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昶将白色箱型车停在产业道路旁,拎着侧背帆布袋下车,走近灌溉沟渠,当他看到下方两抹身影,再度发噱。
她蹲在水沟一手摸着柴犬,喃喃对柴犬加油打气,“柴柴不怕,夏大哥很快会来救我们。”
她想救狗,没料竟跟着狗一起受困。
“家佳。”夏千昶朝下方叫唤她。
她仰起头,看见他出现,一双黑亮大眼露出晶光。
“夏大哥!太好了,你来了!”她站起身朝他高兴地挥挥手,庆幸等到救援了。
她咧嘴粲笑,眼睛眯成两道弯月,那有些熟悉的模样令他微怔了下。
她此刻单纯天真带点傻气的笑容,像极了兽医院墙上海报——那只笑容憨傻的柴犬!
这一想象,他内心不动声色一笑,如果说她像柴犬,她应该会生气吧?
当他再看向她身边那只柴犬,更觉他们的神情很相似。
他蹲下身顺利爬下灌溉沟渠,不在意一双球鞋直接踩进水中,再从帆布袋拿出一包狗零食,抽出一根起司牛肉条递给狗儿。
小狗闻了闻,摇摇尾巴开心地咬过起司牛肉条吃食。
“夏大哥,老奸。”一旁的何家佳故意嚷嚷。“竟然直接用食物收买狗心,我刚才还花了好几分钟跟它建立交情呢!”
夏千昶转头看她,俊容温润一笑,将手上的狗零食递给她。
“要给我吃?”何家佳愣了下。
“你要吃也可以。”夏千昶再度轻笑。她真的单蠢得很可爱。“给你收买狗心。”
她于是接过狗零食,也抽出一条起司牛肉条喂着开心摇尾巴的柴犬。
当她要再继续喂食,夏千昶提醒道:“先上去了,在这里野餐不适合。”
“要怎么上去?”何家佳疑问。
“我先把狗送上去,再救你可以吗?”夏千昶笑问。
“好,没关系。”何家佳完全不在意救援顺序。
因这只狗儿没攻击性,不须戴上嘴套,夏千昶从帆布包拿出狗炼,拴在它原有的颈圈,随即弯身将狗儿抱起。
他抬高一双手臂将狗儿高举到路面,一只手仍捉着狗炼一头,避免它直接逃跑——它还需要做检查治疗。
“好了,换你上去。”让狗从深沟渠脱困,他随即将侧背的帆布袋也抛上路面,接着要让她先上去。
“怎么上去?”她楞问。他该不会要像举起柴犬般将她直接高高举起吧?
“我没办法把你一口气举到地面上,只能扶着你的腰让你双手碰到路面边缘再慢慢爬上去。”他说完,一双大掌就往她腰际两边扣住。
她吓一跳,心口慌了下,才想发出异议,双脚已被抬离地,感觉腰际被他大掌紧紧扣着,双颊不由得热烫起来。
“可以摸到吗?”他握住她腰际尽可能将她高举,边问道。
“呃?可……可以。”她忙伸长双臂捉住上方路面边缘,使力往上爬。
“啊!”感觉被牛仔裤包覆的臀部被推了一把,她不免心慌紧张,身体差点往下滑落。
她知道他是为让她更容易爬上去而推她一把,并非吃她豆腐,她却因他的碰触紧张心跳,脸庞赧热。
当她顺利爬上路面后,一时不敢转头看向下方的他。
不一会,他已自行攀爬上来,并将一旁的狗抱起走往箱型车,将狗放进后座的外出型拘笼里,随即走到副驾驶座旁,打开车门,对一旁的她道:“你也上车。”
“欸?”何家佳一手比比自己,楞了下,心口还因方才的接触不自在地加速跳动着。
“你衣服脏了,跟我回兽医院,我拿件干净衣服让你换再回去。”
她不仅裤管湿了,T恤胸前也染上一片湿泞脏污,那是她抱狗弄脏的。
身为兽医且常外出救援流浪猫狗的他,自是不介意它们身上脏污,但她也完全不介意,先前还奋不顾身就爬下深沟渠,虽因此受困仍令他对她的行为感到赞许。
“这个……没关系啦!”她低头看身上脏污的T恤,一双裤管也已湿到小腿肚却不在意。
“你骑车过来的?待会再载你过来骑车。”他又道,不过并没看见路旁有她的机车。
“我走路出来的。对了,帮我妈买的面粉忘了拿。”这才想起先前搁在路旁的一袋东西,忙转头寻找,上前几步拿取。
“上车。换套衣服再回去。”夏千昶坚持。尽管现在天气仍炎热,却不希望她穿着脏污半湿的衣服回去。
他随即绕过车头,往另一侧上车,何家佳也坐进车里跟他去兽医院,一方面也想看看获救的柴犬情况。
车上,何家佳转头看置放在后面笼子的柴犬,问道:“夏大哥要替这只柴柴结扎?”
