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会来吗?”
梁汉颐说了要回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祝梅恩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嗯,我会去。”
“你真的会来?那你要回台湾多久?”
她兴奋得嘴都快裂到耳边了,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的笑意,祝梅恩甚至相信在电话那端的梁汉颐也一定听见她笑了,但是这回她一点都不在乎,她没办法隐藏自己的喜悦,她真的好想见到他。
“我应该可以待上一阵子。”
“那你可以带我出去玩吗?”
“你想去哪里?”
“我们去环岛,住漂亮的民宿。”最近电视新闻报导爱妻一族带着妻子四处环台旅行,每次看她都觉得很感动,她也希望跟心爱的人一起旅行。
“那得花上好几天的时间吧?”
“没关系,反正我们都花了三年的时间在讲电话了,跟那比起来才几天时间也不算浪费。”
“好吧。”
“那我去查查有哪些民宿好玩,我之前看过很多很漂亮的地方,我一直想去玩,等我把资料收集齐了,再用e-mail寄给你看。”
祝梅恩兴高采烈的收集了一大堆的资料,甚至还画出了地图,详细的安排行程,这一切让她想到了一部电影“伊莉莎白小镇”,她效法电影里的女主角,仔细的规画所有的行程,甚至在哪个乡镇时车上该放哪一首歌,她都写了进去,不同于电影的是她安排每一首都是情歌。
她打算要豁出去了,要在这次旅程中让梁汉颐完全明白她的心意,并为她所做的一切而感动,只要走过这趟旅程,梁汉颐绝对会了解她对他有多认真,这三年多来的等待,她可以把所有的思念和心情一次完完整整的传达给他,他一定会为她的认真和执着所感动。
她认真的规画行程,像个傻瓜似的,比写论文还要认真,可是在她毕业典礼当天,梁汉颐并没有回到台湾。
祝梅恩没有任何毕业的喜悦,只觉得自己像被耍了一样,但她不相信梁汉颐会骗她,他在电话里跟她说的她永远都深信不移,他没有来一定有他的理由。
回到家,她头一次主动打了梁汉颐的电话,接起来的是个女人,她试着跟那女孩沟通,但那女的只是冷淡的告诉她梁汉颐不在,祝梅恩忍不住问她是谁,对方的回答说她是梁汉颐的女朋友。
祝梅恩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成一片片了,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事实,她只肯相信梁汉颐亲口跟她说的,其他人说的都不能算数。她写了mail给他,希望他可以给她一些答复,就算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他也应该亲口告诉她,她不相信别人说的,她只要他说!
果然某日回家后,她看到答录机上出现了闪灯,按下后她听见了期待已久的声音。
“梅恩……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只是希望你能乖乖的把书念完,才会这么做……”
他竟然连亲口跟她说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在答录机里留话。
祝梅恩突然觉得自己好勇敢,至少在追求感情这方面,她比梁汉颐要勇敢得太多,她不相信他所说的,什么跟她保持联络是为了让她心灵有所依靠,她一直都记得那晚两人的相拥,她也记得梁汉颐告诉过她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有些话才更说不出口,她相信的是这些,才不是他那决绝的鬼话!
但她没有死抓着不放追问下去,因为她的心已经冷了,就算再怎么缠着他要求他给个交代,对她都没有用,那样强求来的已经不是她要的了。
她原本只是单纯的希望自己为他做的可以令他感动,但她失败了,梁汉颐甚至不打算去实行那趟环岛旅行,就直接拒绝了她。
“梅恩,别难过了,大何有个同学人很不错,少了那个姓梁的,你还是可以认识其他更好的男人。”小茜不停的安慰她下一个男人会更好。
“但那些男人都不是我要的。”
“你怎么知道那些人不会是你要的?”
“因为我从小就知道我爱的人是梁汉颐。”
“可是事实证明你得不到他。”
“那我也没必要用别人来填补他的空位吧?”这一点祝梅恩倒是很坚持。“小茜,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也明白你说的没有错,只是现在我真的没有心情再想这些,如果这时候介绍一个男孩子给我,纯粹想让我忘掉梁汉颐,这对别人也是不公平的。”
“你干嘛这么想?感情的事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或许是我遇过太多不公平了,所以我不想让相同的感觉也落在其他人头上。”
*
梁汉颐打电话给刘至勋,从他口中得知祝梅恩的近况。
“我本来还担心她受不住大学生活的诱惑,还好最后她还是顺利毕业了,最近开始在找工作,她昨晚跑来找我要我给她一点意见。”刘至勋谈着和祝梅恩见面的情形。
“她已经确定要去哪里上班了吗?不继续念研究所了是不是?”
