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和豆浆店走到聂柏伦家,不过是短短十分钟路程。
但印炜炜才走了几步,便在路旁蹲下了。
“我走不动了。”印炜炜睁著无神的眼看著前方,不是要耍赖,而是全身真的没有力气了。
“我背你。”聂柏伦在她面前弯下身。
印炜炜盯著他那宽实后背,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眼眶却先红了。
记忆的片段开始倾巢而出,她想起在交往初时,丁大川也背过她。那时候,她的脚扭到,他背著她去就医,结果他后来背部拉伤了……
此一时彼一时啊,原来人的情感竟是这么不可靠的事情哪。
“我很重。”她闷声说著。
“我够壮。”
一阵鼻酸袭来,印炜炜毫不犹豫地就跳上聂柏伦的后背。
就知道他对她最好了。就知道谁都不可以信任,但聂柏伦可以!
她趴在他宽厚的身上,将脸颊窝在他的颈窝处,小手揽著他的颈子,将他愈抱愈紧,也把他的名字更往心窝里藏进了几分。
“两年的感情,他居然有办法在两分钟内说分手,我做人是不是太失败了?”她喃喃自语著,身子轻颤著。
“不要把别人的错揽到自己身上。”聂柏伦声音僵硬地说道。
他真想踢自己一脚,警告自己不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还有非分之想。但他显然无能为力,因为他的情感打倒理智,一直不停地感受到身后她的存在。
她身材瘦高,其实并不特别柔软,但就是会让他心神不宁。她身上的淡香,她说话时那微冷气息,诱惑人似地骚动著他的颈背,让他起了一臂的鸡皮疙瘩。
“还说什么我的工作压力大到让他喘不过气,我好不容易走过低潮期,现在正努力地想为需要帮忙的人付出心力……”印炜炜愈说愈义愤填膺了起来,就连音调也变得高亢了。
“喘不过气的人,应该是我啊。”她好气。
不,喘不过气的人是他——聂柏伦苦笑地在心里忖道。
“他是我的男朋友,听我吐吐苦水,有什么不对吗?”印炜炜对著空气一挥拳,龇牙咧嘴的想咬人,却突然又像泄气皮球一样地颓下了肩。“放我下来。”
聂柏伦皱起眉,松开手掌。
印炜炜才踩著地,立刻站到了他面前。
两人之间只有三公分的距离,她那张表情丰富的脸庞朝著聂柏伦迎面扑来,让他霎时昏了头。
“你讨厌听我说话吗?”印炜炜捧住他的脸,气息亲密吐在他的脸孔上而毫不自知。
“我看起来像是讨厌吗?”聂柏伦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到一臂之外。
印炜炜认真地看了又看,却又突然像颗泄气的气球一样,咚地一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看不出来你是不是认真的,丁大川之前也没露出过厌烦的表情,但他却找了另一个女人来伤害我……”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大喊,让他们两人同时抬头。
周念绮正小跑步到他们身边。
印炜炜后退一步,把聂柏伦身边位置空给了她。
聂柏伦看著她明显的退让姿态,他心一疼,眸光变黯地垂下了眼。
“我刚才发现男友劈腿,现在失恋中。”印炜炜挤出一个笑容,对周念绮解释道。
周念绮说不出话,因为她心中警铃正大响。
“好好把握聂柏伦,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印炜炜用力地拍他的肩膀,一脸好兄弟的表情。
一股无力感盘据聂柏伦的心头,他垂下了想拉回她的手。
他知道她刚分手,还没有心思考虑下一段恋情。但是,一定要急著把他推给别人吗?一定要把他们的关系划分得那么清楚吗?
世界哪有什么永远的不可能呢?
