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分为东西两道,巍峨耸立的月牙关是进入西大秦的唯一关隘,关门厚重,重达千斤,设有机关,若非二十人同时使用,无法启动机关,关墙不仅绵延数百里,且高而厚,关墙之上日夜有兵士配备了长弓强弩把守,并有前后之分,前排兵士俯瞰关外,后排兵士俯瞰关内,不但易守难攻,还驻守了一支万人军队,守关大将金崇是大秦知名的虎将,只效忠秦王一人,这是一支直接听令秦王的驻军,没有秦王的旨意,任何人都无法调动。
正门只用来运送物资和出兵,平时不会开启,正门左右相隔数里处各开有一道副门,一为入关,一为出关,副门皆为纯铜所制,门洞之下,连续设了六道关卡,重兵检查,要想占领大秦,要先攻破这天下第一关,不然就只能长出翅膀用飞的才能突围了。
斜阳夕照,天地万物皆沐浴在落日余晖之下,寄芙学商团其它妇人的装扮,全身包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有些不安的望着眼前那厚重高大的城墙,莫名感到一股不舒服的压迫感。
初次来到月牙关,她已感受到那肃杀沉重的氛围和重重搜查的严实,不但要一一搜身,所有货物箱笼都要打开检查,即便领有入关函或通行证也要逐一核查,没有半点马虎,身旁则有数百名身着甲胄的守关将士手执长枪向前,走来走去的盯着他们,而那些将士身后还有百来名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了入关的排队队伍,气氛十分紧张。
寄芙以为如此已经够严格了,没想到侯知秋悄声说道:“寄娘子有所不知,这不是最严格的,要出关时才真是严格,根本是只许入关不许出关啊!”
寄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由得看向皇甫戎,心里腹诽着,这是什么规定?这不是严谨吧,这是霸道、跋扈、蛮不讲理!
皇甫戎咳了一声便别开视线,看向前方长长的队伍。
天色暗下来之前,侯氏商团已一个都不落下的全数入关了,这都要归功于侯昆生心思缜密,万事都安排得极为妥当,加上规矩是皇甫戎订的,他知道如何避开可能会被卫兵怀疑的状况,一行人才得以顺利入秦。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侯知秋实在舍不得跟他们分开,但也没理由要他们继续同行。
两方便在入关后的第一大城——金州城告别。
“黄大哥、嫂子,保重!”侯知秋的眼眶已有些泛红。
他根本不知道皇甫戎在利用他,还交付了一颗真心,对于皇甫戎来说,过程不重要,用什么手段都无妨,能达到目的才重要。
“别难过了侯公子。”寄芙微微一笑。“有缘终会再见,说不定哪天咱们会在大越见面呢,我有个义兄是大越人,家里也是经营商团生意,若是我去大越找他,一定顺道拜访侯大爷和侯公子。”
当时因为皇甫戎闹腾,不许她称贺踏雪大哥,所以她只好认贺踏雪为义兄,名正言顺的称他大哥,知道他们认为义兄妹之后,皇甫戎倒是没说什么,但没再对她称贺踏雪为大哥有意见。
侯昆生也来兴趣了。“是哪个商团?大越的商团,侯某也算半数都有交情。”
寄芙笑咪咪的道:“是贺家商团。”
侯昆生一震,忙敛起笑,有些急促的求证道:“夫人是说贺家商团吗?”
她对于他的反应倒有些意外。“侯大爷知晓贺家商团吗?”
“何止知道!贺家乃是大越的四大皇商之一,贺家商团是我大越最大的商团哪!”侯昆生激动了。
寄芙点点头,这才恍然大悟的道:“原来如此,那么侯大爷肯定和贺家商团有交情了。”
侯昆生有些尴尬的搓着手。“那可是皇商哪……说实话,侯某还称不上和贺家商团有交情,倒是不知夫人的义兄是哪位,若是他能为侯某引荐贺老爷子,那么侯某可要有接不完的生意了。”
她不知道贺踏雪的家族名声如此浩大。“我也不知他的辈分,只知他姓贺,名为踏雪,踏雪寻梅的踏雪。”
侯昆生瞬时瞪大了眼,还吞了口口水。“贺、贺踏雪吗?”
寄芙点了点头。“侯大爷,有何不对吗?”她不免有些紧张,心想大哥不会是诓她的吧,贺家根本没他这个人……
向来稳重的侯昆生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双手也跟着挥动。“没有什么不对,是、是、是太对了啊!”话说出来后,他终于能好好呼吸了,接着忙不迭的说道:“贺踏雪公子乃是贺家大房贺大爷的嫡长子,是贺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儿,只可惜他无心经营商团,一直在大秦学习医术。”
“是如此没错。”她一笑,又郑重的道:“来日见到义兄时,我一定会向他提起侯大爷此番情义相助的大恩情。”
她这也是知恩图报,虽然她救侯昆生在先,可是即使没有她,其它大夫一样能救,而入秦关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若非侯昆生讲义气,他们还不知道要在桃城等多久。
听见寄芙这么说,侯昆生喜不自胜啊,暗自佩服自己的睿智决定,帮人帮对了,若不是他二话不说决定帮他们入关,又怎么会迎来能够与贺家商团沾上边的好机会呢?
双方又再聊了几句,这才就此别过。
皇甫戎自有定见,他要往秦京去。
寄芙明明是首次踏入大秦国境,但奇怪的是,她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她是属于这里的,一直在这里长大的……
经过入关的折腾,她露出了疲态,皇甫戎就近找了间茶馆让她休息,点了几道点心和一壶茶,外边便是金州城最繁华的街市,适巧有庙会,十分热闹,有许多新奇玩意儿的买卖,糖人儿、瓷器、绣品、书籍字画,各种小吃、小玩意儿应有尽有。
突然,远处锣鼓喧天,不一会儿便见一队送嫁队伍从街市浩浩荡荡的经过,喜娘们沿路抛撒朱红色的碎屑,此时日头刚刚落下,月牙才探出头来。
寄芙看着那漫天飘飞的红色碎屑,心头突然一震。
看着送嫁队伍,皇甫戎转着手中的空茶杯,闲适一笑道:“我朝并没有迎亲这回事,新嫁娘要自己走到夫家,而且……”
“而且要在落日后才能走到夫家去行跪拜仪式,表示对天一样的夫君完全服从。”
话一出口,不只她自己震惊,皇甫戎也极为讶异。“你怎么知道?向商团的那些妇人打听的吗?”
寄芙愣住了,她没问过任何人,就像她会医术一样,这番话自然而然便说出口了,就好像她本来就知道似的。
“芙儿?”他紧瞅着她,觉得她似乎不太对劲。
她为什么知道?她努力的想要想出来,可是力不从心,一颗心狠狠的揪疼,跟着她脑中像有千军万马踏过,眼前掠过一个又一个的陌生面孔,那些人是谁?为何又出现在她脑中?
先前她极力要想时,头痛便会像潮汐般不停打着她的头,如今她虽然已经不会头痛欲裂,可是对于那些记忆从何而来,她依然摸不着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