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两个月,范刚再度来到台湾,回到他曾住过的地方。
他没有将这里退租,即使尚不确定回来找她的时间,他也要一直占据跟她比邻而居的重要优势。
想想他实在该早点回来,也许在父亲返家休养情况趋于稳定时,他便该考虑再过来了,他虽是想给自己时间冷静心绪,可这样不也给情敌时间,对自己更加不利。
将行李箱搁在住处门外,他先走往另一扇门,即将与两个月未见的她重逢,他心中充满紧张与期待。
按下电铃,等待片刻,没人回应。
他于是再接连按两回,等了数分钟,依旧等不到佳人开门。
今天非假日,现在又已晚上十一点,她不会还没下班或早早就寝吧?
还是说……去男友家?这一揣想,他心紧扯了下,霎时心口酸味四溢。
掏出手机,思忖了下,他拨出电话。
“哲亚,我是范刚,有件事要请你帮个忙。”
“范刚!最近好吗?你父亲身体康复了吧?”这时间突然接到范刚来电,令韩哲亚不免讶异。
虽说这两个月彼此不是没联络,但也仅有一、两回透过视讯谈公事之余,简单问候一下而已,再说那都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了。
“家父已无并心,谢谢关心。”
“要我帮什么忙,尽管开口。”韩哲亚欣慰道。
“我希望你暂聘我当你公司顾问,还有安排苡甄当我的临时秘书。”范刚道出请求。
既然有人脉关系,他怎能不善用?只是住在她家隔壁不够,他还要跟她一起上班共事,就算她跟前男友复合,他也要缠她缠到底。
他要比她男友有更多时间和她相处,比她男友更照顾她,不惜全面入侵她的工作与生活,卯足全力对她再度积极追求。
另一方面,他也会查出她男友所有弱点,尽快将对方彻底击退。
面对关乎他一生幸福的唯一一场感情战事,他绝不会再出现一丝退缩或胆怯。
他要守护他的爱情,守护那个该属于他的未来伴侣,不会让人再有机会伤害她。
“呃?”范刚突如其来的要求,令韩哲亚怔楞了下。
“我明天一早就去你公司。”打铁趁热,今晚见不到她,他明天一定要紧握着她。
“等等。你现在人在哪里?”韩哲亚意外范刚如此急迫。
“台湾,刚到。”
“那个你知不知道现在台湾是什么节日?”
“什么节日?”范刚疑惑反问。他只知道今天非假日。
“过年年假的第一天。你明天要来我公司,我是可以去陪你,不过你见不到汪秘书,员工都放年假了,今年是连放九天。”
“放年假?”范刚诧异。他完全没注意到现在已是中国年前夕。“那苡甄回高雄了?”若真如此,他今晚就追去高雄她老家。
“不,她出国。我以为她是去找你……”韩哲亚不禁对他们两人的行动,有种无奈又好笑。
“什——什么?!你说她出国?去哪里?什么时候走的?”范刚大惊。怎么会跟她错过了?
“今天一早的班机,去法国九天,她没跟团,打算自助。”韩哲亚简言道。
得知汪秘书年假要出国,他才问了下,一听她要去法国自助旅行,还选择前往勃艮地,他直觉认定她是要去找范刚。
这段时间他隐约察觉汪秘书对范刚其实是在乎的,他才会有意无意向她提及范刚的事,先前便向她提过范刚返国后虽常在义大利跟法国两边奔走,不过多数时间是住在亚尔家族位于勃艮地的老家,为能照看在老家休养的父亲。
他没特地向范刚告知汪苡甄可能会去找他,一方面是不想太过主动干涉好友的感情事,除非对方要求他从中帮忙,另一方面是以为汪秘书会跟范刚联络才是。
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两人各自行动,跑到对方国家去,是打算给对方一个意外惊喜吗?
“苡甄去法国!一个人去勃艮地?”范刚顿时惊愕不已。
她,真的是要去见他?!
范刚向韩哲亚急问几句话后匆匆断线,忙改拨汪苡甄的手机,却是关机中。
他拉起行李箱,急忙搭电梯下楼,招揽计程车直奔机场,要立刻返回法国。
法国,勃艮地。
汪苡甄坐在巴士上,看向车窗外连绵不断的葡萄园,思绪怔忡。
这一路真是长途漫漫,她从台北飞行十多个小时抵达巴黎,到达戴高乐机场已将近半夜,接着搭车前往市区饭店下扬。
翌日一早便又从巴黎搭高速火车TGV直达勃艮地的首府第戒,接着搭巴士一路往郊区而去,最终目的地就是亚尔酒庄。
生平没如此冲动做过一件事,现在的她仍对自己的决定充满疑虑,可又在愈接近他时,内心紧张又充满期待。
他看见她大老远来找他,会有什么表情反应?
是惊喜,或是困扰?