“我不打扰你们了。”印炜炜咬著舌尖俏皮一笑,眼眶湿湿地看著他们。“祝你们百年好合啦。”
她立定站好,朝他行了个军礼,转身往前飞奔。泡泡鬈发像一团乌云,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
聂柏伦脸色一沉,马上快步向前,追上了印炜炜的脚步。
不论她日后会不会喜欢上他,这种时候,他就是不能让她孤单一人。
周念绮也跟著往前跑了两步,却终究无力地停住了脚步。
“你要去哪?”聂柏伦握住印炜炜的肩膀,挡去她的去路。
印炜炜低头看著马路,闷声说道:“回家。”
“跟我回去。”聂柏伦不由分说地扣住她的手,一滴泪水正好“啪”地滴到他的手背上。
他一怔,直觉地挑起她的下颚。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无声地落著泪。
不知是否因为拥有一双大眼,她的泪水总是大颗得让人咋舌。
但她哭起来永远总是好看的。
豆大泪水一颗一颗地滚出眼眶,晶莹地滑过她白皙脸颊,而平素神采奕奕的眸子就会氤氲如雾。他总是一个不小心便要迷失在里头,找不著出路。
聂柏伦微微倾身,用拇指拭去她脸庞泪水。
“你也知道柏珍爱买日用品,帮忙到我们家消耗一下面纸库存吧。”他沙哑的声音诱哄地说道。
“你人这么好,是想我帮你报名角逐好人好事代表吗?”印炜炜想笑,可是眼泪却还是一个劲地往下猛掉。
终于,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因为有他在,她的伤心才能得到释放。
她第一个反应便是想投到他怀里,可又顾忌到还有一个周念绮在场,所以又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打扰你和她了……”印炜炜咬著唇,擦著泪水,一脸没哭够的表情。
“没关系,我们只是朋友。”聂柏伦不由分说地双臂一张,便将印炜炜整个儿纳入怀里。
印炜炜的脸被压入他的胸前,他身上淡淡咖啡香于是飘进她的鼻尖里。
周念绮看著他们两人,她默默地后退著、后退著,终于转身走人。
再没有比聂柏伦那句话还伤人了,他明明知道,她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但,真正让人灰心的,却是聂柏伦的态度。
这些年来,聂柏伦对身边的女人总来是不温不火、冷静而有礼的。她从不曾见过他此时这般灼热的神情。
一个像水一样的男人因为爱情而变成了火,再笨的人也知道不该再执著下去了。她好希望自己可以学会放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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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聂柏伦带著印炜炜回到了他家。
她什么话也没说,乖乖地由他拉著手住到客房、乖乖地被推进浴室洗了个澡,乖乖换上他的上衣、柏珍的短裤后,又乖乖地被送上床。
这一晚,聂柏伦原本该有一节的翻译进度。但他没法子全心投入,担心她的情绪让他坐立难安。
他坐在书房里,推著鼻梁上那副看书时才戴上的玳瑁眼镜,皱著眉努力地想再专注一些,但那些英文字全都自动化成她的模样,让他完全无法专注。
他宁愿她像刚才一样大叫大哭出声,那么他还比较放心一些,偏偏她现在像进入了异世界一样,一语不发地把自己蜷缩了起来。
不论她在工作上遭遇了多大的困难,他从没见过她这么垂头丧气的模样。
他可以理解炜炜的心情,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从没怀疑过丁大川。她是那么实心眼的—个人,—旦相信了,就只会掏心掏肺地付出,任何不合常理的言行举止,她也会自动将其合理化。
就像她认定他是朋友,他所有太专注的微笑,她也会自动将其解读成——印炜炜和聂柏伦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聂柏伦合上翻译稿子,叹了口气,决定该给自己一杯咖啡的时间,好好沉淀一下。
至少,他得知道她入睡了没有,他才有法子真正定下心来。
聂柏伦关上古铜桌灯,端著他已空的马克杯走出书房。
客厅里,立灯亮著。
原本该在客房里的印炜炜正窝在沙发里,双眼一瞬不瞬地看著电视里的蜡笔小新,她专注地看著萤幕,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电视上的小新开始扭屁股了,但印炜炜却没有笑。以前只要小新一扭屁股,她就会又笑又跳地像一条虫子,整个人蜷成一团。
“睡不著?”聂柏伦在她身边坐下。
印炜炜被吓得惊跳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抱歉。”他说,心有点疼。
她摇头,挤出一道笑,静静地看著他,伸手触了下他的镜框。
聂柏伦的心跳停了一拍,近在咫尺的她,脂粉未施,清纯地像十八岁。长长鬈发落在胸前,沉静地像一幅画。
“我第一次看到你戴眼镜。”她轻声地说道。
“是吗?”一股她身上的淡香飘近他鼻尖,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你以后还是不要常戴眼镜好了。”她笑著说道,伸手去推他的镜框。
“不好看?”他皱了下眉,想拔下眼镜。
“不。”印炜炜阻止了他,一本正经地上下打量著他。“是太有魅力了。气质、文采立刻各加十分,看起来更像是个风度翩翩的潇洒型男了。你那些翻译书迷,还有咖啡粉丝如果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肯定会更加迷恋你的。”
聂柏伦淡淡地一笑,因为她觉得他好看,心里不禁小小荡漾了。
“要不要来杯咖啡?”他问。
“你想害我睡不着觉吗?”印炜炜一对上他澄净的眸子,便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唉,她在他面前还需要假装什么坚强吗?
