替绿妃看病,这实在……”
“父皇,”不等赵后将话说完,金荷已勾着明帝的手臂撒娇,“迎喜真的很厉害,您就答应金荷吧?”
明帝向来宠她,自然拗不过她的撒娇,他摸摸她的脸,慈爱的说:“行了,去吧。”
金荷一听,兴奋的又叫又跳,“谢谢父皇!”她立刻拉着崔迎喜往绿妃的宫殿跑去。
看着她活蹦乱跳的可爱身影,明帝忍不住又爱怜的,笑。
“皇上,”这时,赵后不满地道:“您太宠金荷公主,也让她坏了太多规矩,这对其他公主们不公平。”
“唉,”明帝笑笑,“她也没惹什么祸,就随她去吧,谁让朕就是宠她呢。”
“臣妾只是觉得金荷公主天真善良,不知何谓险恶,若遇有心人,恐怕会招来横祸。”她续道:“那崔迎喜来历不明,若是有心加害公主,那可……”
“我看不至于。”明帝打断了她,“金荷年纪虽小,却也机灵,不必担心。”
听明帝这么说,赵后也只能闭上嘴,不再多说什么。
崔迎喜与绿妃一见如故,绿妃十分喜欢她,便留她在寝宫小住几日,崔迎喜心想自己若非认识金荷公主,恐怕也没机会进宫开眼界,因此没太多思考便答应了绿妃的邀约。
她请金荷公主派人到宠物坊去传话给芙蓉,好教芙蓉去告知戚仰宁关于她目前身在宫中之事。
宫中的妃嫔、宫女及宫人平时鲜少有机会看病,身上多少都累积了一些陈年的毛病,虽不至于要命,却也困扰。大家得知她能医后,纷纷跑来求助于她。
绿妃大方善良,不以为意,崔迎喜也就在她的寝宫里做了一次义诊。
赵后差人偷偷前来查探,发现她所到之处皆受人欢迎及推崇,内心不由得焦虑起来。
这丫头虽已被逐出侯府,但终究曾为戚仰宁所用,跟戚仰宁有一些联结,再加上崔迎喜实在跟李氏长得太像,让她十分介意。
于是,她又开始在明帝面前搬弄是非,想教明帝对崔迎喜产生怀疑,可偏偏不管她怎么说,明帝对崔迎喜的印象还是极好,不只听不进她的话,还要她别生疑心。
赵后为此不满,暗中盘算着让明帝改观的方法。
于此同时,从芙蓉那儿得知崔迎喜受金荷公主之邀进宫做客之事,戚仰宁便日日提心吊胆,担心大剌剌的她可能因不了解宫中规矩而闯祸。
虽想前往绿妃寝宫一探,可为了欺瞒赵后耳目,他又不能直接前往。
所以这日下朝后,方从南方巡视水患回京的五皇子魏世真,前来邀他参加绿妃为五皇子接风而举办的茶宴,他立刻一口答应。
稍晚,他回侯府梳洗换装,并差人备了一份礼物后,便再度入宫前往参加绿妃举办的茶宴。
说是寻常的茶宴,受邀的人却也不少,当然妃嫔设宴绝不能落了后宫之主赵后。
宴会上,戚仰宁总算远远的看见了几日未见的崔迎喜。
见她虽是一介平民,在宫中却游刃有余,尽管不太懂得宫里的规矩,但应对进退倒也得宜,看她跟大家处得十分融洽,他真是宽心不少。
两人虽视线迎上,但因为赵后在场,都未交谈。
看她似乎应付得极好,也听金荷公主说她这两日便要出宫,他心想应可放心,便准备提早离开茶宴。
正要告退,赵后走了过来。“侯爷,请留步。”
听见赵后的声音,戚仰宁停下脚步,不卑不亢地行礼,“皇后娘娘。”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你,以前你从不参加这些宴会的。”赵后笑视着他。
“五皇子盛意拳拳,微臣盛情难却。”他说。
“看来侯爷与五皇子走得颇近。”
“远近疏离不过是个人感受的问题。”他淡淡的说道:“五皇子这次视察水患有功,圣上赐他一柄玉剑,绿妃娘娘以儿为傲,特设此宴,微臣怎好驳了她的意?”
赵后一笑,“原来侯爷是个如此面面俱到的人。”她话锋一转,“对了,听说那位跟金荷公主以姐妹相称的崔姑娘原是侯爷的侍医?”
“皇后娘娘的消息真是灵通。”
“这宫中人多,消息来去得很快……”赵后若无其事地问:“崔姑娘既是侯爷的侍医,何以两人见面却似不相识?”
“她在府中犯了忌讳,微臣已将她逐出侯府。”他说,“至于是什么忌讳,就请娘娘别问了。”
“本宫不是好事之人,只是听侯爷这么一说,总觉得这位崔姑娘似乎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