她根本不清楚现在的他对她存着何种看法,在失联两个月后,他对她的感情是否依然存在。
她应该先跟他联络问候一下,可又怕事先通过电话,也许会动摇跑来看他的决心,于是决定到了巴黎再联络。
但当她昨晚抵达巴黎戴高乐机场时,曾拨打他手机,却是关机状态。
心想当时已快十二点了,不好再试着联络,于是先前往饭店。
今日她又陆续拨打几次他的手机仍无回应,只得改打他名片上其他电话,他后来给过她几张名片,他的头衔好几个,经营的事业很广。
他曾笑着告诉她,将来若她到义大利或法国旅行,只要在机场打通电话给他,他就立刻安排专员去接机,且会乐意当她的免费向导。
当时的她听了,只是一笑置之,现在却希望他的承诺兑现。
她试着先拨打他义大利酒庄的电话,怕他人去了义大利,她便扑了个空。
一确认他人在法国,她改打法国亚尔酒庄的电话,结果电话再度被转来转去,还追问她跟范刚的关系,只因她并非酒庄的客户。而先前打去义大利已被关问一回,她也只能回答一般朋友关系,懒得再多解释,她不再要求对方将电话转给范刚接听,只问明前往亚尔酒庄的交通方式,便独自前往了。
巴士行驶一小时尚未到达目的地,看着不断更送却又单调的相似景色,她不禁倦累得闭上眼。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她几乎没什么休息,飞机上仅浅睡几个小时,昨晚虽在饭店住了一晚,她却失眠一夜,一大早便决定出门了。
虽说从巴黎搭乘TGV到第戎花费不到两个小时,但初来乍到对环境陌生的她不免心急,这一路上为了转乘交通工具,边看地图边问路人,而要找到懂英文或愿意说英文的人并不多,她不停匆忙奔走,此刻更觉身体疲累到极点,下腹开始隐隐作痛。
她没想到,要见他一面会如此辛苦,之前她只要开扇门,就能和住对面的他相遇。
原本只想将他当可谈话的朋友往来,却因他的告白和一个轻吻,教她心慌意乱,才急于将他推离,就怕自己轻易陷入爱情泥掉。
结果,她早已陷落却不自知,更在他离开后,愈来愈难以漠视自己的心。
不想再被这份矛盾情感困扰,她才决定来见他,要弄清楚自己对他的真正想法及他对她是否仍有感觉。
她跟他,究竟有无可能性?
她其实不确定这趟旅程会得到什么结果,但就算是会令她难过失望的情况,她也要完成这趟旅程,才能就此斩断内心对他的牵绊,之后才可能寻回一个人自在的生活。
这时巴士终于靠了站。她下车,提起行李箱,抬眼望向眼前杳无人烟的景象。
眼前画面并非真正荒芜,只是放眼望去,笔直道路两旁连绵不绝的葡萄园全是枯枝,冬天的酒乡显得格外清泠。
尽管午后的天空湛蓝,现在气温不过四、五度,空气中飘着一股寒意,四周一片静寂。
一离开有暖气的巴士,她顿觉寒冷,拢拢身上毛料外套,转而从随身行李拿出围巾圈住颈项,掏出毛料手套戴上。
她抬眼,看向远方矗立在葡萄园间一处如城堡的宏伟建筑,那应该就是亚尔酒庄了。
虽能看见目标,但其实相隔还有一大段距离,而巴士只能到达这里。
在第戎市区时她曾考虑租车自己开车过来,但想想一方面路况不熟,一方面她当时身体已觉疲累,下腹有些痛,没自信有体力开车,于是选择搭巴士。
可没想到巴士站离目标比她预想还远,此刻不禁有些后悔做错选择。
但后悔也没用,拖起行李箱,她只能朝笔直的路缓缓走去。
步行十多分钟,她感觉下腹的疼楚愈来愈难受,踩着长靴的双脚及戴着手套的双手丝毫没比较温暖,身体竟冰冷得开始发颤、发麻,额上不觉渗出冷汗。
她一手压着难受的腹部,全身逐渐失力,头脑开始晕眩,视线模糊,仿佛随时都会昏倒。
她只好蹲坐在路边,靠着行李箱,感觉已是寸步难行。
汪苡甄突地一阵心酸,有想哭的冲动,后悔千里迢迢来这里的举动。
他未必会欢迎她,她这样劳心劳力而来,究竟有没有意义?
她觉得自己是傻子,先前将他推离,现在才不顾一切想来追他。
她以为自己成熟理智,可一遇到感情,她总是让自己变得很愚蠢,之前对被背叛的爱情还想执着,现在对另一个已远离的人却想把握。
她讨厌面对爱情时优柔寡断的自己,讨厌现在软弱无助的自己。
她忍不住哽咽起来,蹲坐在路边伤心哭泣,身体不适与心口闷疼,令她倍感难受。
“老天!该不会是……”
就在她抱着腹部哭得抽抽噎噎时,突地一道浑厚男声惊声喊道。
她缓缓抬头,模糊的视线望见一张不知何时近身的粗犷脸庞。
“范刚”她唇瓣轻敌,非常疑惑地颤声低唤。
“苡甄!”一看清她丽容,范刚霎时手足无措。