“好,就来一杯吧。反正睡不著,不如让脑筋清醒一点,搞不好还可以想出方法,让自己好过一点。”她苦笑地一耸肩。
聂柏伦拉起她的手,一起走到厨房小吧台边,磨豆煮咖啡。
不一会儿后,他将一杯色泽美丽的咖啡送到她面前。
“你煮的咖啡总是好美。”印炜炜就著厨房橙黄灯光看著咖啡,轻声称赞道。
聂柏伦勾唇一笑,权充回答,再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
两人无言地对坐著,咖啡香是唯一的语言。
他看著她,她穿著他的恤衫,坐在他的家里,沐浴在他家的灯光下,静静地与他对坐著。没人能够伤害她,也没人能够加入他们之间,他很愿意一直这样保护著她啊……
聂柏伦胸口一揪,黑眸里的情感更加灼热放肆了。
印炜炜没察觉到他异样的视线,她喝完咖啡后,一迳地低著头,双唇几度开合,却总是没开口。
“想谈谈吗?”终于,他问。
“我想说话。”她说。
“我在听。”
印炜炜对他一笑,眼睛里却很快地冒上一层水气。
他心疼地皱起眉,拿过面纸擦去她的眼泪。
她拉住他的手掌,当成护身符一样地牢牢握著。
“以前,我和丁大川刚认识时,他会带著我到处去吃好吃的东西。”印炜炜掰起他手指,无意识地说道。“他说过,我笑起来最可爱,好像全世界的太阳都集中在我脸上了。”
“你的笑确实会让人忘掉烦恼。”聂柏伦嗄声说道,心在淌血。
“人心真的好可怕,他怎么有办法在我面前演得那么若无其事?”她不解地摇著头,声音开始颤抖了。
他没接话,只是回握著她的手。
“安宁病房里,因为无常来得比明天还快,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每天都认真地过日子。所以,我每次喝你的咖啡时,都会谢谢老天爷还让我活著……”一颗眼泪危险地悬在她的眼眶,但她拚命地忍著。
“不会有人比我还清楚你活得多认真。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喝咖啡专注的样子,就让我……”他停顿了一下,因为满腔的热血都在喉咙里沸腾著。
“让你怎么样?”
“让我决定要交你这个朋友了。”他硬生生地压下心头情绪,尽可能轻描淡写地说道。
“失恋应该要很难受,还是觉得很受伤?”印炜炜无神双眸求救似地望著他。“为什么我不难受,也不觉得受伤,我只是觉得心里头空荡荡的?是不是我和丁大川之间都只是我的妄想,其实根本什么事情也没存在过……”她拍著胸口,发出咚咚咚的空洞声响,眼泪无预警地掉了下来。
“许多事情一旦习惯了,便会视为理所当然,你不能说它不存在。”就像他对她的感情一样。
“我一直以为和他述说我的心情,是一种分享,我真的没想到会造成他的压力。”印炜炜瞅著他,突然间揪住他的手臂,脱口说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心里有事时,第一个想到要倾诉的人永远是你,你承担的压力只会比丁大川多……”
聂柏伦用手覆住她的唇,黑亮眸子锁住她湿润水眸。
“我喜欢听你说。”
印炜炜胸口一窒,觉得自己正沉入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飘飘然地浮动著。
他看得那么专注,像是想将她看入心底一样,她挪不开视线,只觉得心头正发疯地灼热著。
不行,她怎能对聂柏伦胡思乱想呢?人家正好心地安慰著她啊。印炜炜强迫自己回复心神,掩饰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很用力地抱著他。
“笨蛋,你干么对我这么好?你这样会宠坏我,我会无法无天地欺压到你头上喔。”她说。
“无所谓。”他痛得习惯了。
“你不可以惯坏我,我有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否则如果真有一天,你再也受不了我时,我会受不了的。”她慌张地捧住他的脸,急切地要求著一个保证。“我可以失去丁大川,但是我不能失去你。”
她的话让聂柏伦的心跳停了一拍,呼吸也随之粗重了起来。
“有你这句话,什么都值得了。”
他的话安抚了她的心。她没注意他亮得可疑的眼神,只是低头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虚弱地呼吸著。
而他拍著她后背的大掌旋律像催眠曲,让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你觉得丁大川会打电话来跟我道歉吗?他毫不犹豫地就提出分手,真的好伤人……”她低喃道。
“你希望他打来吗?”