“她说她不想再住在你那间房子,想找份工作赚点钱安定下来,我跟她说你不会急着把房子要回去,可是她看起来很急,你要不要跟她谈谈?那毕竟是你的房子,你说的话应该比较有分量。”
“我……我最近比较忙,你帮我跟她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赶她走,那间房子她想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
“你还在忙?我以为你拿到学位就要回台湾了。”
“我暂时还没办法回去。”
梁汉颐说着谎话,事实上家人也不断要他回台湾到父亲公司里工作,可是他无法回去面对祝梅恩。每一次跟她通电话,他总是给了她许多的期待,他知道梅恩对他的心意,却无法回报以相同的回应。
每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他仿佛回到了年少时代,为了她说的每一句话而怦然心动,有时听着她的话语里带了些抱怨,他甚至还会有种甜甜的感觉,觉得自己是被在乎的,但同时又忧心梅恩越陷越深。
他习惯了自由自在的交往,可是对象若换成了梅恩,他却不由自主的慎重了起来,他担心因为那一次的事件让她无心于课业,所以他继续和梅恩联系,刻意的给她希望,让她有心情专心念书,就这么一路哄骗她到毕业,他便断了联络。
梁汉颐无法想象梅恩会做何感想,他知道梅恩对他一定失望透顶了,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不相信自己是那个可以为梅恩带来幸福的人,尤其他不相信他这辈子真会栽在这小女生手上,他想和自己抗争,想证明自己是不会受她影响的,即使和她分开对他来说并不好过,但他还是想试试,他才二十几岁,他真能在这时候就确定他对梅恩的感情是爱吗?他不能啊!他也不愿意这么早就给自己答案,所以他宁可选择回避。
“好吧,我再跟梅恩谈谈,她现在懂事多了,我想我们以后都不用再为她担心了,她来找我还把所有资料都找齐,一副准备齐全的样子,完全不像以前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女生。”
“听来你似乎很放心,那你不会再劝她继续住在那儿了吗?”
“以金钱为考量的话,我当然会劝她住下去,可是如果她坚持,我也不应该干涉太多。昨晚见到她时,我真的觉得她已经长大了,她带了好多吃的来看我,还帮我把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才走……我们以前照顾的小妹妹,现在竟然会来照顾我,老实说我还满感动的。”
刘至勋想起昨晚梅恩帮他刷厕所的情景,他还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成天在研究室里工作的他,屋子乱成一团,要不是梅恩来了一趟,他就像是活在垃圾堆里一样。
听着至勋说着梅恩的转变,梁汉颐却没办法拥有和至勋一样的喜悦,他宁可梅恩永远是那个需要他关照的小妹妹,这样或许他在她的生命中还能保有一丝地位,但或许早在碰了她的那个晚上之后,他就已经丧失了这资格。
往后他还有机会得到梅恩的谅解吗?梁汉颐想都不敢再想下去。
*
大学毕业后一年,小茜嫁给了大何,祝梅恩则是伴娘,而那位老是说要介绍给她的高中同学也现身会场,身为未来准医生的黄群扬的确有不错的条件,虽然他没有梁汉颐酷酷的外型,但把妹的功力也不赖,一见到祝梅恩就惊为天人,卯起来对她大献殷勤不说,还不停的抱怨大何怎么没早点把祝梅恩介绍给他。
他的动作也很快,婚礼当天他不但送她回家,隔天一早他甚至亲自送来热腾腾的早餐,还约了她星期三一起吃饭。
怎么看黄群扬都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配得上她。这是刘至勋的说法,至少在他眼里黄群扬的学历够资格。
他懂得照顾她。这则是庄开强的说法,至少在他眼里黄群扬够体贴。
梁汉颐得到消息已经是其他两人都见过黄群扬之后了,会带着对方去见刘至勋他们,表示这回梅恩是认真的吧?他也是头一次听到刘至勋这么赞赏祝梅恩的男友,说对方不但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个医生。
刚听到消息时,梁汉颐一度还以为他们在开玩笑,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世上根本没有适合梅恩的男人存在。
“梅恩搬家时他还请假去帮忙,算是很有心的。”
“梅恩搬走了吗?”
“是啊,我不知道她在急什么,本来是劝她多住一阵子,我担心她身上没有钱,不过她还是搬了,我想她是不想麻烦我们吧?我可以感觉得出来她急着带男朋友给我们看,就是想证明她已经不是小女生了。”
梁汉颐心头五味杂陈,多希望一切可以回到过去,他可以大大方方的用尽一切理由来反对梅恩的新男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听着至勋说,感觉就像是被闷棍打着却无力反击。
是他放弃了机会,是他给了梅恩希望又一手毁灭,他知道梅恩从来没有跟至勋他们提起曾经发生过的事,不知道至勋他们若晓得会不会把他痛扁一顿?
不过梁汉颐知道自己还是别提得好,说出来对梅恩也不是好事,所以他只得将一切藏在心中,留下一个总是令他隐隐作痛的结,对谁都无法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