先前便听沈芳宁她们提过,他不定时会外出救援流浪动物,令她对他的爱心行动心生一抹敬佩崇拜,又因他这项公开行为,附近乡村城镇若有居民看到流浪猫狗也会向他的兽医院通报。
如果是受困或受伤的猫狗,他会立即前往救援,若是一般还健康的流浪猫狗,他则先观察纪录再找适当时机去诱捕,替它们施行TNR绝育计划,结扎后再原地放养。
虽说这只狗是她先发现,不过还是让他来救援,想知道他后续会如何处理。
“带回去先检查有无植入晶片,先短暂收养,确定没人来认领或是没人养的流浪狗就做结扎手术。”
如果救援的流浪猫狗没有项圈也无晶片植入,他会直接为猫狗做结扎,再原地放养;若有戴项圈则会在兽医院贴公告寻找主人,确认是否为走失的家猫家犬,再做进一步行动。
“这只柴柴很乖,应该不是被弃养,是不小心走失的吧?”她推敲着,心下想着之后一定要替它找到回家的路。
“夏大哥会先替它治疗皮肤病呴?”她替可怜的狗儿又问道。
他侧首看她一眼,淡扬唇角,“你看出它有皮肤病,还敢直接抱它?”
她先前告诉他原本抱起狗要帮助它离开深沟渠,不料她下得去上不来,更遑论要把狗送上路面,这才打电话向他求援。
“它只有一点点掉毛,状况不严重,而且又不会传染给人。”她不以为意,不疾不徐又道:“以前我看过同学家的狗得毛囊虫,不仅严重掉毛,眼睛四周还浮肿血淋淋的,我都敢摸它,替它擦药,几个月后也治好了。”
“毛囊虫是自发性病症,多半来自母体遗传,当犬只免疫力下降就可能病发,不会狗传狗,更不可能传给人。如果是疥癣,就是人畜共通的传染性皮肤病。”他对她详加解释,借机告诉她相关知识。“而且,它身上可能有跳蚤。”他再提醒她另一不适合与流浪狗直接贴身接触的顾忌。
“还好吧!顶多就一些搔痒而已,夏大哥不也直接抱起柴柴了?”前一刻他也毫无顾忌就抱起湿淋淋、脏兮兮的狗,将它抱上路面之后还抱进车后座的狗笼。
“你是女孩子,皮肤可能容易过敏。”他是专业兽医,两人状况不同。
“夏大哥是担心我?”听他说了一堆,她这才有些狐疑问道。
“当然。有救狗的爱心很值得嘉许,但要先注意自身安危,有些狗会有攻击性不能直接靠近。”他对她温言提醒。
听到他在这件小事上替她的安危担心,还提醒她注意事项,她心口不由得泛上一股特别的暖热。
而当她打电话给他,他很快就出现在她眼前帮助她和狗儿脱困,令她也格外感回到兽医院,夏千昶将狗笼拎进里面。
他先倒一些干粮让狗充饥,转而对何家佳道:“我上楼找套干净衣服让你换下,你就能回去了。”流浪狗的后续问题,他一个人处理便可。
“既然都要换衣服,我帮柴柴洗好澡再走。”她心想要替狗治皮肤病,也需将它先洗干净。
夏千昶没反对她替狗洗澡,不过也没只交给她清洗,跟她一起进宠物美容室。
“夏大哥要一起帮柴柴洗澡?”她有些意外他要参与,她早已能独自负责洗狗工作,何况只是小型犬。
“两个人洗比较轻松。”
“柴柴很幸运喔!让院长替你服务。”她笑咪咪对柴犬说道。
接着,她不时跟洗澡的柴犬玩乐起来,“柴柴很喜欢洗澡耶!它主人以前一定常帮它洗香香。”
她用温水将狗毛淋湿后,抹上洗毛精在狗身上搓出一团团泡沫,当搓揉它的耳朵时,它一副非常舒服的样子。
夏千昶见她愉快地一脸笑咪咪,柴犬也露出高兴享受的笑脸,一人一狗愈看愈神似,令他内心再度发噱,考虑该不该告诉她,她跟柴犬有“明星脸”。
“希望它不是被弃养只是走失,很快能找到它的饲主。”见她跟柴犬互动良好,他不禁更心生期许,否则她一定会担心这只柴犬之后的去处。
他跟她蹲在浴盆旁一起替狗搓洗毛发,他一只大掌不经意覆盖到她手背,他的手臂也与她的手臂轻碰撞,她竟一阵心慌,心口怦跳了下。
怎么一回事?他是夏大哥耶!她跟他就像兄妹,他待她也只像兄妹,不应该会有对异性的悸动。
一定是错觉。她对自己这么解释,是因被他救而心生感动,才会出现奇怪的情绪反应。
“我去拿刷子——”她匆匆站起身,脚下的室内拖鞋鞋底却不慎打滑。
“啊——”她惊呼,身子先向前一晃又往后一仰,双手慌忙前后摆动仍平衡不了身体重心,眼看就要往后仰倒。
他立时起身探手扶住她腰际,微弯身靠向她。
“小心点。”他温言提醒。方才她险些跌倒的慌张模样,竟有些滑稽。
“呃?”她仰起头看他,腰间再次被他大掌扣住,心口扑通扑通急跳。
他凝视她,不由得怔了下,她鼻头上有一小团白色泡沫,一张脸蛋双颊酡红,小嘴微启,神情格外可人,令他心口异常怦跳了下。
她张眼瞅着他,心口持续鼓噪,感觉时间仿佛凝结,两人四目相望似乎隐隐蹦出一丝异常。
“你连鼻子也想洗泡泡?”他抹除内心不明怦跳,唇角轻扬,边神态自若地笑说,边以食指抹去她鼻尖沾上的白色泡沫。
她就像妹妹,他对她不会有其他异样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