“希望,因为我觉得我还没痛骂他一顿。”她咬了下唇,却没有睁开双眼。“那你觉得他如果打来要求复合,我应该要怎么回答?如果他说他还想考虑,那我要不要……”
她一问又问再问。
但她的问题,他都没有答案。
聂柏伦只是握著她的手,轻声反问著她,让她适时地说出她的心情。
她说久了,讲累了,完全闭上眼,偎在他身边打起瞌睡来。
聂柏伦望著她紧皱著眉的睡容,不由得看傻了。
她坐在他的家里,依偎在他身旁,是不是他曾经作过的美梦呢?否则,他怎么会觉得这样的情景,熟悉得不像才初次发生呢?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她多久,只觉得手臂被枕麻了,于是轻动了下身子。
印炜炜马上睁开眼,担心地紧搂著他的手臂。
“我还在,乖乖睡。”他很自然地侧头在她发上印下一吻。
她点点头,给了他一记笑容,又沉入睡梦之间。
而他一惊,为了自己方才那一记太逾矩的亲吻。
她是毫无心机地偎在他身边的,但他又该如何压抑自己这颗已经愈来愈不受控制的心呢?
或者,他可以不用再那么提心吊胆了。
因为她已经和丁大川分手了,而他终于可以在她的感情世界里拥有一个公平竞争的位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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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过去,丁大川真的音讯全无。
印炜炜真的很想打电话过去臭骂他一顿,痛批他一个大男人,却连处理感情的基本道义都没有。
虽然对于分手一事,她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还在等待他的电话,不过是因为她不想觉得他们的过去只是一段空白,唯有丁大川打电话来道歉,她才能真正放下,了结这段感情。
在等待电话的这段期间,印炜炜始终住在聂柏伦家里。
堵在印炜炜家门口的王伯儿子,早早就已经在警察一番“长谈”之下,撤去踪影,但她实在不想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屋子里。
那间屋子里,丁大川送给她的每样东西,都像是在张牙舞爪似地嘲笑著她。
一个男人怎能同时和两个女人交往呢?
这件事总让她觉得好可怕,也让她觉得好肮脏,所以她开始偶有失眠的情况发生,幸好——
聂柏伦总是陪在她身边。
今晚是聂柏伦的生日,印炜炜一下班便跑去买了两瓶红酒,她要和他来个不醉不归,她要大大感恩他对她的付出。
她要让他从今晚开始,不再为她担心!
印炜炜走进聂柏伦居住的大楼里,和管理员打了声招呼后,走入电梯里,另一个住户也随之跟著走了进来。
“炜炜。”“幸福”常客王婆婆唤了她一声。
“婆婆!”印炜炜上前拉住王婆婆的手,两个人高兴地抱成一团。
“你和柏伦什么时候宣布在一起的消息?”王婆婆摸着她的头发说道。
“婆婆,你这题我不会回答耶。”印炜炜睁大眼,老实地说道。
这些时日以来,王婆婆已经不是第一个问她和聂柏伦是否在一起的人了。
他们或者比朋友还好很多,也许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比男女朋友还亲密、还要无所不谈。
但,他们就真的只是朋友啊。
“你每天跟著柏伦关店门,一块回他家,这事可假不了吧!想不到你这丫头也会害羞啊。”王婆婆哈哈大笑出声,拍了下她肩膀。
“我没有要害羞啊,是因为我还在失恋期,聂柏伦关心我,所以才让我寄居一阵子的。”印炜炜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生怕毁了聂柏伦清誉。
“什么,原来你们还没有在一起啊?”王婆婆惊讶地睁大眼,旋即惋惜地长叹了一声。“那么聂柏伦该加把劲了。”
“婆,你别乱点鸳鸯谱啦,我和他只是朋友,八字都没一撇呢!”她哈哈大笑地说道,一派坦荡荡模样。
“不是没一撇,而是有人少根筋,否则现在早就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了。”
“什么意思?”印炜炜不想装傻。她和聂柏伦从来没把对方当成异性过啊,否则怎么可能认识这么久,感情这么深,却还一点暧昧都没有。
“老婆子说的还不够多吗?”王婆婆敲了下她的脑袋,一脸深意地说道:“人生苦短,好好把握啊。”
电梯门打开,王婆婆走出电梯。
“婆,再见。”印炜炜大声说道。
电梯门阖住,镜面电梯门上映出印炜炜表情凝重的脸庞。
男朋友可以来来去去,但聂柏伦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朋友。这样一块人间乐土,她怎么可以轻易用男女之情来破坏呢?
只是,她也开始觉得有点奇怪了——
聂柏伦人好、条件优,她为什么没对他动情过?因为她把他当成朋友,所以才没动过歪脑筋?
“嗯,确实有可能。”印炜炜在电梯里自言自语著。“你这家伙实心眼,认定是朋友,就算别人勾肩搭背,你也会以为他在对你称兄道弟呢!学生时期,这种事情确实发生过不少次。”
但聂柏伦可是个理性成熟的男人啊,他如果喜欢她,怎么会这么平淡呢?
一定是别人想太多!她真的不觉得聂柏伦有把她当成对象在看待啊。
印炜炜走出电梯,站到十二楼A座门口,叮咚叮咚地按著门铃。
门被推开来,聂柏伦温柔带笑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
“生日快乐!”印炜炜马上飞奔入他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聂柏伦没有放开她。
印炜炜也不急著起身,聂柏伦的胸膛温暖地让她流连忘返,她想自己可以抱著他三天三夜不放手。
这些日子多亏了他啊!她就算以身相许也不为过。
呿,她在想什么,他们只是“朋友”哪!
印炜炜睁大眼,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聂柏伦是个多么货真价实的男人。
他看似斯文但却相当结实,虽然结实却又不会刚硬到让人不舒眼。如同他的体温不像一般男子高,总是温和地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再靠近一样。
“唉唷,干么在门口相亲相爱啊,要不要收门票啊?”十二楼B座大门突然打开,一个男人半倚在墙壁上,揶揄地说道。
“谁不知道费朗先生钱多,没事爱花钱当大爷。”对于这个和聂家很熟的邻居,印炜炜不客气地回嘴道。“门票一千元。”
费朗拿出皮夹,眉头坏坏地一挑。“给你两千块,还有没有更进一步的表演?”
“柏珍——”印炜炜对著门内大喊著。“快把这个讨人厌的费朗赶走,不然这里就要出人命了。”
“别挡路,我要带柏珍出去。”费朗大摇大摆地挤过印炜炜身边,登门入室。
“喂,今天是聂柏伦生日,你怎么可以把他妹妹带走,没礼貌,扣一百分!”印炜炜瞪著费朗,把手里的酒瓶递给聂柏伦,一脸要找人干架的凶巴巴。
“就是因为聂柏伦生日,所以我才把柏珍带走。”费朗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聂柏伦一眼。“没遇过这么上道的好兄弟吧?”
聂柏伦苦笑地一抿唇角,无奈地一摊手。看来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不知道他的感情吧。
印炜炜看著那两个男人交换的视线,她揪了下眉,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家之前说话,就是这么意有所指的吗?好像她和聂柏伦早就应该是一对似的。
“柏珍,快一点……”费朗对著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叫道。
“等一下啦。”聂柏珍一回头,急著要上前,急著要把手边事情忙完,急著要回答,于是撞倒一把椅子,椅子撞到桌子,桌子上的袋子于是掉到地面,兵荒马乱之音顿时不绝于耳。
“小笨蛋,你急什么急啊!又撞到了吧!”费朗气急败坏地冲到聂柏珍面前,一把就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你是嫌身上瘀青不够多吗?”
“谁叫你一直催……”聂柏珍低声咕哝著。
“谁叫你慢吞吞。”费朗回嘴,神奇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罐药膏,嘴里还不停唠叨著:“撞到哪里?”
聂柏珍指著伤口,乖乖地让他搽完药后,她起身把牛排盛进瓷盘里,才又说道:“我去拿包包,你等我一下。”
“你还可以再慢一点,看看能不能破世界纪录。”
“喂,跟一个小你很多岁的女人争论,你会不会太没风度?”印炜炜看不下费朗欺压善良,双手叉腰出来对抗。
“我人老心不老。况且,你管我跟谁争论,你以为每个人都像聂柏伦一样,脾气超好、八风吹不动啊。”费朗似笑非笑地抿了下嘴角。
“我当然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聂柏伦一样,因为全世界没人比他更好!”印炜炜昂起下颚,勾住他的手臂,骄傲地大声宣布道。
聂柏伦耳根子微热,觉得整颗心快乐得像是要炸开来一样。
“听到没,她在对你深情表白了。”费朗英俊得有几分邪气的脸上,无赖地笑著说道。
“厚——”印炜炜翻了个白眼,撒娇地扯著聂柏伦手臂。“把他赶走啦!就爱说一些有的没的,我不想在你生日的时候动粗。”
“我好了。”聂柏珍抓了一个两岁小孩一样大的包包走出房门。
“是怎样,你现在是要跟我私奔吗?”费朗一把抓过聂柏珍的包包,甩在肩上,大跨步地往外走。“不用送了,祝两位早生贵子!”
砰!
门很快地关上。
“都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了,这个费朗就是讲不听,真的很让人抓狂咧。”印炜炜鼓起腮帮子,对著门板扮鬼脸。
让人抓狂的是你!聂柏伦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后,拉著她的手把她安顿到餐桌前。
“过来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